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雪夜告白-《快穿:天选,挑个开挂系统检测》

  ——贞观十四年腊月·长安大雪

  腊月十七,黄昏时下了一场小雪,入夜却陡转急骤。

  风从大明宫北面的龙首原呼啸而来,卷得万瓦生烟,扑窗如刃。

  东宫暖阁内,鎏金熏炉烧得正旺,沉水香混着苏合香的烟气却仍压不住骨缝里的冷。

  李承乾在梦里疼醒。

  右腿旧创像被钝刀重新划开,膝盖肿得透亮,皮肤绷得几近透明,青紫血脉根根浮现。

  他咬牙,冷汗瞬间浸透寝衣。

  喉间一声闷哼尚未出口,已有温软手掌覆在他额上。

  “疼得厉害?”

  崔昭的声音低而稳,像一泓暗火,替他驱散骤至的冰寒。

  她只着月白中衣,外披一件狐裘,青丝散在肩后,未施脂粉。

  李承乾想说“无妨”,却只吐出颤抖的喘息。

  崔昭不再问,掀开锦被,露出他赤裸的右足与小腿——

  足踝以下已呈青紫,脚趾僵冷如石。

  她微微弯下身,拿起温暖的暖炉,轻轻包裹住他冰冷的脚掌。

  肌肤相触的一瞬,李承乾浑身战栗,齿关却松开些许。

  “昭昭……”

  他唤她,声音沙哑得像雪压枯枝。

  崔昭不应,只把狐裘褪下,盖在他腿上,自己仅留单衣。

  她转身,从铜盆里取出早已备好的烈酒,酒气冲鼻。

  银刀在灯下划出一道寒光,松节被削成薄片,落入酒中,微火煮沸。

  酒香与松脂香瞬间盈室。

  她挽起袖子,露出一截雪臂,以银勺舀酒,按在他膝盖四周,手法极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每一次推揉,都像在冰面上点燃一簇火。

  李承乾痛极,五指紧扣榻沿,指节泛白。

  崔昭俯身,额头贴着他滚烫的膝头,声音低得近乎呢喃:

  “再忍一忍,松节活血,不然明日会更疼。”

  窗外,雪势更猛。

  一枝老梅不堪重负,“咔嚓”一声断折,花瓣与碎雪一并扑向朱窗。

  红烛高烧,烛泪滚滚,像无声的泪。

  李承乾疼得神志恍惚,却在某一瞬低低笑出声。

  “昭昭……若有朝一日孤先走,你当如何?”

  他声音里带着自嘲,也带着藏不住的恐惧。

  崔昭动作一顿,抬眸看他。

  那双眼在灯火与水汽里显得极黑,像两口深井,映出他狼狈的影子。

  她没有说话,只执起他左手,手指贴着他掌心,指尖在灼热的皮肤上写出一个字——

  随。

  一笔一划,带着酒香与松脂的涩。

  李承乾心口猛地一震,喉咙发紧。

  他反手握住她指尖,指腹摩挲那道旧疤,声音低哑却坚定:

  “不,你要替孤看遍这盛世。”

  崔昭凝视他,半晌,轻轻应了一个“好”。

  没有山盟海誓,只有雪落无声。

  肌肤相熨,一寸寸回暖。

  疼痛渐缓,李承乾的呼吸终于平稳。

  他却不愿闭眼,只侧过头,看她因用力而微蹙的眉,看她鼻尖渗出细汗,看她唇角那一点被烛火映得透亮的酒渍。

  “昭昭,”他声音极轻,像怕惊碎什么,“我欠你太多。”

  崔昭低笑,指尖按在他唇上,止住他后面的话。

  “那就慢慢还,用一辈子。”

  雪落整夜。

  三更鼓罢,宫门深锁,万籁俱寂。

  暖阁内,炭火噼啪,松酒渐温。

  李承乾半倚在崔昭怀里,狐裘将两人裹作一处。

  他的头枕在她肩窝,长发与她的青丝交缠,分不清谁是谁。

  崔昭一手环着他,一手执银刀,继续削松节。

  刀锋映着烛火,一闪一闪,像星子落在雪原。

  “昭昭,”李承乾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只有气息,“我想看雪。”

  崔昭微怔,随即起身,推开半扇窗。

  寒风挟雪卷入,落在她裸露的腕上,瞬间化水。

  窗外,整个东宫被雪覆成素白,宫墙飞檐皆隐,唯余点点灯火,像浮在雪海的星。

  李承乾借她肩力,勉强坐起,与她并肩。

  雪光映在他脸上,苍白里透出一丝近乎透明的红。

  他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它在自己掌心融化。

  “长安的雪,原来这样安静。”

  崔昭侧头看他,声音轻得像雪落:

  “你若不离,我必不弃。”

  李承乾低低笑出声,指尖摩挲她腕间脉动,像确认她仍在。

  “那便说定了。”

  没有更多的言语。

  雪继续落,无声覆盖宫墙,覆盖朱窗,覆盖两人交叠的影子。

  红烛燃尽,灯花爆开最后一粒火星,归于黑暗。

  黑暗中,只余呼吸相闻,心跳相贴。

  雪压折枝的轻响,像天地替他们敲下的契印。

  天将破晓,雪势稍歇。

  宫人悄声入阁,添炭、换烛,又悄悄退下。

  崔昭仍坐在榻边,保持着环抱他的姿势,一整夜未动。

  李承乾的腿已不再抽搐,呼吸均匀。

  她低头,看他睫毛上凝着细小的冰晶,像缀了一粒粒碎星。

  她伸手,以指尖轻轻拂去。

  冰晶化水,沾在她指腹,又顺着指缝滑下,像无声的泪。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雪云,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十指相扣,掌心相贴,没有一丝缝隙。

  崔昭低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天亮了。”

  李承乾没有睁眼,只更紧地回握她的手。

  “嗯,天亮了。”

  雪停,风止。

  长安的冬日,从此多了一段无人知晓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