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阿卡西记录链-《重生女王玩炸药》

  夜。

  五渔村,马纳罗拉。

  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像是某种古老巨兽的呼吸。

  二楼的房间里,只点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

  窗户紧闭,拉上了厚重的遮光帘,把那片绚烂得让人心慌的大海隔绝在外。

  谢焰盘腿坐在地板中央。

  他瘦了。

  这几天的折磨让他看起来像一把被烧去杂质的铁剑,锋利,但也脆。

  颧骨突出,眼窝深陷,只有那双眼睛,闭着的时候也透着一股子令人不安的热度。

  潘宁坐在角落的单人沙发上,手里攥着那只没信号的备用手机。

  指节发白。

  她不敢出声。连呼吸都压到了最低频率。

  房间正前方的桌子上,架着一台平板电脑。屏幕里是两个人。

  左边是索菲娅·里奇,她戴着听诊器,眉头紧锁,死死盯着旁边仪器上跳动的数据。

  右边是洛杉矶的季先生。

  老头没穿那身标志性的布衣,大概是因为时差,他披着件睡袍,背景是帕萨迪纳清晨的微光。

  手里端着杯茶,热气腾腾。

  “关五感。”

  季先生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出来,经过加密线路的处理,显得有些失真,带着股金属味。

  “心神下沉,过重楼,入气海。”

  “别管那些火。火是相,不是本。”

  谢焰没动。

  他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疼。

  那种疼不是肉体上的。

  像是有人拿着把钝刀子,在他的脑子里搅。

  他体内的“灵尘”在暴动。

  它们习惯了向外喷涌,习惯了炸裂,习惯了把一切都烧成灰烬。

  现在,季先生要他把这些疯狗一样的能量,硬生生按回去。

  按回灵魂的最深处。

  “我不行……”谢焰咬着牙,喉咙里挤出破碎的气音。

  金色的光纹开始在他的皮肤下游走。

  血管暴起,像是随时会炸开。

  “你可以。”索菲娅的声音插了进来。

  温柔,但是硬。

  像棉花里裹着针。

  “谢焰,听着。别去对抗它。去理解它。”

  “把它当成颜色。当成光。当成你画笔下的线条。”

  “别让它控制你。是你,在画它。”

  潘宁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她看到谢焰的身体在剧烈颤抖。

  那股金色的光芒越来越亮,已经透过了皮肤,把整个昏暗的房间照得像是个正在熔炼金属的高炉。

  空气里的温度在急剧升高。

  桌上的水杯,“咔嚓”一声,裂了。

  “收!”季先生突然一声低喝。

  这一声,没用什么高科技。

  纯粹的“气”。

  通过万里的网线,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谢焰的眉心。

  谢焰浑身一僵。

  下一秒。

  那种要把人烤干的热度,那种狂暴的能量波动,突然消失了。

  就像是断了电的电视机。

  屏幕黑了。

  谢焰的头垂了下去。一动不动。

  “谢焰?!”潘宁猛地站起来,就要冲过去。

  “别动!”季先生和索菲娅同时喊道。

  “他在进门。”

  季先生放下茶杯,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生门还是死门,就看这一脚了。”

  ……

  黑。

  无边无际的黑。

  谢焰感觉自己在下坠。

  没有重力,没有方向。

  只有纯粹的意识在无限的虚空中飘荡。

  这是哪?

  死了吗?

  如果是死,倒也不坏。

  至少安静。那股要把他撕碎的噪音终于停了。

  就在这时,黑暗中出现了一道线。

  银白色的线。

  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亿万道。

  那些线条纵横交错,编织成一张浩瀚无垠的网。

  每一根线条都在流动,像是光纤,又像是……代码?

  不。

  那是“规则”。

  谢焰猛地睁开眼(在意识的世界里)。

  他漂浮在这片光之海洋里。

  周围流动的不仅仅是光,是信息。

  海量的信息。

  他看到一颗恒星的坍缩,看到一朵玫瑰的绽放,看到威尼斯叹息桥下一对情侣的亲吻,看到纽约交易所里数字的跳动。

  所有的过去、现在、未来。

  所有的物质、能量、情感。

  在这里,都被解构成了最底层的“数据”。

  “这就是……阿卡西?”谢焰喃喃自语。

  他伸出手,想去触碰其中一根流动的光线。

  那一瞬间。

  轰!

  巨大的吸力传来。

  那个光点在他眼前无限放大,变成了一个旋涡,把他整个人生吞了进去。

  ……

  疼。

  好疼。

  不是现在的疼。

  是记忆里的疼。

  那股熟悉的、烧焦的味道钻进鼻孔。

  橡胶、电线、还有……肉体烧焦的味道。

  谢焰发现自己变小了。

  视线变低了。

  他站在一片废墟里。

  四周是倒塌的墙壁,满地的玻璃渣,还有冲天的火光。

  这是……那家工厂。

  父亲的秘密实验室。

  也是他童年的噩梦之地。

  七岁的谢焰,穿着不合身的大背带裤,缩在墙角。

  他的脸上全是黑灰,手里死死攥着一颗大白兔奶糖。

  糖纸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这孩子是个怪物!”

  “他爸爸就是个疯子,搞什么星际通讯,现在好了,炸了吧!”

  “离他远点,晦气!”

  那些嘈杂的声音,像苍蝇一样围着他转。

  邻居的指指点点,消防车的警笛声,还有那个跪在地上痛哭的女人——他的母亲。

  父亲被抬了出来。

  盖着白布。

  那只总是摸着他的头,跟他说“小焰,你看星星多美”的大手,从白布边缘垂下来。

  焦黑。

  僵硬。

  “爸爸……”七岁的谢焰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恐惧。

  绝望。

  还有愤怒。

  他对这个世界的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要带走爸爸?为什么那些人要骂爸爸?

  这个世界太吵了。

  太乱了。

  能不能……安静一点?

  “我要……保护妈妈。”

  “我要……把这些噪音都关掉。”

  七岁的谢焰闭上了眼睛。

  在这一刻,成年的谢焰作为旁观者,悬浮在半空中。

  他死死盯着那个缩在墙角的小孩。

  他一直以为,那是他第一次失控。

  那是他“毁灭欲”的觉醒。

  因为那一刻之后,工厂发生了二次殉爆。

  所有人都以为是他引爆了残留的化学品。

  但现在,在这个纯粹由信息构成的世界里,谢焰看到了真相。

  他看到七岁的自己,体内涌出一股微弱的、但纯净到极致的金光。

  那光没有向外扩散去点燃什么。

  相反。

  它向内坍缩。

  它包裹住了那个即将爆炸的液压罐。

  包裹住了那些飞溅的钢筋,包裹住了……即将砸向母亲的一块水泥板。

  【概念锁定:重塑】

  一行从未见过的代码,在虚空中一闪而过。

  接着,奇迹发生了。

  那块足以把人砸成肉泥的水泥板,在接触到那层金光的瞬间,没有碎裂,没有爆炸。

  它……散开了。

  坚硬的混凝土,化作了无数白色的、轻盈的绒毛。

  像是蒲公英。

  漫天的蒲公英。

  火焰还在燃烧,但那些白色的绒毛在火光中飞舞,并没有被烧毁。

  它们轻柔地落在母亲的身上,落在那些尖叫的人群脸上。

  世界安静了。

  虽然只有一秒。

  但那一秒,没有爆炸声,没有谩骂声。只有蒲公英落地的声音。

  原来……

  悬浮在空中的谢焰,早已泪流满面。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天生的破坏者。

  他以为自己血管里流淌的是硝化甘油。

  他厌恶自己,恐惧自己,甚至想毁了自己。

  但真相是——

  那天他没有想毁灭世界。

  他只是想给父亲的灵魂,一场安静的送别。

  他只是想保护那个在哭泣的母亲,不被世界伤害。

  “不是毁灭……”谢焰伸出手,虚空抚摸着那个七岁的自己。

  那只满是伤疤的、总是用来制造爆炸的手,此刻在颤抖。

  “是守护。”

  “我的力量……是守护。”

  轰——!

  这三个字一出,整个阿卡西空间剧烈震荡。

  那些流动的光线疯狂地涌向谢焰,像是在欢呼,在朝拜。

  他体内的“灵尘”不再是狂暴的野兽。

  它们欢快地游动着,顺从地排列、组合,变成了一串串只有他能看懂的、优美的方程式。

  【权限提升】

  【深度:阿卡西浅层】

  【获得新概念:物质重构(初级)】

  ……

  五渔村,小蓝屋。

  潘宁几乎要窒息了。

  谢焰已经保持那个垂头的姿势十分钟了。

  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体温在下降。

  “季先生……”潘宁的声音带着哭腔。

  季先生没说话。他盯着屏幕,端茶的手停在半空。

  突然。

  谢焰动了。

  他缓缓抬起头。

  睁开了眼。

  潘宁愣住了。

  那双眼睛。

  原本那种暴虐的、随时要溢出来的金红色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的、如同宇宙星云般的黑。

  但在那片黑色深处,有无数细碎的金色星点在缓缓旋转。

  平静。

  深不可测的平静。

  就像此时窗外那片静谧的大海。

  “谢焰?”潘宁试探着喊了一声。

  谢焰看着她。

  嘴角微微上扬。

  那个笑容,不再勉强,不再带着血腥气。

  干净得像是个刚放学的少年。

  他抬起手。

  手指轻轻一弹。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爆炸。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微的“波”声。

  桌上那个刚才被震裂的水杯,在潘宁震惊的目光中,裂纹开始发光。

  然后,愈合。

  玻璃碎片像是有了生命,重新聚拢,融合。

  几秒钟后。

  一只完好无损的水杯站在那里。

  连里面的水都没洒出一滴。

  “这是……”索菲娅在屏幕那头惊呼出声。

  “这不可能!这违反了热力学第二定律!这是逆熵!”

  季先生在洛杉矶笑了。

  他仰头喝干了杯子里的茶。

  “成了。”

  老头子眯着眼,像只老狐狸。

  “从今天起,这小子不再是玩火药的了。”

  “他是‘规则’的园丁。”

  谢焰没管屏幕里的人。

  他站起身,走到潘宁面前。

  伸手,把还处在震惊中的潘宁揽进怀里。

  他的怀抱不再像烙铁一样烫,而是温暖的,坚实的。

  “潘宁。”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

  “我回来了。”

  “而且,我学会怎么打造‘盾牌’了。”

  潘宁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听着那有力而平稳的心跳声。

  咚、咚、咚。

  那是新生的声音。

  她紧绷了快一个月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断了。

  眼泪像决堤一样涌出来,把谢焰的t恤洇湿了一大片。

  她知道,她们赌赢了。

  然而。

  就在这温馨的一刻。

  楼下的哈维尔突然抬起头,看向远处的山路。

  他的耳机里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电流声。

  那是他的专属预警系统。

  只有在遇到同类——也就是顶级的掠食者时,才会触发。

  平板电脑上,那个一直追踪不到的幽灵信号,突然跳动了一下。

  就在五渔村的入口。

  哈维尔放下手里的银托盘。

  从怀里掏出那块从不离身的擦银布。

  他慢慢地、仔细地把布缠在右手上。

  眼神冷得像冰。

  “小姐。”

  他按住耳麦,低声说。

  “别下楼。”

  “有客人到了。”

  那个自称“稻草人”的疯子。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