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赶尽杀绝-《杨府群英记》

  孙秀听闻军报,得知狄青错入鄯善国,不但攻打鄯善国,还被招为驸马,这消息传到三关之后,孙秀心中喜不自胜。他坐在军帐之中,冷笑道:“狄青啊,你本是奉旨征西,却私自征讨鄯善,已是欺君之罪;如今更娶鄯善公主,成了人家女婿,这是背国求荣。就凭这些,你的罪名,已是重如山岳。”

  说罢,他眼中闪过阴狠之色,低声咕哝:“先奏一本,将你母亲的人头取下,再请圣上调兵擒你,看你如何逃脱天罗地网!”他当即提笔,撰写奏章,措辞严厉,将狄青种种罪状逐一列出,随即加封快信一道,火速进京。

  这一边,三关守将杨青得知孙秀上本,心急如焚。他仰望北方,眉头紧蹙,心头涌出满满忧虑:“元帅啊,你怎会如此轻忽?庞洪与孙秀这些人早就想除你而后快,如今你入错国境,又结亲鄯善,分明是给了他们口实!难道你不明白,这是在将你母亲推入火坑么?”

  范仲淹同样忧心忡忡,低声对杨青说:“狄元帅虽是有勇之将,可惜年少轻率,临敌之时尚可,事涉朝局,却是幼稚太过。走差国度已是过错,若早早收兵,或许还有转圜。可如今……唉,只怕已是千夫所指了。”

  汴京朝中,庞洪已收到孙秀先前的私信,看完之后,心中暗喜,面露狞笑:“果然如我所料,他终究要出这一步!早先我未奏本,只怕圣上心慈,如今狄青再犯重罪,天子也保不住他了。”

  第二日早朝,庞洪步入金殿,面容肃然,对仁宗赵桢郑重奏道:“启奏陛下——狄青误走鄯善,妄动兵马,私自征讨他国,罪之一也;未奉圣旨,强行开战,罪之二也;投亲异邦,娶敌为妇,罪之三也。若不从重治罪,臣恐朝纲不振,国法不立,忠良寒心,奸邪得志。”

  仁宗赵桢闻奏,面色一沉,沉吟不语。他本心虽对狄青有几分偏爱,但眼下群臣侧目,又牵扯太后亲情,一时也难以取舍。

  “庞卿以为当如何处置?” 仁宗赵桢开口问道。

  庞洪装出为国为民之态,朗声回奏:“臣以为,应当全家问罪。先遣钦差押解其母入京,再令官员前往鄯善王国,拿下狄青。如果鄯善阻拦,那便调兵攻伐!”

  仁宗赵桢思虑良久,道:“所言不无道理……只是念在狄太后情面,朕意从宽一次。命钦差陈年前往山西,将狄母押送入京;另派张瑞前往鄯善王国,传旨狄青即刻平定西夏,以功赎罪。若再抗旨不遵,格杀勿论!”

  圣旨一下,朝堂肃然。庞洪虽面带笑意,心中却恼恨:“皇上仍留余地!可惜本相之计未尽全功。”

  这一边,狄太后在宫中听闻此事,痛心疾首,泣不成声“侄儿狄青自幼忠勇,怎会迷失本心?奉旨征西却走错国度,尚可宽恕,如今竟与敌为婚,实在愚不可及。唉……若非陛下心存仁德,庞洪早已灭我狄家满门了。你娘亲苦熬十年,才得安身,如今又遭此劫数,我狄家这香火,难道真的要绝于你手中么?”

  钦差陈年接旨之后,立刻带人星夜启程,风雪兼程赶往山西太原,马不停蹄。不出几日,便已抵达太原城外。当地知府、县令早已在城门候迎,见钦差到来,尽皆跪迎,城中人心惶惶,不知又有何大事临头。

  朝阳初升,霞光洒落在小杨村狄府古旧的屋檐上。寒意未退,晨风轻拂窗棂,似也带着将至的变数。陈知府接旨而来,吩咐一声,命差役前往狄府拘押狄太君,众人心头顿生惶恐。

  狄府内厅本是安宁之地,庭前几株腊梅正开,香气氤氲,而此刻却如临深渊。太君的大女儿金鸾与本省守备张文成亲已久,张文常代岳母理家,素来谨慎持重。闻听钦差奉旨拿人,夫妻二人魂飞天外,金鸾更是惊得面无血色,手脚冰冷,几欲跪倒。

  狄太君神色凝重,虽是风烛残年,却强自镇定,望着惊惶的女儿女婿,缓缓说道:“你二人不必太过惊慌。吉凶有命,祸福天定。你兄弟既犯重罪,我为人母,自当担责。你们留在家中,好好守护门户,切莫因我之事忧伤折损精神。若苍天有眼,叫我到了京中,听圣上处断,也未可知。”

  金鸾泪如雨下,扑于母亲怀中,哭道:“娘亲年迈体衰,怎敌得路途风霜?叫女儿如何舍得分离?我愿随母同行,一路照料左右。”

  张文虽心如刀绞,却劝道:“贤妻不可任性。你是女流,又要照应门户,如若前去,亦无所用。况家中无人打理,岂非更乱?我今愿代你陪母亲同行,也好令你心安。”

  狄太君闻言叹息:“贤婿之情,老身知晓。但此番朝命如山,非可轻忽,只带两个老家人足矣。”

  张文执意不肯退让,出堂拜请陈知府,恳切道:“大人,我愿随岳母同行进京,此举感激不尽。”陈知府虽奉命办差,却并非庞洪党羽,见其情真意切,略一沉吟,点头说道:“既如此,快些收拾行装,即刻随行。”

  张文应诺,转入内室,急唤妻子收拾衣物,又命人取出百两白银作路资。金鸾小姐悲痛欲绝,眼中含泪,手中衣包几度散乱。她一面收拾,一面哭着问:“相公,路上万事,小心照看母亲。风寒料峭,你亦须自重。”

  狄太君看着女儿抽泣不止,慈颜悲悯,拉着她的手低声劝道:“莫哭坏了身子。相见自有期日,咱母女阴阳未隔,何必痛至此地?”

  这一别,情如割肠。金鸾扯着娘亲衣袖,泣不成声,在场仆婢亦多红了眼眶,愁云压顶,愁绪漫天。张文强忍悲意,低声道:“贤妻,母子天命未绝,自有重逢之日。你在家要照看门户,防小丫头任意妄为,女尼道姑之流,更不可轻许入门。”

  金鸾拭泪点头:“妾身明白,相公勿挂心。请代我好生照料母亲,切莫轻忽饮食起居。”

  太君站起,含泪叫一声:“女儿——”声音哽咽难出。陈知府已在外呼唤,催促动身。太君只得整整衣襟,拭去泪痕,踉跄步出厅堂。金鸾再也忍不住,号哭一声扑倒在地。钦差不得已,命人将狄太君缚上刑具,送入囚车,随即起程。

  张文身为武职,却品级甚低,只得步行随车而行,两个老家人挑着行李紧随其后。知府知县等官远送出村,烟尘卷起,囚车渐行渐远,金鸾倚门而望,只觉母亲背影愈走愈小,如一缕魂魄散入晨雾,心如刀割,竟哭晕在地。

  人间最苦不过生离。小姐醒后整日愁坐庭前,抚衣默思,念及兄弟狄青犯下重罪,今日竟连累老母受刑赴京。她只盼苍天垂怜,化此劫运,使母子早得重逢。

  飞山虎早前奉命返汴京刺探消息,历时数日,已将孙秀与庞洪所奏之事打探明白。当日天未明,他便乘云疾飞,一路日夜兼程,不辞辛苦,终于抵达鄯善国。

  狄青身在鄯善国,虽受鄯善王礼待之甚厚,心中却时刻牵挂故土。是日阳光和煦,他独自漫步御花园,园中奇花异草次第盛放,幽兰吐芳,水榭回廊之间,景致竟不输中原江南。然而他心境凄迷,只觉花香也掩不住思念之苦,心中喃喃:“此间虽荣,却非吾土。那公主文武兼资,心性不凡,然我志在中原,若她不愿随我同归,唯有诀别而已。”

  正愁思未解,忽听空中有人轻唤:“元帅!”狄青惊觉抬头,只见云端一人自空而降,正是刘庆。原来刘庆腾云三日,遍寻元帅无果,今日适逢狄青游园,才得以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