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塔内的守卫-《九阳焚冥录》

  煤油灯的火苗又晃了一下。

  守塔人那张隐在阴影里的脸微微抬了抬,马权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的时间格外长。

  老人的呼吸声很平稳,但每一声都拖得很慢,像是每个字在喉咙里碾碎了才吐出来,接着说道:

  “……条件吗?”

  声音顿了顿。

  守塔人枯瘦的手指从军大衣口袋里摸出来,指向平台边缘那截向下延伸的楼梯口。

  楼梯隐没在更深的黑暗里,只能看见最上面几级锈蚀的踏板。

  “下面……”老兵说着:

  “有脏东西。”

  马权没动,独眼盯着那截楼梯。

  “我老了,清理不动。”守塔人的手收回,重新揣进衣兜:

  “你们……给我处理干净。

  然后……我们再谈谈、路。”

  平台陷入短暂的沉默。

  火舞的眉头蹙了起来。

  刘波背上的李国华无意识地呻吟了一声,声音很轻,但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惊恐的往后退了小半步,后背几乎贴到冰冷的墙壁上。

  “下面,是什么脏东西?”马权问道。

  他(马权)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一丁点的情绪。

  守塔人沉默了几秒。

  “丧尸。”老兵说着:

  “至少三只。

  困在下层设备间里。

  还有……一套老掉牙的防御系统,我很多年没维护了,可能会误判、触发。”

  火舞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几秒后她睁开眼,声音压得很低:

  “下面……有生命反应。

  很微弱,但确实有。

  还有……不稳定的能量波动,像是……电池快耗尽的电路。”

  刘波把李国华往上托了托,老谋士的身体软绵绵地垂着。

  刘波看向马权,眼神里带着询问——

  留人照顾老李?

  还是全员下去?

  马权几乎没犹豫。

  “我们一起。”马权说着:

  “塔内情况不明,分散更危险。”

  守塔人似乎点了点头,阴影里的轮廓动了动。

  他(老兵)从衣兜里又掏出一串钥匙——

  老式的黄铜钥匙,拴在一根磨损严重的皮绳上。

  守塔老兵摸索着摘下一把,用枯瘦的手指捏着,递给马权。

  “主控面板……在楼梯拐角。”老兵的声音依然干涩:

  “密码……是出厂日期。0927。”

  马权接过钥匙。

  钥匙很冰,边缘有些割手。

  他(马权)握在左手掌心,转头看向了包皮,并说着:

  “你来负责破解。”

  他(包皮)愣了一下,眼睛睁大,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机械尾,那截金属结构在昏黄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火舞,”马权继续说着:

  “你负责感知开路,预警威胁。

  刘波,你照顾好老李的安全,并跟在我后面。

  而我…就负责打头阵。”

  马权说完,没等任何人回应,已经转身走向楼梯口。

  楼梯比预想的更陡。

  踏板是钢板冲压成的,表面布满防滑纹,但边缘已经锈蚀起皮,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扶手是冰冷的铁管,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和油污。

  马权走在最前面,左手扶着栏杆,右臂无、空着——

  刀已经放在门口了。

  他(马权)的脚步很慢,每一步都踩实了才继续往下。

  独眼在黑暗中缓慢适应,瞳孔扩张到极限,捕捉着每一丝微弱的光源。

  应急灯的光在这里更稀疏。

  每隔五六米才有一盏,惨绿色的光晕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反而让周围的黑暗显得更加浓重。

  空气里的味道在变化——

  机油味和铁锈味还在,但多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像是什么东西在角落里缓慢的烂掉。

  往下走了大约两层楼的高度,楼梯拐了个弯。

  这里的光线更暗。

  墙壁上嵌着一个老旧的金属面板,大约半米见方,表面是深灰色的烤漆,已经斑驳脱落。

  面板上有几个按钮、一个数字键盘,还有一块巴掌大的液晶屏——

  屏幕已经碎裂,但还能勉强看到里面暗红色的数字在跳动。

  面板下方垂着几根电线,裸露的铜丝拧在一起,用黑胶布粗糙地缠着。

  地面上有一片焦黑的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灼烧过。

  包皮从马权身后挤了过来,并把自己凑到了面板前。

  接着他(包皮)盯着那些按钮看了几秒,然后伸出机械尾。

  尾尖的细钳张开,小心翼翼地夹住面板边缘一个不起眼的检修盖,然后轻轻一撬。

  盖子立刻弹开了。

  而里面是更复杂的电路板,还有积满了很多灰尘。

  他(包皮)皱了皱眉,用袖子擦了擦屏幕表面的灰,然后手指悬在数字键盘上方。

  “0927……”包皮不断的低声重复着,然后按了下去。

  第一个键——0。

  电子面板上的红色指示灯闪烁了一下。

  第二个键——9。

  第三个键——2。

  第四个键——7。

  最后包皮按下确认键。

  “嘀——”

  尖锐的警报声突然炸响!

  面板上所有的指示灯瞬间转为刺眼的红色,液晶屏上跳出一行乱码,紧接着是更大的警报声,像防空警报被压缩在狭窄空间里,震得人耳膜发疼!

  见到这一不明情况的发生,包皮的身体吓得往后一退,机械尾“咔”地一声收拢。

  火舞猛地捂住耳朵,刘波背上的李国华被惊动,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

  “错了吗?”马权的声音压过警报。

  “不……不应该……”包皮额头冒汗,小眼睛死死盯着电子面板,并说着:

  “他说的就是0927……”

  警报还在响。

  声音在螺旋楼梯间来回反射,层层叠加,越来越刺耳。

  马权能感觉到脚下的楼梯在微微震动——

  有什么东西被触发了。

  火舞突然厉声道:

  “前面!

  有不明能量场在增强!

  快退!”

  话音未落,楼梯下方拐角处的空气突然扭曲了一下。

  紧接着,一道蓝白色的电弧“噼啪”一声炸开!

  电光撕裂黑暗,像一条扭曲的蛇,在楼梯扶手上跳跃、蔓延。

  瞬间,整个扶手都亮了起来,密密麻麻的电弧在上面游走,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

  空气里弥漫开一股刺鼻的臭氧味。

  “电击网!”火舞喊道:

  “系统被激活了!”

  包皮脸色一瞬间煞白,他的手指在条件反射下,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着,但面板上的红灯依然狂闪。

  警报声、电弧的爆裂声、还有某种老旧的电机启动的嗡鸣声混在一起,在这个封闭空间里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噪音。

  马权盯着那道电击网。

  电弧在扶手上跳跃的范围大约有三四米,刚好封死了向下的路。

  电压看起来不低——

  扶手上几处锈蚀严重的地方已经被烧得发红,冒起青烟。

  “再来!”马权朝包皮吼道。

  包皮一狠心咬着牙,机械尾再次探出,而这次直接插进了面板侧面一个裸露的接口。

  尾尖亮起微弱的蓝光,他的小眼睛死死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停滞了一秒。

  然后包皮再次开始敲击。

  不是直接输入数字,而是快速地、有节奏地敲打着不同的按键——

  回车、删除、方向键、数字键不同的尝试着。

  他(包皮)的动作越来越快,额头上的汗珠也跟着滚下来,滴在面板上。

  马权在此时立刻注意到,包皮的目光没有完全集中在屏幕上,而是在面板表面那些磨损的痕迹上漫无目的游移。

  而按键上积的积灰厚薄不一,有几个键的边缘明显比其它的键更光滑……

  “他在试常用组合。”马权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

  包皮的呼吸也随着越来越急促。

  他(包皮)按下一串数字——0926。

  警报…停了。

  但红灯依然还在闪。

  他(包皮)又按下一串——0928。

  红灯熄灭了一秒,然后又马上亮了起来。

  “妈的……”包皮低声骂了一句,手指悬在键盘上,微微的发抖。

  他(包皮)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目光落在键盘最右侧的一排功能键上。

  其中一个键,表面上完全被磨平了。

  包皮盯着那个键看了两秒,然后手指落下。

  他(包皮)没有按数字,而是按了那个磨平的键——

  接着快速输入“0927”,再按确认。

  “嘀——”

  长鸣。

  不是警报,是某种系统自检通过的声音。

  液晶屏上的乱码消失了,跳出一行绿色的文字:

  “系统关闭中……

  请稍候……”

  扶手上的电弧开始减弱。

  蓝白色的光晕逐渐暗淡,跳跃的火花一个接一个熄灭。

  最后“啪”的一声轻响,所有电光彻底消失,只剩下空气中残留的臭氧味,和几缕从烧红的铁锈上升起的青烟。

  警报声也停了。

  楼梯间突然陷入一种近乎诡异的安静。

  只有远处应急灯变压器发出的微弱嗡鸣,还有几个人压抑的喘息声。

  包皮靠着墙壁滑坐下去,大口喘气。

  机械尾无力地垂在地上,尾尖的蓝光黯淡到几乎看不见。

  马权看了包皮一眼,没说话,只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然后马权转身,继续往下走。

  电击网解除后,腐臭味浓得几乎令人作呕。

  楼梯延伸到尽头,连接着一个半开放的设备间。

  大约有四五十平米,挑高很高,头顶是纵横交错的管道和线缆桥架。

  地面铺着防静电地板,但很多地方已经翘起、碎裂,露出下面的水泥地。

  房间两侧堆满了老旧的通讯设备——

  机柜、服务器、交换机,外壳都是深灰色的金属,表面落满厚厚的灰。

  有些设备的门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线缆被粗暴地扯断,裸露的线头像枯萎的藤蔓一样垂下来。

  正对楼梯口的角落里,有三个身影。

  它们背对着入口,挤在墙角和一台倾倒的机柜之间,动作缓慢而僵硬。

  从衣着看,曾经是这里的技术人员——

  灰色的工装裤,蓝色的衬衫,胸口还有褪色的工牌。

  但布料现在已经破烂不堪,露出下面青黑色的皮肤。

  三只丧尸。

  听到脚步声,最外面那只缓缓转过身。

  它的脸已经腐烂了大半,左半边脸颊完全塌陷,露出白森森的颧骨和牙床。

  右眼还挂在眼眶里,但眼球浑浊发白,像一颗蒙尘的玻璃珠。

  它的嘴张着,暗红色的涎水从嘴角滴落,在地板上积了一小滩。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另外两只也转了过来。

  一直是女性,长发纠结成一绺绺,沾满黑色的污垢。

  另一只体型稍胖,工装衬衫的扣子崩开了,露出鼓胀发黑的肚皮。

  它们开始移动。

  动作很慢,像是关节已经锈死了,每一步都拖着脚,在地板上刮出“沙沙”的声响。

  但方向明确——

  朝着楼梯口,朝着活人的气息。

  马权没等它们完全靠近。

  他(马权)踏步上前,左脚踩在翘起的地板边缘借力,身体前冲。

  左手并掌成刀,在擦身而过的瞬间,掌缘狠狠劈在最前面那只丧尸的脖颈侧面。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

  丧尸的头颅歪向一边,颈椎断了。

  它喉咙里的嗬嗬声戛然而止,身体晃了晃,向前扑倒,重重摔在地板上,不动了。

  第二只女性丧尸已经扑到面前。

  它的手向前抓,指甲又黑又长,像几把生锈的小刀。

  马权侧身让过这一抓,左手顺势扣住它的手腕,一拧、一拉。

  丧尸失去平衡向前踉跄,他抬膝顶在它的后腰——

  “砰!”

  闷响。

  丧尸趴倒在地。

  马权的脚已经踩上它的后颈,用力一碾。

  又是“咔嚓”一声。

  第三只胖子丧尸来得稍慢。

  它蹒跚着走到距离马权还有两三米的地方,张开嘴,喉咙里发出更响亮的嗬嗬声,暗黄色的脓液从嘴角涌出来。

  刘波从侧面冲了上来。

  他背着李国华,动作不够灵活,但力量足够猛。

  刘波没用异能——

  蓝焰的动静太大——

  而是直接撞了过去。

  肩膀狠狠撞在胖子丧尸的侧肋。

  “咚!”

  像撞上一袋湿泥。

  丧尸被撞得向旁边歪倒,但没摔倒。

  它伸手抓向刘波背上的李国华——

  火舞的手一挥。

  一股微弱但精准的气流卷起地板上的一片碎塑料板,“啪”地打在丧尸的脸上。

  力道不大,但足以让它动作一滞。

  就这一滞的功夫,马权已经赶到。

  他的左手从下往上斜撩,掌缘劈在丧尸的下颌。

  力道穿透皮肉,直抵颅腔。

  丧尸的头猛地向后仰起,整个身体僵直了一秒,然后软软倒下。

  战斗结束。

  前后不到一分钟。

  马权喘了口气,左臂有些发麻——

  刚才那几下用了真气,经脉里空荡荡的灼痛感又泛了上来。

  他(马权)甩了甩手,看向刘波:

  “老李怎么样?”

  刘波小心地调整了一下背带,李国华依然昏迷,但呼吸还算平稳。

  “没事。”刘波说着:

  “就是刚才撞那一下……

  我肩膀有点疼。”

  火舞靠在墙边,脸色更白了。

  刚才动用那点气流,对她现在的状态来说也是负担。

  她(火舞)闭着眼,胸口微微起伏。

  包皮从楼梯上下来,警惕地扫视着房间。

  他(包皮)的目光落在那三具尸体上,喉咙动了动,没说话。

  “检查一下。”马权说着:

  “看看有没有、有用的东西。”

  设备间里杂物很多。

  大部分设备已经彻底报废,线缆被扯得乱七八糟。

  但在一个倒地的工具柜后面,包皮发现了一个上锁的铁皮箱。

  箱子不大,大约笔记本电脑的尺寸,表面漆着军绿色的防锈漆。

  锁是简单的弹子锁,已经锈得厉害。

  包皮用机械尾的细钳夹住锁扣,轻轻一拧。

  “咔嗒。”

  锁开了。

  箱子里是几盒未开封的军用电池——

  包装上的日期是三年前,但密封完好。

  还有几盒抗生素,虽然也过期了,但在这种时候依然是宝贵资源。

  最下面压着一本硬壳笔记本,封面印着“塔楼维护日志”。

  马权拿起日志,随手翻了几页。

  里面是手写的记录,字迹工整但略显潦草,记录着每天的天气、设备状态、耗材消耗。

  翻到后面,字迹越来越乱,记录的时间间隔也越来越长。

  最后一页只有一行字:

  “他们来了。

  我锁了门。

  希望后来的人……

  别打开。”

  日期是三年前的十一月七日。

  马权合上日志,正要说话——

  “轰!”

  设备间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轰鸣!

  紧接着,整个房间的灯光猛地亮了一下——

  不是应急灯的惨绿色,而是正常的白炽灯光,虽然昏暗,但确实亮了。

  头顶的几盏灯管闪烁不定,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发电机启动了?”火舞惊疑道。

  轰鸣声来自房间最里面的角落。

  那里堆着几个油桶和备用零件,声音就是从后面传来的。

  马权示意所有人保持警戒,自己小心地走过去。

  绕过油桶堆,后面是一台老式的柴油发电机。

  大约半人高,外壳是军绿色的铁皮,表面锈迹斑斑。

  此刻它正在剧烈震动,排气管冒着黑烟,发出震耳欲聋的“突突”声。

  但吸引马权注意的不是发电机。

  是发电机旁边的一个东西。

  一个立式冷冻柜。

  大约一人高,不锈钢外壳,门是厚重的透明玻璃,但表面结了厚厚一层白霜,看不清里面。

  柜顶有一排指示灯——

  刚才发电机启动后,其中一盏绿色的灯亮了起来,微弱但稳定地闪烁着。

  冷冻柜正在运转。

  低沉的压缩机嗡嗡声被发电机的轰鸣掩盖,但仔细听能分辨出来。

  而且,透过玻璃门上霜花的缝隙,能看到柜内有微弱的、暗红色的光在缓慢明灭。

  像心跳。

  包皮凑了过来,盯着冷冻柜:

  “这……这里面是什么?”

  火舞闭目感知,几秒后睁开眼,脸色很不好:

  “有……生命反应。

  非常微弱,几乎感觉不到。

  但确实有。

  而且……能量波动很奇怪,不像丧尸,也不像……”

  她(火舞)的话没说完。

  因为冷冻柜里传来了声音。

  “咚。”

  很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撞了一下柜壁。

  所有人都僵住了。

  “咚。”

  又是一下。

  这次更清晰,伴随着玻璃门上霜花的轻微震动。

  “里面……有东西。”刘波的声音干涩。

  马权盯着那扇门。

  霜花太厚,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形的轮廓,直立着,一动不动。

  但那个轮廓的胸口位置,有一团暗红色的光,正随着那“咚咚”的撞击声,同步明灭。

  “怎么办?”包皮看向马权,声音有些发抖:

  “打开?

  还是……”

  “发电机的声音太大了。”火舞急声道:

  “这么响,可能会传到塔外。

  如果附近有东西……”

  她(火舞)没说完,但意思很清楚。

  这座塔之所以相对安全,就是因为隐蔽和安静。

  现在发电机这么轰鸣,等于是在告诉所有能听到的东西:

  这里有人。

  马权沉默了两秒,然后说着:

  “打开。”

  包皮说着:

  “可是——”

  “如果是威胁,现在、还在可控的环境下解决,比它以后自己破柜出来更好。”马权的独眼盯着冷冻柜说着:

  “准备。”

  刘波把李国华小心地放在远离柜子的墙边,然后站到马权身侧,右手掌心一缕橙红色的火苗悄然浮现。

  火舞深吸一口气,双手微微抬起,随时准备控制气流。

  包皮后退两步,身体微微弓起,随时准备兽化。

  马权走到冷冻柜前。

  他(马权)伸出左手,握住门把手。

  把手是金属的,冰冷刺骨。

  然后马权用力一拉——

  门没开。

  锁住了。

  不是外挂锁,是内置的电子锁。

  把手上方有一个小小的数字键盘,屏幕亮着,显示着:

  “-18°c”和一行小字:

  “系统运行中”。

  “要密码。”包皮凑过来,盯着键盘。

  “能破解吗?”马权问着包皮。

  包皮没说话,机械尾探出,尾尖轻轻贴在键盘侧面。

  几秒后,包皮摇摇头:

  “不是机械锁,是电子锁。

  需要密码或者权限卡。”

  马权的目光落在冷冻柜侧面。

  那里贴着一张已经褪色的标签,上面印着几行小字。

  马权凑近去看——

  “样本存储柜。

  权限级别:

  A级。

  仅供项目组人员使用。”

  标签下方有一个手写的编号:

  “tS-07”。

  还有一行更小的字,几乎看不清了:

  “极端环境适应性实验——

  晶化体样本”。

  晶化体。

  马权脑子里闪过李国华那只蒙着纱布的右眼。

  纱布下面,眼球表面正在缓慢生长的那种晶体物质。

  他(马权)回头看了一眼墙边昏迷的老谋士,又转回来盯着冷冻柜。

  “退后。”马权说着。

  刘波和火舞立刻后退。

  包皮也往后缩了缩。

  马权深吸一口气,左手按在冷冻柜门锁的位置。

  九阳真气从丹田升起,沿着经脉流向手臂。

  他(马权)能感觉到那股灼热的流在空荡荡的经脉里艰难穿行,带来针刺般的痛楚。

  但马权没停下来的意思。

  真气凝聚在掌心,温度急剧升高。

  手掌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冷冻柜门上的霜花迅速融化,变成水珠滚落。

  玻璃门后的轮廓渐渐清晰。

  那确实是一个人形。

  穿着白大褂,已经破破烂烂。

  皮肤是青灰色的,但表面覆盖着一层……晶体。

  细密的、半透明的晶体,像一层冰壳包裹着全身。

  而在胸口位置,那些晶体更密集,形成一团拳头大小的晶簇,正发出暗红色的、有节奏的光。

  那东西的眼睛是睁着的。

  但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两团凝固的、暗红色的晶体。

  它一动不动地直立着,像一尊被封在冰里的雕像。

  但马权能感觉到——

  它在“看”着自己。

  掌心的温度已经高到极限。

  冷冻柜的电子锁发出“噼啪”的爆裂声,电路烧毁的焦糊味弥漫开来。

  “咔。”

  锁开了。

  马权猛地拉开门。

  冷气像白色的瀑布一样涌出来,瞬间在地面上凝结出一层薄霜。

  柜内的温度极低,外面的空气遇冷凝成白雾,模糊了视线。

  就在白雾弥漫的瞬间——

  那只晶化体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

  暗红色的光暴涨!

  它动了。

  不是像丧尸那样缓慢僵硬地移动,而是……裂开。

  包裹全身的晶体外壳“咔嚓”一声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裂纹迅速蔓延,从胸口那团晶簇开始,扩散到四肢、头颅。

  晶体碎片剥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白大褂下的身体开始抽搐。

  一只手抬了起来。

  那只手已经完全晶体化,手指像五根暗红色的冰锥,指尖锋利。

  它的嘴张开了。

  没有声音,但马权能“感觉”到一种尖啸——

  不是通过耳朵,是直接在大脑里炸开的、冰冷的、充满恶意的意念冲击!

  火舞闷哼一声,捂住头蹲了下去。

  刘波身体晃了晃,掌心的火苗差点熄灭。

  包皮直接跪倒在地,脸色惨白,眼睛里充满恐惧。

  只有马权还站着。

  九阳真气在经脉里疯狂运转,像一道灼热的屏障,抵挡着那股冰冷的精神冲击。

  但马权的太阳穴在突突跳动,独眼发黑,视野边缘开始出现暗影。

  不能在拖延了。

  马权踏步上前。

  在晶化体完全挣脱晶体外壳之前,他的左手已经劈下。

  掌缘带着灼热的真气,狠狠劈在它的脖颈上。

  “铛!”

  不是劈中血肉的声音,像是劈中晶体、劈中金属的声音!

  反震的力道让马权整条左臂都麻了,掌骨剧痛,像要裂开。

  晶化体的脖子歪了歪,但没断。

  晶体外壳太硬。

  它完全挣脱了残余的碎片,向前迈出一步。

  那只晶体化的手抓向马权的脸,指尖的暗红色光芒吞吐不定,带着冰冷的、腐蚀性的气息。

  马权侧头避开这一抓,左手变掌为指,真气凝聚在食中二指,闪电般点向它胸口那团晶簇。

  “噗!”

  指尖穿透了晶体!

  不是击碎,是……融化。

  灼热的真气与冰冷的晶体接触的瞬间,晶体表面出现了一个融化的凹坑。

  马权的手指继续深入,触到了晶簇内部——

  一团柔软的、搏动的东西。

  像心脏。

  马权狠狠一抠。

  “啵。”

  轻微的破裂声。

  晶化体僵住了。

  胸口那团暗红色的光剧烈闪烁了几下,然后迅速黯淡、熄灭。

  晶体外壳上的光芒也随之消失,重新变回死气沉沉的半透明灰色。

  它向后仰倒,重重摔在地上。

  “咔嚓……咔嚓……”

  晶体外壳开始崩解,碎成无数细小的颗粒,像一堆暗红色的砂砾。

  沙砾下面的身体迅速干瘪、风化,短短几秒就变成了一具裹着破布的枯骨。

  最后连枯骨也化成了灰。

  只剩地上那一小堆暗红色的晶体碎屑,还在微微闪着光,但光芒越来越弱,最终彻底熄灭。

  寂静。

  只有发电机还在轰鸣。

  马权喘着粗气,左臂无力地垂着。

  刚才那一击几乎抽干了最后一点真气,经脉里空荡荡的疼,像被烧红的铁丝刮过。

  火舞扶着墙站起来,脸色惨白如纸。

  刘波掌心的火苗熄灭了,他靠在墙上,胸膛剧烈起伏。

  包皮还跪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那堆晶体碎屑。

  楼梯上方传来了脚步声。

  守塔人慢慢的…

  走了下来。

  他(老兵)依然裹着那件军大衣,手里拄着一根铁棍——

  现在看清了,不是步枪,就是一根普通的钢管,一端磨得锋利。

  老兵走到那堆晶体碎屑前,低头看了很久。

  “……tS-07。”他低声说着,声音比之前更沙哑:

  “他们叫他‘七号样本’。”

  马权抬起头:

  “他们是谁?”

  守塔人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说:

  “‘北极星’的人。

  三年前来的。

  说要在塔里建一个‘观测站’,研究极地环境对病毒的影响。”

  他(老兵)顿了顿继续的说着:

  “他们带来了很多……东西。

  设备。

  样本。

  还有活人。”

  火舞的声音在颤抖:

  “活人实验?”

  守塔人没回答。

  他(老兵)只是看着那堆碎屑,眼神空洞。

  “后来……出事了。

  病毒泄漏。

  感染了所有研究员。

  他们变成了……那种东西。”守塔老兵指了指碎屑:

  “晶体化的丧尸。

  我清理了大部分,但有几个……太危险。

  我锁进了冷冻柜,关掉了电源。

  本来想着……就让它们永远冻在里面。”

  他(老兵)抬起头,看着马权:

  “你们重启了发电机。”

  马权没说话。

  “不过……”守塔人慢慢转身,一边往回走一边说着:

  “你们处理掉了。

  也好。”

  他(老兵)走到楼梯口,停下,回头看了一眼刘波背上的李国华。

  “把伤员带上来吧。”老兵说着:

  “下面很冷。”

  回到一层平台时,守塔人的态度明显变了。

  他(守塔老兵)不再完全隐在阴影里,而是挪到了煤油灯能照亮的地方。

  灯光下,他的脸更清晰了——

  深刻的皱纹,花白的胡须,还有那双眼睛。

  不是之前那种深不见底的黑,而是一种疲惫的、浑浊的灰色,但眼神依然锐利。

  他(老兵)指着平台角落一张简陋的行军床——

  之前被阴影完全挡住,现在才看清。

  床是铁架的,铺着一层薄薄的垫子,上面堆着几张脏兮兮的毯子。

  “放那儿吧。”他对刘波说着。

  刘波小心地把李国华放在床上,盖好毯子。

  老谋士的呼吸平稳了些,脸色虽然还是难看,但至少不再像死人一样灰白。

  守塔人又从一个储物架后面拖出一个小铁箱,打开,里面是几盒罐头和一瓶水。

  他(老兵)把东西放在桌上,推到马权面前。

  “吃点东西。”老兵说着:

  “休息一晚。

  明天……天亮。

  我告诉你们路。”

  马权没客气。

  他(马权)拿起一盒罐头——

  是过期的豆子午餐肉,包装都锈了——

  用刀撬开,分给其他人。

  刘波先喂了昏迷的李国华一点肉糜,然后自己才吃。

  火舞只吃了几口就放下,闭目养神。

  包皮坐在最远的角落,小口小口地嚼着,眼睛时不时瞟向守塔人,又快速移开。

  发电机还在楼下轰鸣,声音透过地板传上来,形成一种低沉、持续的震动。

  但奇怪的是,这声音反而让人安心——

  至少说明有电,有光,有运转的东西。

  守塔人坐在桌旁,慢慢地卷着一根自制的烟。

  他(老兵)用的是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干树叶,卷在旧报纸裁成的纸条里,动作熟练但缓慢。

  卷好后,他凑到煤油灯上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烟雾升起来,带着一股刺鼻的、草木燃烧的味道。

  马权吃完最后一口罐头,把空盒放在桌上。

  他(马权)看向守塔人:

  “塔里……还有那种东西吗?”

  守塔人吐出一口烟,摇摇头。

  “就那一个。

  其他的……当年就清理了。”

  他(老兵)顿了顿说着:

  “但塔外……不一定。”

  马权问道:

  “什么意思?”

  守塔人沉默了一会儿。

  烟头的红光在他指间明灭。

  “那些研究员……变成晶化体之前,往外送过几次‘样本’。”

  守塔老兵说着:

  “用直升机。

  往北边送。

  具体送。

  去哪儿……我不知道。

  但既然往北送,那你们要去的方向……”

  他没说完。

  但意思很清楚。

  马权没再问。

  马权靠在墙上,闭上眼睛。

  九阳真气在枯竭的经脉里缓慢流转,试图修复刚才的损耗。

  每运转一圈,都带来针刺般的痛楚,但也带来一丝微弱的热量,驱散着骨髓里的寒意。

  平台上安静下来。

  只有煤油灯芯燃烧的噼啪声,楼下发电机的嗡鸣,还有几个人的呼吸声。

  包皮终于吃完了他那份罐头。

  他(包皮)擦了擦嘴,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声开口:

  “那个……防御系统的密码。

  0927不对,你是怎么……”

  包皮看向守塔人。

  老兵又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

  “密码是0921。”他说着“我记错了。”

  包皮愣了一下。

  “但键盘上最常用的键不数数字键。”守塔人继续说着,声音很平稳:

  “是‘确认’键。

  我每天要按几十次。

  那个键磨平了。”

  包皮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你看到了。”守塔人说着:

  “你用了那个键,然后试了相邻的数字。

  0927不行,就试0926和0928。

  都不行,你就想……可能我记错的不是最后一位,是中间那位。

  所以试了0921。”

  他(老兵)抬起眼皮,看了包皮一眼夸赞道:

  “你小子,脑子够用。”

  包皮的脸红了红,低下头,摆弄着机械尾。

  马权睁开眼睛,看着这一幕,没说话。

  守塔人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蒂在桌脚捻灭。

  他(老兵)站起身,走到平台边缘那扇小窗前——

  窗户用木板钉死了,只留了几道缝隙。

  他(老兵)透过缝隙往外看了一会儿,然后走回来,从桌子下面拖出一个木箱。

  箱子打开,里面是更多的纸张、地图、手稿。

  他(老兵)把这些东西一样样拿出来,铺在桌上。

  有些是打印的军用地图,有些是手绘的草图,还有些是密密麻麻写满数据和符号的笔记。

  马权看到,其中一张地图上,用红笔画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线。

  线从他们现在的位置——

  标记着“通讯塔”——

  向北延伸,穿过一片代表山脉的阴影区域,然后继续向北,最终指向一个用圆圈圈起来的小点。

  圆圈旁边,写着一个词:

  “灯塔”。

  守塔人苍老的手指抚过那条红线,指尖在某个位置——

  一片代表冰川的蓝色区域——

  停留了片刻。

  他(老兵)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

  马权还在等待着。

  但守塔人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老兵)只是把所有纸张重新收拢,放回木箱,盖上盖子。

  “明天。”他重复道:

  “天亮再说吧。”

  然后老兵走回自己的角落,裹紧军大衣,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

  平台彻底安静了。

  火舞已经睡着了,呼吸轻浅。

  刘波坐在李国华床边,也低着头打盹。

  包皮缩在角落,抱着膝盖,眼睛睁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马权靠在墙上,独眼盯着煤油灯跳动的火苗。

  余光里,守塔人苍老的身影在阴影中一动不动,像一尊已经坐在那里很多年的石像。

  塔外的风声又响了起来,穿过锈蚀的钢架缝隙,发出忽高忽低的呜咽。

  但这一次,那声音被厚厚的混凝土墙壁隔绝,变得遥远而模糊。

  楼下发电机的嗡鸣持续不断。

  在这片嗡鸣声中,在这盏煤油灯微弱的光晕里,马权感觉到一种久违的、几乎陌生的东西——

  安全。

  暂时的,脆弱的,但确实是安全。

  马权闭上眼睛,让疲惫像潮水一样淹没自己。

  最后一个念头是:

  天亮之后,那条路,会通向哪里?

  马权不知道。

  但至少在这一刻,他们有了墙,有了顶,有了光。

  还有一个承诺。

  明天、希望,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