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洞房花烛夜-《吾妻观音奴》

  宴席的喧嚣渐散,前院宾客大多已离去,只剩几个烂醉老将趴桌说胡话,被亲兵踉跄扶走。

  管家正指挥仆从轻手收拾残席,空气中还飘着淡淡酒香。

  徐景曜正准备送走最后一位贵客,朱标。

  三位亲王也被随从准备接走。

  他站在府门前,看着渐稀的灯火舒了口气。

  这一天,真比打仗还累。

  “公子,该回房了。”管家笑呵呵提醒,眼里满是慈爱。

  “新夫人候着呢。”

  徐景曜点头,转身穿过廊庑。

  突然,暗处窜出三条黑影!

  “嘿!新郎官哪儿跑!”

  徐景曜一惊,定睛一看。

  朱樉、朱棡一左一右架住他胳膊,朱棣笑嘻嘻堵在前头,三人脸上都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殿下?”徐景曜愣了,“你们不是回府了吗?”

  “回府?”朱樉咧嘴,满身酒气。

  “闹洞房这等大事还没办,怎么能回?”

  朱棡点头:“就是,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想偷偷溜去洞房,把哥哥们撇下?”

  朱棣年纪最小却最兴奋:“景曜哥,我们连闹洞房的词儿都想好了!保准让你和新娘子终身难忘!”

  徐景曜头皮发麻。

  这三位爷闹起来,新房怕是要拆了!

  “几位殿下,这……这不合规矩吧?”他试图挣扎。

  “规矩?”朱樉瞪眼,“在咱们兄弟这儿,热闹就是规矩!走!”

  三人不由分说,架着徐景曜就往里拖。

  徐景曜欲哭无泪。

  这仨可都是亲王,打不得骂不得,讲道理?跟醉鬼讲道理?

  眼看快到新房小院,徐景曜急中生智:“等等!太子殿下方才交代我有事……”

  “少来!”朱樉不上当,“大哥刚回宫了,我亲眼瞧见的!”

  完蛋。

  就在此时,门外处传来一声轻咳。

  四人齐齐转头。

  只见太子朱标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正负手站在门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静静看着这边。

  空气突然安静。

  朱樉酒醒了一半,讪讪放开徐景曜的胳膊:“大、大哥?您怎么……”

  朱标缓缓走过来,他在四人面前站定,目光扫过三个弟弟,最后落在徐景曜身上。

  “景曜,累了一天,该歇着了。”朱标温声道。

  徐景曜如蒙大赦:“是,殿下。”

  朱樉不死心:“大哥,这闹洞房是习俗……”

  “习俗?”朱标转头看他,眉毛都没动一下。

  “你带着老三老四,三个亲王,去闹臣子的洞房?这传出去,皇家脸面还要不要?”

  朱棡缩了缩脖子。

  朱棣小声嘀咕:“我们就是玩玩……”

  朱标目光落在他身上。

  小燕王立刻闭嘴。

  “玩玩?”

  “景曜今日大婚,白日迎亲你们闹过了,宴席上你们也闹过了。怎么,非要闹到人家夫妻的私房时刻才尽兴?”

  他往前走一步,朱樉下意识后退。

  “老二,”朱标盯着朱樉。

  “你是兄长,该有兄长的样子。带着弟弟胡闹,像什么话?”

  朱樉讪笑:“我这不是替景曜高兴嘛……”

  “高兴有很多方式。”朱标说着,突然抬手。

  只见朱标右手一伸,精准揪住朱樉的左耳,左手同时抓住朱棡的后领,右脚闪电般轻踢在朱棣屁股上。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俨然是常年管教弟弟练出的身手。

  “哎哟!”

  “大哥轻点!”

  “我错了!”

  三声哀嚎几乎同时响起。

  朱标面不改色,揪着朱樉耳朵往院外带:“都给我回去醒酒。明日大本堂若敢迟到,自己到奉天殿跪着。”

  朱樉被揪得歪着头,嘴里还嚷嚷:“我就听个墙根儿!就听一炷香——嗷!”

  朱标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松开朱棡,食指中指并拢,在朱樉脑门上咚地弹了个清脆的脑瓜崩。

  那声音,徐景曜隔三步远都听得清楚。

  朱樉瞬间闭嘴,眼神从浑浊迷茫到痛苦清明,最后变得无比清澈。

  是真被弹清醒了。

  “大哥我错了!”

  这次认错又快又真诚。

  朱标这才松手,掸了掸衣袖:“滚。”

  三兄弟如获大赦,灰溜溜跑了。

  跑出十几步,朱棣还回头冲徐景曜做了个自求多福的鬼脸。

  徐景曜憋笑憋得肩膀发抖。

  朱标转身看他,脸上这才露出些许笑意:“这几个浑小子,不收拾不行。没吓着吧?”

  “没有没有,”徐景曜连忙拱手。

  “多谢殿下解围。”

  朱标拍拍他肩膀,温声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去吧。好好待敏敏。”

  “是。”

  看着朱标离去的背影,徐景曜心中暖流涌动。

  这位太子殿下,当真是把温柔和威严拿捏得恰到好处。

  屋外静悄悄,只有解语在。

  徐景曜的婚礼并未带上赵敏的丫鬟。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还是接受不了陪嫁丫鬟的设定。

  见徐景曜来了,解语躬身行礼,抿嘴偷笑。

  方才那场闹剧,她显然听见了。

  “少爷。”

  “夫人可安好?”

  “夫人一切都好,只是……”解语看了眼院内,压低声音。

  “方才外头动静,夫人问怎么了,我们说秦王殿下想闹洞房,被太子殿下揪耳朵拎走了。夫人笑了一阵呢。”

  徐景曜也笑,挥手让她退下休息。

  站在房门前,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屋内红烛高烧,暖光朦胧。

  赵敏端坐床沿,盖头未掀,坐姿端庄,但徐景曜看见她交叠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是笑的。

  “还笑?”徐景曜关上门,故意板着脸。

  盖头下传来闷闷的笑声:“秦王殿下……真被太子揪耳朵了?”

  “何止,脑门还被弹了个响亮的瓜崩。”徐景曜拿起秤杆,走到她面前。

  “你没听见那声咚?我都怕他脑门起包。”

  赵敏笑得肩膀轻颤。

  徐景曜用秤杆轻轻挑起红盖头。

  烛光映亮她的面容。

  凤冠珠翠轻摇,妆容精致,而最动人的是她眼里的笑意。

  清亮如泉。

  “你这新娘子,不紧张,反倒听起热闹来了?”徐景曜在她身边坐下。

  “本来紧张的,”赵敏老实说。

  “可听到外头你们拉扯,秦王殿下嚷嚷要听墙根儿,太子殿下揪他耳朵……就只想笑了。”

  她抬眼看他,眼里星光点点:“大明皇家兄弟感情真好。”

  徐景曜心头一软:“都是些浑人。幸亏太子在。”

  他帮她卸下繁重的凤冠霞帔,两人都换上中衣,这才觉得真正松快下来。

  合卺酒、子孙饺……仪式一一完成。

  红烛燃至过半,帷帐放下。

  赵敏躺在里侧,忽然轻声说:“其实……刚才秦王他们若真闯进来闹,我也有准备。”

  “嗯?”徐景曜侧身看她。

  “我让解语在门后准备了两桶水。”赵敏狡黠一笑。

  “谁第一个闯进来,就泼谁。”

  徐景曜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不愧是你!可惜了,没让二哥尝尝这惊喜。”

  赵敏也笑,笑着笑着,眼里泛起温柔水光:“景曜。”

  “嗯?”

  “今天真好。”她轻声说。

  “所有人都为我们高兴,连闹洞房都这么有趣。”

  徐景曜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以后每天都会很好。”

  红帐内,细语渐悄。

  烛影摇动,映着帐上交缠的身影。

  窗外明月高悬,清辉静洒。

  远处的皇宫内,朱樉摸着还有点红的耳朵,嘟囔:“大哥下手真狠……”

  隔壁屋的朱棡闷声传来:“活该。早说了别闹太过。”

  更远的燕王房中,朱棣趴在床上揉屁股,却嘿嘿直笑。

  而徐景曜屋中,红烛静静燃烧。

  徐景曜拥着怀中熟睡的赵敏,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嘴角笑意未散。

  这一夜,有笑有闹,有温情有欢趣。

  而往后余生,皆如今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