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纷争再起,猛虎卣现引风波-《放羊娃捡到金凤钗天下大乱我无敌》

  帐篷里没人说话。雷淞然靠着角落,刀横在腿上,眼睛半睁半闭。他没睡,也不敢睡。刚才那阵风把帘子掀开一条缝,他看见王皓的手从毯子里滑出来,碰到了地图。

  血还在渗,蹭在纸面上,晕了一小片。

  李治良蹲在铺位边,手里拿着布巾,一下一下擦猛虎食人卣。他动作很轻,像怕惊醒什么。卣身的纹路映着火光,看得清清楚楚。他擦完正面,翻过来擦底,手指摸到一道刻痕,停了一下。

  这东西他抱了一路,从水底浮木到泥滩乱石,一步没撒手。现在放在王皓手边,他还是不放心,总觉得得再看一眼,再碰一下,才踏实。

  “你歇会儿。”雷淞然开口,声音哑,“我盯着。”

  “我不累。”李治良没抬头,“你去睡。”

  “老子站都站不稳了还睡?”雷淞然咧嘴,“背个二百斤的人爬坡,你以为我是骡子?”

  “王老师没二百斤。”

  “他有洛阳铲、地图、烟斗、半包烂烟、三块干粮——加起来就二百斤!”

  李治良低头笑了一下,又继续擦卣。

  外面天已经亮透,风一阵一阵刮过山头。蒋龙在营地外搭了个简易棚子,把湿透的包袱挂上去晾。他顺手捡了堆柴,扔进锅底灶口。火苗窜起来,照着他脸上的灰和汗。

  张驰坐在高处一块石头上,青龙刀横在膝盖,酒葫芦没开。他盯着远处山路,一动不动。任全生拄着拐走过去,递了块干饼。

  “吃点。”

  “不吃。”

  “你不饿?”

  “饿。但不想动。”

  “那你坐这儿干嘛?”

  “看路。”张驰说,“有人来,我第一个知道。”

  “我也能看。”

  “你腿快,我眼尖。”

  任全生哼了一声,转身往回走。路过帐篷时,他停下,看了眼地上的血迹。昨天晚上王皓被抬进来的时候,血顺着指缝往下滴,滴在地图上,滴在干草上,滴在李治良袖口。

  现在血干了,颜色发黑。

  他弯腰,用拐尖轻轻拨开毯子一角。王皓呼吸平稳,脸色惨白,嘴唇发干。伤口上了药,包扎过了,暂时没大事。但他没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他要是三天不醒呢?”雷淞然忽然问。

  “那就等四天。”任全生说。

  “五天呢?”

  “那就背他走。”

  “要是他醒来说不去断魂崖了呢?”

  “那我们就改道。”

  “要是他说把卣扔了保命呢?”

  任全生看着他:“你会听?”

  雷淞然不说话了。

  李治良抬起头:“我们不会扔。”

  “我知道。”任全生点头,“所以我才在这儿。”

  他走到火堆边,蹲下,翻了翻锅里的姜汤。水开了,冒出白气。他拿勺子搅了两下,盛了一碗,递给李治良。

  “喂他。”

  李治良接过碗,吹了吹,小心地凑到王皓嘴边。汤流进去一点,顺着嘴角溢出来。他拿袖子擦,动作熟得很,像是做过很多次。

  雷淞然看着,忽然说:“我以前觉得,咱就是两个放羊的,捡个破匣子算啥?顶多换顿肉吃。可现在……”

  “现在不一样了。”李治良接话。

  “对。不一样了。”雷淞然挠头,“我现在看见这卣,心里发紧。不是怕被人抢,是怕……护不住。”

  “你能护住。”李治良说,“你昨儿背人的时候,一步没退。”

  “你还记得?”

  “我记得每一步。”

  雷淞然咧嘴笑了下,又很快收住。他摸了摸腰间的短刀,刀柄沾了泥,还没擦。

  史策一直站在帐篷口,没进去。她摘了墨镜,手里捏着算盘,指节发白。她看着山坡方向,眼神不动。

  刚才江汉帮的人走了之后,她就把信嚼了。纸是苦的,字也是苦的。她不知道信里写的到底是什么,但她知道,事情坏了。

  猛虎食人卣出墓的消息,传出去了。

  不是他们说的,也不是佐藤放的风。是有人看见了。地下河出口那一片芦苇丛,不止一个哨兵。他们以为甩掉了,其实漏了一个。

  那人活着回去了。

  现在,马旭东知道了,佐藤知道了,杨雨光可能也知道了。还有租界那边的人,利通商行的朱美吉,清乡队的刘思维……所有人的眼睛都在往这边转。

  她不能说。

  说了也没用。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藏,只能躲,只能准备打。

  她转身走进帐篷,从包袱里翻出一张旧布,把猛虎食人卣裹起来。布是粗麻的,洗过很多次,发硬。她包得很严实,连提梁都盖住了。

  “你要藏它?”李治良问。

  “先藏。”她说,“等风头过去。”

  “去哪儿藏?”

  “不知道。”她摇头,“但不能留在帐篷里。”

  雷淞然站起来:“我去找地方。”

  “你哪儿也不去。”史策看他,“你快倒了。”

  “我没事儿。”

  “你眼珠都是红的。”

  “红的也能看路。”

  “你坐下。”

  雷淞然张嘴想顶,看到史策的眼神,又把话咽回去,一屁股坐下了。

  蒋龙这时走进来,手里拿着针线包。他坐下,开始补自己的红腰带。腰带裂了口子,在昨晚逃命时刮的。他一针一针缝,线有点歪,但结实。

  “这带子跟着我三年了。”他说,“我妈给的。”

  没人接话。

  他知道大家心不在焉。

  他也一样。脑子里全是宫本太郎的刀光,还有水底冒出来的日本浪人。他不怕打,但他怕那种悄无声息的杀法。你不知道敌人从哪来,什么时候动手。

  张驰跳下来,走到火堆边,打开酒葫芦,喝了一口。他没喝烈酒,喝的是母亲熬的膏药水。苦得皱眉,但他咽了。

  “今晚谁守第一班?”他问。

  “我。”雷淞然说。

  “你不行。”

  “我能行。”

  “你闭眼三秒就打呼。”

  “那是战术性假寐!”

  “第二班?”张驰不理他,问别人。

  “我。”蒋龙举手。

  “第三班?”

  “我来。”任全生说。

  “第四?”

  “我。”李治良突然说。

  所有人都看他。

  “我能守。”他低头,“我不怕黑了。”

  史策看着他,没说话。她想起这小子刚进山时,听见猫头鹰叫都能抖三下。现在他抱着青铜器敢走在最后,敢说要守夜。

  人是能变的。

  她转身走出帐篷,站在风口。风吹得墨镜晃,她没扶。她拿出罗盘,看了一眼。

  指针微微偏。

  她收起罗盘,低声说:“他们快来了。”

  没人问是谁。

  都知道是谁。

  王皓在里头动了一下,手指蜷了蜷,碰到地图边缘。血印还在那儿,像一枚印章。

  李治良走过去,把他的手轻轻放回毯子里。

  “我们不走。”他说,“你醒了再说。”

  雷淞然靠在角落,刀横在腿上,眼睛半睁。他没睡,但也快撑不住了。他知道自己该让位,可就是不肯动。

  外面风更大了。

  蒋龙缝好了腰带,系回腰上。他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脚。

  “我去换雷淞然。”他说。

  “不用。”雷淞然摆手,“我还行。”

  “你不行。”

  “我赖着不走,你能把我咋样?”

  “我扛你去睡。”

  “你试试?”

  蒋龙真上前一步,作势要抱。

  雷淞然挥刀:“滚!”

  两人闹起来。

  李治良笑了下,低头看王皓。

  王皓没醒,但手指动了一下,压住了地图上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