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走了,回家-《穿女尊遇到打黑拳的她》

  夏天的早晨来得特别早。

  天刚蒙蒙亮,窗外就开始有鸟叫声,细碎地钻进屋里。

  阮小白睁开眼,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还留着一点余温。

  小亚总是起得比他早,她上班的时间不固定,有时候是早班,有时候是晚班。

  他坐起身,揉了揉眼睛,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阳光一下子涌了进来,楼下早餐店的蒸笼已经冒起了白色的热气,混合着豆浆的香气飘上来。

  大学的生活比他想象中要平淡,也更有趣。

  没有了以前那种朝不保夕的紧绷感,每天都按着课表,规律得像一座精准的钟。

  第一节是公共课,在最大的阶梯教室。

  阮小白到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的人。

  他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拿出课本和笔记本。

  身边的江皓打着哈欠凑过来,头发乱糟糟的,显然是刚从床上爬起来。

  “小白,你来这么早。”

  “醒了就过来了。”

  阮小白把一盒牛奶递给他。

  “谢了兄弟。”

  江皓接过去,插上吸管猛吸一口。

  “昨晚去替人上了一节晚自习,点了两次名,赚了五十块。”

  “替人上课?”

  阮小白有些不解。

  “对啊。”

  江皓压低了声音,朝他挤了挤眼睛。

  “就那种公共选修课,老师不认识人,只看学号点名,原主不想去,就花钱找人替,我正好缺钱买个新鼠标,这不就接单了嘛,学校论坛上多的是这种帖子,一节课三十到五十不等,看难度。”

  阮小白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又知道了一件新奇的事。原来上课也能变成一门生意。

  江皓压低声音说。

  “活儿轻松,钱也不错。你要是想干,下次我帮你问问。”

  阮小白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他现在的生活很规律,不想被别的事情打乱。

  中午下课的铃声一响,人群就潮水般地涌向食堂。

  江皓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吃饭去,今天食堂有糖醋里脊。”

  食堂菜品倒是琳琅满目,都放在一个个不锈钢大盆里,热气腾腾的。

  想吃什么自己夹,最后统一到窗口去称重计费。

  他夹了一点炒青菜,一个煎蛋,又要了二两米饭。

  窗口的阿姨把盘子往秤上一放,电子屏上跳出数字:十三块五。

  不算贵,甚至比外面很多快餐店都便宜。

  但阮小白看着那个数字,心里却飞快地算了一笔账。

  十三块五,够他去菜市场买一把青菜,半斤肉,再加几个鸡蛋,足够他和周亚吃一顿丰盛的晚餐了。

  从那以后,他便很少去食堂。

  学校的午休时间很长,足足有两个小时。

  从教学楼走到出租屋,慢悠悠地也就十分钟。

  他完全可以回家给自己做一顿午饭。

  今天中午,他就打算这么干。

  “我不去食堂了,回家吃。”

  阮小白对江皓说。

  “行,那你路上当心。”

  江皓也没多问,只当他吃不惯食堂的口味,挥挥手就汇入了人流。

  回家的路,他已经走了好多遍。

  路过那家开了很久的五金店,老板娘正坐在门口的藤椅上摇着蒲扇。

  穿过一条种满了梧桐树的小巷。

  夏日正午的阳光很烈,晒在皮肤上有点刺痛,路边的树影被压缩成一小团,没精打采地趴在地上。

  两旁是有些年头的居民楼,墙壁上爬满了绿油油的爬山虎。

  回到家一打开门,因为拉着窗帘,有些昏暗,但也隔绝了外面的热浪。

  一股熟悉的,属于“家”的味道扑面而来,让阮小白瞬间放松下来。

  里头还是小亚早晨离开时的样子。

  小亚的外套搭在沙发背上,茶几上放着她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

  明明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出租屋,却让他感到无比的安心。

  他淘了米放进电饭煲,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一个番茄和两个鸡蛋。

  切番茄,打鸡蛋,开火热锅,倒油,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很快,一盘黄澄澄、热乎乎的番茄炒蛋就出锅了。

  盛上一碗米饭,他就坐在那个熟悉的地毯上,靠着沙发,打开电视,调到一个没什么人看的纪录片频道。

  一个人吃饭,不孤单,反而有种难得的清静。

  有时他会多炒几个菜用盘子扣好,放进冰箱,那是给小亚准备的晚饭。

  有时候时间来不及,他就会在早上多花十几分钟,给自己准备一个便当。

  一个饭盒,下面是米饭,上面铺着菜。

  第一次带饭盒的时候,他还不知道能在哪里加热。

  中午,他拿着冰凉的饭盒,在教学楼里转悠。

  最后,他看到了教师办公室的门牌。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位教古代文学的陈老师,她看到门口站着个白头发的男生,手里还捧着个饭盒,愣了一下,随即就笑了:“同学,是想热饭吧?进来吧,微波炉在那边。”

  办公室里有好几位老师,看到他都投来和善的打量目光。

  阮小白道了谢,走到角落的微波炉前,把饭盒放进去,设定好时间。

  “叮”的一声后,他取出热气腾腾的饭盒,又对着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鞠了一躬,才退了出去。

  一来二去,办公室的老师们都认识了这个总是自己带饭的白发男生。

  他们觉得这孩子懂事又独立,有时候还会分他一些水果零食。

  阮小白也渐渐和他们熟络起来,知道了哪个老师讲课风趣,哪个老师是学术大牛。

  下午有一节专业课,授课的教授在学术界很有名气。

  阮小白提前了二十分钟到教室,里面却已经快坐满了。

  他只能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找了个空位。

  上课铃响时,教室里已经水泄不通。

  后排的过道上都坐满了人,甚至连教室门口,都倚着好几个探头探脑来旁听的学生。

  夏天的午后,没有空调的老教室里有些闷热,头顶的风扇慢悠悠地转着,根本吹不散人堆积起来的热气。

  但没有人抱怨。

  老教授一走上讲台,整个教室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她头发花白,戴着一副老花镜,声音不高,但吐字清晰,逻辑严密。

  她讲的是最枯燥的理论,却能引经据典,信手拈来,把一个复杂的概念讲得深入浅出。

  阮小白听得入了神。

  他看着那些或坐或站,神情专注的同学,心里有种奇异的触动。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空气里的尘埃在光柱中飞舞,知识仿佛也变成了有形的东西,在每个人的呼吸之间流动。

  这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氛围。

  不是为了生存,不是为了温饱,纯粹就是为了学习本身。

  他忽然觉得,能坐在这里,真是一件奢侈又幸福的事。

  后来阮小白也成了其中一员。

  他通常会早早地去,但还是抢不到好位置。

  后来他学聪明了,干脆就靠在门框边,虽然看不清黑板,但能清楚地听到老教授的声音。

  有时下了课,阮小白收拾好东西,没有立刻回家。

  他习惯在教学楼下的长椅上坐一会儿,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他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很多人并不是独来独往的。

  他们总是三五成群,一起去上课,一起去吃饭,一起回宿舍。

  比如他前排的那几个女生,从开学到现在,几乎形影不离。

  但阮小白偶尔会听到她们的对话。

  “待会儿吃什么?”

  “不知道,随便吧。”

  “那去吃麻辣烫?”

  “昨天刚吃过,不想吃。”

  然后是一阵沉默。

  她们的交流,很多时候都仅限于这种功能性的对话。

  一起行动,只是为了避免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课的尴尬。

  他们不是朋友,更像是“搭子”。

  饭搭子,课搭子,图书馆搭子。

  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场景里,结伴而行,一旦环境改变,这种脆弱的关系就可能随时解散。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和杏子。

  他们可以很久不见面,但只要一个电话,那种过命的交情就立刻浮现出来。

  也让他想起了小亚。

  他和她之间,甚至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有些人聚在一起,是为了驱散孤独。

  而有些人,只要想到对方的存在,就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大学带来的新鲜感过去后,一些不那么有趣的事情也渐渐浮现出来。

  比如有些课,是真的没什么意思。

  周三上午是一节名叫《信息技术与社会》的公共选修课。

  授课的老师很年轻,大概也就三十出头,她只是站在讲台上,面无表情地一页一页往下翻着PPT。

  那PPT做得也简单,大段大段的文字直接从教材上复制粘贴下来,连字体和排版都懒得改。

  她的声音平铺直叙,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朗读机器。

  教室里很安静,但这种安静不是出于专注,而是一种死气沉沉的漠然。

  前排的同学还在装模作样地看着黑板,后排的大部分人已经低下了头,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一张张年轻又无聊的脸。

  阮小白试着听了一会儿,又翻了翻崭新的教材,发现老师念的内容和书上一字不差。

  他只好放下笔,目光转向窗外。

  窗外的香樟树长得很高大,浓绿的叶子在阳光下闪着光。

  有两只麻雀在枝头跳来跳去,叽叽喳喳的,比教室里有生气多了。

  他忽然觉得,花两个小时坐在这里,听一个自己看书十分钟就能搞明白的东西,是一种巨大的时间浪费。

  这让他想起那位讲古代文学的老教授,她的课堂上,连空气都充满了知识的密度。

  也有阮小白头疼的事,体测。

  这个世界的体测标准,对阮小白来说很不友好。

  八百米跑,引体向上,立定跳远......每一项的标准都像是为那些身高腿长的女生量身定做的。

  站在跑道上,阮小白看着周围那些轻松热身的同学,心里有点无奈。

  他的身高在这里不占任何优势。

  “预备——跑!”

  哨声一响,阮小白就冲了出去。

  他调整着呼吸,尽量让自己的节奏不被打乱。

  他咬着牙,盯着前面人的后背,一步一步地往前迈。

  最后一百米,他几乎是凭着一股意志力冲过终点线的。

  他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江皓比他先到,已经瘫在旁边的草地上,像一条脱水的鱼。

  “小白......我不行了......”

  江皓有气无力地挥着手。

  “这标准......是给怪物定的吧?我感觉我的腿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了。”

  阮小白没力气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看见不远处,几个跑完的女生正在边拉伸边聊天,看起来脸不红气不喘,好像刚才只是散了个步。

  当然,大学里也不全是让人泄气的事。

  有一次,他在图书馆找资料,从一本很老的《社会学概论》里,掉出来一封信。

  信纸是那种很薄的、印着淡雅花纹的样式,已经微微泛黄。

  字迹娟秀,看得出写信人当时很用心。

  是一封情书。

  “敬文同学:

  你好。

  请原谅我的冒昧,我注意你很久了,每次在图书馆看到你坐在靠窗的那个位置,阳光洒在你的侧脸上,我就觉得时间都变慢了,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只知道你是法学院的,因为我看到过你课本的封面。

  我不是一个勇敢的人,这封信我写了很久,如果你......如果你不觉得我唐突,下周三下午,我还会在这里,希望......能看到你。”

  落款是:一个默默关注你的人。

  信的末尾,还用铅笔小心翼翼地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

  阮小白把信读完,心里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他想象着一个女生,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把这封信夹进一个素未谋面的男生的书里。

  不知道那个叫“敬文”的男生,后来有没有看到这封信。

  他把信纸仔细地折好,重新夹回了书里。

  也许很多年后,又会有另一个人,在同一个地方,发现这个藏在时间缝隙里的小秘密。

  而他和周亚。

  不像这封信一样,充满了对未知的浪漫幻想,而是踏实得像脚下的土地,温暖得像家里的那盏灯。

  他把书放回书架,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也快到时间了。

  上完课,教室里的人像退潮一样迅速散去。

  阮小白不急着走,慢悠悠地收拾着自己的书本和笔记。

  他没有直接走向校门,而是绕了个弯,往食堂旁边的林荫小道走去。

  橘子果然还在老地方。

  身子比上次见又圆了一圈。

  这只不知道被多少届学生喂养过的橘猫,正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坪上晒太阳,把自己摊成一张猫饼,肚子圆滚滚的,随着呼吸轻微起伏。

  它或许是哪一届学生毕业后没带走的,就在这校园里安了家。

  它睡得很沉,连阮小白走近了都没反应。

  阮小白今天没带吃的,便也没打扰它,只是蹲在旁边看了一会儿。

  下午的蝉鸣已经有些有气无力,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橘子毛发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他伸出手,试探着摸了摸橘子毛茸茸的下巴。

  橘子不耐烦地掀了掀眼皮,瞥了他一眼,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算是默许了。

  但当阮小白的手想往它肚子上移动时,它立刻警觉地缩回了爪子,用一种“你很无礼”的眼神看着他。

  阮小白笑了笑,收回手站起身。

  “那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橘子翻了个身,尾巴在地上扫了扫,把屁股对着他,继续睡了。

  从树林穿出去,正好路过男生宿舍楼。

  楼下不知什么时候围了一圈人,闹哄哄的,像是有什么热闹。

  阮小白好奇地凑过去,从人群的缝隙里往里看。

  宿舍楼前的空地上,用蜡烛摆成了一个巨大的心形。

  一个穿着白T恤的女生,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正站在心形蜡烛的中央。她的脸因为紧张和兴奋而涨得通红,正仰着头,冲着楼上某个窗口大喊。

  “林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