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暗庭惊鸮,旧罪东窗-《穿越成正德,朕要改写大明剧本》

  京城西郊,一座看似幽静的别院深处,古柏森森,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然而,院门外把守的锦衣卫力士,腰间绣春刀的寒光,却昭示着这里并非普通的居所。

  前内阁首辅刘健、阁臣谢迁、兵部尚书刘大夏,这三位曾经权倾朝野、已致仕归乡的老臣,此刻正身处这精致的院子之中。

  香茗犹温,环境雅致,却无人有品茗的闲心。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刘大夏须发皆张,在花厅内急促地踱步。

  “天子年少,竟被刘瑾这等阉竖蛊惑至此!

  将我等秘密安置于此!

  此番奉诏进京,恐怕是鸿门宴!”

  相比刘大夏的激愤,刘健显得异常沉默。

  他端坐在太师椅上,双眼微闭。

  他在内阁掌枢多年,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即便远离京城,也自有隐秘的消息渠道。

  “凶多吉少?”

  刘健缓缓睁开眼,声音沙哑低沉。

  “事到如今,你难道还看不明白吗?

  陛下这次以这等隐秘方式,‘请’我们三个老骨头回来。

  不是为了叙旧情,更不是咨询国策?”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如同钝刀割肉。

  “是为了京营!

  京营糜烂至此,空额贪腐触目惊心。

  陛下需要有人来承担这份滔天的罪责,需要一个足以震慑朝野的交代。

  而我们,这些曾经整顿过京营,正是陛下选中的最佳替罪羊。”

  “荒谬!无耻之尤!”

  刘大夏霍然转身,额上青筋暴起。

  “京营积弊,与我等何干?

  当年我等蒙先帝信重,力排众议,整顿京营。

  裁汰冗员老弱,惩治贪腐将校,是何等的殚精竭虑,得罪了多少权贵!

  彼时京营风气为之一新,战力确有恢复,朝野有目共睹!

  如今不过数年,便烂成这副模样,是后来者无能,是那些蠹虫硕鼠贪得无厌,是监管不力!

  凭什么将这盆污水泼到我们头上?这分明是欲加之罪!”

  一直沉默不语的谢迁,此刻终于幽幽开口。

  “现在争论是非对错,还有何意义?

  我担心的是,若长此以往,忠贞之士尽被治罪,奸佞之徒充斥朝堂。

  到时候,大明危矣啊!”

  他环顾这精致的庭院,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无尽的悔恨与决绝。

  “早知今日陛下会被身边奸佞蒙蔽圣听,以至于忠奸不分。

  当初先帝驾崩,新帝初立之时,我们就该……”

  “当初就该干什么?”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如同暗夜中骤然响起的鸮啼,毫无征兆地从墙后阴影处传来。

  三人悚然一惊,如同被冷水浇头,齐齐循声望去。

  只见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身披一件暗紫色缂丝蟒纹曳撒,缓步从阴影中踱出。

  他面容白皙,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但那双细长的眼睛里,缓缓扫过惊疑不定的三人。

  最终如同钉子般,牢牢钉在刚才发言的谢迁脸上。

  “谢阁老,”

  刘瑾的声音带着几分寒意。

  “您的话,似乎还没说完呢。

  我听得正有趣,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怎样?”

  他微微前倾身体,一字一顿地问道:

  “是不是该行那霍光废立、伊尹放逐之事?

  或者更进一步?”

  谢迁心中已是惊涛骇浪,背后瞬间被冷汗浸湿。

  但他历经三朝风浪,面上却强自镇定。

  他厉声喝道:

  “刘瑾!你休要血口喷人,搬弄是非!

  我等对先帝、对陛下忠心耿耿,此心天地可鉴!

  你在此妄测臆断,构陷大臣,该当何罪!”

  “好一个天地可鉴的‘忠心耿耿’!”

  刘瑾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

  “那我倒要斗胆请教谢阁老。

  既是如此忠心,当年先帝爷春秋鼎盛,为何会骤然龙驭上宾?

  这其中缘由,您,当真不知晓吗?”

  院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连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消失了。

  谢迁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如纸,他手指微微颤抖。

  他强撑着用尽全身力气,声音却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先帝是因多年操劳,积劳成疾,才因病崩逝!

  此事太医院有详细脉案记录,内阁亦有存档!

  刘瑾,你今日无凭无据,重提先帝往事,究竟是何居心?”

  “因病崩逝?呵呵,哈哈哈。”

  刘瑾的笑声充满了讥讽与毫不掩饰的杀意。

  “好一个积劳成疾!

  谢阁老,事到如今,您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浪费唇舌?”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几乎与谢迁面贴着面。

  “刘文泰在诏狱里,可是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交待得一清二楚了!

  你们当初是如何旁敲侧击,如何暗示施压,如何授意他‘酌情’用药。

  他可是一笔一笔,都记得明明白白呢!”

  “嘶——”

  刘健与刘大夏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冷气。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四肢百骸如同浸泡在冰水之中。

  刘文泰!

  那个在他们致仕离京后不久,就被新帝处以凌迟极刑的太医院院判!

  原来,在那个时候,年轻的皇帝就已经洞悉了那深宫之中最隐秘、最致命的真相!

  可他偏偏隐忍不发,在他们上疏乞骸骨离京时。

  还依例给予赏赐,极尽礼遇,做足了仁至义尽的姿态,安抚了朝野人心。

  直到如今,皇权稳固,鹰犬已成,才选择在整顿京营这个恰当的时机,骤然发难,秋后算账!

  这是何等的隐忍?

  这又是何等深沉可怕的心机与城府?

  几位老臣直到此刻,才真正感受到龙椅上那位年轻人的可怕。

  他们一直以来的轻视与固有的看法,在此刻被击得粉碎,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刘健与谢仓促交换了一个眼神,瞬间达成了无言的共识。

  此事关乎谋逆大罪,涉及家族存亡,绝不可承认!死也不能认!

  刘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平复下来。

  “刘瑾,刘文泰已死,死无对证!

  如今单凭你红口白牙,就想将这弑君的滔天罪名扣在我等头上?

  这分明是构陷!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今日来,不是来跟你们争辩真假对错的。”

  刘瑾看他死鸭子嘴硬,也渐渐失去了耐心。

  “皇爷念在你们曾是三朝老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特地给尔等指条明路。”

  他的声音再次变得阴冷而残酷。

  “京营贪腐、空额、糜烂之罪,你们若识时务,老老实实认下。

  皇爷仁德,或可法外开恩。只究首恶。

  饶恕你们的家人子弟,保全你们的家族血脉。

  可若是你们执迷不悟,给脸不要脸,非要在那弥天大罪上狡辩抵赖。”

  刘瑾故意拖长了语调。

  “那便是诛连九族!”

  “诛连九族?”

  刘大夏目眦欲裂,悲愤交加。

  “刘瑾,尔等阉宦如此妄为,构陷大臣。

  视国法如无物,究竟要将这大明王法置于何地?”

  刘瑾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极其不屑的讥笑,仿佛听到了最幼稚的言论。

  “王法?”

  他轻轻嗤笑一声。

  “到了这个地步,还跟我谈王法?

  若你们真的敬重王法,忠于君上,又怎会干出那等胆大包天、人神共愤之事?”

  “皇爷有句话,说得极好。

  对付你们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就要比你们更狠,更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