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忘川-《云织天下》

  云织在甲板上醒来时,天刚蒙蒙亮。

  手腕金纹已蔓延至肘部,像一条活蛇盘踞在皮肤下。她试图调动灵泉之力,泉水却在体内乱窜,刺得她额角沁汗。

  “大人醒了?”玄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云织没回头,只盯着自己发抖的手:“又梦到忘川岛了。”

  “梦里什么?”

  “河水是血色的。”她声音沙哑,“河底沉着前朝战船,船头刻着‘云’字。”

  玄圭沉默片刻,递来一碗鱼汤:“喝点东西。”

  云织接过碗,指尖触到他掌心——那上面有新结的痂,是昨夜在祭坛为她挡下碎石留下的。

  “你总这样。”她轻声道,“替我想好所有退路。”

  “因为……”他顿了顿,“我不想再失去重要的人。”

  海风卷着咸腥味扑来,吹得云织额前碎发乱舞。

  她低头喝汤,汤水滚烫,却压不住体内翻涌的寒意。

  “忘川岛到了。”陈骁在了望台喊。

  伏波二号靠岸时,云织才看清这座岛的诡异——整座岛被血色河水环绕,河水不流不息,泛着暗红光晕。

  “不是河水。”伊莎蹲在船舷,指尖探入水面,“是血。”

  云织也蹲下,将灵泉之力注入水中。

  刹那间,幻象浮现:

  无数前朝将士跪在河畔,将血滴入河水;母亲站在祭坛上,将一柄短刀刺入自己手腕,血珠落入河中……

  “这是……母亲的血?”云织喃喃道。

  “不。”玄圭突然低吼,“是云氏圣血。”

  他从怀中掏出母亲留下的半卷竹简,指向其中一行字:

  归墟之力,源出云氏圣血。

  云织如遭雷击。

  原来母亲盗碑、父亲沉船,不是为苍生,而是为赎罪!前朝末帝强取云氏圣血,才酿成浩劫。

  “所以……”她声音发颤,“我才是祸源?”

  玄圭没答,只将竹简塞回她手中。

  “走。”他伸出手,“忘川岛,是最后一关。”

  岛上没有路,只有血色河水漫过脚踝。

  云织每走一步,手腕金纹就亮一分。

  “小心。”玄圭突然拽住她手腕,“河水在吸归墟之力。”

  话音未落,河水猛地翻涌!

  数十具干尸从河底浮起,衣甲上刻着“云”字——竟是前朝将士!

  “他们不是死人。”伊莎惊呼,“是被河水困住的魂魄!”

  云织蹲下,指尖轻触一具干尸。

  幻象炸开:

  母亲跪在祭坛,将一捧血洒入河中:“以我之血,封印归墟。”

  父亲在远处大吼:“织儿,快走!”

  可云织看见——母亲手腕上,也浮现金纹!

  “原来……母亲早就被污染了。”她声音哽咽。

  “不是污染。”玄圭突然道,“是选择。”

  他指向河岸石碑——刻着一行小字:以血为桥,渡己渡人。

  “忘川岛的考验,不是净化归墟,是选择。”

  云织抬头,看见玄圭眼中映着血色河水,像两盏不灭的灯。

  “怎么选?”

  “若你救自己,归墟之力会反噬苍生。”他声音轻得像风,“若你救苍生,自己会死。”

  云织望向河水——河底沉着的战船,船头刻着“云”字,正是父亲的船队。

  “我选后者。”她站起身,走向河水。

  “云织!”玄圭扑过来。

  “别拦我。”她推开他,将手伸入血河。

  “以我之血,渡人!”

  河水瞬间沸腾!

  云织手腕金纹爆亮,血珠从伤口涌出,融入河水。

  幻象中,母亲的身影浮现:“织儿……你终于懂了。”

  父亲的声音从河底传来:“别怕,爹在。”

  金光炸裂,河水褪去血色,露出清澈河床。

  “成了!”陈骁欢呼。

  云织却瘫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

  “你……”玄圭扶住她,声音发抖,“你把自己也渡进去了。”

  她笑了,指尖触到他掌心:“这次,换我来护你。”

  河岸,石碑亮起。

  心关已过,但归墟之门未开。

  门后非新世界,乃新开始。

  唯守碑人,可开此门。

  云织怔住。

  “守碑人?”

  “我。”玄圭突然道,“守碑人使命,是守护归墟之门,而非封印它。”

  他从怀中取出半块玉佩——是云织的。

  “娘娘临终密令:若你通过三十六关,便告知真相。”

  “什么真相?”

  “归墟之门……需要守碑人的心。”他声音轻得像叹息,“而我的心,早已交给守门人。”

  云织泪如雨下。

  “所以你一直……”

  “一直在等你。”他握紧她手,“等你明白,守门人不是守护,是选择。”

  海风卷起他衣袂,露出后背一道旧疤——正是当年为护她而留的。

  “我选你。”她轻声道。

  玄圭笑了,眼角有泪。

  突然,河水翻涌!

  “怎么回事?”伊莎惊叫。

  血色河水翻腾,河底浮出一艘战船——船头刻着“云”字,船舱里,竟是母亲的尸骨!

  “她……没死。”云织声音发颤。

  母亲尸骨缓缓坐起,眼中金光闪烁。

  “织儿……”她声音如风,“归墟之门,需心门开启。”

  云织看向玄圭。

  “心门?”

  “你的心。”母亲指向她手腕,“归墟之力已入你血脉,心门却紧闭。”

  “怎么开?”

  “舍己。”母亲低语,“以心为钥。”

  云织望向玄圭,忽然明白了。

  “玄圭……”她声音轻得像叹息。

  “我在。”

  她将手按在他胸口——那里,跳动着守碑人的魂力。

  “我选你。”

  玄圭却猛地将她推开:“快走!”

  “为什么?!”

  “因为……”他声音发颤,“我的心,已不是守碑人的心了。”

  他转身,纵身跃入血河!

  河水瞬间沸腾,将他吞没。

  “玄圭——!”云织扑向河岸,却抓不住他。

  玄圭在河中回望,唇边是熟悉的笑:“别怕,我……一直在。”

  河水恢复平静,只留下一串血色涟漪。

  云织跪在河岸,泪如雨下。

  “大人……”陈骁扶住她。

  云织摇头,望向河心——那里,浮起一枚玉佩。

  是玄圭的。

  她拾起玉佩,指尖触到刻字:守碑人,无愧。

  “他不是守碑人。”她喃喃道,“他是……我的归墟。”

  灵泉空间自动涌出泉水,在河面凝成一行字:

  心门已开,归墟之门将启。

  但新世界,需你守护。

  云织站起身,望向远方——

  海平线处,一道光门缓缓浮现,如门扉般开启。

  而手腕金纹,竟开始褪色。

  当夜,云织独自立于船尾。

  海风拂过,她取出玄圭的玉佩。

  “你说得对。”她轻声道,“海晏河清,不在庙堂,在人心。”

  她将玉佩贴在胸口,那里,父亲的军牌、母亲的虎符、青铜钥匙,正微微发烫。

  远处,光门映照出新世界——碧海蓝天,孩童奔跑,老人织网……

  她终于明白,父母的选择。

  “我来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