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气吞如虎狼-《抗倭战神》

  张定远站在高坡上,手还握着剑柄。阳光照在黑甲上,发烫。他盯着敌营方向,没有动。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匹快马冲到坡下停下。传令兵翻身下马,抬头喊:“戚帅特使到!”

  他缓缓转过身,脊背挺直。硝烟味还在鼻子里,但他把肩膀撑开了。来人穿着戚家军传令服,腰挎短刀,手里捧着红绸包裹的长条物件。另一只手提着虎符。

  使者走上高坡,行礼:“戚帅有令,岑港战局危急,命张定远暂代前军总指挥,持旗号令三军。”

  张定远单膝跪地。双手接过红绸包。红绸很沉,他知道里面是帅旗。他低头看着虎符,又看向使者。使者点头。他起身,把虎符挂在腰间,将红绸包抱在胸前。

  火铳营的人看见了,停下了装弹动作。弓弩手也转头望来。后排士卒开始低声议论。没有人说话,但所有人都在等。

  张定远走到旗杆前。旗杆是昨天立的,还没挂过旗。他解开红绸,展开帅旗。布面抖开的一刻,“戚”字金纹在阳光下一闪。他双手托住旗角,用力向上一送,旗子顺着滑扣升到顶端。风立刻把旗面吹得鼓起。

  他退后一步,右手按剑,左手抬起,向全军示意。

  前排一个火铳手突然大喊:“张将军在!戚家军在!”

  旁边的人跟着吼。声音像浪一样往后传。刀牌手顿盾,三声齐响。弓弩手举箭向天。火炮手列队站定。整个阵地从左到右,所有士兵都抬起头,看向高台。

  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张定远站在旗下,拔出长剑,指向天空:“此旗所向,万敌皆溃!我等身后,是万千黎民!”

  吼声炸开。有人跳起来挥刀,有人拍打盾牌。整支军队像烧起来一样。火铳营的队长带头喊口号,一句接一句,声音压过风声。后排的新兵跟着喊,脸都涨红了。

  张定远抬手。一次。两次。没人停下。他第三次抬手,掌心向下压。声音一点点低下去。最后只剩旗帜翻动的声音。

  他开口:“今非庆功,而是决战之始。各部归位,待令而动。”

  队伍立刻安静。火铳手检查火绳,刀牌手调整站位,弓弩手清点箭数。没人再看高台,所有人都面向敌营。阵型比刚才更紧。

  倭寇营地,主帐内。

  山本正坐在案前喝酒。斥候冲进来跪下:“明军阵前升戚家帅旗,张定远代掌指挥!”

  山本一拳砸在桌上,酒杯跳起来。他吼:“一面破旗也值得报?”

  斥候不敢抬头:“他们……全军呼名,声震数里。”

  山本站起身,抓起佩刀走出帐篷。他爬上了望台,拿起千里镜。镜中,明军阵地清晰可见。火器营分三列布阵,每人间隔一步,枪口一致朝前。刀牌手在前排蹲下,形成盾墙。左右两翼弓弩手列成方阵,箭已上弦。

  他看到高台上那面旗。金色的“戚”字在阳光下反光。张定远站在旗下,一动不动。

  山本放下千里镜,又拿起来。这次他看清了细节——火铳手的装弹动作整齐划一,有人负责递弹,有人专管点火。炮位已经前移,炮口对准倭营东门。这不是临时布防,是准备总攻。

  他喃喃说:“戚继光……后继有人。”

  手下问:“要不要派快队夜袭?”

  山本没回答。他盯着那面旗看了很久,慢慢走下了望台。回到帐中,他坐下,手放在刀柄上。过了片刻,酒杯从手中滑落,倒在地毯上,酒水漫开。

  明军高台。

  张定远让亲兵取来地图摊在桌上。他指着倭营西门:“这里地势低,适合埋伏。”又指东门:“炮位集中,需重点压制。”

  火铳营指挥官上前听令。张定远摇头:“今日无令。”

  对方愣住。

  他说:“只做一件事——保持阵型。不许松懈。”

  指挥官抱拳退下。张定远仍站在原地。风吹动他的战袍,旗影落在他身上。他没有躲开。

  远处炊烟升起。倭营开始做饭。明军这边也有伙夫送饭,但没人去领。各营都在岗位上,手不离兵器。

  刘虎从侧翼走来,站在台下:“将军,要不要派哨探摸一下?”

  张定远说:“不。”

  “可我们……”

  “等。”

  刘虎闭嘴。他看了看帅旗,又看了看张定远的背影,转身回去。

  太阳偏西。光线斜照在铠甲上,映出一道长影。张定远终于动了。他伸手摸了摸旗杆。木杆结实,钉入地下三尺。他收回手,重新按住剑柄。

  一名传令兵跑来:“将军,后方运来三百套醋布面罩,已分发至各队。”

  张定远点头:“告诉匠人,再做五百套。”

  “是。”

  “另外,准备干柴十车,藏于左翼沟后。未得命令,不得点燃。”

  传令兵记下,跑去传达。张定远抬头看天。云开始聚。风向变了,从东南转为西北。他眯眼看向敌营炊烟,发现烟柱歪斜。

  他低声说:“要下雨了。”

  亲兵问:“要不要收旗?”

  他摇头:“旗不落。”

  亲兵不再说话。两人并肩站着。旗帜在风中不断拍打杆身,发出啪啪声。

  火铳营第三排有个新兵,手一直在抖。他旁边的老兵看了他一眼,把自己的醋布递过去。新兵摇头。老兵也不勉强。他只是把手搭在新兵肩上,轻轻按了一下。

  新兵深吸一口气,举起火铳,对准前方。

  张定远的目光扫过全军。他看到每一个士兵的位置,看到他们的手是否稳,眼神是否向前。他看到火炮手蹲在炮旁,手放在引火绳上。他看到刀牌手的盾牌边缘有缺口,但没人低头看。

  他转回身,面对敌营。

  这时,第一滴雨落下。打在旗面上,留下一个小黑点。接着第二滴,第三滴。雨点变密。

  张定远没有动。雨水顺着他头盔流下,滑过脸颊。他的衣服湿了,甲片上水流成线。旗面渐渐变重,但依然展开。

  他抬起右手,握住了旗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