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冬至代烧事件(一)-《阳间镇物守则》

  2020年12月冬至那天,我接到了陈叔的电话。

  电话里他跟我说了大概的事情,然后就给我发了个定位。

  正碰巧那时候我就在定位的地方。

  新平镇属于南方。

  在南方的观念里,一年之中有两个节气是需要扫墓祭祖的。

  一是清明,二是冬至。

  冬至是一个很特殊的节气。

  在二十四节气之中,冬至是最早被测定和记录的节气之一。

  远在新石器时期,祖先们就测定出了冬至。

  而冬至,在汉代视其为“冬节”。

  官府有“贺冬”仪式,这一天是要放假的!

  到了唐宋时期,它就成了祭天祭祖的日子。

  皇帝祭天,百姓拜尊长。

  这一时期,也是兴修水利、积肥造肥的好时机,各地需做好防冻工作。

  尤其南部沿海已播种地区,要着重做好水稻秧苗防寒。

  所以冬至对于古代民间的意义非常重大。

  甚至有“冬至大如年”之说。

  我们家是老传统。

  在我成年之前,家里的传统就是不论冬至这天有多忙,晚上一定要去长辈家吃饭。

  除非是在外地工作。

  当然,受地域影响,冬至习俗存在差异。

  北方的冬至有吃饺子的习俗。

  而南方地区的冬至,则有祭祖、宴饮的传统。

  我小的时候,每逢冬至的下午,就会一家人去扫墓、烧钱。

  到了晚上就去还在世的长辈家吃饭。

  自己动手做饭做菜,一大桌子的好菜那都是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的。

  后来随着家里长辈的年龄大了,在家做菜做饭已经力不从心。

  我们便改成了去饭店吃冬至饭。

  所以冬至那天,陈叔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山上扫墓。

  我们家先人原本基本是土葬。

  后来响应号召,一部分先人的土葬墓就找了八仙进行迁坟。

  值得一提的是。

  后来我爸妈和陈飞雪的父亲见了面,认出了陈叔就是当年给我们家先人迁坟去公墓的八仙。

  这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我们家尚有几位先人没有迁去公墓,依旧是在土葬在山上。

  倒不是因为风水的缘由。

  而是我们家的家风老传统。

  如果不是因为之前那几位先人的土葬山要被开发,我家里是不会选择火化迁坟的。

  毕竟土葬是千百年来的风俗。

  这其中自有其道理存在。

  那几位先人的坟山尚未有开发的消息传出,所以也就不愿意动了。

  最主要是当年给我太爷爷火化迁去公墓的时候,曾经发生过一些现象,让我家里人都不太愿意去惊动先人。

  我是家里单传的孙辈,虽然那时候我才初中,但我还是要在场的。

  我们都知道,土葬迁坟公墓是要火化的。

  可当年火化的价格实在太贵,我家里负担不起。

  所以也就请了八仙陈叔进行就地火化。

  这一套流程我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

  先是子孙后代上香告知先人要给他“搬家”。

  等香燃尽之后,陈叔就开始破碑,将墓中的东西全部掏出来,放在一块金骨布上。

  这个流程叫做“捡金骨”。

  这就非常考验八仙对骨骼的认识程度。

  因为不是简单的捡出来放在金骨布上就好。

  是要搭出完整的一副骸骨出来,确保不会有遗漏。

  可由于时间比较长,墓里的棺材、衣物之类的早已腐坏。

  再加上一些细小的骨头混在其中,这就给捡金骨的工作带来了很大的困难。

  并且在新平镇,捡金骨是要选时辰的。

  我记得那时候,陈叔说过要在两个小时之内把金骨全部捡好。

  过了时辰会怎样,谁也不知道。

  反正就不太吉利。

  当陈叔把金骨整理好之后,他就把柴油淋上,点燃。

  我至今都忘不掉烧骸骨的那股味道。

  即便当时我走得很远,依旧能够闻见。

  而且这股味道是会沾着衣服的。

  迁坟的那天夜里,我就梦见我从未蒙面的太爷爷用拐杖打我的头。

  虽然在梦里我也看不清他的面容,他也没说话,但我却能清晰的感知到他很气愤。

  他在气我们为啥要给他迁坟到公墓里去。

  然后再第二天晚上我下课回家才听我爸说起,刚把太爷爷迁去了公墓,公墓的墓碑顶上就裂了一条小缝出来。

  吓得我家里人赶紧找了风水先生,又花了一些钱托关系,才把我太爷爷迁到了一个比较好的公墓中。

  就是因为这事情的发生,让我家里人有了能不惊动先人就不惊动的想法。

  以至于每年都要担心先人的坟山会不会有什么变动。

  扯远了,回到委托。

  这次的委托,就是冬至烧钱时遇到的事情。

  委托人姓金,是一位在西夏结婚生子定居的新平镇人。

  四十多岁,架着眼镜,看上去比较有书卷气。

  以下就称呼“金先生”吧。

  这件事要从新平镇的风俗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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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论是清明还是冬至,扫墓烧钱都有“前三后四”的说法。

  所谓前三后四,就是指在清明或者冬至当天,往前推三天和往后推四天,都可以去扫墓。

  而此次委托,就发生在冬至前三天。

  金先生的双亲在他二十多岁时便双双离世,加之又在西夏娶妻生子,于是就定居在了西夏。

  而他在新平镇也没了其他亲人。

  所以每年的扫墓,都是金先生提前请好假期,带着妻子和儿子回来扫墓祭祖。

  二十多年从未间断过!

  虽然累一些,但对于极为重视清明和冬至的新平镇人来说,这倒也不算什么。

  可是今年的冬至,金先生却没能和往年一样请到假。

  这就让金先生非常焦灼。

  后来金先生从某个平台上了解到,某些道观或者寺庙居然有“代烧”这件事。

  金先生就立马与有这项服务的寺庙,进行了沟通。

  这里请恕我不能在书里写出来那座寺庙的名字。

  最后金先生以几千元的人民币购买了代烧服务。

  原本以为这样就可以了的金先生,却在当天夜里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个容我后续细说。

  所以在第二天一大早,金先生便不顾请假流程,直接带着妻子和儿子开车从西夏回了新平镇。

  整整十九个多小时的车程,金先生愣是这样开回来了。

  可见此事对于金先生来说,绝非小事!

  休息了一晚上的金先生一家,第三天一大早便到了坟山,在父母合葬的墓前不停磕头。

  由于金先生父母的丧事是那时候还没退休的陈叔操办的。

  所以在到了新平镇之后,金先生就打了电话给陈叔,陈叔就给我打了电话。

  正巧金先生一家当时就在他父母的土葬山上,和我家先人葬在了同一座山的不同方向。

  我和金先生碰了个面,原本我是打算等我扫完墓,下山找个咖啡馆坐下再慢慢聊的。

  但金先生拒绝了我。

  并且金先生当时的样子,表现得异常着急。

  金先生让他的妻子带着孩子先回了住处。

  原本我爸妈想留下来,但被我给“赶”下山了。

  之后我们就在他父母的坟墓旁边,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刚坐下,金先生便迫不及待的开了口。

  只是他的第一句话就震惊了我:

  “程师傅,我爸妈现在就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