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上午十点，KBS电视台综艺制作部，气氛压抑得像暴雨前的天空。
安昭熙站在部长办公室门口，手里捏着连夜修改的策划案，指节泛白。
透过磨砂玻璃，她能看见里面两个人影——秃顶的李成俊部长，和他那个刚入职三个月的侄女李秀雅。
“秀雅啊，这个创意真的不错。”李部长的声音谄媚得让人恶心，“年轻人就是有想法，比那些在公司混了七八年的老油条强多了。”
“都是叔叔教得好。”李秀雅的声音甜得发腻。
安昭熙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
“进来。”
推门进去的瞬间，两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她。李部长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李秀雅则挑了挑眉，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嘲讽。
“部长，这是按您意见修改后的策划案。”安昭熙把文件夹放在桌上。
李部长看都没看，随手推到一边：“放着吧，我有空看。”
“部长，tvN的李在英PD约了周四听提案，我需要……”
“昭熙啊。”李部长打断她，身体往后靠进真皮椅背，“有件事要告诉你。考虑到你最近工作状态不佳，精神压力大，部门决定让你休息一段时间。”
安昭熙的心脏猛地一沉：“休息……什么意思？”
“带薪休假，两周。”李部长假惺惺地说，“你看你，黑眼圈这么重，肯定是太累了。好好调整一下，回来再重新开始。”
“可是我的策划案——”
“策划案交给秀雅跟进。”李部长说得理所当然，“她年轻人有冲劲，又和李PD投缘，交给她最合适。”
李秀雅适时地开口，声音无辜得像小白兔：“昭熙前辈，您放心，我一定会把您的创意发扬光大的。”
“我的创意？”安昭熙的声音在发抖。
“啊，我是说……我们部门的创意。”李秀雅眨了眨眼，“前辈不会介意吧？都是为了公司好。”
安昭熙看着眼前这两张脸，突然想起上周五在“不倒翁”酒馆，乔卫东说过的话：“职场性骚扰最恶心的不是动手动脚，是用‘为你好’包装的精神压迫。”
她现在真切体会到了——那种把你的一切努力夺走，还让你连喊痛都找不到理由的压迫。
“部长，这个策划案我从三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安昭熙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所有的市场调研、数据收集、嘉宾联络，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李秀雅xi才入职三个月，她连基本的制作流程都——”
“安昭熙！”李部长猛地拍桌子，“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
办公室外，同事们假装忙碌，但所有人都竖着耳朵。
安昭熙看着部长油腻的秃顶，又看看李秀雅故作天真的脸，突然笑了。那笑容又冷又苦：“不敢。您是部长，您说了算。”
她转身走出办公室，门在身后关上时，听见李秀雅细声细气地说：“叔叔，前辈好像生气了……”
“别管她，更年期了吧。”
更年期。三十岁的更年期。
安昭熙走回自己的工位，手指冰凉。隔壁桌的同事金代理偷偷递来一杯热咖啡，小声道：“昭熙，忍一忍……李秀雅是部长的亲侄女，你斗不过的。”
“我知道。”安昭熙说，声音轻得像在对自己说，“我一直都知道。”
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既然被“休假”，留在这里只会更难受。打开抽屉时，她看见了那张乔卫东的名片，和一张折成纸鹤的便签。
纸鹤是姜智久上周五偷偷塞给她的，上面写着：“昭熙姐，加油。”
安昭熙盯着那张名片看了很久，然后拿起手机，走到消防通道。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
“乔先生，我是安昭熙。”她的声音比想象中平静，“您说过……如果需要帮忙，可以找您。”
电话那头传来乔卫东沉稳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安昭熙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说到最后，声音还是忍不住哽咽了：“他们抢了我的策划案，还让我休假两周……等两周后回来，一切早就尘埃落定了。我六年的努力，就这么……”
“先别哭。”乔卫东的声音有种奇特的安抚力，“你现在在哪？”
“公司消防通道。”
“听着，昭熙。”乔卫东说，“第一，不要立刻离开公司。你现在走，等于默认‘状态不佳需要休假’。回你的工位，正常工作。”
“可是部长让我——”
“他口头说的，没有正式文件吧？”乔卫东问，“邮件通知了吗？人事部备案了吗？”
安昭熙一愣：“没、没有……”
“那就当没听见。”乔卫东说，“第二，去找金代理——就是刚才给你咖啡的那个同事，请她喝杯咖啡，聊聊李秀雅这三个月的工作表现。记住，不要录音，就随便聊聊。”
“为什么要聊她？”
“因为要反击，首先得知道对手是什么样的人。”乔卫东顿了顿，“第三，今晚八点，‘不倒翁’见。把李秀雅入职后的所有相关资料都带上——工作记录、邮件往来、她参与过的项目。一切。”
安昭熙握紧手机：“乔先生，您……要帮我？”
“我说过，酒友就是互相帮忙的。”乔卫东笑了笑，“不过记住，我不是要直接砸钱帮你摆平，而是要教你，怎么在这个游戏规则里，用他们的方式打败他们。”
挂了电话，安昭熙看着消防通道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
她擦干眼泪，补了妆，然后挺直脊背走出通道。
经过金代理桌旁时，她压低声音：“欧尼，中午有空吗？我请你喝楼下新开的咖啡馆。”
金代理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点头。
……
当晚八点，“不倒翁”酒馆。
乔卫东到的时候，安昭熙已经坐在老位置，面前摊着一堆文件和笔记本电脑。韩智妍和姜智久一左一右陪着她，三人的表情都很严肃。
“情况比想象的糟。”韩智妍一见乔卫东就说，“昭熙中午和金代理聊了，那个李秀雅这三个月根本什么都没做，每天就是化妆、刷ins、和部长撒娇。但她参与了三个项目，挂的都是‘协力制作’的名字。”
“而且，”姜智久小声补充，手指飞快地折着一张纸，“昭熙姐查了邮件记录，李秀雅上周五晚上——就是我们在喝酒的时候——用部长的权限登录了昭熙姐的电脑，删除了所有策划案相关文件。”
乔卫东在安昭熙对面坐下：“有证据吗？”
“IT部有登录记录。”安昭熙把打印出来的记录推过去，“但IT部长是李部长的大学同学，不会帮我作证。”
乔卫东快速浏览了文件，然后看向安昭熙：“你想做到什么程度？”
安昭熙愣住：“什么……意思？”
“是只想拿回策划案的主导权，还是想让李成俊和李秀雅付出代价？”乔卫东问得直白，“前者简单，后者需要更多准备，也可能有风险。”
酒馆里安静了几秒。朴奶奶端来乔卫东的牛骨汤，担忧地看了安昭熙一眼。
“我……”安昭熙咬着嘴唇，“六年了，我加班熬夜，提案被否了又改，改了又被否，最累的时候三天只睡八个小时。李成俊抢过我的功劳，让我背过黑锅，在我生理期疼得直不起腰的时候逼我去陪客户喝酒。”
她的声音越来越稳，眼神越来越锐利：“这次，我不想再忍了。”
韩智妍握住她的手。
姜智久折好了一只纸拳头，放在安昭熙面前——那是她的支持。
乔卫东点了点头：“好，那我们一步一步来。”
他从随身包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打开一个页面：“首先，你要知道KBS现在最怕什么。”
“收视率下跌？”安昭熙猜测。
“不止。”乔卫东说，“是公众信任危机。去年KBS的新闻部因为偏颇报道被舆论炮轰，台长在国会听证会上鞠躬道歉。现在整个电视台都如履薄冰，最怕再出丑闻。”
他把平板转向三个女人，上面是KBS近期的股价走势和媒体报道。
“李成俊这种人在电视台里不少，靠关系上位，业务能力差，但擅长钻营。高层不是不知道，只是懒得管——除非事情闹大，影响到电视台的声誉。”
韩智妍若有所思：“所以我们要把事情闹大？”
“不是我们闹，是让事情自己曝光。”乔卫东看向安昭熙，“你手上有李秀雅挂名但没做事的证据，有她盗用你创意的证据，还有李成俊以权谋私的证据。但这些还不够——需要更有冲击力的。”
安昭熙皱眉：“什么更有冲击力？”
乔卫东从文件堆里抽出一份项目预算表：“这个‘职场观察综艺’的预算里，有一项‘外部专家咨询费’，金额是五千万韩元。李秀雅把它批给了一家叫‘星光咨询’的公司。”
“那是正常的制作支出……”安昭熙说到一半停住了，因为她看见乔卫东调出了那家公司的注册信息。
法人代表：李美淑——李秀雅的母亲。
“这……”安昭熙瞪大眼睛，“这是贪污公款！”
“而且是蠢到极点的贪污。”乔卫东摇头，“连掩饰都懒得好好做。我查了一下，这家‘星光咨询’成立三个月，唯一的业务就是KBS这个项目。”
姜智久小声说：“他们以为不会有人查……”
“因为通常确实没人查。”乔卫东说，“电视台的项目预算层层审批，但最后把关的都是部门负责人。李成俊批了，下面的人谁还敢质疑？”
安昭熙的手在抖，这次是气的：“所以他们不仅抢我的创意，还用我的项目洗钱？”
“大概率是。”乔卫东收起平板，“现在，我们有足够的弹药了。”
韩智妍问：“接下来怎么做？直接举报？”
“那样太便宜他们了。”乔卫东笑了，那笑容让安昭熙莫名想起动物世界里锁定猎物的豹子，“我们要让他们自己暴露。”
他详细说了计划。
第一步：安昭熙明天正常上班，主动要求参与策划案推进，态度要积极，甚至“虚心”向李秀雅请教。
第二步：在周四的tvN提案会上，安昭熙要作为“主要策划人”出现——乔卫东已经和李在英PD打过招呼，她会配合。
第三步：提案通过后，李秀雅肯定会跳出来抢功。这时候，安昭熙要“不小心”在部门会议上，提到预算执行的问题。
“李秀雅年轻气盛，被你这么一激，肯定会慌。”乔卫东说，“她一慌，就会去找李成俊。李成俊为了保她，会做什么？”
安昭熙接道：“他会想办法掩盖，或者……找人背锅。”
“对。”乔卫东点头，“而你就是他眼里的最佳背锅人选。到时候，他会逼你承认预算问题是你操作的，或者直接栽赃给你。”
韩智妍倒吸一口凉气：“那昭熙不是更危险了？”
“所以我们需要第四步。”乔卫东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设备，像U盘，“隐形录音笔。从明天开始，你和李成俊、李秀雅的所有对话，都要录下来。”
安昭熙接过录音笔，手指摩挲着冰凉的金属外壳。
“最后一步，”乔卫东看着她的眼睛，“当李成俊试图栽赃给你的那天，你要‘迫于压力’去电视台监察室‘自首’。然后，在监察官面前，播放录音，拿出所有证据。”
姜智久小声问：“那监察官会公正处理吗？”
“监察室刚换了主任，是台长从MBC挖来的，和李成俊那派没有瓜葛。”乔卫东显然做了功课，“而且，我会在同一时间，把部分证据匿名发给几家关系好的媒体记者。舆论压力下，监察室不敢不处理。”
安昭熙沉默了很久。
桌上的烧酒凉了，煎饺的油凝结成白色的脂块。朴奶奶在吧台后擦杯子，电视里在播夜间新闻。
“乔先生，”安昭熙终于开口，“您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这些调查……要花很多时间和精力吧？”
乔卫东给自己倒了杯酒：“两个原因。第一，我看不惯欺负女人的垃圾。第二，”
他顿了顿，笑了：“你是我的酒友。酒友被欺负了，当然要帮忙。”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安昭熙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她赶紧低头，怕被看见。
韩智妍拍了拍她的背，对乔卫东说：“乔先生，谢谢您。真的……我们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等昭熙赢了，请我喝好酒就行。”乔卫东举杯，“来，预祝作战成功。”
四只酒杯碰在一起。
那一晚，他们喝到很晚，详细推演了每一个步骤。
乔卫东教安昭熙怎么说话不会被抓住把柄，怎么引导对方说出关键信息，怎么在监察官面前陈述。
韩智妍和姜智久也没闲着，一个负责梳理时间线，一个用折纸做了个简易的“作战流程图”。
凌晨一点，当乔卫东把三个女人送回家时，安昭熙站在公寓楼下，突然说：“乔先生，我可以……抱您一下吗？”
乔卫东愣了愣，然后张开手臂。
安昭熙用力抱住他，把脸埋在他肩头，声音闷闷的：“谢谢。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谢谢您。”
“你会赢的。”乔卫东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因为你本来就该赢。”
安昭熙站在部长办公室门口，手里捏着连夜修改的策划案，指节泛白。
透过磨砂玻璃，她能看见里面两个人影——秃顶的李成俊部长，和他那个刚入职三个月的侄女李秀雅。
“秀雅啊，这个创意真的不错。”李部长的声音谄媚得让人恶心，“年轻人就是有想法，比那些在公司混了七八年的老油条强多了。”
“都是叔叔教得好。”李秀雅的声音甜得发腻。
安昭熙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
“进来。”
推门进去的瞬间，两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她。李部长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李秀雅则挑了挑眉，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嘲讽。
“部长，这是按您意见修改后的策划案。”安昭熙把文件夹放在桌上。
李部长看都没看，随手推到一边：“放着吧，我有空看。”
“部长，tvN的李在英PD约了周四听提案，我需要……”
“昭熙啊。”李部长打断她，身体往后靠进真皮椅背，“有件事要告诉你。考虑到你最近工作状态不佳，精神压力大，部门决定让你休息一段时间。”
安昭熙的心脏猛地一沉：“休息……什么意思？”
“带薪休假，两周。”李部长假惺惺地说，“你看你，黑眼圈这么重，肯定是太累了。好好调整一下，回来再重新开始。”
“可是我的策划案——”
“策划案交给秀雅跟进。”李部长说得理所当然，“她年轻人有冲劲，又和李PD投缘，交给她最合适。”
李秀雅适时地开口，声音无辜得像小白兔：“昭熙前辈，您放心，我一定会把您的创意发扬光大的。”
“我的创意？”安昭熙的声音在发抖。
“啊，我是说……我们部门的创意。”李秀雅眨了眨眼，“前辈不会介意吧？都是为了公司好。”
安昭熙看着眼前这两张脸，突然想起上周五在“不倒翁”酒馆，乔卫东说过的话：“职场性骚扰最恶心的不是动手动脚，是用‘为你好’包装的精神压迫。”
她现在真切体会到了——那种把你的一切努力夺走，还让你连喊痛都找不到理由的压迫。
“部长，这个策划案我从三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安昭熙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所有的市场调研、数据收集、嘉宾联络，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李秀雅xi才入职三个月，她连基本的制作流程都——”
“安昭熙！”李部长猛地拍桌子，“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
办公室外，同事们假装忙碌，但所有人都竖着耳朵。
安昭熙看着部长油腻的秃顶，又看看李秀雅故作天真的脸，突然笑了。那笑容又冷又苦：“不敢。您是部长，您说了算。”
她转身走出办公室，门在身后关上时，听见李秀雅细声细气地说：“叔叔，前辈好像生气了……”
“别管她，更年期了吧。”
更年期。三十岁的更年期。
安昭熙走回自己的工位，手指冰凉。隔壁桌的同事金代理偷偷递来一杯热咖啡，小声道：“昭熙，忍一忍……李秀雅是部长的亲侄女，你斗不过的。”
“我知道。”安昭熙说，声音轻得像在对自己说，“我一直都知道。”
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既然被“休假”，留在这里只会更难受。打开抽屉时，她看见了那张乔卫东的名片，和一张折成纸鹤的便签。
纸鹤是姜智久上周五偷偷塞给她的，上面写着：“昭熙姐，加油。”
安昭熙盯着那张名片看了很久，然后拿起手机，走到消防通道。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
“乔先生，我是安昭熙。”她的声音比想象中平静，“您说过……如果需要帮忙，可以找您。”
电话那头传来乔卫东沉稳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安昭熙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说到最后，声音还是忍不住哽咽了：“他们抢了我的策划案，还让我休假两周……等两周后回来，一切早就尘埃落定了。我六年的努力，就这么……”
“先别哭。”乔卫东的声音有种奇特的安抚力，“你现在在哪？”
“公司消防通道。”
“听着，昭熙。”乔卫东说，“第一，不要立刻离开公司。你现在走，等于默认‘状态不佳需要休假’。回你的工位，正常工作。”
“可是部长让我——”
“他口头说的，没有正式文件吧？”乔卫东问，“邮件通知了吗？人事部备案了吗？”
安昭熙一愣：“没、没有……”
“那就当没听见。”乔卫东说，“第二，去找金代理——就是刚才给你咖啡的那个同事，请她喝杯咖啡，聊聊李秀雅这三个月的工作表现。记住，不要录音，就随便聊聊。”
“为什么要聊她？”
“因为要反击，首先得知道对手是什么样的人。”乔卫东顿了顿，“第三，今晚八点，‘不倒翁’见。把李秀雅入职后的所有相关资料都带上——工作记录、邮件往来、她参与过的项目。一切。”
安昭熙握紧手机：“乔先生，您……要帮我？”
“我说过，酒友就是互相帮忙的。”乔卫东笑了笑，“不过记住，我不是要直接砸钱帮你摆平，而是要教你，怎么在这个游戏规则里，用他们的方式打败他们。”
挂了电话，安昭熙看着消防通道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
她擦干眼泪，补了妆，然后挺直脊背走出通道。
经过金代理桌旁时，她压低声音：“欧尼，中午有空吗？我请你喝楼下新开的咖啡馆。”
金代理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点头。
……
当晚八点，“不倒翁”酒馆。
乔卫东到的时候，安昭熙已经坐在老位置，面前摊着一堆文件和笔记本电脑。韩智妍和姜智久一左一右陪着她，三人的表情都很严肃。
“情况比想象的糟。”韩智妍一见乔卫东就说，“昭熙中午和金代理聊了，那个李秀雅这三个月根本什么都没做，每天就是化妆、刷ins、和部长撒娇。但她参与了三个项目，挂的都是‘协力制作’的名字。”
“而且，”姜智久小声补充，手指飞快地折着一张纸，“昭熙姐查了邮件记录，李秀雅上周五晚上——就是我们在喝酒的时候——用部长的权限登录了昭熙姐的电脑，删除了所有策划案相关文件。”
乔卫东在安昭熙对面坐下：“有证据吗？”
“IT部有登录记录。”安昭熙把打印出来的记录推过去，“但IT部长是李部长的大学同学，不会帮我作证。”
乔卫东快速浏览了文件，然后看向安昭熙：“你想做到什么程度？”
安昭熙愣住：“什么……意思？”
“是只想拿回策划案的主导权，还是想让李成俊和李秀雅付出代价？”乔卫东问得直白，“前者简单，后者需要更多准备，也可能有风险。”
酒馆里安静了几秒。朴奶奶端来乔卫东的牛骨汤，担忧地看了安昭熙一眼。
“我……”安昭熙咬着嘴唇，“六年了，我加班熬夜，提案被否了又改，改了又被否，最累的时候三天只睡八个小时。李成俊抢过我的功劳，让我背过黑锅，在我生理期疼得直不起腰的时候逼我去陪客户喝酒。”
她的声音越来越稳，眼神越来越锐利：“这次，我不想再忍了。”
韩智妍握住她的手。
姜智久折好了一只纸拳头，放在安昭熙面前——那是她的支持。
乔卫东点了点头：“好，那我们一步一步来。”
他从随身包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打开一个页面：“首先，你要知道KBS现在最怕什么。”
“收视率下跌？”安昭熙猜测。
“不止。”乔卫东说，“是公众信任危机。去年KBS的新闻部因为偏颇报道被舆论炮轰，台长在国会听证会上鞠躬道歉。现在整个电视台都如履薄冰，最怕再出丑闻。”
他把平板转向三个女人，上面是KBS近期的股价走势和媒体报道。
“李成俊这种人在电视台里不少，靠关系上位，业务能力差，但擅长钻营。高层不是不知道，只是懒得管——除非事情闹大，影响到电视台的声誉。”
韩智妍若有所思：“所以我们要把事情闹大？”
“不是我们闹，是让事情自己曝光。”乔卫东看向安昭熙，“你手上有李秀雅挂名但没做事的证据，有她盗用你创意的证据，还有李成俊以权谋私的证据。但这些还不够——需要更有冲击力的。”
安昭熙皱眉：“什么更有冲击力？”
乔卫东从文件堆里抽出一份项目预算表：“这个‘职场观察综艺’的预算里，有一项‘外部专家咨询费’，金额是五千万韩元。李秀雅把它批给了一家叫‘星光咨询’的公司。”
“那是正常的制作支出……”安昭熙说到一半停住了，因为她看见乔卫东调出了那家公司的注册信息。
法人代表：李美淑——李秀雅的母亲。
“这……”安昭熙瞪大眼睛，“这是贪污公款！”
“而且是蠢到极点的贪污。”乔卫东摇头，“连掩饰都懒得好好做。我查了一下，这家‘星光咨询’成立三个月，唯一的业务就是KBS这个项目。”
姜智久小声说：“他们以为不会有人查……”
“因为通常确实没人查。”乔卫东说，“电视台的项目预算层层审批，但最后把关的都是部门负责人。李成俊批了，下面的人谁还敢质疑？”
安昭熙的手在抖，这次是气的：“所以他们不仅抢我的创意，还用我的项目洗钱？”
“大概率是。”乔卫东收起平板，“现在，我们有足够的弹药了。”
韩智妍问：“接下来怎么做？直接举报？”
“那样太便宜他们了。”乔卫东笑了，那笑容让安昭熙莫名想起动物世界里锁定猎物的豹子，“我们要让他们自己暴露。”
他详细说了计划。
第一步：安昭熙明天正常上班，主动要求参与策划案推进，态度要积极，甚至“虚心”向李秀雅请教。
第二步：在周四的tvN提案会上，安昭熙要作为“主要策划人”出现——乔卫东已经和李在英PD打过招呼，她会配合。
第三步：提案通过后，李秀雅肯定会跳出来抢功。这时候，安昭熙要“不小心”在部门会议上，提到预算执行的问题。
“李秀雅年轻气盛，被你这么一激，肯定会慌。”乔卫东说，“她一慌，就会去找李成俊。李成俊为了保她，会做什么？”
安昭熙接道：“他会想办法掩盖，或者……找人背锅。”
“对。”乔卫东点头，“而你就是他眼里的最佳背锅人选。到时候，他会逼你承认预算问题是你操作的，或者直接栽赃给你。”
韩智妍倒吸一口凉气：“那昭熙不是更危险了？”
“所以我们需要第四步。”乔卫东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设备，像U盘，“隐形录音笔。从明天开始，你和李成俊、李秀雅的所有对话，都要录下来。”
安昭熙接过录音笔，手指摩挲着冰凉的金属外壳。
“最后一步，”乔卫东看着她的眼睛，“当李成俊试图栽赃给你的那天，你要‘迫于压力’去电视台监察室‘自首’。然后，在监察官面前，播放录音，拿出所有证据。”
姜智久小声问：“那监察官会公正处理吗？”
“监察室刚换了主任，是台长从MBC挖来的，和李成俊那派没有瓜葛。”乔卫东显然做了功课，“而且，我会在同一时间，把部分证据匿名发给几家关系好的媒体记者。舆论压力下，监察室不敢不处理。”
安昭熙沉默了很久。
桌上的烧酒凉了，煎饺的油凝结成白色的脂块。朴奶奶在吧台后擦杯子，电视里在播夜间新闻。
“乔先生，”安昭熙终于开口，“您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这些调查……要花很多时间和精力吧？”
乔卫东给自己倒了杯酒：“两个原因。第一，我看不惯欺负女人的垃圾。第二，”
他顿了顿，笑了：“你是我的酒友。酒友被欺负了，当然要帮忙。”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安昭熙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她赶紧低头，怕被看见。
韩智妍拍了拍她的背，对乔卫东说：“乔先生，谢谢您。真的……我们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等昭熙赢了，请我喝好酒就行。”乔卫东举杯，“来，预祝作战成功。”
四只酒杯碰在一起。
那一晚，他们喝到很晚，详细推演了每一个步骤。
乔卫东教安昭熙怎么说话不会被抓住把柄，怎么引导对方说出关键信息，怎么在监察官面前陈述。
韩智妍和姜智久也没闲着，一个负责梳理时间线，一个用折纸做了个简易的“作战流程图”。
凌晨一点，当乔卫东把三个女人送回家时，安昭熙站在公寓楼下，突然说：“乔先生，我可以……抱您一下吗？”
乔卫东愣了愣，然后张开手臂。
安昭熙用力抱住他，把脸埋在他肩头，声音闷闷的：“谢谢。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谢谢您。”
“你会赢的。”乔卫东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因为你本来就该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