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白色舰队-《建国澳大利亚,从袋鼠到巨龙》

  6月5日,堪培拉,联邦宫。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亚瑟的办公桌上,桌上摆放着一份厚厚的外交备忘录,封面上印着美国白宫的徽章。

  “罗斯福总统把这称为一次友好的环球航行。”

  联邦总理安德鲁·费希尔手里拿着那份备忘录,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十六艘战列舰,穿越麦哲伦海峡,横跨太平洋。这可真是一次友好的访问。如果这是友好,那世界上就没有威胁了。”

  亚瑟站在巨大的世界地图前,目光紧锁在太平洋中部。

  那里,一支庞大的舰队正在切开波浪。

  大白舰队。

  这是西奥多·罗斯福总统的杰作,也是美国作为新兴海洋强权向旧世界发出的最震耳欲聋的咆哮。十六艘战列舰,加上无数的辅助舰艇,搭载着一万四千名水兵,正在向世界展示美国海军的肌肉。而他们的下一站,就是新西兰的奥克兰,紧接着就是悉尼和墨尔本。

  “这是一次示威,安德鲁。”亚瑟转过身,声音平静,但眼神深邃,“也是一次警告。美国人在告诉英国人,告诉日本人,也告诉我们:太平洋不再是谁的后花园,美国来了。”

  “也是在给我们出难题。”海军部长克雷斯维尔爵士插话道,他的脸色有些难看,“美国驻悉尼领事昨天向我们递交了正式的靠泊请求。他们不仅要求悉尼港腾出所有的深水泊位,更离谱的是,他们要求我们提供八万吨优质燃煤。”

  “给他们煤。”亚瑟淡淡地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克雷斯维尔愣住了:“殿下?我们的库存也不富裕,波斯那边的油还没运回来,海军储备煤炭也是战略物资……”

  “给他们煤,而且要给最好的纽卡斯尔无烟煤。”亚瑟走到窗前,“我们要像最热情的主人那样款待他们。在这场大国博弈的牌桌上,我们现在还不能翻脸。”

  “费希尔总理,”亚瑟看向安德鲁·费希尔,“通知铁路部门,启动一级战备运输方案。我要看到纽卡斯尔的运煤列车像传送带一样把煤炭送到悉尼。向美国人展示我们的物流能力,这也是一种威慑。让他们知道,我们不仅有矿,我们还有高效的工业体系能把矿变成战争资源。”

  “遵命,殿下。”费希尔总理点了点头,“工会那边我会去打招呼。为了展示国力,工人们会配合加班的。”

  “但是,”亚瑟的话锋一转,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热情是一回事,尊严是另一回事。罗斯福想挥舞他的大棒,我们也不能只让他看到绵羊。我们得让他知道,在这个南太平洋,除了袋鼠,还有狮子。”

  “悉尼港的布置,就按既定计划执行。”亚瑟看着克雷斯维尔,“不要再去请示什么外交礼节。这是我的命令。”

  ……

  6月20日,新南威尔士州,纽卡斯尔至悉尼铁路干线。

  这天深夜,住在铁路沿线的居民们都被一种沉闷而持续的震动声吵醒了。

  那不是地震,而是钢铁的洪流。

  一列列满载着优质无烟煤的重载列车,在刚刚完成双线改造的铁路上呼啸而过。车头喷出的蒸汽在寒冷的夜空中凝结成白雾,车轮撞击铁轨的节奏声连成了一片,仿佛不知疲倦的脉搏。

  在悉尼达令港的煤炭码头,数百台蒸汽起重机正在昼夜不停地运转。黑色的煤山在堆积,又迅速被装进驳船。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亚瑟动员了整个新南威尔士州的运输力量。这不仅仅是为了给美国人加煤,更是一次后勤演习。

  如果你能在一周内为一个舰队提供八万吨补给,那么在战时,你就能支撑一支同等规模的本土舰队进行远洋决战。

  ……

  悉尼港,街道两旁已经挂满了澳洲的蓝旗和美国的星条旗,报纸上连篇累牍地介绍着康涅狄格号、堪萨斯号这些海上巨兽的数据。

  但在环形码头的东侧,气氛却截然不同。

  一艘庞大的战舰正静静地停泊着。

  澳大拉西亚号经过船厂工人连续三周的昼夜奋战,这艘原本还被脚手架包围的半成品,此刻已经完成了华丽的蜕变。所有的施工设施都已拆除,舰体被刷上了一层崭新的海灰色低可视度涂装。这种冷酷的灰色,与大白舰队那种白色舰体、黄色烟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亚瑟站在军港的塔楼上,透过双筒望远镜,审视着这件即将展示给美国人看的作品。

  这艘一万八千吨的战列巡洋舰,如同一座海上的钢铁堡垒。虽然火控系统的精密调试还在进行,但从外观上看,她已经是一头完整的、足以吞噬一切的巨兽。

  “看起来很完美,殿下。”身旁的海军部长克雷斯维尔爵士忍不住赞叹道,“当罗伯特·埃文斯上将把他的旗舰开进海湾时,不管他愿不愿意,他的视线都无法避开这个庞然大物。”

  “这艘船停在这里,就是一句无声的台词。”亚瑟整理了一下手套,“它在说:太平洋很大,但澳洲人的后院很窄。想进来喝茶,我们欢迎;想进来撒野,这就是代价。”

  “另外,悉尼号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殿下。”克雷斯维尔回答,“悉尼号巡洋舰将作为迎宾舰,前往外海迎接美国舰队。”

  “旗帜呢?”

  “已经挂上去了。”

  亚瑟点了点头。

  那是国际通用的信号旗组合,但在特定的语境下,它代表着武装中立。

  这意味着:我们欢迎朋友,但我们手里的枪已经上膛。

  ……

  6月30日,深夜。堪培拉,联邦宫。

  喧嚣的白天过去了,夜晚的首都显得格外宁静。寒风吹过黑山的山脊,发出低沉的呼啸声。

  亚瑟没有睡。他披着一件厚重的军大衣,独自站在联邦宫顶层的露台上,手里拿着一支刚点燃的雪茄,火星在黑暗中明灭。

  这一刻,他的思绪飘得很远。

  从1890年那个雾蒙蒙的伦敦冬日,到这片荒蛮的大陆,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八年。

  十八年。

  一个婴儿可以长成战士,一个殖民地可以长成帝国。

  他想起了刚来时那些泥泞的土路,那些看不起他的总督,那些只想着剪羊毛的牧场主。而现在,这片土地上流淌着钢铁的洪流,铁轨延伸到内陆的沙漠,工厂的烟囱日夜喷吐着黑烟。他建立了自己的情报网,拥有了自己的军队,甚至将手伸向了遥远的中东,扼住了大英帝国的能源咽喉。

  现在的澳大拉西亚,已经不再是大英帝国地图上那个不起眼的边缘角落。它是帝国在远东的压舱石,是太平洋上的一把利剑,更是未来世界格局的操盘手。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艾琳娜披着厚厚的羊绒披肩走了出来。

  “怎么还不睡,亚瑟?”她走到丈夫身边,轻轻挽住他的手臂,“这里太冷了,小心着凉。”

  “我在想我们的客人。”亚瑟将手中的雪茄掐灭,以免烟味熏到妻子,“也在想我们的未来。”

  “艾琳娜,你知道吗?”亚瑟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接下来的十年,世界将会变得很吵闹。美国人来了,德国人急了,日本人疯了。大家都在磨刀霍霍,准备瓜分这个旧世界的遗产。”

  “我们会安全吗?”艾琳娜抬起头,看着丈夫的眼睛,那里倒映着南半球璀璨的星空。

  “我们会比任何人都安全。”亚瑟笑了,那是一种掌握了一切筹码后的自信,“因为我们手里有剑,也有盾。更重要的是,我们有油,有粮,还有一群知道为什么而战的人民。”

  他低下头,手掌轻轻覆盖在艾琳娜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那里微弱却坚定的生命律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