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京城，原本是烟花爆竹的天下，噼里啪啦，震耳欲聋，空气里都弥漫着火药和喜庆的味儿。
王珩刚陪着父亲王老大人祭完祖，正琢磨着宫里宫宴差不多该散了，自己这个鸿胪寺少卿，明天大年初一还得早早去安排朝贺的琐碎事，心里那点“年节无休”的郁闷还没散尽呢——
“轰！！！”
一声巨响，地皮都仿佛跟着颤了颤。
不是那种清脆的爆竹声，也不是烟花升空的尖啸，是沉闷的、带着某种撕裂感的、能把人心脏都震出来的巨响。
王家宅子离西市不算太远，王珩和他爹王老大人几乎同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手里的茶杯“哐当”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什么动静？！”王老大人花白胡子一抖，脸色骤变。
王珩已经一个箭步冲到窗边，推开窗子。外面依旧是漫天绚烂的烟花，但西边天际，明显有一片不正常的红光，浓烟滚滚，隐约还有不同于鞭炮的、更加混乱的喧哗声传来。
“爹！声音是从西市方向传来的！”王珩心头狂跳，“不对，这不是放鞭炮！这动静……像是……像是火器！”
“火器？”王老大人倒吸一口凉气，“西市那边……不是官府存放烟花爆竹和部分火器材料的炮房所在吗？火器营的翼长肖杰负责那片！”
肖杰！皇后母族的亲戚！一个靠着裙带关系爬上来的绣花枕头！
父子俩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和……一丝难以抑制的、在官场浸淫多年的敏锐光亮。
出事了！而且是大事！火器库房如果出事，那可是惊天动地！
“快！快派人去看看！”王老大人急道。
“已经派人去了！”王珩脑子转得飞快，一边系上披风往外走，一边语速急促地跟父亲分析，“爹，宫里肯定也得到消息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控制局面，防止事态扩大！五城兵马司估计已经出动，但肖杰那个草包，怕是压不住！咱们王家离得近，若是能抢先一步控制现场，查明初步情况，第一时间报给宫里……”
王老大人浑浊的老眼里精光一闪，瞬间明白了儿子的意思——机会！天大的机会！雪中送炭，永远比锦上添花更让人记住！尤其是在陛下可能正震怒的时候！
“你想怎么做？”王老大人沉声问。
“我带府里一半的护卫好手，立刻赶过去！以协助五城兵马司维持秩序、防止有人趁乱打劫的名义！”王珩眼神锐利，“肖杰若还在现场，必已慌了手脚，我或许能从他那里拿到第一手情况！爹，您立刻写个简要的条陈，把咱们的分析和即将采取的行动说明，想办法尽快递到……递到能直达天听的人手里！”不能直接递折子，那太慢，也太显眼。
“好！”王老大人一拍桌子，“我这就写！你去！记住，安全第一！查明情况为首要，切勿贪功冒进！肖杰是皇后的人，就算再草包，也别当面撕破脸！”
“儿子明白！”
王家大门洞开，王珩翻身上马，身后跟着二十来个精干的护院家丁，个个手持棍棒，不敢带刀剑，免得被误会，朝着西市火光冲天的方向疾驰而去。
街上已经有些乱了。百姓们也被那巨响惊动，不少人跑出家门张望，指指点点，面露惊恐。巡夜的兵丁比平时多了不少，正在大声吆喝着维持秩序，驱散人群。
越靠近西市，空气中那股刺鼻的硝烟味和焦糊味就越浓，还混杂着一股说不清的、更危险的味道。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哭喊声、叫骂声、救火的水龙喷射声、兵丁的呼喝声混成一片，乱糟糟的。
王珩勒住马，眯着眼看去。只见原本西市边缘那片属于官府的库房区，此刻一片狼藉。好几间库房已经坍塌，燃着熊熊大火，火星子被风卷着四处乱飞。地上到处是碎砖烂瓦，还有疑似火器零件和未燃尽的火药残渣。五城兵马司的人正拼命救火，疏散人群，但场面依旧混乱不堪。
一个穿着武官服色、帽子都歪了、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胖子，正在那里跳着脚，声音都喊劈了：“快！快救火！拦住那边！别让人过去！哎哟我的库房啊！！我的前程啊！！！”
正是火器营翼长肖杰。
王珩心里冷笑一声，催马上前，高声喊道：“肖大人！肖大人！鸿胪寺少卿王珩，奉王老大人之命，特带家丁前来协助维持秩序！”
肖杰正急得满头大汗，六神无主，一听有人来帮忙，还是官员，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也顾不上细想鸿胪寺的官怎么会跑来管火器营的事了，连滚爬地过来：“王大人！王大人你可来了！快！快帮我！这……这怎么就炸了啊！”
王珩跳下马，一脸凝重：“肖大人，情况如何？伤亡可重？爆炸原因可清楚？可还有未爆的危险火器？”
一连串问题把肖杰问得更懵了，他哭丧着脸：“我……我也不知道啊！今晚除夕，我……我就多喝了两杯，想着应该没事……谁知道就……就炸了！库房里还有些没清点完的旧式火雷和火药……伤亡……伤亡还没清点，里面当值的兄弟……怕是凶多吉少啊！”
王珩心头一沉，果然！这蠢货玩忽职守！他立刻道：“肖大人，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当务之急是：第一，全力救火，防止火势蔓延到其他库房或民宅；第二，立刻清点伤亡，救治伤者；第三，封锁这片区域，严禁任何人靠近未燃爆的库房，请专业的火器营老师傅来处置；第四，保护现场，等待有司勘查！五城兵马司的兄弟已在救火，我带来的人，帮你维持外围秩序，疏散更远处的百姓，防止有人趁火打劫或引发踩踏！”
条理清晰，措施得当。慌乱中的肖杰哪里还想得到那么多，只觉得这王大人简直是天降救星，忙不迭点头：“好好好！都听王大人的！你们！都听王大人调遣！”他对着几个同样慌神的副手喊道。
王珩也不客气，立刻指挥带来的王家家丁，配合五城兵马司的人，在外围拉起警戒，大声吆喝着让看热闹的百姓后退，疏通救火通道。他自己则带着两个机灵的家丁，凑近火场边缘，一边观察，一边快速向肖杰和几个还能说话的兵丁询问细节。
“今晚库房值守的有多少人？”
“爆炸前可有何异常？比如异常响动、陌生面孔？”
“库房里除了烟花爆竹，具体还有哪些火器？存量多少？”
“肖大人，这库房的图纸和账册可在？”
王珩刚陪着父亲王老大人祭完祖，正琢磨着宫里宫宴差不多该散了，自己这个鸿胪寺少卿，明天大年初一还得早早去安排朝贺的琐碎事，心里那点“年节无休”的郁闷还没散尽呢——
“轰！！！”
一声巨响，地皮都仿佛跟着颤了颤。
不是那种清脆的爆竹声，也不是烟花升空的尖啸，是沉闷的、带着某种撕裂感的、能把人心脏都震出来的巨响。
王家宅子离西市不算太远，王珩和他爹王老大人几乎同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手里的茶杯“哐当”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什么动静？！”王老大人花白胡子一抖，脸色骤变。
王珩已经一个箭步冲到窗边，推开窗子。外面依旧是漫天绚烂的烟花，但西边天际，明显有一片不正常的红光，浓烟滚滚，隐约还有不同于鞭炮的、更加混乱的喧哗声传来。
“爹！声音是从西市方向传来的！”王珩心头狂跳，“不对，这不是放鞭炮！这动静……像是……像是火器！”
“火器？”王老大人倒吸一口凉气，“西市那边……不是官府存放烟花爆竹和部分火器材料的炮房所在吗？火器营的翼长肖杰负责那片！”
肖杰！皇后母族的亲戚！一个靠着裙带关系爬上来的绣花枕头！
父子俩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和……一丝难以抑制的、在官场浸淫多年的敏锐光亮。
出事了！而且是大事！火器库房如果出事，那可是惊天动地！
“快！快派人去看看！”王老大人急道。
“已经派人去了！”王珩脑子转得飞快，一边系上披风往外走，一边语速急促地跟父亲分析，“爹，宫里肯定也得到消息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控制局面，防止事态扩大！五城兵马司估计已经出动，但肖杰那个草包，怕是压不住！咱们王家离得近，若是能抢先一步控制现场，查明初步情况，第一时间报给宫里……”
王老大人浑浊的老眼里精光一闪，瞬间明白了儿子的意思——机会！天大的机会！雪中送炭，永远比锦上添花更让人记住！尤其是在陛下可能正震怒的时候！
“你想怎么做？”王老大人沉声问。
“我带府里一半的护卫好手，立刻赶过去！以协助五城兵马司维持秩序、防止有人趁乱打劫的名义！”王珩眼神锐利，“肖杰若还在现场，必已慌了手脚，我或许能从他那里拿到第一手情况！爹，您立刻写个简要的条陈，把咱们的分析和即将采取的行动说明，想办法尽快递到……递到能直达天听的人手里！”不能直接递折子，那太慢，也太显眼。
“好！”王老大人一拍桌子，“我这就写！你去！记住，安全第一！查明情况为首要，切勿贪功冒进！肖杰是皇后的人，就算再草包，也别当面撕破脸！”
“儿子明白！”
王家大门洞开，王珩翻身上马，身后跟着二十来个精干的护院家丁，个个手持棍棒，不敢带刀剑，免得被误会，朝着西市火光冲天的方向疾驰而去。
街上已经有些乱了。百姓们也被那巨响惊动，不少人跑出家门张望，指指点点，面露惊恐。巡夜的兵丁比平时多了不少，正在大声吆喝着维持秩序，驱散人群。
越靠近西市，空气中那股刺鼻的硝烟味和焦糊味就越浓，还混杂着一股说不清的、更危险的味道。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哭喊声、叫骂声、救火的水龙喷射声、兵丁的呼喝声混成一片，乱糟糟的。
王珩勒住马，眯着眼看去。只见原本西市边缘那片属于官府的库房区，此刻一片狼藉。好几间库房已经坍塌，燃着熊熊大火，火星子被风卷着四处乱飞。地上到处是碎砖烂瓦，还有疑似火器零件和未燃尽的火药残渣。五城兵马司的人正拼命救火，疏散人群，但场面依旧混乱不堪。
一个穿着武官服色、帽子都歪了、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胖子，正在那里跳着脚，声音都喊劈了：“快！快救火！拦住那边！别让人过去！哎哟我的库房啊！！我的前程啊！！！”
正是火器营翼长肖杰。
王珩心里冷笑一声，催马上前，高声喊道：“肖大人！肖大人！鸿胪寺少卿王珩，奉王老大人之命，特带家丁前来协助维持秩序！”
肖杰正急得满头大汗，六神无主，一听有人来帮忙，还是官员，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也顾不上细想鸿胪寺的官怎么会跑来管火器营的事了，连滚爬地过来：“王大人！王大人你可来了！快！快帮我！这……这怎么就炸了啊！”
王珩跳下马，一脸凝重：“肖大人，情况如何？伤亡可重？爆炸原因可清楚？可还有未爆的危险火器？”
一连串问题把肖杰问得更懵了，他哭丧着脸：“我……我也不知道啊！今晚除夕，我……我就多喝了两杯，想着应该没事……谁知道就……就炸了！库房里还有些没清点完的旧式火雷和火药……伤亡……伤亡还没清点，里面当值的兄弟……怕是凶多吉少啊！”
王珩心头一沉，果然！这蠢货玩忽职守！他立刻道：“肖大人，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当务之急是：第一，全力救火，防止火势蔓延到其他库房或民宅；第二，立刻清点伤亡，救治伤者；第三，封锁这片区域，严禁任何人靠近未燃爆的库房，请专业的火器营老师傅来处置；第四，保护现场，等待有司勘查！五城兵马司的兄弟已在救火，我带来的人，帮你维持外围秩序，疏散更远处的百姓，防止有人趁火打劫或引发踩踏！”
条理清晰，措施得当。慌乱中的肖杰哪里还想得到那么多，只觉得这王大人简直是天降救星，忙不迭点头：“好好好！都听王大人的！你们！都听王大人调遣！”他对着几个同样慌神的副手喊道。
王珩也不客气，立刻指挥带来的王家家丁，配合五城兵马司的人，在外围拉起警戒，大声吆喝着让看热闹的百姓后退，疏通救火通道。他自己则带着两个机灵的家丁，凑近火场边缘，一边观察，一边快速向肖杰和几个还能说话的兵丁询问细节。
“今晚库房值守的有多少人？”
“爆炸前可有何异常？比如异常响动、陌生面孔？”
“库房里除了烟花爆竹，具体还有哪些火器？存量多少？”
“肖大人，这库房的图纸和账册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