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蓬莱港。
晨雾被海风吹散，露出东方海平面上初升的朝阳。港口内，三百艘新造的“镇海级”宝船整齐列阵，帆篷蔽日。最大的旗舰“神舟”号长四十四丈，宽十八丈，三层甲板，九桅十二帆，在晨光中如浮动的山岳。船首高昂的龙首雕刻狰狞威武，龙口含珠，据说夜间可发光导航。
“殿下请看，”新任水师都督、原登州豪商周禄指着港口，难掩激动，“这三百艘宝船，是七年之功。龙骨皆用南洋铁木，船身以铜皮包裹，钉以铁钉，可抗飓风。每船载‘镇海炮’二十门，‘火龙出水’百枚，更有天工院新制的‘千里镜’、‘航海罗盘’、‘星象仪’...”
监国太子林天赐站在观礼台上，望着这支前所未有的舰队，心潮澎湃。他年方十八，已监国一年，在父皇的默许下，开始推动这桩开天辟地的伟业——向东探索，寻找传说中的“扶桑”。
“周都督，”他问道，“此去向东，真能寻到新大陆？”
“能！”回答的不是周禄，而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天工院主事沈括被搀扶着登上观礼台，虽然年过七旬，但眼中神采奕奕，“老臣查阅秦汉以来所有海图、典籍，又询问波斯、大食海商，确认扶桑在大洋之东。更关键的是...”他取出一个琉璃瓶，瓶中是一撮黑色的泥土，“这是去年一艘商船在东海上遭遇风暴，漂流千里后带回的泥土，经查验，与中原土质迥异！”
林天赐接过细看，又听沈括继续道：“那商船主还说，在海上见过成群的巨鱼，喷水如柱；见过浮岛般的巨龟，可载数人；还捡到过刻有怪异文字的木板...种种迹象表明，东方必有大陆！”
“可海上风浪险恶，”林天赐仍有疑虑”
周禄信心满满，“‘镇海’级宝船可抗十二级风浪，载粮可供千人三年之用。更妙的是，天工院改造了‘牵星术’，白日观日，夜间观星，可辨方位误差不过十里。臣敢立军令状：两年之内，必寻得新大陆！”
正说着，港内突然传来喧哗。一队衣衫褴褛的渔民被带上观礼台，为首的是个满脸风霜的老渔夫。
“殿下，此人是舟山老渔民陈阿大，祖上八代捕鱼。”周禄介绍，“他年轻时曾随父远航，遇风暴漂流三十余日，见过东方有陆地。”
陈阿大跪地叩首，声音颤抖：“草民...草民那年才十六岁。我们十二艘船在舟山外海遇台风，被刮到东海深处。漂了三十三天，水尽粮绝时，忽见东方有山...很大的山，山顶有雪，山下是黑森林。我们靠岸取水，见到...见到野人，红皮肤，插羽毛，说的话完全听不懂...”
“你们可曾上岸？”
“上了，但只待了半天。那些野人见我们船来，先是害怕，后来有个老者出来，用手比划，意思是让我们走。我们取了淡水，捞了些没见过的鱼，就赶紧返航了...”陈阿大回忆道，“来回用了四个多月，十二艘船只剩三艘回来。但草民记得，那陆地很大，望不到边。”
林天赐心中大定。既有文献，又有实证，此事可为。
“传旨：即日起，组建‘东海水师’，以周禄为都统制，陈阿大为向导长，沈括为天工院特使。三百艘宝船，载将士三万，工匠三千，医官五百，各类种子、农具、书籍、礼物无算。两年为期，寻得新大陆者，封侯；寻不得...平安归来亦重赏！”
“臣等领旨！”周禄、陈阿大激动跪拜。
“还有，”林天赐补充，“每船配‘信鸽’百只，每月放回一只，报告方位。再带足‘海图’，沿途绘制，以为后世之基。”
三个月后，八月初八，吉日，东风起。
蓬莱港万人空巷，百姓扶老携幼，前来送行。港口高台上，林天赐亲自为舰队饯行。他举起金杯，酒洒入海：
“第一杯，敬海神，佑我船队平安！”
“第二杯，敬先祖，开我华夏海疆！”
“第三杯，与将士共饮，愿早日凯旋！”
“万岁！万岁！”三万将士齐声高呼，声震海天。
辰时三刻，号炮九响。“神舟”号升起帅旗，周禄立于船首，令旗一挥：“起锚！扬帆！”
三百艘宝船依次驶出港口。最壮观的是“神舟”号升起主帆——那帆以百匹丝绸拼成，上绣金色巨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十里外可见。
岸上，陈阿大的老妻领着孙儿，望着渐行渐远的船队，老泪纵横。她知道，这一别，可能就是永诀。但老头说：“咱渔民在海上讨生活，死也要死在找新天地的路上。要是找到，咱华夏子孙，就有新家园了...”
航行的前三个月还算顺利。
船队利用季风，一路向东。白日观日，夜间观星，依靠改进的罗盘和牵星术，航线基本准确。但进入深海后，考验开始了。
十月，船队遭遇第一次大风暴。黑云压顶，浪高十丈，“神舟”号如一片树叶在怒海中颠簸。周禄下令降帆，船队以铁索相连，抗击风浪。尽管如此，仍有七艘小船被浪打翻，两百余人葬身大海。
风暴过后，更大的危机来了——迷失方向。连续半个月阴天，不见日月星辰，罗盘指针也开始异常摆动。船队在茫茫大海上打转，士气开始低落。
“都统，粮食还能撑八个月，但淡水...”副将忧心忡忡。虽然带了蒸馏装置，但效率太低。
周禄站在船头，望着无边无际的蓝色，突然道：“放信鸽。”
“现在？我们不知方位...”
“正因为不知，才要放。”周禄解释，“信鸽有归巢之能，放出去，它自会找路。我们跟着它飞的方向调整。”
这是个冒险的办法，但别无选择。信鸽放出后，在天空盘旋数圈，竟真的朝一个方向飞去。船队调整航向，三日后，云开雾散，星辰重现。测算方位，竟然离预定航线偏差不过百里！
“神鸽！神鸽啊！”将士们欢呼。
陈阿大却若有所思：“都统，信鸽能找路，说明...说明这方向有陆地！禽鸟对陆地气息最敏感！”
周禄精神一振：“加速前进！”
天统十七年，二月。
船队已在海上漂泊半年。粮食消耗过半，淡水更是紧张。更可怕的是，开始出现怪病——许多将士牙龈出血，皮肤溃烂，医官诊断为“坏血病”，却无药可医。每日都有尸体被抛入大海。
“都统，返航吧...”有将领劝道，“再往前，恐全军覆没。”
周禄看着海图，他们已航行了不可思议的距离——按计算，早已该见到陆地。难道...真如一些人所想，大海无边，东方根本无陆？
正当他犹豫时，了望塔上突然传来狂喜的呼喊：“陆地！陆地！前方有山！”
所有人涌上甲板。东方海平面上，隐约可见连绵的山影，山顶白雪皑皑。更让人激动的是，空中出现成群的海鸟——这是靠近陆地最确凿的证据。
“加速！全速前进！”周禄声音嘶哑。
三日后，船队抵近海岸。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大开眼界——海岸线蜿蜒无尽，崖壁高耸，森林茂密。与中原常见的青翠不同，这里的树木高大得不可思议，许多树要数人合抱。林间有飞鸟奇兽，都是从未见过的种类。
“放下小船，登陆探查。”周禄命“神舟”号停泊在离岸三里处，先派三艘小船，载百名精兵上岸。
陈阿大主动请缨。踏上沙滩时，这位老渔民跪地抓起一把泥土，老泪纵横：“找到了...真的找到了...祖宗啊，你们说的扶桑，找到了！”
突然，林中传来响动。将士们立刻戒备，只见数十个身影从树后现身——他们皮肤棕红，头发黑直，脸上涂着彩纹，身披兽皮，手持石矛、木弓，警惕地望着这些不速之客。
“不要动手！”周禄急令，“陈老，你试试...”
陈阿大放下刀，从怀中取出一面铜镜，一面丝绸，缓缓上前。他用手指指自己，又指指船队，然后双手捧上礼物。
土着们面面相觑。一个头插彩色羽毛的老者走出，接过铜镜，看到镜中自己的脸，吓了一跳，随即露出惊奇的表情。他抚摸丝绸，感受那柔软的触感，眼中露出笑意。
老者转身对族人说了些什么，然后指向丛林深处，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们邀我们去做客！”陈阿大激动道。
周禄略一沉吟，命大部留守，自率三百精锐，携带礼物，随老者入林。穿过茂密的森林，眼前豁然开朗——那是一个建在河畔的村落，茅屋数十间，村民数百。见到外人，妇孺惊慌躲藏，但见老者安然，又好奇探头。
老者将客人引至村中最大茅屋，里面已摆好食物：烤鱼、野果，还有一种金黄色的块茎，烤熟后香气扑鼻。陈阿大胆大，先尝一口，眼睛一亮：“好吃！粉糯甘甜！”
周禄这才放心，命人回船取来更多礼物：丝绸、瓷器、铁器、食盐、茶叶。土着们从没见过这些东西，尤其对铁刀、铁锅爱不释手——他们的工具还停留在石器时代。
通过手语和图画，双方艰难交流。周禄得知，这里土着自称“马卡赫人”，这片大陆广袤无边，往西是高山，往东还是海，往南有更多部落。而那种金黄色块茎，叫“巴巴”，是他们的主食。
“带些‘巴巴’回去，”周禄对沈括道，“此物易种高产，或可解中原饥荒。”
沈括更感兴趣的是一种红色的果实，土着叫“托马托”，生吃酸涩，但烤熟后鲜美。还有一种藤蔓结的块茎，叫“帕塔塔”，亩产惊人。
在村落停留三日，周禄命人在岸边高处建起一座木寨，留下三百人驻守，升起“华”字大旗。他告诉马卡赫酋长：“我们从东方来，是朋友，不是敌人。此寨为贸易之所，我们会带来更多礼物，交换你们的物产。”
酋长似懂非懂，但见这些“天外来客”并无恶意，还教他们用铁器、织布，也就默许了。
五月，船队返航。
来时三百艘，归时二百八十艘，二十艘永远留在了大洋深处。但带回来的，是改变华夏命运的至宝——三十船“巴巴”（玉米）、“帕塔塔”（马铃薯）、“托马托”（番茄）种子，还有各种奇异植物的标本、种子。
更珍贵的是沿途绘制的海图，以及与马卡赫人签订的“友好条约”——虽然只是手印和图画，但这是两个大陆文明第一次正式接触。
八月，船队回到登州港。
消息早已传回，林天赐亲率百官在港口迎接。当周禄呈上第一筐金黄色的玉米时，太子激动得双手颤抖。
“此物...亩产几何？”
“回殿下，”沈括呈上记录，“臣在马卡赫村落旁试种一小片，四月下种，八月收成，亩产...亩产五石！”
“五石？！”满场哗然。中原最肥的田，小麦亩产不过两石，这竟翻了倍还多！
“还有这‘帕塔塔’，不择地，耐贫瘠，坡地、沙地皆可种，亩产更在八石以上！”沈括老泪纵横，“有此二物，华夏永无饥馑矣！”
林天赐仰天长啸，声震海港。他知道，一个崭新的时代，真的到来了。
“传旨：赐周禄靖海侯，世袭罔替；沈括加太师，封文正公；陈阿大授五品昭信校尉，赐宅京城。所有生还将士，官升三级，赏银千两！”
他捧起一捧玉米种子，对着东方大海，郑重道：“今日始，我华夏子孙，当有更广阔的天地！这玉米，就叫‘扶桑金’，这马铃薯，叫‘东来薯’。要让天下百姓都知道，它们的来历，记住那些葬身大海的英雄！”
晨雾被海风吹散，露出东方海平面上初升的朝阳。港口内，三百艘新造的“镇海级”宝船整齐列阵，帆篷蔽日。最大的旗舰“神舟”号长四十四丈，宽十八丈，三层甲板，九桅十二帆，在晨光中如浮动的山岳。船首高昂的龙首雕刻狰狞威武，龙口含珠，据说夜间可发光导航。
“殿下请看，”新任水师都督、原登州豪商周禄指着港口，难掩激动，“这三百艘宝船，是七年之功。龙骨皆用南洋铁木，船身以铜皮包裹，钉以铁钉，可抗飓风。每船载‘镇海炮’二十门，‘火龙出水’百枚，更有天工院新制的‘千里镜’、‘航海罗盘’、‘星象仪’...”
监国太子林天赐站在观礼台上，望着这支前所未有的舰队，心潮澎湃。他年方十八，已监国一年，在父皇的默许下，开始推动这桩开天辟地的伟业——向东探索，寻找传说中的“扶桑”。
“周都督，”他问道，“此去向东，真能寻到新大陆？”
“能！”回答的不是周禄，而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天工院主事沈括被搀扶着登上观礼台，虽然年过七旬，但眼中神采奕奕，“老臣查阅秦汉以来所有海图、典籍，又询问波斯、大食海商，确认扶桑在大洋之东。更关键的是...”他取出一个琉璃瓶，瓶中是一撮黑色的泥土，“这是去年一艘商船在东海上遭遇风暴，漂流千里后带回的泥土，经查验，与中原土质迥异！”
林天赐接过细看，又听沈括继续道：“那商船主还说，在海上见过成群的巨鱼，喷水如柱；见过浮岛般的巨龟，可载数人；还捡到过刻有怪异文字的木板...种种迹象表明，东方必有大陆！”
“可海上风浪险恶，”林天赐仍有疑虑”
周禄信心满满，“‘镇海’级宝船可抗十二级风浪，载粮可供千人三年之用。更妙的是，天工院改造了‘牵星术’，白日观日，夜间观星，可辨方位误差不过十里。臣敢立军令状：两年之内，必寻得新大陆！”
正说着，港内突然传来喧哗。一队衣衫褴褛的渔民被带上观礼台，为首的是个满脸风霜的老渔夫。
“殿下，此人是舟山老渔民陈阿大，祖上八代捕鱼。”周禄介绍，“他年轻时曾随父远航，遇风暴漂流三十余日，见过东方有陆地。”
陈阿大跪地叩首，声音颤抖：“草民...草民那年才十六岁。我们十二艘船在舟山外海遇台风，被刮到东海深处。漂了三十三天，水尽粮绝时，忽见东方有山...很大的山，山顶有雪，山下是黑森林。我们靠岸取水，见到...见到野人，红皮肤，插羽毛，说的话完全听不懂...”
“你们可曾上岸？”
“上了，但只待了半天。那些野人见我们船来，先是害怕，后来有个老者出来，用手比划，意思是让我们走。我们取了淡水，捞了些没见过的鱼，就赶紧返航了...”陈阿大回忆道，“来回用了四个多月，十二艘船只剩三艘回来。但草民记得，那陆地很大，望不到边。”
林天赐心中大定。既有文献，又有实证，此事可为。
“传旨：即日起，组建‘东海水师’，以周禄为都统制，陈阿大为向导长，沈括为天工院特使。三百艘宝船，载将士三万，工匠三千，医官五百，各类种子、农具、书籍、礼物无算。两年为期，寻得新大陆者，封侯；寻不得...平安归来亦重赏！”
“臣等领旨！”周禄、陈阿大激动跪拜。
“还有，”林天赐补充，“每船配‘信鸽’百只，每月放回一只，报告方位。再带足‘海图’，沿途绘制，以为后世之基。”
三个月后，八月初八，吉日，东风起。
蓬莱港万人空巷，百姓扶老携幼，前来送行。港口高台上，林天赐亲自为舰队饯行。他举起金杯，酒洒入海：
“第一杯，敬海神，佑我船队平安！”
“第二杯，敬先祖，开我华夏海疆！”
“第三杯，与将士共饮，愿早日凯旋！”
“万岁！万岁！”三万将士齐声高呼，声震海天。
辰时三刻，号炮九响。“神舟”号升起帅旗，周禄立于船首，令旗一挥：“起锚！扬帆！”
三百艘宝船依次驶出港口。最壮观的是“神舟”号升起主帆——那帆以百匹丝绸拼成，上绣金色巨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十里外可见。
岸上，陈阿大的老妻领着孙儿，望着渐行渐远的船队，老泪纵横。她知道，这一别，可能就是永诀。但老头说：“咱渔民在海上讨生活，死也要死在找新天地的路上。要是找到，咱华夏子孙，就有新家园了...”
航行的前三个月还算顺利。
船队利用季风，一路向东。白日观日，夜间观星，依靠改进的罗盘和牵星术，航线基本准确。但进入深海后，考验开始了。
十月，船队遭遇第一次大风暴。黑云压顶，浪高十丈，“神舟”号如一片树叶在怒海中颠簸。周禄下令降帆，船队以铁索相连，抗击风浪。尽管如此，仍有七艘小船被浪打翻，两百余人葬身大海。
风暴过后，更大的危机来了——迷失方向。连续半个月阴天，不见日月星辰，罗盘指针也开始异常摆动。船队在茫茫大海上打转，士气开始低落。
“都统，粮食还能撑八个月，但淡水...”副将忧心忡忡。虽然带了蒸馏装置，但效率太低。
周禄站在船头，望着无边无际的蓝色，突然道：“放信鸽。”
“现在？我们不知方位...”
“正因为不知，才要放。”周禄解释，“信鸽有归巢之能，放出去，它自会找路。我们跟着它飞的方向调整。”
这是个冒险的办法，但别无选择。信鸽放出后，在天空盘旋数圈，竟真的朝一个方向飞去。船队调整航向，三日后，云开雾散，星辰重现。测算方位，竟然离预定航线偏差不过百里！
“神鸽！神鸽啊！”将士们欢呼。
陈阿大却若有所思：“都统，信鸽能找路，说明...说明这方向有陆地！禽鸟对陆地气息最敏感！”
周禄精神一振：“加速前进！”
天统十七年，二月。
船队已在海上漂泊半年。粮食消耗过半，淡水更是紧张。更可怕的是，开始出现怪病——许多将士牙龈出血，皮肤溃烂，医官诊断为“坏血病”，却无药可医。每日都有尸体被抛入大海。
“都统，返航吧...”有将领劝道，“再往前，恐全军覆没。”
周禄看着海图，他们已航行了不可思议的距离——按计算，早已该见到陆地。难道...真如一些人所想，大海无边，东方根本无陆？
正当他犹豫时，了望塔上突然传来狂喜的呼喊：“陆地！陆地！前方有山！”
所有人涌上甲板。东方海平面上，隐约可见连绵的山影，山顶白雪皑皑。更让人激动的是，空中出现成群的海鸟——这是靠近陆地最确凿的证据。
“加速！全速前进！”周禄声音嘶哑。
三日后，船队抵近海岸。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大开眼界——海岸线蜿蜒无尽，崖壁高耸，森林茂密。与中原常见的青翠不同，这里的树木高大得不可思议，许多树要数人合抱。林间有飞鸟奇兽，都是从未见过的种类。
“放下小船，登陆探查。”周禄命“神舟”号停泊在离岸三里处，先派三艘小船，载百名精兵上岸。
陈阿大主动请缨。踏上沙滩时，这位老渔民跪地抓起一把泥土，老泪纵横：“找到了...真的找到了...祖宗啊，你们说的扶桑，找到了！”
突然，林中传来响动。将士们立刻戒备，只见数十个身影从树后现身——他们皮肤棕红，头发黑直，脸上涂着彩纹，身披兽皮，手持石矛、木弓，警惕地望着这些不速之客。
“不要动手！”周禄急令，“陈老，你试试...”
陈阿大放下刀，从怀中取出一面铜镜，一面丝绸，缓缓上前。他用手指指自己，又指指船队，然后双手捧上礼物。
土着们面面相觑。一个头插彩色羽毛的老者走出，接过铜镜，看到镜中自己的脸，吓了一跳，随即露出惊奇的表情。他抚摸丝绸，感受那柔软的触感，眼中露出笑意。
老者转身对族人说了些什么，然后指向丛林深处，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们邀我们去做客！”陈阿大激动道。
周禄略一沉吟，命大部留守，自率三百精锐，携带礼物，随老者入林。穿过茂密的森林，眼前豁然开朗——那是一个建在河畔的村落，茅屋数十间，村民数百。见到外人，妇孺惊慌躲藏，但见老者安然，又好奇探头。
老者将客人引至村中最大茅屋，里面已摆好食物：烤鱼、野果，还有一种金黄色的块茎，烤熟后香气扑鼻。陈阿大胆大，先尝一口，眼睛一亮：“好吃！粉糯甘甜！”
周禄这才放心，命人回船取来更多礼物：丝绸、瓷器、铁器、食盐、茶叶。土着们从没见过这些东西，尤其对铁刀、铁锅爱不释手——他们的工具还停留在石器时代。
通过手语和图画，双方艰难交流。周禄得知，这里土着自称“马卡赫人”，这片大陆广袤无边，往西是高山，往东还是海，往南有更多部落。而那种金黄色块茎，叫“巴巴”，是他们的主食。
“带些‘巴巴’回去，”周禄对沈括道，“此物易种高产，或可解中原饥荒。”
沈括更感兴趣的是一种红色的果实，土着叫“托马托”，生吃酸涩，但烤熟后鲜美。还有一种藤蔓结的块茎，叫“帕塔塔”，亩产惊人。
在村落停留三日，周禄命人在岸边高处建起一座木寨，留下三百人驻守，升起“华”字大旗。他告诉马卡赫酋长：“我们从东方来，是朋友，不是敌人。此寨为贸易之所，我们会带来更多礼物，交换你们的物产。”
酋长似懂非懂，但见这些“天外来客”并无恶意，还教他们用铁器、织布，也就默许了。
五月，船队返航。
来时三百艘，归时二百八十艘，二十艘永远留在了大洋深处。但带回来的，是改变华夏命运的至宝——三十船“巴巴”（玉米）、“帕塔塔”（马铃薯）、“托马托”（番茄）种子，还有各种奇异植物的标本、种子。
更珍贵的是沿途绘制的海图，以及与马卡赫人签订的“友好条约”——虽然只是手印和图画，但这是两个大陆文明第一次正式接触。
八月，船队回到登州港。
消息早已传回，林天赐亲率百官在港口迎接。当周禄呈上第一筐金黄色的玉米时，太子激动得双手颤抖。
“此物...亩产几何？”
“回殿下，”沈括呈上记录，“臣在马卡赫村落旁试种一小片，四月下种，八月收成，亩产...亩产五石！”
“五石？！”满场哗然。中原最肥的田，小麦亩产不过两石，这竟翻了倍还多！
“还有这‘帕塔塔’，不择地，耐贫瘠，坡地、沙地皆可种，亩产更在八石以上！”沈括老泪纵横，“有此二物，华夏永无饥馑矣！”
林天赐仰天长啸，声震海港。他知道，一个崭新的时代，真的到来了。
“传旨：赐周禄靖海侯，世袭罔替；沈括加太师，封文正公；陈阿大授五品昭信校尉，赐宅京城。所有生还将士，官升三级，赏银千两！”
他捧起一捧玉米种子，对着东方大海，郑重道：“今日始，我华夏子孙，当有更广阔的天地！这玉米，就叫‘扶桑金’，这马铃薯，叫‘东来薯’。要让天下百姓都知道，它们的来历，记住那些葬身大海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