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再往上是局中局-《从冷宫爬出来那天,她马甲爆了》

  午后,寿宁宫前广场。

  宁昭换了素衣,挂起三盏灯,不唱,不闹,只做三件事:拜、起、敲木鱼。

  动作慢,给人看得清清楚楚。

  耳语还是陆陆续续飘来:“她又疯了,昨天还在缉司对簿呢。”

  “她就这样,一会儿像个孩子,一会儿又像个掌事的。”

  宁昭当没听见,她把拨浪鼓搁在台边,正正站着。

  黎恭从檐下走过,停了停。

  “贵人,今儿不说话?”

  “说也白说,我就站一站。”

  黎恭笑了一下,退开了。

  傍晚,东缉司后门。

  三队同时出发。

  第一队抬匣,从侧巷绕木作、第二队走内道、第三队看着最普通,只有两名执事,提一只不起眼的灰匣,沿着御道边的胡同走。

  陆沉穿常服,远远尾随第三队,手里只一枝短笛,笛尾系黑绳。

  胡同口风一偏,墙上落灰被人掀起。

  陆沉脚步不停,眼睛落在地上一串细白粉上是笔房磨纸的粉。

  他抬手,短笛轻点,“叩、叩”。

  两名暗桩从檐角去位。

  灰影先落下的是木作房的壮丁,手里有钩,直勾灰匣。

  钩刚上去,匣盖被暗扣卡住,收不回去。

  另一边又翻下一人,袖口新线,左手收尾,是刘齐线样的同门。

  两个人夹击中路,第三个影子却从后头贴过来,手势熟,往执事腰间换包。

  陆沉在后,没吭声,一步上前,手背一横,直接卡住第三人的腕骨。

  他没问,先卸物,对方吃痛丢掉手里的小包,里头是副牌半成品,还有桂皮水的潮印。

  两边暗桩同时合围,把另外两人也按了。

  “走,分开押。”

  刚出胡同口,墙头又有人掷来一把灰,直扑面门。

  陆沉侧身,袖底三签连发,灰被打散。

  那人转身就走,衣摆被暗钉钉住,做了个半个跟头。

  落地时扯下面皮,是笔房小书手的同伴。

  陆沉没废话:“先关。”

  同一时刻,寿宁宫前广场。

  宁昭仍站在灯下。

  一个卖糖的小贩推车靠近,笑嘻嘻。

  “贵人,尝一口?”

  他说完看了看四周,手指轻轻敲车沿两下。

  青棠眼神一紧,挡在宁昭前面。

  “不用了。”

  小贩退开两步,装作要走。

  宁昭忽然叫住他:“等一下,你糖太苦了。”

  小贩一僵。

  宁昭把拨浪鼓拿起来,在糖面上轻轻一摇,甜味被鼓腔里的桂皮气挑散,露出一点涩。

  青棠抬手掀车沿,车底有一包粉。

  她拎出来,打开,有桂皮水的味,也有别的药。

  “送缉司。”

  宁昭吩咐。

  小贩想跑,被门口两名值更一脚绊翻。围观的人吸了一口气:“她这回没闹,出手还挺快。”

  宁昭把糖车推到一边,恢复那句老话。

  “散了吧,今儿也没什么好看。”

  戌时,东缉司偏院。

  三拨人押回,三拨物并列。

  覆写板、旧副牌登记、空瓶都在。

  陆沉把三人的口供拆开问,问得很细:谁给的手势,谁抄的字,谁借的瓶。

  答话不齐,但路线一致,都指到“笔房管事”和“木作房的小头目”。

  审到一半,一个执事急急进来。

  “大人,外头有人递纸,说是靖和贵人写的,上头有你的路线。”

  纸送来,墨还湿,落款“靖和”。

  旁边又夹了一只小帕子,是宁昭常用的样式。执事脸上有点难色。

  陆沉把纸放在灯下,不动,他只问一件事:“纸哪里来的?”

  “笔房后巷的孩童递的,说有娘娘赏的糖。”

  “帕子?”

  陆沉又问。

  “扫出来的。”

  屋里静了两息。陆沉把纸翻过来。

  “先别传,把帕子锁进匣子里,叫人去问敬安苑,今天少没少东西。”

  同一刻,敬安苑。

  阿蕊翻遍柜子,慌道:“娘娘,您的那只小帕子少了一条,我午后去井边晒过。”

  宁昭想了想。

  “井边什么人都能碰。”

  青棠道:“我去拿回……”

  “别动!陆沉那边要静,我们不去凑热闹。”

  她顿了顿,又说道:“明天我去一趟笔房后巷。”

  阿蕊怯怯,声音颤抖。

  “娘娘,是不是我们惹大人误会了?”

  “会误会,但先别解释,先把人抓了。”

  半夜,缉司小堂。

  陆沉把那张“路线纸”又看了一遍,拿棉纸按了一次,笔压均匀。

  嗅一嗅,桂皮味淡,墨新。

  再照样描一笔,发现描线处有轻微抖纹,不是宁昭的手。

  他开口说道:“这纸是抄的,帕子是拾的。”

  同僚问道:“要不要去问靖和贵人?”

  “不问,明早再说。”

  他说完,又加一句:“这事儿先只到我耳朵。”

  次日清早,笔房后巷。

  街上有卖面饼的,木桶蒸汽往上冒。

  宁昭穿着素衣,买了一块,慢慢啃。

  她蹲在巷口看了小半个时辰,终于看见一个瘦孩子从角门出来,手里攥着糖,袖子上还蹭着桂皮水的味。

  宁昭把面饼递过去。

  “换你手里的糖。”

  孩子犹豫一下,还是换了。

  糖纸里包着细细一条帕角。

  “你把糖给谁的?”

  宁昭问道。

  “给那个写字的公公。”

  孩子指了指里头。

  “他让我放到投递匣那边,还给我糖。”

  “什么样子?”

  “瘦,穿灰衣,手上有墨印,走路不快。”

  孩子认真比划。

  “行。”

  宁昭把孩子打发走,回身道:“青棠,去找手上有墨印,走路不快的。”

  午后,对簿再开。

  太后上榻,陆沉先说道:“昨夜三处同时拦截,抓四人,路线、证物齐,“靖和”的路线纸是伪造,帕子是拾来的,抄手在笔房后巷活动,有孩童指认。”

  宁昭接话也很短。

  “我不写那种纸,我昨晚在广场,人都看见。”

  “我知道。”

  内务司管事、木作小头目被押上来。

  陆沉逐条问:“谁给的手势?谁安排的路?谁让你们收东西?”

  两人都咬住“不知道”,只说“有人递纸”。

  陆沉不急,摆出一只木匣,把昨夜抄来的覆写板、旧副牌登记、空瓶一一放好。

  “你们谁能解释这三样怎么同时跑到你们手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