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你的名字,我准你忘了-《重生末日霸主》

  酒馆的门,还开着。

  门外,那片曾经属于天狐族的华丽星舟,如今只剩下残骸。

  血腥味混杂着神力溃散的焦糊气,像一团散不去的浓雾,笼罩着这片死亡星域。

  青丘月瘫坐在门槛内侧,双眼空洞,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她的神,没了。

  她的族人,没了。

  她的一切,都在刚才那场轻描淡写的毁灭中,化为了宇宙的尘埃。

  阿禾站在她身后,握着那柄还在嗡鸣的魔刀。

  刀身上的杀意,因为没有饮饱血,而显得焦躁不安。

  她的目光,越过青丘月,投向远处那艘破烂星舟上唯一幸存的身影。

  那个瘫在甲板上,瑟瑟发抖的大祭司。

  阿禾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刀鸣声,更急切了。

  “先生说。”

  她开口,声音很轻,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刀说。

  “留个活口。”

  魔刀的嗡鸣,弱了下去,带着一丝委屈。

  阿禾不再看外面。

  她转身,走回酒馆内,将那柄魔刀靠在吧台边。

  然后,她拿起抹布,开始擦拭吧台。

  先生说,有血腥味。

  她擦得很仔细,很用力,仿佛要将那股渗透进空气里的味道,从这方寸之地彻底抹去。

  青丘月依旧瘫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的世界,碎了。

  不知过了多久。

  “起来。”

  阿禾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青丘月没有反应。

  阿禾停下了擦拭的动作,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

  她看着这张曾经高贵,如今只剩下绝望的脸。

  “先生让你起来。”

  青-丘月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她缓缓抬起头,看着阿禾,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

  “你死了。”

  阿禾平静地陈述事实。

  “天狐族的神女青丘月,已经死了。”

  “和你的族人,你的神,一起。”

  青丘月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无声地滑落。

  “现在。”

  阿禾伸出手,指了指那块被她刚刚擦拭干净的吧台。

  “活下来的是一个擦桌子的。”

  “去。”

  “把你的活干完。”

  她的声音,没有一丝同情。

  那是在复述,是模仿。

  模仿那个老人,模仿那位先生,用最冰冷的方式,陈述最残酷的规则。

  青丘月看着她。

  看着这个昨天还任由自己呵斥的乡下女孩,看着她那双映不出丝毫怜悯的眼睛。

  她忽然明白了。

  在这间酒馆里,没有神女,没有族人,没有过去。

  只有活下去。

  像狗一样,活下去。

  她挣扎着,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拿起另一块抹布,走到吧台的另一头,开始机械地擦拭。

  阿禾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她走到门口,拉动那扇厚重的木门。

  吱呀——

  门,关上了。

  门外的修罗场,被隔绝。

  酒馆里,只剩下两个女孩,和无尽的死寂。

  后厨里,灯火摇曳。

  老人回来了。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就像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一样。

  他依旧站在灶台前,背对着外面。

  那双干枯的手,正在研磨着什么。

  不是茶叶。

  是骨头。

  不知名生物的骨头,被他用石磨,一点一点,碾成最细腻的粉末。

  他很专注。

  仿佛外面那场神明陨落,万仙寂灭的惨剧,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沙沙的研磨声,成了酒馆里唯一的声音。

  阿禾和青丘月,一个擦吧台,一个擦桌子。

  她们不敢停,也不敢出声。

  她们能感觉到,老人此刻散发出的气息,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危险。

  那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死寂。

  时间一点点流逝。

  石磨的声音,停了。

  老人转过身。

  他端着一个小小的石碗,走了出来。

  碗里,是半碗乳白色的骨粉。

  他走到阿-禾面前。

  阿禾的身体,瞬间绷紧。

  老人没有看她。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柄靠在吧台边的魔刀上。

  “它饿了。”

  老人沙哑地开口。

  阿禾点了点头。

  “去喂它。”

  老人将手中的石碗,递了过去。

  阿禾迟疑地接过。

  “用什么喂?”

  “你的血。”

  老人吐出三个字,不带一丝温度。

  “让它喝饱。”

  “喝到它,肯认你为止。”

  阿禾的心,猛地一沉。

  她看着碗里那细腻的骨粉,又看了看那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魔刀。

  她明白了。

  这是另一场试炼。

  一场,可能会死的试炼。

  她没有选择。

  她端着石碗,走到魔刀前。

  她深吸一口气,伸出左手,用那柄剔骨刀,在自己的手腕上,划开了一道更深的口子。

  鲜血,涌了出来。

  她将流血的手腕,对准了石碗。

  鲜血滴入骨粉中,迅速被吸收,发出“滋滋”的轻响。

  乳白色的骨粉,很快被染成了鲜红色,变成了一碗粘稠的血糊。

  一股奇异的,混杂着血腥与某种矿物气息的味道,弥漫开来。

  阿禾端着这碗用自己的血调和的“食粮”,伸到了魔刀前。

  嗡——

  魔刀发出一声渴望的嘶鸣。

  刀身上,那些黑色的电弧再次浮现,像一条条饥饿的触手,探向那碗血糊。

  阿禾咬着牙,强忍着手腕的剧痛和身体因为失血而产生的眩晕。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随着血液,一点点流逝。

  魔刀在贪婪地吞噬着。

  它的刀身,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妖异。

  而阿禾的脸色,则越来越苍白。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

  二楼的房门,开了。

  那个慵懒的脚步声,又一次响起。

  顾凡似乎刚刚睡醒,脸上带着浓浓的起床气。

  他走到楼梯口,便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

  他皱起了眉。

  “你在干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酒馆的温度,都降到了冰点。

  老人身体一僵,立刻躬身。

  “先生,属下在……调教新人。”

  “调教?”

  顾凡的目光,从脸色惨白的阿禾,扫到那柄妖异的魔刀,最后,落在了老人身上。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老人的头,垂得更低。

  冷汗,从他额头渗出。

  “属下……知错。”

  “这把刀,是我给她的。”

  顾凡一步一步,从楼梯上走下来。

  “它的脾气,我比你清楚。”

  “它现在,还不想认主。”

  “它只想,吃。”

  顾-凡走到阿禾面前。

  他看了一眼那碗已经快要见底的血糊,又看了看阿禾那张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他伸出手,从阿禾手中,拿过了那个石碗。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

  他将碗里剩下的那点血糊,倒进了自己嘴里。

  他咀嚼了一下,像是在品尝什么味道。

  “血不错。”

  “骨头,太次了。”

  他随手将石碗扔在地上,摔得粉碎。

  然后,他看向那柄还在嗡鸣的魔刀。

  “想吃?”

  顾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来。”

  “吃我的。”

  他伸出一根手指,对着魔刀,轻轻一点。

  一滴金色的血液,从他指尖渗出,悬浮在空中。

  那滴血,出现的瞬间,整个酒馆,不,整个宇宙的法则,都仿佛在为之欢呼,为之臣服。

  那柄嚣张的魔刀,瞬间静止了。

  刀身上的所有电弧,全部收敛。

  它像一个见到了帝王的可怜虫,刀尖抵着地,微微颤抖着。

  不是兴奋,是恐惧。

  是源自兵器本源的,最极致的恐惧。

  “怎么?”

  “不敢了?”

  顾凡笑了。

  他屈指一弹。

  那滴金色的血液,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魔刀的刀身。

  嗡——!

  魔刀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悲鸣,整个刀身剧烈地抽搐起来,仿佛在承受着某种无法想象的净化与重铸。

  片刻之后,一切平息。

  魔刀静静地插在地板上,刀身变得朴实无华,所有的异象都消失了。

  它看起来,就像一把最普通的黑铁长刀。

  顾凡不再理会它。

  他转过身,看向那个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的老人。

  “我的人,我的东西。”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了?”

  老人的身体,猛地一软。

  他毫不犹豫地,朝着顾凡,跪了下去。

  “先生……饶命!”

  他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知道,自己触碰了先生的逆鳞。

  顾凡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的名字。”

  他又问了一遍那个问题。

  老人身体一颤,几乎要瘫倒在地。

  “属下……属下……”

  他想说,他忘了。

  但他不敢。

  在先生面前,任何谎言都没有意义。

  “姜……”

  他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一个字。

  “姜……崖。”

  他说出了那个他抛弃了无数岁月,以为自己永世不会再提起的,名字。

  顾凡看着他,点了点头。

  “姜崖。”

  “很好听的名字。”

  “但是,我不喜欢。”

  顾凡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平视着他那双浑浊而又充满恐惧的眼睛。

  “我准你,忘了它。”

  “从今以后,你没有名字。”

  “你只是,我的管家。”

  说完,他站起身,不再看这个跪在地上的老人。

  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茶。”

  他对着吧台的方向,淡淡地开口。

  “今天,我想喝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