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示弱-《通房娇骨魅惑,疯批戾侯找上门》

  连回头看一眼新娘子的兴致都没有,更别提那些哭天抢地的仆人。

  他一走,满屋子的尖叫、抽泣与慌乱。

  空气静得诡异,只剩烛火噼啪轻响。

  “快!去叫王妃!快去请大夫!”

  张嬷嬷最先回过神来,猛地站起身,发髻微乱,手中帕子掉落在地也顾不上捡。

  “别愣着!耽误了时辰,谁担得起这罪名!”

  琼玉早已扑到床边,双膝跪地,死死抱住姜露兰软塌的身体。

  “夫人!夫人您醒醒啊!”

  其他丫头婆子顿时乱成一锅粥。

  稚鱼被方才那一拽弄得踉跄数步,后背重重撞在墙角才勉强站稳。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下去,双手环抱着膝盖,低垂着头。

  姜露兰,这一切不过是开始罢了。

  没多久,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王妃带着两名贴身的老嬷嬷匆匆赶到了门口。

  她一身紫缎披风尚未脱下,眼中怒火翻涌,一进门就冷着脸厉声怒喝。

  “还杵着干什么!一群饭桶!还不快把夫人挪去偏房养着!动作都给我利索点!这屋子里沾过她吐过的东西,用过的物件,全给我烧了!地面、墙壁、窗棂,整间屋子给我擦三遍!”

  她顿了顿,森然补了一句。

  “今晚的事,谁要是敢漏出一个字,别怪我不讲情面,当场杖毙,活活打死!”

  姜露兰被人半架着,还在扯着嗓子喊。

  “不是我疯!是有人害我!母妃,你救救我啊!”

  王妃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冷声道:“新夫人劳累过度,受了惊吓,胡言乱语罢了。带下去,好生照看。”

  她端坐主位,手中茶盏稳稳地搁在膝前。

  门外夜风一吹,稚鱼脸上、脖子上被热茶烫过的地方,又开始一跳一跳地疼。

  她不由得缩了缩肩,抬手想碰又不敢碰,只能咬着牙忍着。

  风从回廊穿堂而过,吹得她单薄的衣衫贴在身上,冷一阵,又烫一阵。

  画屏在门口急得直转圈,手里攥着帕子。

  一见她这副模样,差点哭出来,眼泪瞬间就涌上了眼眶。

  “姐!”

  画屏的手刚触到稚鱼的手背,便猛地缩了回去。

  那皮肤烫得吓人,又肿得变了形。

  她心疼得几乎站不稳,哽咽着说:“我的天,这是怎么了?谁干的?你快说啊!”

  稚鱼没说话,默默走到梳妆镜前坐下。

  “别哭,去打盆热水,再把那瓶玉肌膏拿过来。”

  她垂着眼,望着镜中那张扭曲变形的脸,嘴角微微动了动。

  画屏麻利地拿来药膏和温水,手忙脚乱地拧了帕子,又小心地把玉肌膏从描金小瓷瓶里倒出来。

  她一边摆弄一边偷偷看镜子里那个满脸是伤的人。

  左脸肿得老高,皮肤绷得发亮,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紫红色。

  脖子和锁骨那块儿红得吓人,还起了好几个水泡,手背肿得像发面馒头,手指僵硬得几乎不能弯曲。

  她一边轻轻擦洗伤口,一边掉眼泪。

  “姑娘,您这伤……太狠了。”

  她的手抖得厉害,生怕碰疼了稚鱼。

  可眼泪却一串串地往下掉,砸在铜盆里。

  “凭什么要您受这种罪?您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稚鱼盯着镜中自己,心里清楚,这一切,早就在算计里。

  她知道那一杯茶会泼来,也知道姜露兰会在那一瞬间失态,更知道王妃绝不会为她出头。

  “白荷,”她对外头喊,声音依旧平静,“去小厨房,跟厨娘说,我想给公子熬碗醒酒汤,帮他压压火气。”

  她顿了顿,又补充一句。

  “要加两片生姜,再放一小撮冰糖,别太苦。”

  画屏替她包好手用的是最软的素绸布条,一圈一圈细细缠绕。

  她的嗓子发哽,声音都变了调。

  “公子现在正恼着,您又伤成这样,何苦再往枪口上撞?万一他不信您,反说您惺惺作态,那您岂不是白受了这些痛?”

  稚鱼知道,沈晏礼一生气,最烦的是吵闹和质问。

  他需要的,不是道理,不是一个讲理的人。

  而是一个安静的地方。

  而她,今晚,就打算用这身伤,给他搭个窝。

  再说,她掐着日子,今天,正好是时候。

  这个节骨眼上,她若示弱,他才更容易心软。

  她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

  她把长发松开,乌黑的发丝垂在肩头,刚好盖住大半伤痕,遮住了左脸最肿的地方,也掩住了脖子上那几处溃破的水泡。

  可偏偏又留出几处,让人一眼瞧见那刺目的红。

  锁骨上那一片燎伤,右手缠着布条却仍渗血的掌心。

  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又从箱底翻出件月白薄衫,是去年春天裁的,素净得近乎寡淡。

  她随意搭在单衣外,系带也不曾系紧,任其松松垮垮地垂着。

  风一吹,衣角翻飞,隐约露出肩颈与手臂交界处的皮肉。

  不过分,却足够引人注目。

  一切就绪,白荷也端着汤回来了。

  那汤还在冒着热气,姜香混着糖甜。

  稚鱼接过托盘,指尖微微发颤,却稳稳地托住。

  “你们在外头守着,谁来都说我睡了。”

  她知道,接下来的事,她要一个人面对。

  沈晏礼的书房里,乱得像个遭了劫。

  每一件摆设都像是被人粗暴地扔过一遍。

  墙上挂着的字画被撕开了一角,垂落下来。

  地上摔着碎花瓶,瓷片四溅,残存的花瓣混在墨迹与酒渍中。

  花瓶原本插着一支白梅,是今早稚鱼特意换上的,如今枝干断裂,花蕊零落。

  桌案上砚台翻倒,浓黑的墨汁泼得到处都是。

  那方名贵的墨锭,沈晏礼珍藏多年的松烟墨,如今滚落在地毯边缘。

  名贵的地毯染得漆黑一片,原本绣着金线云纹的丝绒此刻斑驳污浊。

  脚印踩踏过的地方,深浅不一。

  他扒掉那身红得刺眼的婚服。

  红色金线的外袍被狠狠甩在地上。

  袖口还沾着方才迎宾时被人撒上的金粉。

  他只穿一件黑衫,衣襟微敞,露出一截线条冷硬的脖颈。

  靠在窗边,寒风从半开的雕花木窗灌进来。

  吹得烛火剧烈摇曳,在墙上投下他孤寂而扭曲的影子。

  夜已深,整个敦亲王府的喧嚣都已远去。

  唯有他这间书房,像一座被遗弃的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