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老天要收人,苏云偏要逆天!-《我,顶尖工程师,重塑大宋基建》

  午后,天彻底漏了。

  豆大的雨点砸下来,瞬间连成一片水幕,天地间只剩下“哗哗”的暴雨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黄河,这条喜怒无常的巨龙,彻底狂暴了。

  浑黄的河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涨,一寸,一尺,一丈!

  不过半个时辰,水位就冲上了堤坝的中段,浊浪翻滚,咆哮着,水面离堤坝顶端越来越近,河中央卷起了汹涌的漩涡。

  “大人!旧堤那边,好几处都开始渗水了!”

  一名工部官吏连滚带爬地冲进指挥草棚,声音里带着哭腔。

  不用他喊,所有人都看到了。

  那段修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旧土堤,像是筛子一样,到处都在往外滋着浑黄的泥水。

  草棚内,李纲脸色煞白。

  完了!

  暴雨提前,洪峰将至!

  他们终究,还是没能跑赢老天爷!

  “慌什么!”

  苏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定海神针,让整个草棚的慌乱都为之一滞。

  他披着一件简陋的蓑衣,从图纸堆里站起身,抓起一顶斗笠扣在头上,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传令!所有预备队,全部上旧堤!用麻袋装土,给我堵!哪里渗水就堵哪里!堵不住,就用人命去填!”

  成千上万的河工扛着沙袋,冒着倾盆大雨,疯了一样冲向各个渗水点。

  然而,这里刚堵上,那里又冒出一股新的水流。

  旧堤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浑身上下都是窟窿,根本无力回天。

  苏云自己,则带着秦风和几名青石县的老工匠,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新筑的水泥大堤上。

  水泥堤段,在暴雨的冲刷下,显露出一种灰白色的坚实质感。

  雨水落在上面,迅速汇成细流,顺着预留的排水口流走,没有丝毫积存。

  “好!好堤啊!”一名老工匠忍不住赞叹。

  “苏大人的堤,真是神仙造的!”

  “要是全是这种堤,还怕什么黄河决口!”

  然而,欢呼声中,苏云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他停下脚步,蹲下身,伸出手,在一段新旧堤坝的连接处,仔细地摩挲着。

  “大人,怎么了?”

  李纲也跟了上来,顺着苏云的视线看去,心头猛地一跳。

  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缝,正在新旧堤坝的交界处,悄然蔓延!

  “是沉降不均!”

  苏云站起身,语气斩钉截铁,

  “旧堤是土石结构,地基松软;新堤是水泥浇筑,自重极大。两边压强不同,连接处被撕裂了!”

  “沉降不均,应力撕裂!不是水泥的问题!”

  他一句话,就点明了病根。

  “那……那怎么办?”李纲六神无主。

  “拉住它!”

  苏云转身,对着身后一名青石县来的工匠头领吼道,“老王!”

  “在!”一名身材魁梧如铁塔的汉子应声而出。

  “钢钎!铁链!给我把这一段新旧堤坝,像缝衣服一样,强行拉在一起!用横向拉力,抵消沉降的剪力!”

  那名工匠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

  “大人的意思是……打透缝隙,用钢钎做锚,铁链绞紧?”

  “对!快!需要多少铁料,立刻去府库提!”

  工匠领命而去,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又脸色难看地跑了回来:

  “大人,府库里的铁料早就用光了!城中铁匠铺的存货也都被征调一空,根本不够用!”

  铁,没有铁!

  所有人的心,又沉了下去。

  苏云的眉头紧紧皱起,脑中飞速盘算。忽然,他想到了什么。

  “马员外!”他脱口而出,

  “我记得卷宗上写着,他家不仅有石料场,还是滑州最大的铁器行东家!他家的仓库里,一定有!”

  “他最大的生意,是给北地铁匠走私生铁。我抄他府邸时,没动他的仓库,就是为了此刻。”

  “秦风!”

  “属下在!”

  “带上你的人,去马家铁器行的仓库!强行征用!告诉他们,是本官说的,所有生铁,一块不留!有敢阻拦者……”

  苏云的语调骤然转寒,“格杀勿论!”

  半个时辰后,城西马家铁器行的大仓库。

  马家的管事带着几十个家丁,手持棍棒,堵在门口,叫嚣着“钦差也不能强抢民财”。

  秦风根本懒得废话,直接让手下缇骑拔出了绣春刀。

  一片鬼哭狼嚎之后,管事被一脚踹翻在地,三万斤生铁,被强行征调,用最快的速度运往河堤。

  很快,秦风浑身是血地跑了回来:

  “大人!马家管事带人抵抗,被我们拿下了!生铁三万斤,已经全部起获!”

  “好!”苏云大喝一声,

  “传令!就在这堤坝上,就地起炉!所有铁匠,给老子把这些生铁,连夜锻造成钢钎和铁链!火不灭,炉不停!”

  雨夜的黄河岸边,出现了奇异的一幕。

  数十座临时搭起的熔炉,被安置在堤坝的背风处,熊熊的炉火将半边天都映得通红。

  铁匠们赤着上身,在雨水中挥舞着铁锤,火星四溅,铿锵之声不绝于耳,与天上的雷鸣、河中的咆哮,交织成一曲末日般的交响。

  这一夜,整个滑州,都在与老天爷抢时间!

  子时。

  “来了!洪峰来了!”

  了望塔上,负责警戒的士兵发出了警报。

  只见远处的水天交接之处,一道白线,正以万马奔腾之势,迅速逼近!

  “轰——”

  洪峰狠狠撞在河堤上,发出的巨响让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最先承受不住的,是那段本就摇摇欲坠的旧堤。

  只听“咔嚓”一声巨响,长达二十丈的堤段,像是被巨人撕开的纸片,瞬间崩塌、溃决!

  滔天的洪水找到了宣泄口,化作狰狞的黄色巨龙,咆哮着灌入堤后地势低洼的村庄!

  “完了……”李纲面如死灰,瘫坐在地。

  “慌什么!”苏云的暴喝如同一道惊雷,

  “放弃旧堤!所有人,退守新堤!暗二!”

  “在!”暗夜小队的一名队长应声而出。

  “我让你提前疏散的村民呢?”

  “报告大人!三日前,下游五里内所有村庄的百姓,已全部撤离至后方高地!无一遗漏!”

  “好!”

  幸好,苏云早有预案。

  洪水冲垮了数十间土坯房,卷走了无数家当,哭喊声震天动地。但因为疏散及时,除了些许惊吓,竟无一人伤亡!

  所有的压力,此刻全部集中在了那十里水泥新堤之上!

  洪水如同无数攻城锤,一遍又一遍地撞击着堤坝。

  “大人!快看!”

  一名工部官吏指着一段堤坝,声音发颤。

  只见那坚固的水泥墙面上,竟然出现了一道道蛛网般的细密裂纹!

  “是剪力破坏!”

  苏云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洪峰的冲击力太大,堤坝本身在发生形变!背面需要支撑!”

  “木桩!用所有能找到的木桩,给我从背面死死顶住!形成三角支撑!”

  无数河工扛着巨木,在齐腰深的泥水里,将一根根木桩狠狠地楔入堤坝背面的土地,用最原始,也最有效的方法,为大堤提供额外的支撑力。

  寅时。

  天色最黑暗的时刻,第二波洪峰,比第一波更加凶猛,呼啸而至!

  这一次,浪头甚至越过了堤顶,狠狠拍打在堤坝之上!

  “轰隆!”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从脚下传来,一段新堤的根基,竟被洪水活活淘空,整个堤坝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倾斜!

  所有人都感到了脚下的晃动,那是死亡的预兆!

  李纲的脑子,一片空白。

  人力,终有穷时。

  天要亡我,非战之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云那沙哑却异常镇定的声音,再次响彻夜空。

  “沉箱!快!上沉箱!”

  “沉箱?”李纲茫然。

  苏云没有解释,只是指向不远处,那里,十几个巨大的,用木板和水泥预先制成的中空箱体,正静静地躺在雨水中。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所有人!往箱子里填石头!快!”

  河工们如梦初醒,疯了一样将旁边堆积如山的石块,填入那些巨大的水泥箱体中。

  “推!”

  随着苏云一声令下,上百名河工,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一个装满了石块、重逾万斤的水泥沉箱,推下了被掏空的缺口!

  一个,两个,十个……

  当第十个沉箱被推入水中,那段摇摇欲坠的堤坝,终于停止了倾斜!

  黎明时分。

  暴雨,终于渐渐停歇。

  肆虐了一夜的洪峰,也终于退去。

  浑黄的河水虽然依旧湍急,却再不复之前的狂暴。

  一道金色的阳光,刺破厚重的乌云,洒向满目疮痍的大地。

  李纲颤抖着站起身,放眼望去。

  绵延十里的水泥新堤,虽然伤痕累累,却如同一道不屈的脊梁,完整地矗立在黄河岸边!

  而另一侧的旧堤,早已溃决了三里有余,一片汪洋。

  更远处的高地上,无数百姓的身影出现,他们看着自己被淹没的家园,却没有哭喊,只是遥遥地,朝着河堤的方向,跪了下去。

  “活下来了……我们活下来了!”

  “苏青天!是苏青天救了我们啊!”

  山呼海啸般的叩拜声,响彻云霄。

  李纲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转过头,想要对苏云说些什么,却看到那个一直支撑着所有人的年轻身影,身躯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在了泥泞之中。

  “大人!”

  秦风一个箭步冲上去,将昏迷不醒的苏云背了起来,嘶声大吼:

  “快!传军医!”

  而此刻,躺在秦风背上,陷入昏迷的苏云,眉头却依旧紧锁着。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没有滔天的洪水,只有一座更加金碧辉煌、也更加冰冷森严的牢笼。

  那座牢笼,名叫汴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