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章 第224天 刹车失灵(3)-《吓你的365天》

  服务区的入口指示牌在远处闪烁,像黑暗中的一颗星。我的心跳加速,双手紧握方向盘,汗水浸湿了掌心。

  “我需要你的帮助。”我对潇潇说,“当我说‘现在’,你拉手刹,但不要超过两秒。明白吗?”

  她点点头,手指放在电子手刹按钮上,目光坚定。

  服务区匝道越来越近。那是一个向右的弧形弯道,对我们目前的速度来说太过急促。我需要减速,至少降到80kh才有可能安全转弯。

  “准备。”我说,眼睛盯着速度表。

  入口警示牌从我们身边掠过。我深吸一口气。

  “现在!”

  潇潇按下手刹。车辆猛地一顿,速度骤降至105。松开。

  “再来!”

  第二次拉动:100。

  第三次:95。

  匝道就在眼前,但我需要更低的速度。

  “继续!”

  第四次:90。

  第五次:85。

  弯道入口近在咫尺。85公里时速对于这个弯道来说仍然太快,但已经没有时间了。

  “抓紧!”我喊道,向右急打方向盘。

  离心力将我们狠狠甩向左侧,轮胎发出刺耳的尖叫。我拼命稳住方向盘,感觉车辆在失控边缘摇摆。护栏在车灯照射下飞速接近,我微微向左修正,车辆擦着护栏掠过,火星迸溅。

  “陈默!”潇潇尖叫。

  “我控制住了!”我咬牙回应,尽管连自己都不太相信。

  我们冲进了服务区,前方是一片空旷的停车场。没有其他车辆,只有几盏路灯投下孤独的光圈。

  “现在怎么办?”潇潇急促地问。

  我扫视着周围环境。服务区尽头是一排减速带,然后是草坪和围墙。如果我们撞上围墙...

  “我们要利用减速带。”我说,“继续用手刹配合减速。”

  我们以85公里的时速穿过停车场,冲向那一排黄色的减速带。第一道减速带让车辆剧烈颠簸,速度略微下降。第二道、第三道...每过一道,速度就下降几公里。

  “前面是草坪!”潇潇喊道。

  草坪,比水泥地柔软的草坪。这可能是个机会。

  “我要开上去!”我做出决定,“准备好冲击!”

  车辆冲上路缘,跃入草坪。速度仍接近70公里。在草地上行驶比预期中更加颠簸,阻力也更大。速度开始明显下降:65...60...55...

  “前面有树!”潇潇惊恐地指向右前方。

  一棵孤立的树矗立在草坪中央。我本能地转向避开,但这个动作在松软的草地上几乎让我们失控。车辆侧滑,旋转了将近九十度,最后侧对着我们原来的方向停了下来。

  引擎仍在轰鸣,车轮空转,卷起草皮和泥土。

  我们静止了。

  有那么几秒钟,我们只是呆坐着,不敢相信这一切真的结束了。然后,我颤抖着伸手去拧钥匙——引擎熄火了。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我们,只有远处警笛声渐近。

  “我们...停下了?”潇潇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点点头,无法言语。安全带还紧绷着,我的双手仍然死死抓着方向盘,指节发白。我尝试松开,手指却像被冻住一样僵硬。

  车窗外,警车驶入服务区,闪烁的灯光划破黑暗。穿着反光背心的警察向我们跑来。

  “待在车里!”其中一人喊道,“不要动!”

  他们谨慎地接近,检查车辆状况。一名警察示意我降下车窗。

  “你们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我们...还好。”我声音沙哑地回答,“车停了。”

  另一名警察检查了车辆:“引擎熄火了?很好。刹车还是没反应吗?”

  我尝试踩下刹车踏板,依然僵硬。“没有。”我摇头。

  “燃油呢?”

  我看向油表——指针接近红线,但还没到底。“还有一些。”

  警察们互相交换了眼神。“可能是电子系统全面故障。我们会叫拖车,你们需要去医院检查。”

  “不用了,”潇潇说,“我们真的没事。”但当她试图解开安全带时,手抖得厉害,几次都没能按下按钮。

  我帮她解开,然后解开自己的。当我们终于打开车门踏上地面时,双腿软得几乎无法站立。一名警察扶住了潇潇,另一人扶住我。

  脚踏实地的那一刻,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安全,真实,活着。我抬头看向天空,发现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黎明将至。

  警方安排我们到服务区建筑内休息,那里有闻讯赶来的医护人员。简单的检查确认我们除了一些淤伤和肌肉拉伤外,并无大碍。而我们的车,那辆陪伴我们三年的银色轿车,静静地停在草地上,前保险杠凹陷,车身满是刮痕和泥土,像一匹筋疲力尽的战马。

  “你们非常幸运。”一位年长的交警对我们说,“我处理过类似案例,大多数没有这样的结局。”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我问。

  他摇摇头:“需要详细检查。可能是巡航控制系统故障,刹车助力失效,电子节气门卡滞...现代汽车越来越复杂,但有时,越复杂意味着越多可能出错的地方。”

  这个解释不能完全平息我的后怕,但至少提供了某种理解。

  拖车在黎明时分到达。当我们的车被缓缓拖离草坪时,我和潇潇并肩站着,默默注视着。那不仅仅是一辆车,更是我们刚刚逃离的金属牢笼,是死亡的可能化身。

  “我们怎么继续旅行?”潇潇轻声问。

  我搂住她的肩膀:“我们可以租车,或者坐高铁。重要的是,我们还能继续。”

  她靠在我身上,我感觉到她在颤抖,或是哭泣,或是两者皆有。我没有低头查看,只是搂得更紧些。

  太阳终于升起,第一缕阳光穿过服务区的玻璃窗,洒在我们身上。那光线温暖而真实,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一个我们差一点就永远失去的世界。

  警方完成了初步报告,我们被送往附近城市进行详细笔录。汽车制造商的技术人员也赶到了,他们将对车辆进行全面检测,以确定故障原因。

  在去往城里的路上,我和潇潇坐在警车后座,手紧紧握在一起。窗外,世界一如既往地运转:早起的农民在田间劳作,高速公路上车流渐密,路边的早餐店冒出袅袅炊烟。这一切平凡得令人心碎。

  “我在想...”潇潇开口,又停顿。

  “什么?”

  “如果昨晚是我们最后的时光,我们做得还好吗?”

  我思考这个问题。我们有恐慌,有恐惧,但也有冷静和合作。我们试图解决问题,互相支持,甚至在最后时刻做出了可能拯救自己的决定。

  “我认为我们做得很好。”我最终说,“我们在一起,这也许是最重要的。”

  她点点头,看向窗外飞逝的风景。“我想回家。”她轻声说,“不是去奶奶家,是我们自己的家。”

  我理解她的感受。在经历了那样的失控之后,我们渴望一个完全安全、熟悉、可控的空间。

  “那我们回去。”我说,“我会打电话给你妈妈解释。”

  “不,”潇潇摇头,“我们还是要去。但不是今天,等我们...准备好。”

  这个决定感觉是对的。生活应该继续,但不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在警察局做完笔录后,我们得知了初步调查结果:车辆的定速巡航控制模块和电子节气门系统同时发生故障,导致车辆持续接收加速信号,而刹车系统的电子助力器也失灵,使得机械刹车几乎无法作用。技术人员表示,这种多重故障同时发生的概率极低,我们确实“非常不幸,又非常幸运”。

  “就像被闪电击中两次。”一位技术人员评论道,“但你们活下来了。”

  活下来了。这个简单的词此刻有着千钧重量。

  我们租了一辆车继续前往潇潇的老家,到达时已是傍晚。家人已经得知了消息,迎接我们的不是生日宴会的喧嚣,而是安静的拥抱和关切的询问。我们讲述了经过,尽量轻描淡写,但看到他们眼中的震惊和后怕,我知道我们无法真正减轻他们的担忧。

  那天晚上,在老家安静的房间里,我和潇潇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你睡着了吗?”她轻声问。

  “没有。”

  “我在想那辆车。”

  “我也是。”

  沉默了一会儿,她说:“我们应该卖掉它吗?如果修好的话。”

  我考虑这个问题。那辆车承载了太多记忆:我们的第一次自驾游,搬家到新城市,无数个周末的小旅行。但现在,它也承载了昨晚十小时的恐怖。

  “我们可以先不决定。”我说,“给它点时间,也给我们自己一点时间。”

  她翻身面对我,在黑暗中,我只能看到她的轮廓。“陈默,我今晚不敢睡觉。害怕会做噩梦,或者更糟...害怕醒来发现这一切还没结束。”

  我理解这种感受。创伤不会因为危险过去就立即消失。

  “那我们就不睡。”我说,“我们可以聊天,像昨晚一样。不过这次,聊点快乐的事。”

  于是我们聊了起来,聊未来的计划,聊新家的装修细节,聊我们一直想尝试但总推迟的旅行。我们谈论生活,就像它还会漫长地继续下去——因为现在,我们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它确实会。

  黎明再次来临时,我们终于睡着了,手握着手,像两个在暴风雨后找到彼此的孩子。

  几周后,车辆检测报告完整出炉,制造商承认了系统缺陷,并决定召回同批次车辆进行升级修复。我们的车被修复后几乎像新的一样,但我们再也没有开过它。最终,我们卖掉了它,用那笔钱加上积蓄,买了一辆安全性评级最高的新车。

  生活逐渐恢复正常,但有些东西永远改变了。现在我开车时总是更谨慎,定期检查车辆,对技术既欣赏又警惕。更重要的是,我和潇潇之间有了新的默契——一种共同经历过生死边缘后产生的深刻理解。

  偶尔,在深夜无法入睡时,我还会想起那十小时:黑暗的高速公路,恒定不变的速度读数,燃油表缓慢下降的指针。但伴随这些记忆的,不再仅仅是恐惧,还有一种奇怪的感激——感激我们有机会重新认识生命的脆弱与珍贵。

  今天,当我又一次驾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潇潇在副驾驶座上小憩,我偶尔会瞥一眼后视镜,看到我们新买的安全座椅——三个月后,一个新生命将加入我们的旅程。

  速度表指针稳稳指向110,但我没有使用定速巡航。我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