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人人难自保-《从冷宫爬出来那天,她马甲爆了》

  这个判断没人轻易说出口,院子里一时安静了几息。

  宁昭把沉重压在心里,没有急着说下一句,只把自己的图按在旁边。

  “那我说渡口的。”

  她说得清楚、逻辑简单:“渡口确实有人回来过那是秋杳查案时留下的线索。”

  “回来的人,没有完全记忆,可至少还记一个字“白”。说明想得起的人,是有机会活回来的。”

  沈莲轻声道:“那我娘……就是想回来。”

  宁昭看着她,语气温和:“是,她想回来。起码那一次她是努力过的。”

  陆沉接话:“那我们要查的……就有两种人。”

  沈莲望向他:“哪两种?”

  “第一种,想回来的人他们是一条线。”

  “第二种,不想留下痕迹的人,他们是另一条线。”

  宁昭把木勺放在纸中心:“秋杳是第一种。他不想死,也不想让案子断。”

  陆沉加上一句:“那林栖就是第二种,她是“留下的人”,是庄子的关键。”

  沈莲懵懂地问道:“那我要做的是什么?”

  宁昭看向她:“你要像林栖一样,坚持自己的名字。明天你去找庄子老人。他知道你娘来过。”

  沈莲深吸一口气:“我会去,娘娘,我不会再怕。”

  那一刻,她眼睛里有一股新力,不是冲动,而是想要把自己的命握住的那种力。

  陆沉又问宁昭:“你呢?太医院危险,你怎么查?”

  宁昭把手放在墨上,语气镇定:“郑懿说了一句“若有人记得他,他就是活人。””

  陆沉皱眉:“你怀疑他自己也可能……”

  “我不知道,所以我会去查他开的药坊,查他在太医院的药录,看他到底救了多少人,也看他放弃了多少人。查清楚他是医官,还是……别的身份。”

  陆沉沉声道:“你若去太医院,我派人暗护。”

  宁昭淡淡笑了笑:“你暗护伴的不是我,是我这张脸。这张脸还在用,我就还有话能问。”

  沈莲看了看他们两人:“那……咱们什么时候再去渡口?”

  宁昭说:“等庄子有结果,再去渡口,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找人”

  午后,宫墙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宁昭换上淡青色宫装,由缉司暗部一人带路进入太医院。

  除了行走路线,她几乎没有问路,只专心观察每一处:药房、诊房、冷院、药库……每个角落都有痕迹,只是看得见的人太少。

  太医院司正带她参观时,态度很客气。

  “郑懿大人前两日刚出宫赴亲,自明日起才当值。昭贵人若有事,我可暂代询问。”

  宁昭对他微笑:“不用打扰他,我只想看看药录和账册,了解太医院日常。毕竟我病过,也该知道自己吃了什么药。”

  此话说得轻松,可司正心里清楚,她既然来查,就不是只看自己的。

  但她没点名,他也不好拒绝,只能打开药录阁的门。

  木阁里藏了三年药录,全写得规整。

  宁昭翻了两本,未急着查案。

  “这些写得真细,每人服药都会记?”

  司正道:“是宫规,死人能不记,活人必须记得清。”

  “死人不用记?”

  宁昭似没听懂,抬头看他。

  司正迟疑一下:“凡无救治可能之人,或例行处置,入冷院者……药录可免,若留下名字,也要改为序号。”

  “那救过的人呢?能查到他们是怎么活的吗?”

  司正回答:“救活的……有时候也写不全,因为有些人没完全活,只活了半个月,也有,活了一年才走,也有。”

  宁昭理解地点头:“那救活的人,久了以后……还会被查吗?”

  “查!只要有人记得他。”

  这话落下时,他自己也愣了。

  这句话,是郑懿说的,也是郑懿最常说的。

  宁昭听得很清楚。目光在架上扫了一遍,突然停在“癸丑年春”的薄册上。她打开,翻了几页,声音轻淡:

  “郑懿大人救的人是不是都写在这册里?”

  司正不愿承认,也不敢否认,只点了点头:“大约吧。”

  宁昭指向一行:“这位……吴美枝,奇怪,为什么她的名字旁是空的,没有诊断也没有用药?”

  司正皱眉:“那位……是从庄子带来的。我们接来的时候,她已经能走动,但四天后就什么都忘了……连自己家在哪都忘了。”

  宁昭问:“后来呢?”

  司正低声:“第二周时,她又能说清自己娘家的门牌号。说清之后就被人接走了。我们以为她全好了,所以没有再记。”

  宁昭问得慢:“那接她的人……是她家人?”

  司正摇头:“没有写,郑懿也没说明。但他当时说了一句……”

  “说什么?”宁昭看着他。

  司正整理一下记忆:“他说这人既然认得家,那就是活着。活着的人该回去。”

  宁昭没有表情,却一点点把这一页看完。

  她翻到下一页……那一页写着的名字是:“林栖”。

  这一次,药录不空。

  写了病症、写了药剂,最后一栏写得很清楚:

  “病情可缓,需稳定情绪。留庄子,待后查。”

  宁昭抬头看向司正:“她后来……是否也被人接走?”

  司正答得很谨慎:“没有,她始终待在庄子,连休息都不肯休。有人来劝过,但她却说怕自己停下来,别人就会停下来。”

  宁昭听到这句,指尖微微一紧,这句话她刚在庄子听见过。

  她轻声道:“庄子和太医院,是不是一直都有人来回?”

  司正沉默半晌,才道:“这些不是我们管的。我们只救人……至于救活的人是否被带去别处,太医院不管,也不知道。”

  宁昭把药录轻轻合上,语气仍然平和:“我明白,我只是想知道人如果真的活了,是不是有机会被自己带回家。”

  司正看着她说:“只要有人记得他,他自己记得他是人,那就能。”

  宁昭站起身,目光看向窗外药田:“谢谢,我只想记一下自己,还能活多久。”

  司正听懂了。

  她查得不是太医院,而是在查“人还能不能保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