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魔血焚城惊胡骑 残宫泣别赴危途-《剑斩狮驼,道逆仙佛》

  西晋建兴四年冬,长安城外的风,裹着淬了冰的沙砾,刮在人脸上生疼。黑压压的胡骑,如蚁群般啃噬着这座孤城的城墙。羯族的战鼓擂得震天响,鲜卑骑兵的弯刀在日光下闪着嗜血的寒芒,氐羌的步兵扛着云梯,踩着同伴的尸体往上爬。城墙上的晋军士兵,早已杀红了眼,他们的铠甲裂开了口子,露出渗血的皮肉,手中的长矛断了,就拎起城砖砸;刀刃卷了,就扑上去用牙咬。城楼下,尸体堆得像小山,有晋人的,也有胡人的,暗红的血水流进护城河,冻成了蜿蜒的冰棱。“守住!给老子守住!”守将声嘶力竭地吼着,话音未落,一支狼牙箭穿透了他的喉咙,他瞪着眼,栽倒在城头,溅起一片血花。城门摇摇欲坠,胡人的撞城锤一下下砸在门闩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每一声都像敲在守城士兵的心上。辛宾握着佩剑,守在城门内侧,他的官袍早已被血污浸透,脸上溅满了不知是敌是友的血,平日里温润的眉眼,此刻只剩下决绝。他是尚书郎,本该在朝堂上执笔,如今却握着剑,守着这扇濒死的门。“辛大人!快走!城门要破了!”一个亲兵嘶吼着,将辛宾往身后拽。辛宾甩开他的手,刚要开口,却见城门轰然碎裂,木屑飞溅中,十几个羯族士兵狞笑着冲了进来,弯刀直劈他的面门。辛宾瞳孔骤缩,心知必死,却还是握紧了剑,准备殊死一搏。就在这时,一道赤色的身影,如同一道闪电,破空而来。那是个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一身红衣猎猎,墨发束在头顶,额间一点朱砂痣,衬得眉眼桀骜张扬。他双手各握一柄短刀,刀身泛着妖异的红光,还没等羯族士兵反应过来,少年已如鬼魅般窜入人群。“噗嗤——”利刃划破皮肉的声音,清脆得让人牙酸。冲在最前面的羯族士兵,头颅滚落在地,眼睛还瞪得大大的,满是难以置信。少年一脚踢飞尸体,双刀舞成一片赤色的光弧,所过之处,残肢断臂横飞,鲜血溅了他满身满脸,他却毫不在意,反而仰头大笑,笑声清亮又张狂。“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辛宾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这般悍勇的少年,更不明白这乱世之中,怎会突然杀出这样一个狠角色。他只觉得这少年身法快得离谱,出手狠辣,仿佛天生就是为了厮杀而生。血影解决完那十几个羯族士兵,回头瞥了辛宾一眼,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喂,书呆子,命挺大啊。”话音未落,又一群胡兵涌了进来,血影眼睛一亮,像是猎手看到了猎物,提着双刀就冲了上去:“来得好!都给小爷滚过来受死!”他的身法极快,快到肉眼几乎捕捉不到,双刀翻飞,每一招都狠辣刁钻,专挑敌人的要害下手。胡兵们的弯刀砍向他,却总是擦着他的衣角掠过,反而被他一刀划破喉咙。不过片刻,城门内侧就倒下了数十具胡兵的尸体,血腥味浓得让人作呕。“疯子!这是个疯子!”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胡兵们看着那个在尸山血海中狂笑的红衣少年,眼中终于露出了恐惧。他们是草原上的野狼,是杀人不眨眼的屠夫,可眼前的少年,比他们更疯,更狠,更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城门破了,更多的胡兵涌入长安,烧杀抢掠的哭喊声,瞬间响彻整座城池。“屠城!屠城!”胡骑的嘶吼声,像催命的符咒,刺得人耳膜生疼。辛宾猛地回过神来,长安破了,陛下还在宫里!他顾不上深究这少年的来历,转身就往皇宫的方向冲,一边跑一边嘶吼:“陛下!快随臣走!”宫门口的守卫早已战死,宫门大开着,里面一片狼藉。晋愍帝司马邺穿着龙袍,脸色惨白地站在殿门前,身边是中书令缪播和帝舅王延,两人皆是面色凝重,死死护着少年天子。“陛下!长安城破了!胡狗要屠城了!快随臣走!”辛宾冲过去,声音都在发颤。司马邺看着远处冲天的火光,听着宫外的哭嚎,身子抖得像筛糠:“走?往哪里走?天下之大,还有朕的容身之处吗?”“去玄华峰!去玄极门!”辛宾急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臣听闻那玄华峰远离战火,玄极门道法高深,定能护陛下周全!”缪播和王延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他们从未听过这两个名字,可事到如今,长安已是人间炼狱,哪怕是虚无缥缈的希望,也只能死死抓住。“陛下,事不宜迟!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王延扶着司马邺的胳膊,声音沙哑。 司马邺看着火光冲天的宫城,眼中蓄满了泪水,却终究是点了点头。四人不敢耽搁,转身就往后宫的方向跑——那里还有一道偏门,可以通往城外的山道。后宫里,早已乱作一团。嫔妃宫女们聚在庭院里,有的哭天抢地,有的面如死灰,有的甚至已经解下腰带,准备悬梁自尽。她们是金枝玉叶,是养在深宫的娇花,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兵荒马乱。她们知道,城破之后,等待她们的,只会是比死更屈辱的命运。辛宾冲进庭院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绝望的景象。“都别哭了!”辛宾猛地大吼一声,声音震得人耳膜发疼,“趁现在!都跟我走!外面还有人顶着!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哭声戛然而止。嫔妃们抬起头,看着满身血污的辛宾,眼中先是茫然,随即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辛大人……我们……我们能去哪里?”一个位份较高的贵嫔,颤抖着声音问道。“去玄华峰!那里安全!”辛宾喊道,“快!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别挤!别抢!”嫔妃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站起身,互相搀扶着排起了长队。有人慌不择路,脚下一滑摔倒在地,辛宾立刻冲过去,将她扶起来:“小心点!莫慌!”宫女们也跟着排进队伍里,原本绝望的哭声,变成了急促的脚步声和低低的啜泣声。长长的队伍,从庭院一直延伸到偏门,像一条在黑暗中挣扎的长蛇。缪播和王延护着司马邺走在队伍最前面,辛宾断后,一边催促着众人快走,一边警惕地盯着身后的方向。而此时的长安街头,早已成了血影的猎场。他提着双刀,站在尸山之上,红衣被血染得发黑,脸上却带着畅快的笑容。周围的鲜卑、羯、氐、羌士兵,围成了一个圈,却没人敢上前一步。他们看着这个以一人之力,杀了上千人的少年,眼中满是恐惧。“怎么?不敢来了?”血影挑眉,声音清亮,却带着一股慑人的戾气,“刚才不是挺嚣张的吗?来呀!继续!小爷还没杀够呢!” 一个羯族小帅,看着满地的族人尸体,红了眼,怒吼一声:“杀了他!给我杀了他!”他提着长矛,率先冲了上去,身后的胡兵们,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血影咧嘴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他双脚一蹬,跃下尸山,双刀如赤练般划破空气。“来得好!”一声狂喝,响彻血色长安。赤色的刀光,再次在人群中绽放。 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而那支从后宫逃出的队伍,正借着血影制造的混乱,悄悄摸出了偏门,朝着玄华峰的方向,仓皇逃去。身后的长安城,火光冲天,哭嚎遍野,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人间炼狱。偏门外的山道上,马蹄声杂乱,人影攒动。司马邺被缪播和王延护在队伍中央,裹着一件破旧的黑裘,早已没了半分帝王模样。嫔妃宫女们踩着碎石,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哭声被寒风撕碎,消散在夜色里。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魂未定,唯有朝着玄华峰的方向,脚步不敢有半分停歇。辛宾站在山道口,望着身后火光冲天的长安城,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看见宫墙之上,胡兵的火把连成了一片火海;听见街巷之中,厮杀声与惨叫声交织,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那个红衣少年的身影,猛地闯入他的脑海——那双染血的眸子,那柄翻飞的赤刀,还有那声震彻云霄的狂啸。他救了自己的命。他还在城里。“陛下,臣去去就回!”辛宾几乎是脱口而出,话音未落,他已转身,提着那柄卷了刃的佩剑,朝着城门的方向狂奔而去。“辛大人!”缪播惊呼声起,想要拉住他,却只抓到一片被风扬起的衣角。司马邺回过头,苍白的脸上满是茫然,王延则死死攥着缰绳,眉头紧锁,却终究没敢喊出声——他们都知道,辛宾这一去,九死一生。长安城的街巷,早已成了人间炼狱。残肢断臂铺满了青石板路,鲜血汇成了溪流,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胡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路边,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被砍成了肉泥。血影就站在这片尸山血海之中,红衣被染得发黑,额间的朱砂痣却愈发鲜艳。他的双刀上,血珠顺着刀刃滑落,滴在地上,发出“滴答”的轻响。他正踩着一个鲜卑百夫长的头颅,仰头狂笑,笑声里满是酣畅淋漓的快意。“来得好!再来!” 血影的吼声落下,周围的胡兵却齐齐后退了三步。鲜卑的骑兵攥紧了马缰,羯族的步兵握紧了长矛,氐羌的弓箭手搭箭上弦,却没人敢率先上前。他们看着这个如同修罗降世的少年,眼中的恐惧早已压过了嗜血的戾气。这个人,根本不是人,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就在这时,一道单薄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进了街巷。“壮士!”辛宾的声音带着喘息,他的官袍被划破了数道口子,脸上沾着血污与尘土,手中的佩剑摇摇欲坠。他穿过满地的尸体,冲到血影身后,胸口剧烈起伏,“皇室众人都已逃出城了!城外的山道能通往安全之地,我们……我们赶紧走吧!”这话一出,不仅辛宾自己喘着粗气,连周围的胡兵都愣住了。他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这人疯了不成?放着活路不走,竟要折返回来,救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血影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溅满了鲜血,嘴角却勾着一抹桀骜的笑。他上下打量着辛宾,那双染血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一抹玩味。“义气。”血影吐出两个字,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却透着一股少年人的爽朗。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指了指身前黑压压的胡兵,“你先走吧,我还没玩够呢。”辛宾愣住了。他怔怔地看着血影,看着这个浑身浴血却依旧笑得张扬的少年,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竟说不出一个字。他想劝,想喊,想拉着他走,可看着那双燃着战火的眸子,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头。周围的胡兵也愣住了。他们看着这个红衣少年,看着他明明可以脱身,却偏偏要留在这死地,眼中的恐惧更甚。这人,是真的疯了!血影却没心思理会他们的震惊。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随即双手握紧双刀,刀身再次泛起妖异的红光。他抬眼,扫过面前瑟瑟发抖的胡兵,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愣着干什么?”血影的吼声,如同惊雷炸响。“来杀我啊!”话音未落,他双脚猛地一蹬地面,整个人如同一道赤色的闪电,再次闯入了胡兵的人群之中。 双刀翻飞,血光四溅。惨叫声,再次响彻了整座长安城。辛宾站在原地,看着那道红衣身影在刀光剑影中穿梭,看着他每挥一刀,便有一条性命陨落,看着他如同战神一般,以一人之力,对抗着千军万马。寒风裹着血腥味,吹得他浑身发冷。他知道,自己劝不动他。也知道,自己走不了。 辛宾握紧了手中的佩剑,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了长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