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归途暗流-《弃肉》

  墨黑的、吞噬一切的、规则的虚无,再次成为唯一的背景。贺骁与林序的融合体——那具赤裸、矫健、流淌着内敛玉质光泽的躯体,在经历了与“信使”短暂而凶险的接触后,并未停歇,反而以更加凝练、高效的姿态,继续沿着感知中那条温暖的、源自“守夜”薪火共鸣的、无形路径,向着黑暗深处“迁跃”前行。

  然而,表面的平静下,归途的“水”已不再“平静”。

  迁跃的间隙,感知如无形的雷达波,以前所未有的精度扫描着周围墨黑的虚空。墨蓝的左眼(林序)倒映出的,不再是单纯的规则乱流与能量湍动,而是更加细微、更加结构化的、关于这片“归寂断层”底层逻辑的、缓慢却持续的、异常扰动。

  “检测到低频、大范围的规则‘涟漪’。”林序的意念在共享意识中平静地响起,如同精密仪器读数,“源头分散,覆盖前方约百分之三十的预定路径区域。性质与之前‘信使’引发的扰动同源,但强度低三到四个数量级,且缺乏明确的‘意志’指向,更接近……被动监控网络的‘背景噪音’或大范围扫描的余波。”

  “仲裁议会的眼线?还是那信使上报后,更高序列的‘关注’?”贺骁的意念(主导)瞬间绷紧,赤红的右眼瞳孔收缩,身体在迁跃落点的瞬间,本能地调整姿态,肌肉与能量分布进入一种更加内敛、更不易被远程探测锁定的、“模糊”状态。这是战士在潜伏与反侦察中磨练出的本能,此刻在林序的规则解析辅助下,达到了近乎“融入环境规则”的精妙程度。

  “无法确定。扰动模式过于基础、广泛,像是某种预设的、覆盖大片区域的‘监控场’被激活后的自然逸散。但可以确定,我们所在的这片‘归寂断层’,至少在我们路径的相当一部分区域,处于某种未知存在的、持续的、被动观测之下。”林序的意念冷静分析,同时,一股更加精妙、复杂的、模拟周围“归寂”环境底层规则波动的、“伪装”与“同化” 的能量场,悄然、以更低的消耗、**覆盖了贺骁的体表。这不再是硬性的防御,而是试图“欺骗”可能存在的监控。

  “能绕开吗?”贺骁感受着路径前方那片被“涟漪”覆盖的广阔区域。绕行意味着消耗更多能量,延长归途时间,而乔野他们的状态……经不起拖延。

  “最佳路径被覆盖。强行绕行,偏离超过百分之十五,可能触发路径共鸣不稳,甚至迷失。且绕行区域未知风险更高。”林序迅速给出了评估,“建议:保持当前‘伪装’状态,降低迁跃能量峰值,以‘潜行’模式匀速通过。只要不主动暴露高能反应或剧烈规则扰动,被低强度监控网络‘识别’为异常个体的概率,低于百分之七。”

  “百分之七……”贺骁的意念咀嚼着这个数字。不高,但一旦触发,可能就是比“信使”更麻烦的麻烦。然而,没有选择。“走。保持警惕。”

  迁跃继续,但模式发生了变化。

  不再是之前那种高效但能量波动相对明显的“闪烁”。每一次“脚步”落下,力量的迸发被压制到最低,迁跃的距离缩短,频率却提升,使得整体前进速度仅略微下降,但能量与规则层面的“涟漪”,却被最大限度地“抹平”、“分散”,融入了周围环境那无处不在的、低强度的、监控“背景噪音”之中。

  如同一尾游鱼,不再奋力破浪,而是顺着水流的细微纹理,悄然滑行。

  墨蓝的左眼(林序)化为了最精密的“滤波器”与“环境模拟器”,实时解析、预测、模仿着周围每一寸虚空那复杂到极致的、低强度的规则“背景音”。赤红的右眼(贺骁)则如同最敏锐的“感应器”与“危机预警器”,警惕着任何一丝不自然的、带有“识别”或“锁定”意图的、哪怕再微弱的、异常波动。

  双重意识,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战术层面的、完美协同。

  他们如同黑暗中的幽灵,无声地穿梭在弥漫着无形监控的归寂虚空。感知中,那条温暖的、通往同伴的路径,如同风中之烛,在周围“噪音”的干扰下,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却始终顽强地、指引着方向。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能够以这种“潜行”状态,安然通过这片被监控区域时——

  体内,那一直处于被“定义”和“约束”状态的、冰冷的、趋向归寂与混乱的、“污染”禀赋,毫无征兆地、产生了比之前对抗“信使”标记时更加清晰、也更加危险的、“躁动”。

  这躁动并非攻击,也非试图挣脱约束。而是一种冰冷的、近乎“兴奋”与“饥渴”的、指向性的“共鸣”。

  它“共鸣”的对象,并非外部的威胁,而是……周围虚空中,那些弥漫的、低强度的、属于未知监控网络的、“规则涟漪”本身!

  仿佛,这片“归寂断层”底层弥漫的、冰冷有序的监控规则,对“污染”禀赋而言,是某种极具“吸引力” 的、“美味” 的、“信息食粮” 或“规则模板”!

  “警告!‘污染’禀赋活性异常提升!正在尝试与外部监控规则场建立低强度‘共振链接’!”林序的意念瞬间传来警报,墨蓝的左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他立刻调动“契约-星火”融合体的力量,试图加强对“污染”的“约束”与“隔离”。

  但这一次,“污染”的躁动比预想的更“顽固”,更“狡猾”。它并未直接冲击林序的约束,而是如同最细微的、无孔不入的、“信息渗透”,沿着林序为了“伪装”而建立的、与外部环境规则模拟连接的、极其细微的“接口”与“通道”,悄无声息地、“泄漏”出去了一丝丝、冰冷的、充满扭曲与否定意味的、“污染”的规则碎片!

  这些碎片微弱到几乎无法探测,但却精准地、“沾染” 上了外部监控规则场的某些特定“频率”与“结构”。

  下一刻——

  嗡!

  以贺骁(他们)为中心,周围原本平静(相对而言)弥漫的、低强度的监控规则“涟漪”,骤然、发生了极其短暂、却清晰可辨的、不自然的、“凝滞” 与“紊乱”!

  仿佛平静的水面,被滴入了一滴性质奇特的、具有强烈“污染”与“干扰”性的、“墨水”!

  虽然这“紊乱”只持续了不到千分之一秒,范围也极小,但在这片以“绝对死寂”和“冰冷有序”为底色的监控场中,无异于黑夜中突然亮起又熄灭的、不正常的、闪光!

  “糟了!”贺骁与林序的意念同时升起这个念头。

  几乎在监控规则场“紊乱”出现的刹那——

  前方、左侧、右侧、甚至后方……那片被监控覆盖的、墨黑的虚空深处,数个、彼此相距遥远、却同时、亮起了极其微弱、却冰冷、稳定、不带任何生命气息的、暗红色的、“光点”**!

  这些“光点”并非实体,更像是某种、被预设程序触发的、自动防御或识别机制的、“响应信标” 或“锁定节点”!

  它们出现的瞬间,一股更加集中、更加具有“目的性” 的、冰冷的、扫描与分析的意念波动,如同无形的探照灯,猛地、从那几个“光点”的方向,交叉、聚焦、锁定了贺骁(他们)所在的、这片刚刚发生过规则“紊乱”的、微小区域!

  “被发现了!”林序的意念瞬间做出判断,“是自动化防御/识别网络的‘异常响应协议’!目标已锁定!准备规避或……”

  话音未落,那数个暗红“光点”,同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数道纤细、凝练、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的、暗红色的、纯粹由“逻辑否定”与“存在剥离”规则构成的、冰冷的“信息束”,无视了空间距离,如同最精准的、蓄谋已久的、狙击,从不同方向,交叉、射向了贺骁(他们)!

  攻击,来得毫无征兆,且致命!

  这不是能量的对轰,而是规则层面的、最直接的、“抹杀”与“否定”**!

  贺骁(他们)的赤红右眼与墨蓝左眼,瞳孔同时骤缩!

  生死关头,双重意识的协作与这具“先天道躯” 的潜能,被逼迫到了极致!

  贺骁的意志(主导)爆发出最炽烈的、不屈的、“存在”的咆哮,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分力量,如同被压到极致的弹簧,就要不顾一切地、以最暴力、最直接的方式、向某个方向、爆发、硬撼、或、闪避!

  然而,林序的意志(辅助)更快、更冷静、也更……“疯狂”!

  “不能硬抗!不能闪避!路径已锁死!用‘平衡’!用‘污染’!反向‘解析’!‘定义’无效!”林序的意念如同爆炸般,在共享意识中嘶吼!同时,一股庞大、复杂到令人眩晕的、关于“契约”平衡规则、“污染”禀赋特性、“先天道躯”物质结构、以及外部攻击“信息束”规则构成的、瞬间逆向解析模型与数十种、理论上、在当前条件下、可能、“中和” 或“偏转” 攻击的、极端、高风险、高消耗的、应对方案,如同海啸般,强行、同步、灌注进了贺骁的主导意识与身体本能!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选择!

  贺骁的意志,凭借着战士在无数次生死边缘锤炼出的、近乎本能的、对“最优解”的、野兽般的直觉,瞬间、“抓住” 了林序提供的、那数十种方案中、最“危险”、却也最“可能”、“出其不意” 的一种**——

  不防御!不闪避!不对抗!

  而是……“接纳”!“引导”!“污染”!“再定义”!

  “吼——!!!”

  一声非人的、混合了贺骁的怒吼与林序规则尖啸的、双重的、咆哮,猛地从贺骁(他们)的胸膛炸开!

  胸口,那混沌星璇(契约-星火融合体)疯狂旋转,光芒骤然内敛,不再是温暖的、光暗交织,而是化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吸收一切的、纯粹的、“灰”**!

  与此同时,体内那冰冷的、“污染”禀赋,在林序不惜代价的、暂时的、“约束”放松与“引导” 下,如同决堤的、冰冷的、黑暗的、充满否定与混乱的洪水,顺着星璇内敛的、“灰” 的通道,疯狂地、汹涌地、喷薄而出,瞬间、包裹、覆盖了贺骁(他们)的整个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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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表那玉质的光泽,瞬间被一层不断流动、变幻、散发着冰冷、不祥、逻辑紊乱气息的、暗灰色的、仿佛“活”的、“信息污泥” 般的物质所覆盖**!

  那数道致命的、暗红色的、“逻辑否定”信息束,在接触到这层“信息污泥” 的刹那——

  没有发生预期的“抹杀” 与“湮灭”。

  反而像是子弹射入了极其粘稠、且充满腐蚀性与不规则、“逻辑陷阱”的、泥沼!

  信息束的结构,被“污泥”中疯狂涌动、尝试“解析”、“学习”、“扭曲”的、“污染”力量,强行、迟滞、拆解、污染!

  一部分信息束的规则,被“污染” 蛮横地“吞噬”、“同化”,化为“污泥” 的一部分,反而增强了其“活性” 与“混乱” 程度!

  另一部分信息束,则在“契约-星火” 融合体于“污泥” 核心、疯狂运转的、“平衡” 规则的引导与“再定义” 下,被强行“偏转”、“折射”,如同撞上不规则棱镜的光线,歪歪扭扭地、射向了周围、空无一物的、墨黑虚空,引发一连串小范围的、规则的无声、殉爆!

  而贺骁(他们)的躯体,在“信息污泥” 的包裹与内部力量的疯狂对冲下,如同被无形重锤狠狠砸中,剧烈地、向后、翻滚、倒飞出去!体表的“污泥”不断崩解、蒸发,露出下方玉质皮肤上瞬间浮现、又瞬间愈合的、无数细微的、规则层面的、“裂痕”**!

  痛!无法形容的、源自存在本身、灵魂与规则被同时撕裂、污染、又强行粘合的、极致的痛苦,席卷了双重意识!

  “呃啊啊啊——!!!”贺骁(他们)的口中,发出了混杂着痛苦、暴怒、以及一丝……异样的、冰冷的、仿佛不属于他们的、“兴奋” 的、嘶吼**!

  倒飞出数百米,撞碎了数片无形的、规则的“薄膜”,最终,狠狠地、砸进了一片相对“厚实”的、墨黑的、虚空“介质” 之中,才勉强停下。

  体表覆盖的、暗灰色的“信息污泥”,在失去了外部攻击的“刺激”与内部力量的疯狂输出后,迅速、如同退潮般、收缩、内敛、重新、“沉” 回了躯体深处,与那冰冷的“污染”禀赋一同,恢复了被“约束”与“潜伏”的状态**。

  只留下一具、赤裸的、布满细微规则“裂痕”又在快速自我修复的、古铜色的、微微颤抖的、躯体,半嵌在虚空“介质” 中,剧烈地喘息**。

  胸口,那混沌星璇的光芒,黯淡了许多,旋转也变得迟滞。两颗“心核”(炽白与湛蓝)的共鸣,也出现了短暂的、不稳定的波动**。

  沉默。只有剧烈的喘息声,在死寂的虚空中回荡**。

  良久。

  “……成……成功了……”林序的意念,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与一丝……劫后余生的虚脱,在共享意识中响起,“但……消耗……太大……‘污染’ 的活性……被进一步激发……需要……时间……平复**……”

  “知道。”贺骁的意念,同样疲惫,却更多的是一股压抑的、冰冷的、暴怒,“那东西……是什么**?”

  “自动化……逻辑防御网络的……‘清洁’程序。”林序喘息着分析,“攻击模式……单一,但……纯粹,致命。我们……误闯了它的……‘警戒区’,又被‘污染’ 的异常反应……‘标记’,触发了它的……清除协议。”

  “清除……”贺骁咀嚼着这个词,赤红的右眼中,冰冷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仲裁议会……好,很好……”

  他(他们)挣扎着,从虚空“介质” 中脱离,重新、悬浮在墨黑的虚空中。身体的颤抖,在强大的意志与“先天道躯” 的自愈力下,迅速平复。体表的规则“裂痕”,也在玉质光泽的流转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消失。

  但消耗,是真实的。疲惫,是真实的。体内那被进一步“激发” 的、冰冷的“污染”躁动,也是真实的、危险的。

  “路径……”贺骁(他们)望向感知中,那条温暖的、通往同伴的路径。经过刚才的剧烈冲突与倒飞,路径的感应,出现了短暂的模糊与偏移。

  “重新……校准……”林序集中所剩不多的精神,引导着“契约-星火” 的微弱共鸣,艰难地、重新“捕捉”着那遥远的、同源的信号**。

  几息之后。

  “找到了。”林序的意念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但……距离,比预计……远了至少百分之二十。我们……被刚才的攻击和倒飞……推离了原有路径一段距离。而且……”

  他顿了顿,墨蓝的左眼中,凝重再次浮现**。

  “而且……路径的尽头,‘余烬之帆’ 所在的区域……规则背景读数……出现了新的、不稳定的……‘干扰’ 与……‘冲突’ 迹象。”

  “什么意思?”贺骁(他们)的心,猛地一沉。

  “意思是……”林序的声音,在共享意识中,带着一种不祥的预感,缓缓响起**:

  “乔野他们……可能,遇到了新的……麻烦。”

  “而麻烦的源头……散发出的规则波动……与我们刚才遭遇的……‘清洁’程序……有着某种……微妙的……相似性。”

  贺骁(他们)赤红的右眼与墨蓝的左眼,同时、死死地、盯着路径尽头、那片传来不祥“干扰” 的、黑暗虚空。

  归途,还未结束。

  而前方,等待着他们的,似乎并不只是重逢的喜悦。

  还有更深的、更冰冷的、源自同一个神秘而强大的“秩序”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