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陈凡的决定——天价“废纸”-《前女友笑我捡垃圾?我掌万物轮回》

  孙广厚的背影消失在暮色里很久了,陈凡还站在合作社门口。

  街灯一盏盏亮起来,昏黄的光晕在湿润的空气里晕开。远处的烘干车间还在轰鸣,夜班工人已经开始换班,交接声、货车引擎声、对讲机里的调度指令,混杂在一起。

  但陈凡好像都听不见。

  他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孙广厚最后那句话:“老李的东西,不能卖给那种人。他们……他们眼里只有钱,不懂这些图纸的分量。”

  还有老人转身时,那个挺直了腰板的背影。

  一个守了十几年、差点把命都搭进去的老工人,拒绝了月薪两万的诱惑,只因为觉得对方“不懂这些图纸的分量”。

  陈凡深吸一口气,转身往回走。

  他直接上了二楼,推开财务室的门。

  晓雪正坐在电脑前,手指在计算器上飞快敲打,面前的账本摊开着,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数字。听见门响,她抬起头,眼圈有点黑——这几天她几乎没怎么睡觉。

  “凡哥,”她揉了揉太阳穴,“下午又收了三百吨湿货,预约系统里排到后天了。照这个速度,咱们的资金……”

  “先不说这个。”陈凡打断她,在她对面坐下,“晓雪,问你个事。”

  “你说。”

  “现在市场上,干燥、洁净的顶级废纸,什么价?”

  晓雪愣了一下,但立刻回答:“要看品类。混合废纸市场价一吨八百到一千,废旧书刊一吨一千二到一千五,如果是品相好的、可以直送造纸厂的干净废纸板,一吨能到一千八。”

  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这是干货的价格。湿货要打折,泡过水的……打三折都没人要。”

  陈凡点点头。

  他拿起桌上的笔,在空白纸上写下一串数字。

  “孙工那批书,”他说,“你估算一下,如果按干燥、洁净的顶级废纸算,总价值多少?”

  晓雪又是一愣。

  她回想了一下昨天从北郊运回来的那些书——大部分是七八十年代的老书,有些是技术手册,有些是文学类,还有不少连环画。品相嘛……泡过水,虽然烘干了,但纸页发皱,墨迹晕染,很多封面都破损了。

  按废品回收的标准,这只能算“统货废纸”,撑死一吨六百。

  “凡哥,”晓雪犹豫着说,“孙工那些书……其实不值什么钱。连环画可能有人收藏,但量不大。大部分就是普通旧书,当废纸卖,一吨能到八百就算不错了。”

  “我知道。”陈凡说,“但我不按废纸价算。”

  “那按什么?”

  “按干燥、洁净的顶级废纸市场价算。”陈凡放下笔,“你帮我算一下,那批书总共多重,按最高档的价格,值多少钱。”

  晓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见陈凡的眼神,又把话咽回去了。

  她打开电脑,调出昨天的入库记录。

  “孙工那批书,总共是……三点七吨。”她一边说一边敲计算器,“如果按顶级废旧书刊价,一吨一千五,三点七吨就是……五千五百五十块。”

  陈凡摇头:“按干净废纸板的价格算,一吨一千八。”

  晓雪手指顿了顿,重新计算:“三点七吨,每吨一千八,那就是……六千六百六十块。”

  “凑个整,七千。”陈凡说,“这是书本身的价。”

  晓雪抬起头,眼睛里全是疑惑。

  “凡哥,这些书……根本不值这个价。就算按干货算,也到不了这么高。而且它们泡过水,纸都皱了……”

  “我知道。”陈凡再次打断她,“但孙工守了这些书十几年。他不懂什么市场行情,只知道这些书是‘老李的遗物’,是‘不能丢的东西’。在他心里,这些书的分量,不是用废纸价能衡量的。”

  他顿了顿,看着晓雪。

  “晓雪,你说咱们合作社,是靠什么走到今天的?”

  晓雪想了想:“靠诚信?靠仁义?”

  “对。”陈凡点头,“但仁义不是嘴上说说,是要真金白银做出来的。孙工为了守这些书,差点把命搭进去。现在他相信我们,把书和图纸都交给我们保管。如果我们按废纸价给他算钱……那咱们跟那些笑他‘守着一堆废纸’的人,有什么区别?”

  晓雪沉默了。

  她看着账本上那些红色的数字——那是过去三天合作社处理湿货的成本,每天都在烧钱。如果再给孙工这笔明显高于市场价的“书钱”,财务压力会更大。

  但她又想起孙广厚离开时,那个挺直的背影。

  那个守了十几年、终于有人懂他的老人。

  “凡哥,”晓雪轻声说,“我明白了。”

  她重新拿起计算器。

  “书钱七千。另外,那些图纸和胶卷……怎么算?”

  陈凡想了想。

  “图纸和胶卷,我们不买,只是保管。所以不算货价。”他说,“但孙工为了守这些东西,付出的心血、时间、还有这十几年承受的压力……这些,得有个说法。”

  他在纸上写下四个字:特殊资料保管费。

  “这笔费用,你来定。”陈凡说,“按什么标准,定多少,你说了算。”

  晓雪看着那四个字,很久没说话。

  她想起自己刚来废品站时,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是老林手把手教她认货、过磅、记账。那时候废品站生意不好,有时候一个月都赚不到两千块,但老林从来没拖欠过她的工资,还经常多给。

  老林说:“丫头,钱要赚,但不能光想着钱。人活一辈子,得对得起良心。”

  现在,陈凡在做同样的事。

  晓雪深吸一口气,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一个数字。

  陈凡看了一眼,愣住了。

  “这么多?”

  “不多。”晓雪摇头,“孙工守了十几年,按每个月五百块的‘保管费’算,十二年就是七万二。我给他凑个整,八万。”

  她抬起头,看着陈凡。

  “凡哥,这笔钱,合作社现在拿不出来。但我可以做个分期方案——先付两万,剩下的六万,分十二个月付清,每个月五千。”

  陈凡盯着那个数字,很久没说话。

  八万。

  对现在的合作社来说,这是一笔巨款。是二十台烘干机一个月的电费,是五十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是……

  但对他面前这个年轻的姑娘来说,这是她对“仁义”两个字,最实在的理解。

  “晓雪,”陈凡声音有些哑,“这笔钱付出去,咱们这个月可能就发不出工资了。”

  “我知道。”晓雪说,“但我算过了,如果咱们能把烘干速度再提百分之二十,如果凌薇姐那边能及时把设备运过来,如果……如果银行能批下贷款,咱们能扛过去。”

  她说“如果”的时候,声音很轻,但眼神很坚定。

  陈凡看着她,忽然笑了。

  “行。”他说,“就按你说的办。”

  晓雪松了口气,但立刻又紧张起来:“那……那我现在去准备合同?”

  “等等。”陈凡说,“还有一件事。”

  “什么?”

  “孙工的‘特别技术顾问’工资。”陈凡说,“既然请他当顾问,就得按顾问的标准付工资。江城这边,一个退休高级工程师的顾问费,一个月是多少?”

  晓雪查了查资料:“一般三千到五千。”

  “按最高标准,五千。”陈凡说,“这笔钱,从合作社的管理费用里出,不算在刚才那八万里。”

  晓雪快速记录。

  然后,她把所有数字加在一起。

  书钱:七千。

  特殊资料保管费:八万(首付两万,分期六万)。

  技术顾问工资:每月五千。

  总计:八万七千(首付两万七千),外加每月五千的顾问费。

  她看着这串数字,手指微微颤抖。

  “凡哥,”她轻声说,“这些钱加起来……比孙工那堆书作为‘废品’本身的价值,高出十倍都不止。”

  “我知道。”陈凡点头,“但我问你,孙工守着这些图纸十几年,拒绝了两万月薪的诱惑,这份坚持,值不值这个价?”

  晓雪想了想,重重点头。

  “值。”

  “那就行了。”陈凡站起来,“准备合同吧。明天我去找孙工,当面跟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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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午,红星巷。

  陈凡敲开孙广厚家的门时,老人正在吃早饭——一碗白粥,一碟咸菜。屋里很简陋,家具都是七八十年代的老样式,但收拾得很干净。

  看见陈凡,孙广厚愣了一下,连忙放下碗。

  “陈会长,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陈凡走进屋,在旧沙发上坐下。他从包里拿出两份合同,放在桌上。

  “孙工,昨天您说那些书和图纸,想卖给我们。”陈凡开门见山,“我们算了个价,您看看。”

  孙广厚拿起合同,戴上老花镜,一行一行地看。

  看到书价七千时,他眼睛瞪大了。

  看到“特殊资料保管费八万”时,他的手开始抖。

  看到“技术顾问每月工资五千”时,他猛地抬起头,老花镜滑到鼻尖上。

  “陈会长,”他声音发颤,“这……这太多了!”

  他把合同推回去,连连摆手:“不合适,这不合适!我那堆书,泡过水,根本不值这么多钱。还有那些图纸……那是老李的东西,我怎么能收保管费?不行,绝对不行!”

  陈凡没接合同。

  他看着孙广厚,很认真地说:“孙工,这钱,不是买书的钱,也不是买图纸的钱。”

  “那是什么钱?”

  “是买您这十几年心血的钱。”陈凡说,“您为了守这些东西,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我们不知道,但能想得到。这八万保管费,是合作社对您这份坚持的尊重。”

  他顿了顿,又说:“至于那七千书钱——您那些书,在我们眼里,不是废纸。是您和老李师傅那个年代的记忆,是咱们江城工业发展的见证。这些东西,不能用废纸价来衡量。”

  孙广厚呆呆地看着陈凡。

  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但眼泪先涌出来了。

  他摘下老花镜,用袖子擦眼睛,但越擦眼泪越多。

  “陈会长……”他哽咽着,“我……我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有人跟我说……说我守的这些‘废纸’,有价值……”

  他哭得像个孩子。

  陈凡没劝他,只是静静等着。

  等老人哭够了,情绪平复了,陈凡才把笔递过去。

  “孙工,这合同,您签不签,都行。”他说,“不签,那些书和图纸,合作社照样帮您保管。签了,这钱您拿着,改善改善生活,也给老伴……扫扫墓。”

  最后这句话,戳中了孙广厚心里最软的地方。

  他老伴三年前去世,因为没钱,葬礼办得很简单。他一直觉得亏欠。

  老人颤抖着手,接过笔。

  在签名处,他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孙广厚。

  写得很慢,但很用力。

  写完,他放下笔,看着合同上那个数字。

  八万七千。

  还有每月五千。

  他忽然觉得,这十几年受的苦、挨的白眼、还有那些深夜里对着老李照片说的“对不起”……

  好像,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