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玄华峰的练兵场染成一片暖金,玄峰军将士的呐喊声震彻山谷,宗室子弟们方才的欢呼雀跃尚未散尽,依旧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论着七年之后东晋建立的光景,眉宇间满是对未来的憧憬。易枫负手立于殿前,山风卷着他的道袍猎猎作响。羊献容与杨芷并肩站在身侧,望着眼前这幅充满生机的画面,眼底的怅惘渐渐被一丝希冀取代。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女声从人群后传来,带着几分不屑与锐利,如同冰锥刺破了此刻的祥和:“师傅说的没错,七年后东晋的确会建立。可惜啊——司马家的宗室,狗永远改不了吃屎。”话音落下,全场的喧嚣骤然停滞。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声音的来源处。只见一名身着素白道袍的女子缓步走来,她眉目清冷,身姿挺拔,腰间悬着一柄长剑,正是易枫的首徒,魏姬。她走到易枫身侧,对着师傅微微颔首,随即抬眼扫过那些面露错愕的宗室子弟,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偏安江南,坐拥半壁江山,他们哪里还会记得中原的故土,记得长安洛阳的血海深仇?东晋朝堂之上,怕是日日都在上演争权夺利的内斗,北伐?不过是嘴上说说的空话罢了。”“哗——”这话如同惊雷,在人群中炸开。宗室子弟们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有人忍不住厉声喝道:“魏姬!你休得胡言!我司马氏子孙,岂会忘本?!”“忘本?”魏姬冷笑一声,目光扫过那人,带着几分看透世事的淡漠,“永嘉之乱,洛阳陷落,宗室诸王不思联手抗敌,反倒互相倾轧,自相残杀,这才给了匈奴可乘之机。如今不过是听闻东晋建立,便以为能重拾昔日荣华,真到了江南,怕是早忘了中原的百姓还在胡骑的铁蹄下挣扎。”魏姬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剖开了宗室子弟们心中的幻想。人群瞬间安静下来,不少人面露愧色,低下头去,不敢再言语。而站在易枫身侧的羊献容与杨芷,更是如遭雷击,瞬间愣在了原地。 羊献容的身子微微一颤,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涌上浓浓的悲凉。她曾是晋惠帝的皇后,亲历过八王之乱的血雨腥风,那些宗室诸王为了争夺权位,不惜引狼入室,将洛阳搅得鸡犬不宁的画面,此刻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魏姬的话,字字句句,都戳中了她心底最不愿面对的事实。是啊,司马家的宗室,何曾真正为了天下苍生着想过?他们在乎的,从来都只是自己的权位与荣华。杨芷亦是脸色发白,脚步踉跄了一下,险些站稳不住。她出身弘农杨氏,曾是晋武帝的皇后,亲眼见证过晋室从鼎盛走向衰落的全过程。宗室子弟的骄奢淫逸、争权夺利,她比谁都清楚。魏姬的话,如同醍醐灌顶,让她瞬间清醒——就算东晋建立,又能如何?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继续上演昔日的闹剧罢了。 北伐?收复失地? 怕是真的如魏姬所言,只是一场空谈。 两人怔怔地站在原地,脸上的希冀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绝望与怅惘。她们曾将光复晋室的希望,寄托在那些宗室子弟身上,寄托在七年之后的东晋朝堂上。可如今,魏姬的一句话,便将这虚幻的希望击得粉碎。易枫缓缓转过身,看着愣在原地的羊献容与杨芷,又看了看脸色各异的宗室子弟,眸光平静无波。他轻轻抬手,拍了拍魏姬的肩膀,声音清淡却带着几分深意:“有些事,看破不说破,是慈悲。可有些事,说破了,才能让人清醒。”魏姬躬身道:“师傅教诲,弟子谨记。只是弟子实在看不惯他们这般自欺欺人。” 易枫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全场,沉声道:“东晋建立,是天道轮回,却不是你们的避风港。若你们真有心光复中原,便需在此七年之内,抛却昔日的荣华富贵,踏踏实实磨砺自身,与玄峰军一同守护玄华峰的生民。否则,就算到了江南,也不过是朝堂上的一颗棋子,终究难逃覆灭的命运。”夕阳渐渐沉入西山,暮色笼罩了玄华峰。宗室子弟们低着头,沉默不语。练兵场上的呐喊声,也变得低沉起来。羊献容与杨芷相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悲凉。她们缓缓抬起头,望着天边的残阳,心中那点关于晋室复兴的火苗,正在一点点熄灭。或许,魏姬说的才是对的。司马家的宗室,真的是狗改不了吃屎。而她们,或许早就该放下那份执念了。夕阳的余晖堪堪漫过玄华峰的山脊,练兵场上的呐喊声刚落下几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划破了山间的宁静。一名玄极门弟子连滚带爬地从山道上冲来,道袍被荆棘划得破烂,脸上满是惊惶,声音都在发颤:“不好了!祖师!山下……山下被大军围得水泄不通!”这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全场瞬间哗然。宗室子弟们脸上的愧色被惊恐取代,纷纷涌到山道边缘向下望去。只见玄华峰的所有山门出入口,此刻都被黑压压的军队堵得严丝合缝。旌旗蔽日,刀枪如林,匈奴的狼头旗、鲜卑的鹿纹旗、氐羌的兽皮旗、羯族的黑纛旗,在暮色里猎猎作响,五万联军的马蹄声震得山体都在微微颤抖。刘渊一身玄甲,立于阵前,手中马鞭直指峰顶,嘶吼声借着风势传遍山野:“易枫!你这缩头乌龟!速速将三千不死尸交出来!否则本单于今日便踏平玄华峰,鸡犬不留!” 他身后的五胡将领们亦是齐声叫嚣,污言秽语混杂着兵刃碰撞的脆响,搅得人心惶惶。玄峰军的将士们立刻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北宫纯与陈安快步上前,沉声请命:“祖师!末将愿率军下山,与五胡贼子决一死战!”流民们吓得脸色发白,纷纷往练兵场后方退缩,羊献容与杨芷亦是花容失色,下意识地攥紧了彼此的衣袖,目光焦灼地望向易枫。唯有魏姬依旧面色沉静,只是握着剑柄的手紧了几分。 就在这人心惶惶的时刻,易枫却缓缓抬了抬手,压下了全场的骚动。他侧目看向那名惊慌失措的弟子,声音清淡如水,听不出半分波澜:“慌什么?修行之人,随时随地,都要心如止水。”一句话,如同定海神针,让躁动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易枫负手走下殿前台阶,目光扫过山下密密麻麻的联军,眼底没有丝毫惧意,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漠然。他弯腰,从脚边的碎石堆里随意捡起八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指尖轻轻摩挲着粗糙的石面。“不过五万乌合之众,也敢来玄华峰撒野。”易枫低声自语,随即屈指一弹,将八块石头抛向天空。石头越飞越高,在暮色里化作八个小小的黑点,转眼便冲破了云层,消失在天际。山下的刘渊见状,不由得放声大笑:“易枫!你这是黔驴技穷了吗?抛几块石头,也想吓退本单于的大军?哈哈哈……”他的笑声还未散尽,天空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呼啸声。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如同惊雷滚过苍穹。紧接着,八道巨大的火光破开云层,拖着长长的焰尾,如同八颗陨落的星辰,朝着山下的联军阵地飞速砸来!原本拳头大小的石头,此刻竟化作了八尊遮天蔽日的巨型陨石,表面燃烧着熊熊烈火,所过之处,空气都被烧得扭曲,发出滋滋的声响。“那……那是什么?!”刘渊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瞳孔骤然收缩,满脸的难以置信。五胡联军的士兵们也发现了头顶的异象,纷纷抬头望去。当看清那八尊裹挟着毁灭气息的陨石时,恐慌的尖叫瞬间响彻山野:“陨石!是陨石!快跑啊!”阵脚瞬间大乱,士兵们争相逃窜,互相推搡踩踏,哭喊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八尊陨石如同八座从天而降的山岳,带着煌煌天威,轰然砸落在联军的阵营之中。 “轰隆——!”震耳欲聋的巨响接连炸开,大地剧烈震颤,一道道巨大的冲击波朝着四周扩散,掀起漫天尘土。陨石坠落之处,瞬间炸开巨大的深坑,泥土、碎石、兵器与人骸被掀上高空,又如同暴雨般落下。匈奴的狼头旗被气浪撕碎,鲜卑的鹿纹旗被烈火点燃,五万联军的阵营,在八尊陨石的轰击下,瞬间变得一片狼藉。 峰顶之上,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北宫纯与陈安手中的兵器哐当落地,宗室子弟们张大了嘴巴,连呼吸都忘了,羊献容与杨芷更是紧紧捂住了嘴,眼底满是震撼。 易枫依旧负手而立,望着山下的一片狼藉,眸光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击,不过是弹指间的等闲之事。魏姬上前一步,对着易枫躬身行礼,声音里带着一丝敬佩:“师傅神通,弟子叹服。”易枫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山下仓皇逃窜的残兵身上,声音冷冽如冰:“滚。再敢踏足玄华峰半步,便不是这般下场了。”风将他的声音传遍山野,落在每一个逃窜的五胡士兵耳中,如同来自九幽的催命符。暮色彻底笼罩了玄华峰,山下的哀嚎声渐渐远去,只留下一片满目疮痍的战场。峰顶之上,玄极门弟子与玄峰军将士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流民们亦是热泪盈眶,对着易枫的方向连连叩拜。唯有羊献容与杨芷,望着那八尊陨石砸出的深坑,久久未能回神。她们终于明白,易枫的守护,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而这场陨石天降的威慑,也注定会成为五胡心中,一道永远无法磨灭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