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暗流涌向何方?-《香江的亚洲时代》

  新加坡的华文报纸,转载了这篇评论。

  并加上了当地读者的反应:“很多第二代、第三代华裔读者表示,梅霓裳的挣扎,让他们感同身受——在家说方言,在外说英语;庆祝圣诞也过春节;既为居住国自豪,又对‘祖籍地’抱有复杂情感。”

  台湾有书评人写道:“这部漫画最勇敢之处,在于它没有给出简单答案。梅霓裳没有选择‘投宋’或‘投辽’,她选择了更难的路:创造新的认同。这何尝不是两岸三地,都需要思考的命题?”

  当然,争议也随之而来。

  有保守派报刊,批评漫画“立场暧昧”

  “为骑墙派张目”。

  有读者来信质问:“‘千年教’是不是在影射某些现实组织?”

  张振的回应,很巧妙。

  他接受了《星岛日报》专访,在记者尖锐提问时。

  笑着指了指墙上,梅艳芳的演出海报:

  “漫画就是漫画。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隐喻——那可能是,在这个越来越分裂的世界,能够包容矛盾、在夹缝中开出花来的文化,才最有生命力。”

  他顿了顿,补充道:“就像阿梅的歌,既有粤剧古韵,又有现代编曲。你说她传统还是前卫?她都是。而这,就是香港。”

  专访一出,争议反而成了热度。

  第二话、第三话接连上市。

  漫画销量节节攀升。

  日本出版社主动找来,要求引进日文版。

  谈判时,日方编辑,说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我们日本战后,也有类似的‘身份焦虑’——美式文化与日式传统的碰撞。梅霓裳这个角色,在我们这里可能会引起共鸣。”

  张振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点。

  他立即调整了亚洲巡演的内容。

  十一月,东京武道馆。

  梅艳芳的演出,进行到中场。

  大屏幕亮起,播放的却不是之前的动画MV。

  而是全新制作的短片——

  漫画中的梅霓裳,穿越到不同时空:

  明治维新时的日本武士,面对西服与和服的选择;

  新加坡殖民时期的华人商人,在英式律法与闽南宗族规矩间周旋;

  冷战时期柏林墙两侧的艺术家,用音乐对话……

  短片最后,所有画面融合。

  汇聚成现代舞台上的梅艳芳。

  她握着麦克风,用日语说:“文明从来不是单选题。”

  然后她开唱。

  不是《剑器行》,而是一首全新编曲的《千年一瞬》。

  黄沾作的词,把“两属户”的沧桑,写进了流行旋律:

  “烽火台烟漫过界碑,谁在碑下煮茶等谁?

  一朝旗换酒尚温,饮下的是哪朝月辉?

  你说我衣冠杂胡风,我笑你史书太薄脆——

  千年暗涌淬一剑,劈开的又何止是夜黑。”

  台下的日本观众,或许听不懂全部中文歌词。

  但大屏幕上的日文字幕,配合着穿越时空的画面,让很多人红了眼眶。

  演出结束后,一位旅日华裔学者来到后台。

  握着梅艳芳的手说:“谢谢你。我研究‘侨民身份认同’三十年,没想到最生动的诠释,是在一场流行演唱会里。”

  梅艳芳看向张振。

  张振只是微笑。

  庆功宴,设在东京塔顶的旋转餐厅。

  窗外是璀璨的东京夜景,窗内是觥筹交错。

  梅艳芳避开人群,走到露台上。

  张振正在那里,看着远处发呆。

  “张生。”

  她轻声开口,“漫画里的梅霓裳……最后会找到答案吗?”

  张振转过头,夜色在他眼中,映出复杂的光。

  “阿梅,你找到答案了吗?”

  他反问,“你在台上唱歌时,台下有香港人、台湾人、新加坡人、日本人、马来人……你觉得他们想要的答案,和你想要的答案是什么?”

  梅艳芳沉默片刻。

  “他们想要的……”

  她缓缓说,“也许不是答案,是被理解,我也一样!”

  “对。”

  张振点头,“‘千年教’的教众,历史上的‘两属户’,今天的移民后代——他们要的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而是被承认那种‘夹缝中生存’的复杂性。漫画不会给梅霓裳一个,‘从此天下大同’的结局。”

  他望向夜空:“她会继续战斗,继续歌唱,继续在宋辽之间,寻找第三条路。因为真正的生活,从来不在旗帜鲜明的阵营里,而在那一片模糊的、充满矛盾的、却又真实无比的灰色地带。”

  梅艳芳似懂非懂。

  但她想起演出时,台下那些混杂着各种语言、各种肤色的掌声。

  突然明白了什么。

  “张生。”

  她认真地说,“下一站巡演,我想去更多地方。不只是大城市,还有那些小地方——有华人聚居,但文化混杂的地方。”

  张振笑了:“比如?”

  “槟城。马六甲。泗水。旧金山唐人街。”

  梅艳芳眼神坚定,“我想去那些‘千年教’可能存在的地方,唱给他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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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振举起酒杯:“那就去吧。漫画第二季的素材,说不定就在那里。”

  两人碰杯。

  杯中酒液摇晃,倒映着东京塔的光。

  也倒映着,千年烽烟与今夜星光。

  一周后,星时代办公室。

  黄沾拿着最新的销售报表冲进来。

  “阿振!《剑气霓裳》日文版首周销量,冲进了Oricon漫画榜前十!日本媒体说这是‘第一部真正探讨,东亚共同历史创伤的流行漫画’!”

  张振接过报表,脸上却没有太多喜色。

  他走到那幅巨大的亚洲地图前,手指划过一条弧线。

  从香港到东京,再到槟城、马六甲、旧金山……

  “沾哥。”

  他轻声说,“你说,千年后的历史学家们,会怎么描述我们这个时代?”

  黄沾一愣:“什么意思?”

  “他们会说,这是又一个‘两属’的时代。”

  张振的手指,停在地图中央,“科技让世界连接,政治让世界分裂。每个人都在多重身份中挣扎:国家的、民族的、文化的、个人的……而流行文化,意外地成了这种挣扎的镜子。”

  他转身,眼中闪烁着黄沾熟悉的那种、近乎危险的光。

  “所以星时代下一步,不只是做娱乐。”

  “那要做什么?”

  “做这个时代的‘千年教’。”

  张振笑了,“不是宗教,而是一个文化符号——承认矛盾、包容撕裂、在夹缝中创造新可能的文化符号。漫画、音乐、电影、甚至未来的游戏……都是我们的‘剑’。”

  黄沾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最终只是,重重拍了拍张振的肩膀。

  窗外,一架飞机划过夜空,航灯明灭。

  像一道剑气,劈开夜幕。

  飞向更远的、充满未知与矛盾的疆域。

  而在地面上,报摊最新一期,《剑气霓裳》的封面上。

  梅霓裳的剑尖,正指向星空。

  旁白写道:

  “边界画在地上,但文明活在心中。当千万个‘两属’的灵魂开始歌唱——那便是,千年暗涌终成潮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