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谨记自己的名字-《从冷宫爬出来那天,她马甲爆了》

  她的眼睛第一次动了,却还不看人。

  “回来时,我头疼……我只记得有人哭……那是我吗?”

  陆沉问:“你还愿不愿意知道你是谁?”

  她的手抖了一下,针偏了一线。

  她脸上却出现一个几乎看不见的表情,像是害怕,又像是想抓住什么。

  她说:“我记得……我有个姐姐,我总想她。但我怕我要是想太久……就会忘了绣。”

  陆沉低声道:“我知道,你姐姐叫林秋,从三年前就开始找你。你忘了她,她不会忘你。”

  这一刻,她终于抬起眼。

  那是茫然的眼,却有一丝灯火刚刚亮起的意思。

  陆沉从袖里取出那根绣针,把它放到绣框边。

  “你不用马上记,但你现在还有一次机会,先停一下手,听听自己的心跳。”

  她整个人怔住,针掉在绣框一侧。

  老人站在门口,声音也轻。

  “姑娘,我第一次见你……是你喊自己名字的时候。”

  她喉咙轻轻动了一下:“我……还有名字吗?”

  这句话问得很慢,看得懂,也听得懂。

  她不是没记忆,她只是怕,怕一旦停下,她就回不去了。

  陆沉缓缓道:“名字叫林栖,你停一下,记住这两个字,若忘了,我会再说一遍。”

  她看着他,过了好久,才轻轻重复:“林……栖?”

  手停了,但眼里有一点光开始回转。

  陆沉没有多说,只轻轻对侍卫道:“从今天起,这里是活土,不是死人住的地方。”

  侍卫一点头,老人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像是轻了好多年。

  林栖再次看向陆沉,声音很轻:“我……能不能回家?我记得……家在北边。”

  陆沉回答:“查完案,我们送你回去。”

  她眼睛很湿,但没有泪:“我能……自己走吗?”

  陆沉点头:“可以。只要你记得自己。”

  她低声道:“那我要……再绣一遍我的名字。我怕我忘了。”

  陆沉看着她,语气平稳:“绣吧。你绣得越清楚,就越近。”

  她终于收回眼神,低头绣字。

  针法还在,可这次,她绣得是,林栖。

  这个名字,她终于又能写出来了。

  窗外的雾开始散去,天色亮得很慢,但朦朦里,像有路开始出来了。

  第一次,这庄子的墙,像是在呼吸。

  雾散得很慢,夜色已经深到看不见河面,只能听见水声轻轻拍岸,好像有人轻敲门,却连敲的声音都不愿惊动谁。

  沈莲的精神并没崩,她蹲在那块刻了字的石头前,手指停在石面,没有再抖。

  宁昭望着她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这个姑娘已经不是吓哭的那一个了。

  她蹲下问:“想清楚了吗?”

  沈莲点点头:“娘娘,我想回去。我不是怕……我只是怕我越靠近这里,就越不像我自己。”

  宁昭轻轻道:“莫要担心,你能说出这句话,就不会迷路。”

  说完,她从包里取出一包备用药,递给沈莲。

  “今天先不用,你还能撑住,就说明你自己还在。”

  沈莲收下,抬头道:“娘娘,你说我们今天算查到线索了吗?”

  “当然算查到了。”

  宁昭望向河心,目光平静。

  “所有查案,从看到第一枚痕迹开始,就是在找真正的路了。”

  沈莲皱眉:“那绣布……就是痕迹?”

  “更像一个试探,留下绣布的人,不一定希望我们能查到渡口,可她更不想我们以为这里什么都没有。”

  河面忽然响了一声,像木头撞在石头上。

  沈莲紧张:“娘娘……”

  “别慌,看脚下。”

  宁昭提醒,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地面。

  就在这时,沈莲突然发现,那块绣布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木勺,勺柄上刻着三个字:

  “秋杳在。”

  沈莲愣住:“秋杳?太后身边那个太监?他不是死了吗?”

  宁昭伸手拿起木勺,在月光下看了一遍。

  “他的案子始终没有明确结案。只有“死亡确认”,却没有记录在哪处埋,也没有查过用药情况。”

  沈莲眼中出现一丝希望。

  “那他是不是……他是不是在这里?”

  宁昭没有急着回答。

  她看完木勺,又看了一眼那艘停在河心的船。

  “或许他死了,也或许他不想让我们认为他已经死了。”

  沈莲想了很久,轻轻道:“他留下这个,是想告诉我们他还在查?”

  宁昭点头:“他查得比我们早,但他可能没有出来。”

  沈莲吸一口气,眼里有了力气。

  “娘娘……我们要查秋杳吗?”

  宁昭摸摸她头:“现在,先查自己。”

  沈莲问:“查自己什么?”

  宁昭看着她,说得很清楚:“我们能查多久?能走多远?能进多深?我们先得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胆量。”

  沈莲抿唇:“我……我愿意走下去。”

  宁昭轻声:“那我们今天先回。候着陆沉那边结果,明晚再来。”

  沈莲点头:“我听娘娘的。”

  她慢慢站起,将那只木勺放进包里,小声道:“娘娘,我想让她们知道……我不是来玩假的。我是真的在找。”

  宁昭看着那几块石头,然后把自己的发簪插进第一块石缝里。

  “那就让这簪子留下。下次我们再来,如果它还在,就表示这地方记住我们了。”

  沈莲这才露出一点笑意:“娘娘也留东西了……我娘一定也留过。”

  “会的,不能说话的人,最会留痕迹。”

  她抬头望了一眼河心,那艘船静得像一块影子。

  夜风重新吹起,芦苇轻轻摆动,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动静,

  却像有人在不远处,在观察着她们的决定。

  回程的路很安静,沈莲没有再问话只握着包,呼吸慢慢变匀。

  快到米铺时,沈莲低声开口:“娘娘,我现在不是不怕了……是我知道我怕什么。”

  “这样就对了,怕得明白,总比不知道自己怕什么强。”

  沈莲轻轻笑了一声:“我娘……会不会也等我说这句话?”

  宁昭望着城门的灯火,说得很平静:“她若能回来一次,她一定盼着你还能站在这里说话。”

  沈莲点头,眼眶又湿了,可这次,她没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