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青石镇，雨声敲打着祠堂的瓦片。
秦赐的手指刚触及账本那粗糙的蓝色封皮，祠堂外就传来了急刹车的声音。两道黑影从越野车上跳下，正是郑三强手下最得力的两个心腹——阿龙和阿虎。他们在雨中压低声音交谈：
“三哥电话里说了，祠堂那本比命还重要。”
“动作快，拿了就走，别留痕迹。”
秦赐的耳麦里，周影的声音传来：“两个人，都有前科记录，身手不错。祠堂东侧有条小径通往镇后山，周福贵老人刚才告诉我了。”
“来不及了。”秦赐低声道，眼神扫过祠堂内部结构，“他们进来就会发现账本没了，周大爷会有危险。影子，监控他们的通讯。”
“明白。”
秦赐将账本塞进战术背包最内层，拉好防水拉链。他没有选择从侧门离开，而是迅速退到祠堂正殿左侧的巨大雕花木屏风后，身体融入阴影。
阿龙和阿虎推门而入，手电筒的光束在祠堂内扫动。
“有人来过。”阿龙蹲下，手指抹过青砖上未干的水渍。
阿虎的手立刻摸向腰后：“分头找。你去供桌那边，我查后堂。”
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祠堂里格外清晰。阿龙径直走向供桌，弯腰查看暗格——空的。他的脸色骤变，正要开口示警，身后却传来了细微的破风声。
秦赐出手了。
他从屏风后闪出，第一步踏在祠堂地砖特定的凹陷处——这是他刚才观察时记下的，这样落脚不会发出声音。军刀在手，但他没有用刃，而是反握刀柄，在阿龙转身的瞬间，刀柄精准地敲击在其颈侧动脉窦上。
阿龙闷哼一声，身体软倒。整个过程不到两秒，甚至没有惊动正走向后堂的阿虎。
但阿虎是侦察兵出身，警觉性极高。他听到了那声闷哼，猛地转身拔枪。秦赐已经动了，他脚下发力，整个人如猎豹般扑向阿龙刚才站立的位置，借着供桌的掩护，一个翻滚到了祠堂右侧的立柱后。
“砰！”
枪声在祠堂内炸响，子弹打在立柱上，碎屑飞溅。周福贵老人在侧厢房内吓得不敢出声。
秦赐在耳麦中低声说：“影子，我需要十五秒。”
“祠堂东墙第三块砖是松的，里面有老式电闸，拉下可以切断正殿电源三分钟。周大爷说的。”
秦赐眼神一凛。他没有立即行动，而是从战术背包侧袋摸出一枚硬币，向左侧抛出。
“叮——”
硬币落地声吸引了阿虎的注意力，他下意识朝声源方向开了一枪。就在枪响的刹那，秦赐动了。他贴着地面翻滚，以惊人的速度冲到东墙，手指精准地探入砖缝——果然有松动。用力一抠，砖块移开，露出了里面的老式拉闸。
“咔哒。”
电闸拉下，整个祠堂瞬间陷入彻底的黑暗。只有雨声，和两人压抑的呼吸声。
阿虎慌了，他胡乱地朝几个方向开枪：“出来！你他妈给我出来！”
黑暗中，秦赐闭上了眼睛。特种兵在极端环境下的训练此刻发挥了作用——他不需要视觉。刚才那几枪，他已经记住了阿虎的位置、呼吸节奏、甚至身体重心移动时衣料的摩擦声。
第一秒，他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阿虎左侧三米处。
第三秒，阿虎开始朝他这个方向转身。
第五秒，秦赐军刀脱手，不是刺，而是投掷——刀柄再次精准地击中阿虎持枪的手腕。手枪脱手。
第七秒，秦赐一个箭步上前，左手擒拿住阿虎的右手腕反关节一拧，右手成掌刀劈在其后颈。阿虎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软倒在地。
从断电到制服两人，全程十二秒。秦赐没有下杀手，只是让他们暂时失去行动能力。他摸索着找到掉落的手枪，卸下弹匣，将两人拖到祠堂后室，用随身携带的战术扎带反绑手脚，并用布条封住嘴。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正殿，重新推上电闸。灯光亮起，祠堂内只有雨声和他平静的呼吸。
“解决了。”他对着耳麦说。
周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赞许：“干净利落。徐建那边还在边境搜索，但雨太大，追踪难度很大。”
秦赐走到侧厢房，轻轻敲门：“周大爷，没事了。跟我走，这里不安全。”
周福贵老人颤巍巍地打开门，看到倒在地上的两人，又看看秦赐，浑浊的眼睛里有了光：“你……你是当兵的吧？”
“曾经是。”秦赐扶住老人，“我们先离开。”
两人从侧门小径离开祠堂，秦赐的越野车就藏在五十米外的竹林里。上车后，秦赐将账本取出，用便携扫描仪逐页扫描，实时传输给周影。
车辆在雨中驶离青石镇。
车上，周影的破译工作同步进行。
“秦赐，这个账本……”周影的声音在加密频道里罕见地出现了波动，“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车载屏幕上，破译后的文字一行行滚动：
【2022.03.15，云缅边境‘青山货’300公斤抵岸，经茶舍中转，分销六市。净利4200万。清源龙盛集团‘物流费’抽成15%，计630万，已付。备注：罗打过招呼，通道畅通】
【2022.07.22，支付‘老K’项目咨询费800万。账户：海外xx银行，尾号7791。备注：三哥说这是规矩，必须走账】
【2022.11.05，与清源市签订‘东湖科技园配套用地协议’，地价低于市价60%。罗亲自批复。返点已通过鼎盛咨询支付，1200万】
【2023.01.18，‘黑曜石’技术代表来访，洽谈‘磁性材料数据合作’。三哥安排接待，罗派秘书陪同。意向金200万美元已付，账走龙盛进出口贸易】
秦赐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凸起。
这不只是腐败，这是一张精心编织的网——毒品洗钱、土地腐败、境外技术窃取、还有那个神秘的“老K”。而罗宏盛，清源市的市长，竟然是这张网在政界的关键节点。
“影子，”秦赐声音低沉，“罗宏盛的问题，已经不仅仅是地方保护主义了。”
“对。他是犯罪网络的一部分。”周影快速分析，“而且从账本看，他和郑三强的合作是长期的、系统性的。龙盛集团就是他们的白手套和洗钱通道。”
就在这时，车载通讯器里传来孙紫恩焦急的声音：
“县长！出事了！”
秦赐切换频道：“我在听。说。”
“清源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刚刚公开发文，说我们九峰的农产品‘多次抽检不合格’，‘建议全市商超、批发市场暂停采购’。”孙紫恩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这根本就是行政禁令！现在已经有五家合作商打电话来要终止合同，明天的发货全部暂停！”
电话背景音里，能听到嘈杂的人声——那是聚集在乡政府门口的农户。
“现场情况怎么样？”秦赐问。
“来了两百多人，主要是山湖村、山边村的菇农和茶农。情绪很激动，老周支书在帮忙维持秩序，但……”孙紫恩顿了顿，“有人说，如果今天不解决销路，他们就把香菇拉到清源市政府门口去倒掉。”
秦赐深吸一口气。双线危机，在这一刻同时爆发到了顶点。
“紫恩，你听好，”他的声音异常冷静，像在布置战斗任务，“第一，立刻以县政府名义发布公告：所有符合原定标准的九峰农产品，县政府按市场价全额兜底收购。钱从县财政应急资金出，不够的部分，我私人账户先垫上。让张向荣现在就组织人手，在乡镇设点，现金结算。”
“县长，这要多少钱？而且私人垫资……”
“照做。钱的问题我来解决，现在首要的是稳住人心。”秦赐打断她，“第二，让陈悦儿启动所有直播账号，主题改成‘九峰农产品的真相——一场来自行政壁垒的生死考验’。把清源市的文件、我们过往的质检报告、还有农户现在的情况，全部直播出去。邀请杨可欣和季月马上过来做深度报道。”
“第三，”秦赐的眼神锐利如刀，“告诉蒋涛和陶建荣，动用他们所有的媒体资源，把这件事往全国推。标题要狠：‘一个农业县，为何被隔壁城市用一纸文件逼入绝境？’”
孙紫恩沉默了两秒，然后坚定地说：“明白！我马上去办！”
电话挂断。秦赐看向副驾驶座上紧紧抱着背包的周福贵老人：“周大爷，我得先送您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处理一些急事。您放心，郑三强再也伤害不了您了。”
老人用力点头，眼里含着泪：“我相信你，秦县长。”
秦赐将车开向省城方向。他联系了徐建安排的一处安全屋，将老人安顿在那里，并留下两名可信的队员保护。
安顿好老人后，秦赐回到车上。时间已是凌晨五点，雨渐渐小了，东方的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
他拨通了周影的加密线路。
“影子，账本里关于罗宏盛的关键证据，整理好了吗？”
“整理好了。最致命的三页：毒品洗钱抽成、土地腐败返点、还有接待黑曜石代表的记录。每一笔都有时间、金额、关联方。”周影顿了顿，“秦赐，你要现在动吗？”
“等不了。罗宏盛用行政手段对九峰下死手，这意味着他已经狗急跳墙。必须在他采取更极端行动之前，打掉他的反击能力。”
“通过什么渠道？”
秦赐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一字一句地说：
“中纪委。杨胜利副书记。”
周影明白了：“你要我通过绝对安全的通道，直接把证据送到杨叔手里？”
“对。而且要快。同时，把副本匿名发给省纪委的举报邮箱，制造出‘郑三强团伙内讧，同伙举报’的假象。”秦赐思路清晰，“双管齐下，让罗宏盛背后的保护伞来不及反应。”
“明白。传输需要三分钟加密处理，然后发送。”
三分钟。秦赐靠在驾驶座上，闭上眼睛。
他想起林原牺牲前的脸，想起九峰乡亲们期盼的眼神，想起孙紫恩、陈悦儿这些年轻干部熬夜奋战的身影。
这一仗，不能输。
加密传输进度条走到100%。
“发送完成。”周影说，“杨叔那边应该会在一个小时内看到。”
秦赐睁开眼，启动车辆：“我去九峰。现场需要我。”
车子驶向高速公路，朝阳终于冲破云层，将金光洒向湿漉漉的大地。
而此刻，在千里之外的北京，中纪委办公大楼的一间办公室里，杨胜利刚刚结束一个通宵的会议。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打开内部加密系统，一份标着“绝密·加急”的文件弹了出来。
他点开，目光扫过那些触目惊心的文字和数字。
三分钟后，他拿起红色保密电话：
“接第七监察室。我是杨胜利，请主任马上到我办公室。对，现在。”
他又拨通另一个号码：
“老周，你侄女周影发来一份材料，涉及一个市长和跨境犯罪集团的勾结。性质极其严重。我建议，立即启动最高规格的并案调查。”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然后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材料我同步收到了。胜利同志，按程序办，一查到底。我向主要领导汇报。”
挂断电话，杨胜利走到窗前，看着晨曦中的北京城。
暴风雨，真的要来了。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此刻正驾车穿越晨雾，驶向那个等待着他的战场——九峰。
秦赐的手指刚触及账本那粗糙的蓝色封皮，祠堂外就传来了急刹车的声音。两道黑影从越野车上跳下，正是郑三强手下最得力的两个心腹——阿龙和阿虎。他们在雨中压低声音交谈：
“三哥电话里说了，祠堂那本比命还重要。”
“动作快，拿了就走，别留痕迹。”
秦赐的耳麦里，周影的声音传来：“两个人，都有前科记录，身手不错。祠堂东侧有条小径通往镇后山，周福贵老人刚才告诉我了。”
“来不及了。”秦赐低声道，眼神扫过祠堂内部结构，“他们进来就会发现账本没了，周大爷会有危险。影子，监控他们的通讯。”
“明白。”
秦赐将账本塞进战术背包最内层，拉好防水拉链。他没有选择从侧门离开，而是迅速退到祠堂正殿左侧的巨大雕花木屏风后，身体融入阴影。
阿龙和阿虎推门而入，手电筒的光束在祠堂内扫动。
“有人来过。”阿龙蹲下，手指抹过青砖上未干的水渍。
阿虎的手立刻摸向腰后：“分头找。你去供桌那边，我查后堂。”
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祠堂里格外清晰。阿龙径直走向供桌，弯腰查看暗格——空的。他的脸色骤变，正要开口示警，身后却传来了细微的破风声。
秦赐出手了。
他从屏风后闪出，第一步踏在祠堂地砖特定的凹陷处——这是他刚才观察时记下的，这样落脚不会发出声音。军刀在手，但他没有用刃，而是反握刀柄，在阿龙转身的瞬间，刀柄精准地敲击在其颈侧动脉窦上。
阿龙闷哼一声，身体软倒。整个过程不到两秒，甚至没有惊动正走向后堂的阿虎。
但阿虎是侦察兵出身，警觉性极高。他听到了那声闷哼，猛地转身拔枪。秦赐已经动了，他脚下发力，整个人如猎豹般扑向阿龙刚才站立的位置，借着供桌的掩护，一个翻滚到了祠堂右侧的立柱后。
“砰！”
枪声在祠堂内炸响，子弹打在立柱上，碎屑飞溅。周福贵老人在侧厢房内吓得不敢出声。
秦赐在耳麦中低声说：“影子，我需要十五秒。”
“祠堂东墙第三块砖是松的，里面有老式电闸，拉下可以切断正殿电源三分钟。周大爷说的。”
秦赐眼神一凛。他没有立即行动，而是从战术背包侧袋摸出一枚硬币，向左侧抛出。
“叮——”
硬币落地声吸引了阿虎的注意力，他下意识朝声源方向开了一枪。就在枪响的刹那，秦赐动了。他贴着地面翻滚，以惊人的速度冲到东墙，手指精准地探入砖缝——果然有松动。用力一抠，砖块移开，露出了里面的老式拉闸。
“咔哒。”
电闸拉下，整个祠堂瞬间陷入彻底的黑暗。只有雨声，和两人压抑的呼吸声。
阿虎慌了，他胡乱地朝几个方向开枪：“出来！你他妈给我出来！”
黑暗中，秦赐闭上了眼睛。特种兵在极端环境下的训练此刻发挥了作用——他不需要视觉。刚才那几枪，他已经记住了阿虎的位置、呼吸节奏、甚至身体重心移动时衣料的摩擦声。
第一秒，他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阿虎左侧三米处。
第三秒，阿虎开始朝他这个方向转身。
第五秒，秦赐军刀脱手，不是刺，而是投掷——刀柄再次精准地击中阿虎持枪的手腕。手枪脱手。
第七秒，秦赐一个箭步上前，左手擒拿住阿虎的右手腕反关节一拧，右手成掌刀劈在其后颈。阿虎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软倒在地。
从断电到制服两人，全程十二秒。秦赐没有下杀手，只是让他们暂时失去行动能力。他摸索着找到掉落的手枪，卸下弹匣，将两人拖到祠堂后室，用随身携带的战术扎带反绑手脚，并用布条封住嘴。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正殿，重新推上电闸。灯光亮起，祠堂内只有雨声和他平静的呼吸。
“解决了。”他对着耳麦说。
周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赞许：“干净利落。徐建那边还在边境搜索，但雨太大，追踪难度很大。”
秦赐走到侧厢房，轻轻敲门：“周大爷，没事了。跟我走，这里不安全。”
周福贵老人颤巍巍地打开门，看到倒在地上的两人，又看看秦赐，浑浊的眼睛里有了光：“你……你是当兵的吧？”
“曾经是。”秦赐扶住老人，“我们先离开。”
两人从侧门小径离开祠堂，秦赐的越野车就藏在五十米外的竹林里。上车后，秦赐将账本取出，用便携扫描仪逐页扫描，实时传输给周影。
车辆在雨中驶离青石镇。
车上，周影的破译工作同步进行。
“秦赐，这个账本……”周影的声音在加密频道里罕见地出现了波动，“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车载屏幕上，破译后的文字一行行滚动：
【2022.03.15，云缅边境‘青山货’300公斤抵岸，经茶舍中转，分销六市。净利4200万。清源龙盛集团‘物流费’抽成15%，计630万，已付。备注：罗打过招呼，通道畅通】
【2022.07.22，支付‘老K’项目咨询费800万。账户：海外xx银行，尾号7791。备注：三哥说这是规矩，必须走账】
【2022.11.05，与清源市签订‘东湖科技园配套用地协议’，地价低于市价60%。罗亲自批复。返点已通过鼎盛咨询支付，1200万】
【2023.01.18，‘黑曜石’技术代表来访，洽谈‘磁性材料数据合作’。三哥安排接待，罗派秘书陪同。意向金200万美元已付，账走龙盛进出口贸易】
秦赐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凸起。
这不只是腐败，这是一张精心编织的网——毒品洗钱、土地腐败、境外技术窃取、还有那个神秘的“老K”。而罗宏盛，清源市的市长，竟然是这张网在政界的关键节点。
“影子，”秦赐声音低沉，“罗宏盛的问题，已经不仅仅是地方保护主义了。”
“对。他是犯罪网络的一部分。”周影快速分析，“而且从账本看，他和郑三强的合作是长期的、系统性的。龙盛集团就是他们的白手套和洗钱通道。”
就在这时，车载通讯器里传来孙紫恩焦急的声音：
“县长！出事了！”
秦赐切换频道：“我在听。说。”
“清源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刚刚公开发文，说我们九峰的农产品‘多次抽检不合格’，‘建议全市商超、批发市场暂停采购’。”孙紫恩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这根本就是行政禁令！现在已经有五家合作商打电话来要终止合同，明天的发货全部暂停！”
电话背景音里，能听到嘈杂的人声——那是聚集在乡政府门口的农户。
“现场情况怎么样？”秦赐问。
“来了两百多人，主要是山湖村、山边村的菇农和茶农。情绪很激动，老周支书在帮忙维持秩序，但……”孙紫恩顿了顿，“有人说，如果今天不解决销路，他们就把香菇拉到清源市政府门口去倒掉。”
秦赐深吸一口气。双线危机，在这一刻同时爆发到了顶点。
“紫恩，你听好，”他的声音异常冷静，像在布置战斗任务，“第一，立刻以县政府名义发布公告：所有符合原定标准的九峰农产品，县政府按市场价全额兜底收购。钱从县财政应急资金出，不够的部分，我私人账户先垫上。让张向荣现在就组织人手，在乡镇设点，现金结算。”
“县长，这要多少钱？而且私人垫资……”
“照做。钱的问题我来解决，现在首要的是稳住人心。”秦赐打断她，“第二，让陈悦儿启动所有直播账号，主题改成‘九峰农产品的真相——一场来自行政壁垒的生死考验’。把清源市的文件、我们过往的质检报告、还有农户现在的情况，全部直播出去。邀请杨可欣和季月马上过来做深度报道。”
“第三，”秦赐的眼神锐利如刀，“告诉蒋涛和陶建荣，动用他们所有的媒体资源，把这件事往全国推。标题要狠：‘一个农业县，为何被隔壁城市用一纸文件逼入绝境？’”
孙紫恩沉默了两秒，然后坚定地说：“明白！我马上去办！”
电话挂断。秦赐看向副驾驶座上紧紧抱着背包的周福贵老人：“周大爷，我得先送您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处理一些急事。您放心，郑三强再也伤害不了您了。”
老人用力点头，眼里含着泪：“我相信你，秦县长。”
秦赐将车开向省城方向。他联系了徐建安排的一处安全屋，将老人安顿在那里，并留下两名可信的队员保护。
安顿好老人后，秦赐回到车上。时间已是凌晨五点，雨渐渐小了，东方的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
他拨通了周影的加密线路。
“影子，账本里关于罗宏盛的关键证据，整理好了吗？”
“整理好了。最致命的三页：毒品洗钱抽成、土地腐败返点、还有接待黑曜石代表的记录。每一笔都有时间、金额、关联方。”周影顿了顿，“秦赐，你要现在动吗？”
“等不了。罗宏盛用行政手段对九峰下死手，这意味着他已经狗急跳墙。必须在他采取更极端行动之前，打掉他的反击能力。”
“通过什么渠道？”
秦赐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一字一句地说：
“中纪委。杨胜利副书记。”
周影明白了：“你要我通过绝对安全的通道，直接把证据送到杨叔手里？”
“对。而且要快。同时，把副本匿名发给省纪委的举报邮箱，制造出‘郑三强团伙内讧，同伙举报’的假象。”秦赐思路清晰，“双管齐下，让罗宏盛背后的保护伞来不及反应。”
“明白。传输需要三分钟加密处理，然后发送。”
三分钟。秦赐靠在驾驶座上，闭上眼睛。
他想起林原牺牲前的脸，想起九峰乡亲们期盼的眼神，想起孙紫恩、陈悦儿这些年轻干部熬夜奋战的身影。
这一仗，不能输。
加密传输进度条走到100%。
“发送完成。”周影说，“杨叔那边应该会在一个小时内看到。”
秦赐睁开眼，启动车辆：“我去九峰。现场需要我。”
车子驶向高速公路，朝阳终于冲破云层，将金光洒向湿漉漉的大地。
而此刻，在千里之外的北京，中纪委办公大楼的一间办公室里，杨胜利刚刚结束一个通宵的会议。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打开内部加密系统，一份标着“绝密·加急”的文件弹了出来。
他点开，目光扫过那些触目惊心的文字和数字。
三分钟后，他拿起红色保密电话：
“接第七监察室。我是杨胜利，请主任马上到我办公室。对，现在。”
他又拨通另一个号码：
“老周，你侄女周影发来一份材料，涉及一个市长和跨境犯罪集团的勾结。性质极其严重。我建议，立即启动最高规格的并案调查。”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然后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材料我同步收到了。胜利同志，按程序办，一查到底。我向主要领导汇报。”
挂断电话，杨胜利走到窗前，看着晨曦中的北京城。
暴风雨，真的要来了。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此刻正驾车穿越晨雾，驶向那个等待着他的战场——九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