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西南省城，雨越下越大。
秦赐把阮勇送到军区医院急诊科，医生检查后确认伤势不重，但需要缝合和观察。安排好阮勇，秦赐走到医院走廊的尽头，拨通了周影的电话。
“郑三强的位置锁定没？”
“消失了。”周影的声音透过雨声传来，“他在城东换车后，进入了一片老旧的居民区。那里监控覆盖不全，而且雨太大，热成像也受影响。徐建还在搜，但希望不大。”
秦赐揉了揉太阳穴。一夜未眠，加上高度紧张，太阳穴突突地跳。
“U盘里的证据，足够立案吗？”
“够，但不够彻底。”周影说，“摘要记录只能证明郑三强涉嫌重大经济犯罪和毒品交易，但要揪出他背后的保护伞，特别是如果涉及省级领导，需要更扎实的证据。账本原件是关键。”
秦赐沉默。账本原件——郑三强拼死也要带走的东西，现在不知所踪。
“九峰那边怎么样？”他换了个话题。
“很糟。”周影顿了顿，似乎在调取资料，“就在一个小时前，清源市‘农产品采购联盟’的成员企业，开始陆续通知九峰的供应商：因‘质量标准不符’，暂停所有订单。涉及香菇、竹笋、茶叶等十二个品类，预估影响农户超过三千户。”
秦赐握紧了手机。三千户——那就是上万人。如果处理不好，不仅仅是经济问题，可能引发群体性事件。
“孙紫恩那边有什么应对？”
“她在连夜开会，但……”周影的声音低沉下去，“我刚截获一段九峰县委会议室的音频，你想听吗？”
“放。”
耳机里传来嘈杂的背景音，然后是孙紫恩疲惫但坚定的声音：
“……我知道大家着急，我也着急。但越是这样时候，越不能乱。县长很快就会回来，在他回来之前，我们要把能做的都做了。”
一个男声打断她：“孙书记，不是我们乱，是老百姓等不起啊！我刚刚接到山湖村的电话，老周支书说，他们村三百多亩的香菇，本来明天要发货给清源的批发市场，现在对方一个电话就取消了。香菇这东西，摘下来三天卖不掉就废了！”
“我知道。”孙紫恩说，“所以我们现在要做三件事：第一，立即启动农产品应急销售通道，通过蒋总他们的电商平台，能销多少销多少；第二，联系周边县市，看有没有企业愿意临时采购；第三，组织技术人员，连夜研究清源市的新标准，看看我们的产品到底差在哪里，能不能快速调整。”
“调整设备要钱啊孙书记！而且时间根本来不及！”
“钱的问题我来想办法。”孙紫恩的声音提高了，“时间来不及就抢时间！今晚所有人都别睡了，技术员下到各个乡镇，农户集中到村委会，我们现场教、现场改！县长说过，九峰没有过不去的坎，今天这道坎，我们必须过去！”
会议室里沉默了几秒，然后有人站起来：“孙书记，你说得对。我现在就回镇上，组织人！”
“我也去！”
“算我一个！”
音频到这里结束。
秦赐靠在墙上，闭上眼睛。他能想象那个场景——深夜里灯火通明的会议室，一张张焦灼但坚定的脸，还有孙紫恩那双熬红了的眼睛。
“她做得很好。”秦赐说。
“但她撑不了多久。”周影很现实，“应急销售只能解决一小部分，周边县市的采购能力有限，技术改造需要时间。如果三天内没有根本性突破，九峰的农业产业可能遭遇重创。”
三天。
秦赐睁开眼睛，看向窗外。雨幕中的城市，灯光稀疏。远处传来隐约的警笛声，不知道是不是徐建还在追捕郑三强。
双线危机，同时到了最紧要的关头。
就在这时，秦赐的手机又震动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犹豫了一下，接通。
“秦县长吗？”一个沙哑的男声，带着浓重的西南口音。
“我是。你是？”
“你别管我是谁。我知道郑三强的账本在哪里。”
秦赐精神一振，但语气依然平静：“我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老七。”对方说，“老七是我堂哥。他下午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如果他出事，让我联系你。”
秦赐想起阮勇说过，老七在手术前安排了后手。
“账本在哪里？”
“郑三强有个习惯，重要的东西，他会准备三份：一份随身，一份放保险柜，还有一份……”对方顿了顿，“放他老婆乡下老家的祠堂里。他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具体位置？”
“我可以告诉你，但我有条件。”对方说，“我侄子的手术虽然成功了，但后续治疗还要一大笔钱。郑三强答应给五十万，只给了十万。我要剩下的四十万，还要你保证我和我家人安全。”
秦赐没有犹豫：“钱我可以给你，安全我可以安排。但我要先看到账本。”
“账本在郑三强老婆的老家，离省城八十公里的青石镇，周家祠堂。祠堂供桌下面有个暗格，钥匙在祠堂守夜人老周头手里。老周头是郑三强的远房叔叔，但早年因为宅基地的事闹翻了，一直怀恨在心。你去找他，报我的名字，他会帮你。”
“你叫什么名字？”
“周老三。”对方说完，补充道，“秦县长，我堂哥老七说，你是个好人。”
电话挂断了。
秦赐立即把情况告诉周影：“查一下青石镇周家祠堂，还有守夜人老周头。”
几分钟后，周影回复：“查到了。青石镇周家祠堂，建于清代，现在是县级文保单位。守夜人周福贵，六十七岁，确实和郑三强家有旧怨。十年前郑三强扩建别墅，强占了周福贵家的菜园子，还打伤了他儿子。后来案子不了了之。”
“联系徐建，让他派人去青石镇。”秦赐说，“不，我亲自去。”
“你？”周影不赞成，“郑三强可能也在往那边跑，太危险。而且九峰那边……”
“九峰那边，孙紫恩能撑住。”秦赐打断她，“但账本必须拿到。这不仅是扳倒郑三强的关键，也可能藏着清源市的线索。影子，你帮我做件事。”
“说。”
“把U盘里那三笔流向‘李娟’账户的资金记录，匿名发给省纪委的举报邮箱。”秦赐说，“不要用我们的名义，伪装成郑三强犯罪团伙内讧，同伙举报。”
周影明白了他的意图：“打草惊蛇，看谁先动？”
“对。”秦赐已经走向停车场，“郑三强跑了，但他背后的保护伞还在。我要看看，这笔钱到底牵扯到谁。如果真是罗宏盛，那这场仗的性质就变了。”
“明白。我会处理好。”周影顿了顿，“秦赐，小心。”
“放心。”
车子驶出医院，冲进雨夜。秦赐打开导航，输入“青石镇”。距离：七十九公里。预计时间：一小时二十分。
他看了眼油表，还有半箱油，够了。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疯狂摆动，雨太大了，前方的能见度不到五十米。秦赐打开双闪，降低车速，但油门依然踩得很深。
时间，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一个小时后，车子驶入青石镇。这是一个典型的西南小镇，依山而建，青石板路在雨中泛着幽光。凌晨五点半，天还没亮，整个镇子沉浸在睡梦中。
按照导航，秦赐找到了周家祠堂。那是一座三进的老式建筑，青砖灰瓦，飞檐斗拱，在雨夜里显得格外肃穆。
祠堂的门虚掩着。秦赐推门进去，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雨打芭蕉的声音。
“有人吗？”他轻声喊道。
没有回应。
秦赐警惕地环顾四周，手摸向腰后的军刀。祠堂正殿里供奉着周氏祖先的牌位，香火还在袅袅升起，说明不久前还有人。
他走到供桌前，蹲下身，仔细观察。供桌是厚重的红木做的，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在桌腿内侧，有一个不起眼的凹槽。
秦赐用手摸了摸，凹槽里有个锁孔。
钥匙在老周头手里。
他站起身，正准备去找人，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你是谁？”
秦赐猛地转身。祠堂的侧门边，站着一个干瘦的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提着一盏煤油灯。灯光映照着他满是皱纹的脸，眼睛却异常明亮。
“您是周福贵大爷？”秦赐问。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上下打量他：“周老三让你来的？”
“是。”秦赐点头，“他说您这里有把钥匙。”
老人沉默了片刻，然后转身：“跟我来。”
秦赐跟着老人穿过侧门，来到一间简陋的厢房。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子，墙上挂着一幅泛黄的山水画。
老人从床底拖出一个木箱，打开，里面是一些旧衣服。他在衣服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布包。
布包打开，是一把黄铜钥匙，已经有些锈迹。
“这就是供桌暗格的钥匙。”老人把钥匙递给秦赐，“十年前，郑三强那畜生强占我家菜园，还打伤我儿子。我从那时起就发誓，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他再来祠堂，等他打开暗格，我就报警。”
秦赐接过钥匙：“您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账本。”老人说，“郑三强每次回来祭祖，都会在祠堂待很久。有一次我偷偷看到，他打开暗格，往里面放东西。后来我趁他不在，撬开过——是账本，记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
“您为什么没报警？”
“报警？”老人苦笑，“郑三强是公安厅的副厅长，我报警？谁信？而且那时候我儿子还在医院，我怕他报复。”
秦赐理解了。普通老百姓面对郑三强这样的恶霸，除了隐忍，还能怎样？
“现在可以了。”秦赐握紧钥匙，“郑三强涉嫌重大犯罪，已经被通缉。这个账本，会成为定他罪的关键证据。”
老人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秦赐郑重地说，“周大爷，谢谢您。您帮的不只是我，是所有被郑三强欺负过的人。”
老人摆摆手：“快去吧。天快亮了，万一有人来就麻烦了。”
秦赐回到正殿，用钥匙插入供桌的锁孔，轻轻一转。
“咔哒”一声，暗格弹开。
里面果然放着一本厚厚的账本，蓝色封皮，已经有些旧了。秦赐拿起账本，迅速翻看。
账本是用密码写的，但秦赐在特种部队学过基本的密码学，能看出这是简单的替换密码。他拿出手机，拍了几页关键内容，发给周影。
“影子，收到没？能破译吗？”
几秒钟后，周影回复：“收到。是凯撒移位密码，移位量3。正在破译……秦赐，这里面记录的东西，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
秦赐一边翻看账本，一边等待周影的破译结果。
账本里不仅有毒品交易、洗钱记录，还有行贿受贿的明细——给谁送钱，送了多少，什么时间，为了什么事。涉及的人员名单里，有公安系统的，有税务系统的，有银行的，甚至还有……法院的。
而最让秦赐震惊的，是最后一页的记录。
那里记着三笔特殊的“投资款”，每笔五百万，共计一千五百万。收款方是“清源市龙盛集团”，备注是“股权代持，年化收益20%”。而付款方，是郑三强控制的一个空壳公司。
但关键不是这个。
关键是在这笔记录的旁边，用红笔写着一行小字：
“罗市长介绍，稳妥。分润已安排。”
罗市长。
清源市只有一个罗市长——罗宏盛。
秦赐的呼吸屏住了
秦赐把阮勇送到军区医院急诊科，医生检查后确认伤势不重，但需要缝合和观察。安排好阮勇，秦赐走到医院走廊的尽头，拨通了周影的电话。
“郑三强的位置锁定没？”
“消失了。”周影的声音透过雨声传来，“他在城东换车后，进入了一片老旧的居民区。那里监控覆盖不全，而且雨太大，热成像也受影响。徐建还在搜，但希望不大。”
秦赐揉了揉太阳穴。一夜未眠，加上高度紧张，太阳穴突突地跳。
“U盘里的证据，足够立案吗？”
“够，但不够彻底。”周影说，“摘要记录只能证明郑三强涉嫌重大经济犯罪和毒品交易，但要揪出他背后的保护伞，特别是如果涉及省级领导，需要更扎实的证据。账本原件是关键。”
秦赐沉默。账本原件——郑三强拼死也要带走的东西，现在不知所踪。
“九峰那边怎么样？”他换了个话题。
“很糟。”周影顿了顿，似乎在调取资料，“就在一个小时前，清源市‘农产品采购联盟’的成员企业，开始陆续通知九峰的供应商：因‘质量标准不符’，暂停所有订单。涉及香菇、竹笋、茶叶等十二个品类，预估影响农户超过三千户。”
秦赐握紧了手机。三千户——那就是上万人。如果处理不好，不仅仅是经济问题，可能引发群体性事件。
“孙紫恩那边有什么应对？”
“她在连夜开会，但……”周影的声音低沉下去，“我刚截获一段九峰县委会议室的音频，你想听吗？”
“放。”
耳机里传来嘈杂的背景音，然后是孙紫恩疲惫但坚定的声音：
“……我知道大家着急，我也着急。但越是这样时候，越不能乱。县长很快就会回来，在他回来之前，我们要把能做的都做了。”
一个男声打断她：“孙书记，不是我们乱，是老百姓等不起啊！我刚刚接到山湖村的电话，老周支书说，他们村三百多亩的香菇，本来明天要发货给清源的批发市场，现在对方一个电话就取消了。香菇这东西，摘下来三天卖不掉就废了！”
“我知道。”孙紫恩说，“所以我们现在要做三件事：第一，立即启动农产品应急销售通道，通过蒋总他们的电商平台，能销多少销多少；第二，联系周边县市，看有没有企业愿意临时采购；第三，组织技术人员，连夜研究清源市的新标准，看看我们的产品到底差在哪里，能不能快速调整。”
“调整设备要钱啊孙书记！而且时间根本来不及！”
“钱的问题我来想办法。”孙紫恩的声音提高了，“时间来不及就抢时间！今晚所有人都别睡了，技术员下到各个乡镇，农户集中到村委会，我们现场教、现场改！县长说过，九峰没有过不去的坎，今天这道坎，我们必须过去！”
会议室里沉默了几秒，然后有人站起来：“孙书记，你说得对。我现在就回镇上，组织人！”
“我也去！”
“算我一个！”
音频到这里结束。
秦赐靠在墙上，闭上眼睛。他能想象那个场景——深夜里灯火通明的会议室，一张张焦灼但坚定的脸，还有孙紫恩那双熬红了的眼睛。
“她做得很好。”秦赐说。
“但她撑不了多久。”周影很现实，“应急销售只能解决一小部分，周边县市的采购能力有限，技术改造需要时间。如果三天内没有根本性突破，九峰的农业产业可能遭遇重创。”
三天。
秦赐睁开眼睛，看向窗外。雨幕中的城市，灯光稀疏。远处传来隐约的警笛声，不知道是不是徐建还在追捕郑三强。
双线危机，同时到了最紧要的关头。
就在这时，秦赐的手机又震动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犹豫了一下，接通。
“秦县长吗？”一个沙哑的男声，带着浓重的西南口音。
“我是。你是？”
“你别管我是谁。我知道郑三强的账本在哪里。”
秦赐精神一振，但语气依然平静：“我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老七。”对方说，“老七是我堂哥。他下午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如果他出事，让我联系你。”
秦赐想起阮勇说过，老七在手术前安排了后手。
“账本在哪里？”
“郑三强有个习惯，重要的东西，他会准备三份：一份随身，一份放保险柜，还有一份……”对方顿了顿，“放他老婆乡下老家的祠堂里。他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具体位置？”
“我可以告诉你，但我有条件。”对方说，“我侄子的手术虽然成功了，但后续治疗还要一大笔钱。郑三强答应给五十万，只给了十万。我要剩下的四十万，还要你保证我和我家人安全。”
秦赐没有犹豫：“钱我可以给你，安全我可以安排。但我要先看到账本。”
“账本在郑三强老婆的老家，离省城八十公里的青石镇，周家祠堂。祠堂供桌下面有个暗格，钥匙在祠堂守夜人老周头手里。老周头是郑三强的远房叔叔，但早年因为宅基地的事闹翻了，一直怀恨在心。你去找他，报我的名字，他会帮你。”
“你叫什么名字？”
“周老三。”对方说完，补充道，“秦县长，我堂哥老七说，你是个好人。”
电话挂断了。
秦赐立即把情况告诉周影：“查一下青石镇周家祠堂，还有守夜人老周头。”
几分钟后，周影回复：“查到了。青石镇周家祠堂，建于清代，现在是县级文保单位。守夜人周福贵，六十七岁，确实和郑三强家有旧怨。十年前郑三强扩建别墅，强占了周福贵家的菜园子，还打伤了他儿子。后来案子不了了之。”
“联系徐建，让他派人去青石镇。”秦赐说，“不，我亲自去。”
“你？”周影不赞成，“郑三强可能也在往那边跑，太危险。而且九峰那边……”
“九峰那边，孙紫恩能撑住。”秦赐打断她，“但账本必须拿到。这不仅是扳倒郑三强的关键，也可能藏着清源市的线索。影子，你帮我做件事。”
“说。”
“把U盘里那三笔流向‘李娟’账户的资金记录，匿名发给省纪委的举报邮箱。”秦赐说，“不要用我们的名义，伪装成郑三强犯罪团伙内讧，同伙举报。”
周影明白了他的意图：“打草惊蛇，看谁先动？”
“对。”秦赐已经走向停车场，“郑三强跑了，但他背后的保护伞还在。我要看看，这笔钱到底牵扯到谁。如果真是罗宏盛，那这场仗的性质就变了。”
“明白。我会处理好。”周影顿了顿，“秦赐，小心。”
“放心。”
车子驶出医院，冲进雨夜。秦赐打开导航，输入“青石镇”。距离：七十九公里。预计时间：一小时二十分。
他看了眼油表，还有半箱油，够了。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疯狂摆动，雨太大了，前方的能见度不到五十米。秦赐打开双闪，降低车速，但油门依然踩得很深。
时间，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一个小时后，车子驶入青石镇。这是一个典型的西南小镇，依山而建，青石板路在雨中泛着幽光。凌晨五点半，天还没亮，整个镇子沉浸在睡梦中。
按照导航，秦赐找到了周家祠堂。那是一座三进的老式建筑，青砖灰瓦，飞檐斗拱，在雨夜里显得格外肃穆。
祠堂的门虚掩着。秦赐推门进去，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雨打芭蕉的声音。
“有人吗？”他轻声喊道。
没有回应。
秦赐警惕地环顾四周，手摸向腰后的军刀。祠堂正殿里供奉着周氏祖先的牌位，香火还在袅袅升起，说明不久前还有人。
他走到供桌前，蹲下身，仔细观察。供桌是厚重的红木做的，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在桌腿内侧，有一个不起眼的凹槽。
秦赐用手摸了摸，凹槽里有个锁孔。
钥匙在老周头手里。
他站起身，正准备去找人，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你是谁？”
秦赐猛地转身。祠堂的侧门边，站着一个干瘦的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提着一盏煤油灯。灯光映照着他满是皱纹的脸，眼睛却异常明亮。
“您是周福贵大爷？”秦赐问。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上下打量他：“周老三让你来的？”
“是。”秦赐点头，“他说您这里有把钥匙。”
老人沉默了片刻，然后转身：“跟我来。”
秦赐跟着老人穿过侧门，来到一间简陋的厢房。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子，墙上挂着一幅泛黄的山水画。
老人从床底拖出一个木箱，打开，里面是一些旧衣服。他在衣服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布包。
布包打开，是一把黄铜钥匙，已经有些锈迹。
“这就是供桌暗格的钥匙。”老人把钥匙递给秦赐，“十年前，郑三强那畜生强占我家菜园，还打伤我儿子。我从那时起就发誓，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他再来祠堂，等他打开暗格，我就报警。”
秦赐接过钥匙：“您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账本。”老人说，“郑三强每次回来祭祖，都会在祠堂待很久。有一次我偷偷看到，他打开暗格，往里面放东西。后来我趁他不在，撬开过——是账本，记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
“您为什么没报警？”
“报警？”老人苦笑，“郑三强是公安厅的副厅长，我报警？谁信？而且那时候我儿子还在医院，我怕他报复。”
秦赐理解了。普通老百姓面对郑三强这样的恶霸，除了隐忍，还能怎样？
“现在可以了。”秦赐握紧钥匙，“郑三强涉嫌重大犯罪，已经被通缉。这个账本，会成为定他罪的关键证据。”
老人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秦赐郑重地说，“周大爷，谢谢您。您帮的不只是我，是所有被郑三强欺负过的人。”
老人摆摆手：“快去吧。天快亮了，万一有人来就麻烦了。”
秦赐回到正殿，用钥匙插入供桌的锁孔，轻轻一转。
“咔哒”一声，暗格弹开。
里面果然放着一本厚厚的账本，蓝色封皮，已经有些旧了。秦赐拿起账本，迅速翻看。
账本是用密码写的，但秦赐在特种部队学过基本的密码学，能看出这是简单的替换密码。他拿出手机，拍了几页关键内容，发给周影。
“影子，收到没？能破译吗？”
几秒钟后，周影回复：“收到。是凯撒移位密码，移位量3。正在破译……秦赐，这里面记录的东西，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
秦赐一边翻看账本，一边等待周影的破译结果。
账本里不仅有毒品交易、洗钱记录，还有行贿受贿的明细——给谁送钱，送了多少，什么时间，为了什么事。涉及的人员名单里，有公安系统的，有税务系统的，有银行的，甚至还有……法院的。
而最让秦赐震惊的，是最后一页的记录。
那里记着三笔特殊的“投资款”，每笔五百万，共计一千五百万。收款方是“清源市龙盛集团”，备注是“股权代持，年化收益20%”。而付款方，是郑三强控制的一个空壳公司。
但关键不是这个。
关键是在这笔记录的旁边，用红笔写着一行小字：
“罗市长介绍，稳妥。分润已安排。”
罗市长。
清源市只有一个罗市长——罗宏盛。
秦赐的呼吸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