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题会议的第二天，北钢内部悄然发生了变化。
采购部连夜召开会议，重新审核所有原辅材料供应商，开始建立质量追溯和责任追究制度；技术中心组织攻关小组，研究低品位铁矿石的配矿方案；规划发展部则按照赵江河的思路，开始调研省内外矿山资源。
周五上午，赵江河正在审阅技术中心提交的配矿方案，秦朗敲门进来，神色有些异样。
“书记，有个人想见您，已经在楼下等了两个小时了。”
“谁？”
“省矿业集团的副总，叫陈建国。他说有重要事情和您商量。”秦朗压低声音，“他提到铁矿石、资源保障这些关键词。”
赵江河眼睛一亮：“快请。”
五分钟后，一个五十多岁、皮肤黝黑、身材敦实的中年男人走进办公室。他穿着朴素的夹克，但眼神炯炯有神，一看就是常年在矿山一线的人。
“赵书记，冒昧打扰了。”陈建国握手很有力，“我是省矿业集团的陈建国，分管资源和投资。”
“陈总请坐。”赵江河亲自给他倒茶，“省矿业集团是我们省资源开发的龙头企业，我一直想去拜访学习。”
陈建国接过茶杯，没有过多寒暄：“赵书记，我就直说了。听说北钢在研究资源保障问题，我们矿业集团也在寻找下游合作伙伴。我想，我们可能有合作的空间。”
这个开场白直接而坦诚，赵江河立即来了兴趣：“陈总请详细说说。”
“我们集团在省内有三座铁矿，储量都不小，但品位偏低，平均在30%到35%。”陈建国打开随身带的资料，“以前主要是卖原矿，附加值低。如果能和钢厂合作，搞选矿、球团加工，就能提高价值。”
赵江河仔细看着资料：“这些矿山的开采条件如何？”
“地质条件好，开采成本低。最大的问题是选矿技术。”陈建国很实在，“我们做过试验，通过现代选矿技术，可以把品位提高到65%以上，达到入炉标准。但这需要投资，需要技术，也需要稳定的市场。”
“投资需要多少？”
“如果建设一个年产200万吨精矿的选矿厂，加上配套设施，大概5个亿左右。”陈建国说，“我们集团可以出一部分，但如果能有钢厂入股，形成上下游一体化，抗风险能力会强得多。”
5个亿，比焦化厂扩建的投资还少。赵江河心中快速盘算着。
“陈总，这个想法很好。但北钢现在的情况您也知道，审计风暴还没过去，资金也很紧张……”
“赵书记，我不是来要钱的。”陈建国笑了，“我是来谈合作的。钱的问题可以多种方式解决——我们可以引进战略投资者，可以争取政策性贷款，甚至可以探索混合所有制改革。关键是，北钢愿不愿意参与这个项目？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打造省内第一条完整的矿钢产业链？”
这个格局，比赵江河预想的还要大。
“陈总，您这个想法很有战略眼光。”赵江河认真地说，“如果能形成矿山-选矿-炼铁-炼钢-轧材的完整产业链，我们省钢铁产业的结构和竞争力都会上一个台阶。”
“这正是我的设想。”陈建国兴奋起来，“赵书记，不瞒您说，这个想法我酝酿了三年。但找了几家钢厂，他们要么没兴趣，要么没能力。听说您在北钢推动改革，有魄力、有思路，我才专门来找您。”
两人越聊越深入。从资源禀赋谈到技术路线，从投资模式谈到管理机制，从市场前景谈到风险防控。不知不觉，聊了一个多小时。
最后，陈建国说：“赵书记，我提个建议：我们先成立一个联合调研组，对三座矿山进行详细考察，同时做技术经济论证。如果可行，我们再正式谈合作。这个过程可能需要两三个月，但基础工作做扎实了，后面的路才好走。”
“我完全同意。”赵江河站起身，再次与陈建国握手，“陈总，感谢您带来这个宝贵的机会。北钢会认真研究，积极推进。”
送走陈建国，赵江河立即让秦朗通知班子成员下午开会。
---
下午的会议，气氛明显不同。
当赵江河通报与省矿业集团的接触情况后，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这是天赐良机啊！”李卫民第一个发言，“如果我们能参股矿山，哪怕只解决一部分资源，也能大大增强北钢的竞争力。”
周铁林比较谨慎：“机会确实很好，但我们要把困难想足。5个亿的投资，即使只出30%，也要1.5个亿。钱从哪里来？技术从哪里来？市场风险如何把控？”
“铁林说得对，要冷静分析。”赵江河点头，“但我认为，这个项目有几个优势：第一，符合国家资源安全战略，政策上会支持；第二，上下游一体化，抗风险能力强；第三，省矿业集团有资源、有经验，我们不是单打独斗。”
刘启明扶了扶眼镜：“书记，钱的问题，我们可以多渠道解决。一是争取省里的产业基金支持，二是引入战略投资者，三是集团自筹一部分。关键是要有可行的商业模式。”
“技术呢？”王劲松问。
“技术可以合作攻关。”李卫民说，“我们技术中心有选矿方面的人才，可以和矿业集团、科研院所联合研发。低品位矿选矿是行业难题，但也是技术突破的方向。”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越来越深入。一个原本看起来遥不可及的项目，在集体的智慧碰撞下，渐渐变得清晰、变得可行。
最后，赵江河总结：“同志们，我建议分三步走：第一步，成立联合调研组，用一个月时间完成初步考察和技术经济分析；第二步，如果可行，起草合作框架协议，明确各方权利义务；第三步，争取省里支持，落实投资主体和资金来源。”
他看向周铁林：“铁林，这个项目你来牵头。李总在技术方面多支持，刘副总在财务方面多把关。我们要把这个项目，做成北钢转型升级的突破口。”
“好！”周铁林重重点头。
会议结束后，赵江河特意留下了李卫民和周铁林。
“李总，铁林，这个项目很重要，也很敏感。”赵江河语重心长，“资源项目投资大、周期长，容易出问题。我们必须从一开始就立好规矩，建立严格的监督机制。”
“书记放心。”周铁林说，“我会要求审计、法务提前介入，所有环节都要阳光透明。”
李卫民补充道：“技术上也要严格把关。选矿工艺、设备选型、环保措施，每一个环节都不能马虎。”
“好，有你们把关，我就放心了。”赵江河欣慰地说。
---
晚上回到家，赵江河难掩兴奋，把矿山合作的事告诉了顾曼。
“如果真的能成，北钢就有希望了。”他难得地话多起来，“资源保障是钢铁企业的命脉。掌握了资源，就掌握了主动权。”
顾曼微笑着听他说，等他讲完了才说：“江河，今天我去看了书店的装修进度。工人们很用心，老房子的木梁都保留下来了，打磨得特别漂亮。”
“是吗？”赵江河握住妻子的手，“曼曼，等北钢的这些事告一段落，书店开张那天，我一定去给你剪彩。”
“不用剪彩，你就作为第一个读者来就行。”顾曼靠在他肩上，“你知道吗，我最近经常想，其实每个人、每个企业都一样，都要找到自己的‘源头活水’。我的书店是这样，北钢也是这样。”
源头活水。这个词让赵江河心中一动。
是啊，北钢要重生，就必须找到新的源头活水。这活水可能是矿山资源，可能是技术创新，可能是管理变革，也可能是像顾曼的书店那样，一份纯粹的理想和热爱。
但无论是什么，都需要勇气去寻找，去开拓，去坚持。
窗外，秋月如钩。
赵江河知道，前路依然漫长，困难依然很多。但至少，他们找到了一个可能的方向，看到了一线曙光。
而这一线曙光，足以支撑他们继续前行，继续奋斗，继续在这条艰难但充满希望的路上，坚定地走下去。
因为，这就是破局之路。
也是重生之路。
采购部连夜召开会议，重新审核所有原辅材料供应商，开始建立质量追溯和责任追究制度；技术中心组织攻关小组，研究低品位铁矿石的配矿方案；规划发展部则按照赵江河的思路，开始调研省内外矿山资源。
周五上午，赵江河正在审阅技术中心提交的配矿方案，秦朗敲门进来，神色有些异样。
“书记，有个人想见您，已经在楼下等了两个小时了。”
“谁？”
“省矿业集团的副总，叫陈建国。他说有重要事情和您商量。”秦朗压低声音，“他提到铁矿石、资源保障这些关键词。”
赵江河眼睛一亮：“快请。”
五分钟后，一个五十多岁、皮肤黝黑、身材敦实的中年男人走进办公室。他穿着朴素的夹克，但眼神炯炯有神，一看就是常年在矿山一线的人。
“赵书记，冒昧打扰了。”陈建国握手很有力，“我是省矿业集团的陈建国，分管资源和投资。”
“陈总请坐。”赵江河亲自给他倒茶，“省矿业集团是我们省资源开发的龙头企业，我一直想去拜访学习。”
陈建国接过茶杯，没有过多寒暄：“赵书记，我就直说了。听说北钢在研究资源保障问题，我们矿业集团也在寻找下游合作伙伴。我想，我们可能有合作的空间。”
这个开场白直接而坦诚，赵江河立即来了兴趣：“陈总请详细说说。”
“我们集团在省内有三座铁矿，储量都不小，但品位偏低，平均在30%到35%。”陈建国打开随身带的资料，“以前主要是卖原矿，附加值低。如果能和钢厂合作，搞选矿、球团加工，就能提高价值。”
赵江河仔细看着资料：“这些矿山的开采条件如何？”
“地质条件好，开采成本低。最大的问题是选矿技术。”陈建国很实在，“我们做过试验，通过现代选矿技术，可以把品位提高到65%以上，达到入炉标准。但这需要投资，需要技术，也需要稳定的市场。”
“投资需要多少？”
“如果建设一个年产200万吨精矿的选矿厂，加上配套设施，大概5个亿左右。”陈建国说，“我们集团可以出一部分，但如果能有钢厂入股，形成上下游一体化，抗风险能力会强得多。”
5个亿，比焦化厂扩建的投资还少。赵江河心中快速盘算着。
“陈总，这个想法很好。但北钢现在的情况您也知道，审计风暴还没过去，资金也很紧张……”
“赵书记，我不是来要钱的。”陈建国笑了，“我是来谈合作的。钱的问题可以多种方式解决——我们可以引进战略投资者，可以争取政策性贷款，甚至可以探索混合所有制改革。关键是，北钢愿不愿意参与这个项目？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打造省内第一条完整的矿钢产业链？”
这个格局，比赵江河预想的还要大。
“陈总，您这个想法很有战略眼光。”赵江河认真地说，“如果能形成矿山-选矿-炼铁-炼钢-轧材的完整产业链，我们省钢铁产业的结构和竞争力都会上一个台阶。”
“这正是我的设想。”陈建国兴奋起来，“赵书记，不瞒您说，这个想法我酝酿了三年。但找了几家钢厂，他们要么没兴趣，要么没能力。听说您在北钢推动改革，有魄力、有思路，我才专门来找您。”
两人越聊越深入。从资源禀赋谈到技术路线，从投资模式谈到管理机制，从市场前景谈到风险防控。不知不觉，聊了一个多小时。
最后，陈建国说：“赵书记，我提个建议：我们先成立一个联合调研组，对三座矿山进行详细考察，同时做技术经济论证。如果可行，我们再正式谈合作。这个过程可能需要两三个月，但基础工作做扎实了，后面的路才好走。”
“我完全同意。”赵江河站起身，再次与陈建国握手，“陈总，感谢您带来这个宝贵的机会。北钢会认真研究，积极推进。”
送走陈建国，赵江河立即让秦朗通知班子成员下午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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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会议，气氛明显不同。
当赵江河通报与省矿业集团的接触情况后，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这是天赐良机啊！”李卫民第一个发言，“如果我们能参股矿山，哪怕只解决一部分资源，也能大大增强北钢的竞争力。”
周铁林比较谨慎：“机会确实很好，但我们要把困难想足。5个亿的投资，即使只出30%，也要1.5个亿。钱从哪里来？技术从哪里来？市场风险如何把控？”
“铁林说得对，要冷静分析。”赵江河点头，“但我认为，这个项目有几个优势：第一，符合国家资源安全战略，政策上会支持；第二，上下游一体化，抗风险能力强；第三，省矿业集团有资源、有经验，我们不是单打独斗。”
刘启明扶了扶眼镜：“书记，钱的问题，我们可以多渠道解决。一是争取省里的产业基金支持，二是引入战略投资者，三是集团自筹一部分。关键是要有可行的商业模式。”
“技术呢？”王劲松问。
“技术可以合作攻关。”李卫民说，“我们技术中心有选矿方面的人才，可以和矿业集团、科研院所联合研发。低品位矿选矿是行业难题，但也是技术突破的方向。”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越来越深入。一个原本看起来遥不可及的项目，在集体的智慧碰撞下，渐渐变得清晰、变得可行。
最后，赵江河总结：“同志们，我建议分三步走：第一步，成立联合调研组，用一个月时间完成初步考察和技术经济分析；第二步，如果可行，起草合作框架协议，明确各方权利义务；第三步，争取省里支持，落实投资主体和资金来源。”
他看向周铁林：“铁林，这个项目你来牵头。李总在技术方面多支持，刘副总在财务方面多把关。我们要把这个项目，做成北钢转型升级的突破口。”
“好！”周铁林重重点头。
会议结束后，赵江河特意留下了李卫民和周铁林。
“李总，铁林，这个项目很重要，也很敏感。”赵江河语重心长，“资源项目投资大、周期长，容易出问题。我们必须从一开始就立好规矩，建立严格的监督机制。”
“书记放心。”周铁林说，“我会要求审计、法务提前介入，所有环节都要阳光透明。”
李卫民补充道：“技术上也要严格把关。选矿工艺、设备选型、环保措施，每一个环节都不能马虎。”
“好，有你们把关，我就放心了。”赵江河欣慰地说。
---
晚上回到家，赵江河难掩兴奋，把矿山合作的事告诉了顾曼。
“如果真的能成，北钢就有希望了。”他难得地话多起来，“资源保障是钢铁企业的命脉。掌握了资源，就掌握了主动权。”
顾曼微笑着听他说，等他讲完了才说：“江河，今天我去看了书店的装修进度。工人们很用心，老房子的木梁都保留下来了，打磨得特别漂亮。”
“是吗？”赵江河握住妻子的手，“曼曼，等北钢的这些事告一段落，书店开张那天，我一定去给你剪彩。”
“不用剪彩，你就作为第一个读者来就行。”顾曼靠在他肩上，“你知道吗，我最近经常想，其实每个人、每个企业都一样，都要找到自己的‘源头活水’。我的书店是这样，北钢也是这样。”
源头活水。这个词让赵江河心中一动。
是啊，北钢要重生，就必须找到新的源头活水。这活水可能是矿山资源，可能是技术创新，可能是管理变革，也可能是像顾曼的书店那样，一份纯粹的理想和热爱。
但无论是什么，都需要勇气去寻找，去开拓，去坚持。
窗外，秋月如钩。
赵江河知道，前路依然漫长，困难依然很多。但至少，他们找到了一个可能的方向，看到了一线曙光。
而这一线曙光，足以支撑他们继续前行，继续奋斗，继续在这条艰难但充满希望的路上，坚定地走下去。
因为，这就是破局之路。
也是重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