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暗战与明争-《魂穿三国:黑山军请大汉赴死》

  黄初元年(公元220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加寒冷。曹丕登基带来的政治余震尚未完全平息,新旧制度的较量便已在多个层面悄然升温。

  邺城,靖安司衙署。

  这处新设的机构并不起眼,门前甚至没有悬挂显眼的牌匾,但内部戒备森严,气氛阴冷。首任靖安司校事(负责人)是贾诩举荐的酷吏卢洪,其人面色阴鸷,心思缜密,手段狠辣。

  卢洪面前摊开着几本粗糙印制的小册子,封皮无字,内页却用清晰的字迹写着对比鲜明的“故事”:一边是曹魏某郡因加征“登基贺赋”导致农户卖儿鬻女;另一边是“玄鼎”某县因推广新式纺车,女工得酬足以养家。还有一份“流言”,称曹丕为登基逼死献帝皇子(纯属捏造),并附上了所谓“知情内侍”的供词(伪造)。

  “查!给本官彻查!”卢洪的声音像毒蛇一样嘶嘶作响,“这些东西是如何流入邺城的?印刷如此清晰,绝非一般流民所能为!城内的书肆、纸坊、客栈,甚至各府邸的下人,都给本官筛一遍!凡有可疑,先抓后问!”

  靖安司的爪牙迅速行动,一时间,邺城乃至洛阳、许昌等地风声鹤唳。数家涉嫌贩卖“北货”的商铺被查封,掌柜伙计下狱严刑拷打。几个在酒肆多喝了几杯、说了几句“北边好像也不错”的寒门士子,被以“煽惑人心”的罪名当街杖责,家产抄没。甚至有一位曹魏中层官员,因为书房中被搜出一本《启蒙新篇》的残卷,便被罢官下狱,家眷流放。

  高压之下,表面上的“异端”言论迅速销声匿迹。然而,恐惧与怨恨的种子,却深深埋入了地下。“蛛网”的渗透暂时转入更深的潜伏,传递信息的方式变得更加隐秘和间接。但卢洪清楚,这只是将火苗压入了灰烬,并未熄灭。他需要找到“蛛网”的关键节点,将其连根拔起。

  逐鹿城,监察司密室。

  刘圭面色凝重地向张明远和徐庶汇报:“卢洪此人行事酷烈,不计后果。我们在邺城的几个外围线人已经失联,一条重要的物资传递通道也被切断。损失不小。”

  徐庶沉吟道:“曹丕设靖安司,意在用恐怖威慑扑灭思想之火。此乃下策,然短期内确有效果。我们的‘故事’传播受阻,但卢洪的严刑峻法,也在曹魏内部制造着新的不满。那些被无辜牵连的士民,其亲友故旧,便是我们下一步可以争取的对象。”

  张明远点头:“暗战本就互有胜负。传令‘蛛网’,暂时收缩在曹魏核心城市的直接活动,转向郡县乡村,利用商旅、流民等更不易察觉的渠道。重点转向搜集曹魏地方官吏贪腐、豪强欺压的证据,以及卢洪靖安司滥权枉法的实据。我们要让曹丕知道,堵住百姓的耳朵,捂不住他们心中的眼睛和口中的怨言。”

  他顿了顿,冷笑道:“另外,把卢洪在邺城如何罗织罪名、残害士民的‘故事’,也编成册子,想办法送到贾诩、司马懿,甚至曹丕的案头。让他们也尝尝被自己制造的恐怖反噬的滋味。”

  就在暗战激烈进行之时,并州与冀州交界的山区,一场突如其来的边境冲突,将“玄鼎”内部正在推行的激励制度改革,拉到了现实的火线上。

  冲突起因于一片有争议的林场。曹魏一方的豪强指使家丁越界伐木,与巡山的“玄鼎”护林队发生争执,继而演变为数百人的械斗。双方各有死伤。

  事件迅速升级。当地曹魏守将试图借机挑衅,率千余人马逼近边境哨所。而“玄鼎”这边,驻守的是一位名叫赵骁的年轻校尉,他是讲武堂出身,因在之前与张辽的战争中表现出色而被破格提拔。按照新试行的《军功激励与晋升暂行条例》,他若能独立处置此类边境危机并取得有利结果,将获得重要的考核加分和相应奖赏。

  但新条例也强调“慎战”、“以最小代价达成政治目标”,并且要求与地方民政协调。赵骁面临抉择:是立即集结兵力,以强硬姿态甚至先发制人击退来犯之敌,博取显赫军功?还是按条例要求,先行上报,并尝试与地方民政官员(负责边境贸易和纠纷调解)协同,通过外交威慑和局部小规模反制解决问题?

  “校尉!曹军欺人太甚!打吧!让弟兄们再立新功!”部下群情激愤。

  但随军的民政参事(新设职位)劝阻道:“赵校尉,新条例强调‘综合评估’。若贸然开启战端,即便取胜,也可能导致边境局势全面紧张,影响商路,破坏府主的大战略。是否先据险防守,同时急报上级并联络对方边将交涉?”

  赵骁内心挣扎。他渴望军功,但也深知大局。最终,他咬牙道:“按条例办!第一,立刻加强哨所防御,摆出迎战姿态,但不主动出击。第二,快马飞报太原。第三,请参事立即设法通过中间人向对方边将传递消息:此乃豪强私衅,非两国之战。若其不退,我将依律反击,一切后果由其承担!同时,把我们抓到的几个对方家丁俘虏和砍伐的证据准备好!”

  他的选择,是一种克制的强硬。一方面展示决心和实力,另一方面留下转圜余地。冲突最终没有扩大,在双方更高层级的介入下,以交换俘虏、惩办豪强家丁、重新勘界了事。赵骁因“处置得当,有理有节,维护边境稳定”获得嘉奖,但奖赏力度不如直接击退敌军那么显赫。军中对此议论纷纷。

  几乎与此同时,河套平原上,新的激励措施也在接受检验。

  针对农户反映“精耕细作费力不讨好”的问题,试行方案提出:在保证基本田税定额不变的前提下,设立“超产分成”制度。农户在完成定额后,多产出的部分,可以按一定比例留归自家,或换取官府的其他物资奖励。同时,鼓励村落以“互助组”形式共用耕牛、新式农具,费用由组内农户按田亩比例分摊,官府提供小额借贷或补贴。

  韩洙带着新政策再次来到那个村庄。这一次,老农们的反应截然不同。

  “超产可以多留?”老农眼睛亮了,“那敢情好!这新犁虽说慢点,但要是真能多打粮食,多费的力气也值了!”

  “互助组……大伙一起出钱买牛?”几个农户围在一起商量,“张三家劳力多,李四家地肥,王五家有点闲钱……好像能成!总比一家干瞪眼强!”

  积极性被调动起来。虽然具体操作中仍有诸多细节需要磨合——比如超产比例如何定才公平,互助组内如何计工算账——但方向得到了认可。韩洙松了口气,意识到政策的“可预期利益”对百姓而言,比单纯的口号或长远愿景更有说服力。

  工坊那边,鲁平和马钧也主导推出了“计件奖励”与“技术改良奖励”相结合的试行办法。在保证基础报酬的前提下,对超额完成质、量标准的工匠给予额外奖励,对提出有效改良建议的工匠更是重奖。一开始,有些老工匠不习惯,但看到身边有人因手艺精湛或想法巧妙而获得实实在在的收益后,氛围开始转变。工坊管事汇报:“大家琢磨手艺、改进工具的劲头,比之前足了!”

  边境事件和田亩工坊的反馈,迅速汇总到决策堂。

  “赵骁的选择,符合新条例精神,应该肯定。”徐庶评价,“这证明我们的军官在成长,开始具备战略眼光,而非单纯追求军功。”

  李顺却有些不以为然:“话是这么说,但军中儿郎,血性总是要的。太过计较得失,怕磨了锐气。”

  潘濬道:“李将军,血性需用在刀刃上。赵校尉并非怯战,而是权衡后的最佳选择。这正是新制度要培养的‘理智的勇武’。至于奖赏力度,可以再斟酌,但原则不能退:引导将领着眼大局,而非贪功冒进。”

  张明远拍板:“赵骁处理得当,嘉奖照发,并将其案例写入讲武堂教材。军功条例中关于‘综合评估’的部分,需进一步细化标准,让将士们清楚何种情况下的‘克制’与何种情况下的‘果断’同样重要,甚至更加可贵。”

  他转向民政方面:“农、工激励的初步反馈是积极的。说明我们的调整方向是对的。下一步,要密切跟踪,及时解决试行中出现的新问题,尤其是公平性的细节把控。务必做到‘多劳者确实多得’,同时防止新的不公和弄虚作假。”

  暗战与明争,渗透与反渗透,制度理想与现实操作的碰撞……这一切,都在黄初元年的寒冬中交织进行。“玄鼎”像一艘航行在惊涛骇浪中的新船,不断调整着风帆和舵向,坚定地驶向那片未知却充满希望的新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