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归墟-《云织天下》

  光门开启的刹那,新世界如画卷般铺展。

  碧海蓝天,孩童在沙滩追逐贝壳,老人织网歌唱。可云织没心思看风景——她盯着远处,三名孩童正跪在浅滩,手腕金纹如蛇游走,皮肤下透出暗红光晕。

  “又开始了。”伊莎声音发紧,捏碎手中贝壳。

  云织没答,只将玄圭的玉佩贴在胸口。那上面刻着“守碑人无愧”,边缘还留着当年为护她而留的浅浅伤痕。

  “大人,”陈骁快步走来,单膝跪在沙地,“新世界需要您。”

  云织蹲下,指尖轻触一个孩童的手腕——那里金纹正疯狂蔓延。

  “不是需要。”她声音很轻,“是怕。”

  她想起忘川岛的血河,想起玄圭纵身跃入河心的背影。

  “怕什么?”伊莎追问。

  “怕我成了新灾。”云织站起身,望向光门深处,“归墟之力在认主,而主……是守碑人。”

  陈骁脸色一白:“娘娘密令说……若您通过三十六关,便让您称帝。”

  “称帝?”云织忽然笑起来,笑声却像被风撕碎,“我爹娘用命封印归墟,不是为给我铺王座。”

  她转身走向光门,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光门内,新世界更美。

  可云织越走越冷——孩童们眼里的金光越来越亮,像浸了血的琉璃。

  “大人,别往前了!”伊莎突然拉住她手腕。

  云织低头,看见自己手腕金纹已蔓延至小臂,正与孩童的金纹隐隐呼应。

  “归墟在选继承人。”她喃喃道。

  “不!”伊莎猛地将她拽到身后,“我们走!”

  可太迟了。

  光门轰然收缩!

  金光如网罩住众人,幻象炸开:

  云织站在金銮殿上,万民跪拜;她手持双鱼钥,海水化作巨兵;她身后,玄圭的魂力在消散……

  “别怕。”一个声音从心底传来。

  云织猛地抬头——玄圭虚影站在光门边,半透明,却真实得能看见他眼里的温柔。

  “你……”

  “守碑人魂力未散。”他声音轻得像风,“娘娘密令,是让您称帝,也是让您看清。”

  他指向光门深处——那里,前朝末帝的幽影正缓缓浮现,手中握着半卷竹简。

  “末帝当年强取云氏圣血,酿成浩劫。”玄圭继续道,“娘娘盗碑,是为赎罪;您父亲沉船,是为延命。”

  云织如遭雷击。

  “所以……”

  “所以您不是祸源,是救赎。”玄圭向前一步,“称帝?不,您要守门。”

  他伸出手,魂力化作光点融入云织手腕。

  金纹骤然褪色,如潮水退去。

  “心门已开。”他声音渐弱,“归墟之门……等您。”

  光门轰然洞开。

  云织踏入其中,身后是新世界的孩子们——他们手腕金纹已褪,笑容如初。

  “大人!”伊莎追上来。

  云织没回头,只将玄圭的玉佩轻轻放回口袋。

  “不是称帝。”她声音很轻,“是守护。”

  她望向光门深处——那里,海晏河清如初。

  可当她转身,看见陈骁正跪在沙滩上,手中捧着一卷竹简。

  “这是……”

  “娘娘密令的后半卷。”陈骁递来,“‘若守门人不称帝,便以血为誓,永守此门。’”

  云织翻开竹简,字迹竟是母亲的:

  织儿,心澄者,方为真主。

  门后非王座,是责任。

  以心为桥,渡己渡人。

  她笑了,眼泪却落下来。

  “原来……”

  “原来您早知道。”陈骁低声道,“娘娘要的不是皇帝,是守门人。”

  云织没答,只将竹简贴在胸口。

  灵泉空间自动涌出泉水,在沙滩上画出一行字:

  归墟之门,守门人云织。

  她望向海平线,那里,光门正缓缓合拢。

  当夜,云织独自立于船尾。

  海风卷着咸腥味扑来,吹乱她额前碎发。

  她取出玄圭的玉佩,指尖抚过“守碑人无愧”几个字。

  “你骗我。”她轻声道,“你说守碑人无愧,却把命留给了我。”

  月光下,玉佩映出她手腕——金纹已褪尽,只剩一道淡痕。

  “海晏河清。”她喃喃道,“不在庙堂,在人心。”

  远处,新世界灯火点点,孩童的笑声随风飘来。

  她忽然想起林阿婆的咸鱼干,想起父亲在裂隙边缘的背影,想起母亲在祭坛上割开手腕的决绝……

  “我来守护。”

  伏波二号启航时,云织站在船头。

  她没看身后——新世界已远,光门闭合如初。

  手腕淡痕微微发烫。

  “大人,接下来去哪?”伊莎问。

  云织望向极西方向,海平线处,一点幽光悄然亮起。

  “回家。”她声音很轻,“重建水师,安置孩童,追查青梧余孽。”

  她顿了顿,补充道:“但这次,不叫守门人。”

  “叫……”

  “叫云织。”

  海风卷起她衣袂,如一面旗帜。

  而手腕淡痕,正渐渐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