第5章 旧垒-《穿越古代成名师》

  地理科的设立,如同在国子监这潭深水中投下了一块巨石。

  徐谦变得异常忙碌。除了原有的经史课程,他现在还要负责地理科的教学,编写教材,指导学生进行实地勘测。他招募了几个对实务感兴趣的年轻助教,组建起一个小小的教学团队。

  然而阻力也随之而来。

  首先是经费问题。国子监拨给地理科的经费少得可怜,仅够购买最基本的纸墨。徐谦想要购置测量仪器、地理模型,根本无从谈起。

  “祭酒大人,地理一学,重在实测。若无罗盘、测绳等物,学生如何学习测量?”徐谦不得不再次找到赵铭德。

  赵铭德从公文堆中抬起头,语气平淡:“国子监经费有限,各科需量入为出。地理科初设,还是应当以研读古籍为主,实测之事,可待日后再说。”

  “可是...”

  “徐博士,”赵铭德打断他,第一次用这个新头衔称呼他,“治学贵在循序渐进。你年轻气盛,急于求成,老夫理解。但国子监千百年的规矩,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

  徐谦知道再说无益,只能告退。

  更棘手的是来自其他博士的排斥。地理科的学生发现,他们选修了地理课后,原本修习的经史课程评分明显变低,有的博士甚至在课堂上公开嘲讽地理学是“奇技淫巧”。

  “徐先生,今日王博士在课上说,地理之学不过记诵州县山川之名,与贩夫走卒何异?”一次课后,陈远愤愤不平地告诉徐谦。

  徐谦默然。他知道,这种观念上的偏见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

  转机出现在一个雪天。

  那日徐谦正在地理科讲解河流地貌,门外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小太监匆匆进来:“哪位是徐博士?皇上有请。”

  徐谦心中一惊,忙整理衣冠随他出去。马车已经在国子监外等候,直接驶向皇城。

  养心殿内,炭火烧得正旺。皇上站在一幅巨大的地图前,眉头紧锁。张太师和几位大臣侍立一旁,气氛凝重。

  “徐爱卿,你来看看。”皇上招他上前,指着地图上黄河的一段,“今冬黄河凌汛,这段堤防危在旦夕。工部提议加固,但漕运司反对,说是会影响明年漕运。依你之见,该如何决断?”

  徐谦仔细查看地图,发现这段河道曲折,的确既是防汛重点,又是漕运要害。他沉思片刻,问道:“陛下,可否告知这段河道的具体数据?河面宽度、水深、流速、堤防高度?”

  工部尚书答道:“河宽三十丈,水深...这个...”他卡住了,显然没有详细数据。

  徐谦心中了然,转向皇上:“陛下,治水如用兵,不知己不知彼,每战必殆。臣以为,当务之急是立即派专人实地测量,获取准确数据,再制定方案。”

  “测量需要多久?”皇上问。

  “若得法,三日足矣。”徐谦回答,“臣愿亲自前往。”

  皇上看向张珩,张太师微微点头。

  “准奏。”皇上下了决心,“徐爱卿,朕给你三天时间。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徐谦立即请求调派懂得测量的学生随行,并开具了所需仪器清单。让他意外的是,工部仓库里竟然找不齐他需要的全部器材,最后还是从民间匠人那里借来了几件。

  第二天拂晓,徐谦就带着陈远等五个地理科的学生,冒着严寒出发了。黄河岸边,北风如刀,测量工作进行得十分艰难。学生们第一次将课堂所学用于实践,既兴奋又紧张。

  “先生,这个数据对吗?”周霖冻得双手通红,仍然一丝不苟地记录着测量结果。

  徐谦检查后点头:“很好。记住,治河如治病,诊断必须准确。”

  三天后,他们带着详细的数据返回京城。徐谦根据这些数据,绘制出精确的河道剖面图,提出了一个既加固堤防又不影响漕运的方案。

  皇上对这个方案十分满意,工部官员也大为惊讶,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精细的治河方案。

  “徐爱卿,这些测量之法,是你自创的?”皇上好奇地问。

  “回陛下,此法古已有之,只是鲜少用于实际工程。”徐谦回答,“臣在地理科教学中,特别重视这些实用技能的训练。”

  皇上若有所思:“看来,地理一学,确实有其独到之处。”

  这件事很快在朝中传开。一些务实派的官员开始对地理科产生兴趣,甚至有人提议将地理纳入科举考试范围。

  这个提议在朝堂上引发了激烈争论。

  “祖宗成法,岂可轻改!”礼部尚书首先反对,“科举取士,重在经义文章。若加入地理等杂学,岂不是本末倒置?”

  “不然,”工部尚书反驳,“今日治河之事,可见实务人才之重要。若官员不懂地理,如何治理地方?”

  双方争执不下,最终皇上采取了折中之策:暂不将地理纳入科举,但允许国子监地理科扩大招生,并增拨经费购买仪器。

  这个消息传回国子监,徐谦和地理科的学生们欢欣鼓舞。赵铭德虽然不快,但皇命难违,只得拨给地理科一座独立的小院作为教学场所,经费也增加了不少。

  有了经费和场地,徐谦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他不仅购置了各种测量仪器,还制作了地形沙盘、天体运行模型等教具。地理科的课程也更加系统化,包括地图绘制、实地测量、气候观测等内容。

  选课的学生越来越多,甚至一些原本对地理不感兴趣的监生,在见识了那些精美的地图和模型后,也产生了浓厚兴趣。

  然而徐谦明白,这离他理想中的教育体系还差得很远。地理科只是一个开始,他希望能够建立包括算学、工程、医药在内的多学科体系,培养全面发展的人才。

  冬去春来,国子监内的积雪开始融化。地理科的小院里,学生们正在忙碌地整理开春后第一次野外测量的装备。

  徐谦站在院中,看着这些充满朝气的年轻人,心中充满了希望。他知道,改革的道路还很漫长,但至少,第一步已经迈出。

  就在这时,陈远匆匆走来,脸色凝重:“先生,不好了。刘博士他们联名上书,说地理科‘不务正业’,要求削减我们的经费。”

  徐谦微微一笑,并不意外。旧垒不会轻易放弃他们的阵地,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让他们去吧,”他平静地说,“真正重要的是我们在这里做什么,而不是别人说什么。”

  春风拂过庭院,带来泥土融化的气息。在这座古老的学府里,新旧思想的碰撞,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