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添丁一声令下，沐老三和会计立刻挺直了腰板，大声应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他们俩激动得脸都红了。
这可是天大的信任！六十万的汇票啊，就这么交到他们手上了。这说明在社长心里，他们是绝对信得过的人。
王大疤瘌看着这一幕，心里又是一阵憋闷。他知道，沐添丁这是在当着他的面，安排自己最核心的班底去办最要紧的事。这既是信任，也是一种无声的宣示。
他王大疤瘌，虽然是副社长，虽然进了财务监督小组，但终究，还是个外人。
沐添丁没再理会王大疤瘌的脸色，他转向老支书：“支书，您年纪大了，先回去休息。今天晚上，我跟王副社长他们，得辛苦一下，把这个新章程的细则给敲定下来。”
老支书点了点头，他知道，接下来的掰扯，是年轻人之间的事了，他这个老头子在场，反而有些碍手碍脚。他拍了拍沐添丁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添丁，你做得对。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这个家，得你来当。但也要记住，水至清则无鱼，有时候，该让的，也得让一步。”
老支书的话，意有所指。沐添丁心里明白，这是老人家在提醒他，要团结王大疤瘌，不能把事情做绝。
“我明白，支书，您放心吧。”沐添丁应道。
送走了老支书和无关的人，办公室里只剩下了新成立的“财务监督小组”的五个核心成员：沐添丁、王大疤瘌、周文海、会计，以及作为沐家村代表的张二奎。
哦不，是六个人。王大疤瘌把他最信任的一个手下，一个叫赵老四的精瘦汉子，也留了下来，美其名曰“帮着出出主意”。
沐添丁对此不置可否，他知道，这是王大疤瘌不放心，要留个自己人在旁边盯着。
屋里的煤油灯被拧到了最亮，昏黄的灯光下，六个人围着一张大桌子坐下。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正式开始。
“咱们先说好，”沐添丁开门见山，“今天晚上，咱们只谈事情，不谈个人。谁说的有道理，咱们就听谁的。最终的目的，是拿出一个让绝大多数人都满意的方案。大家有没有意见？”
“没意见。”周文海和会计立刻表态。
王大疤瘌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好，那咱们就从最基础的开始。”沐添丁拿起笔，“基础工分，也就是体力活。王副社长，你手下的人都在一线垦荒，你觉得，开垦一亩荒地，给多少工分合适？”
他把第一个问题，直接抛给了王大疤瘌。
这是一种策略。先从对方最熟悉的领域开始，让他有参与感，也让他感觉到被尊重。
王大疤瘌没想到沐添丁会先问他，愣了一下，随即精神一振。这可是为手下兄弟争取利益的好机会。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黑瞎子沟那地方，不比寻常的荒地。树根多，石头多，有的地方还是沼泽。一个壮劳力，累死累活一天，也就能开出那么一小片。要我说，一亩地，怎么也得给到三百个工分！”
“三百？”会计失声叫了出来，“王副社长，这也太多了！生产队里开一亩上好的水田，也才给一百个工分啊！”
“生产队能跟咱们这比吗？”王大疤瘌旁边的赵老四立刻嚷嚷起来，“那地里又是树墩子又是狼窝的，我跟你说，三百个工分都算少的！”
张二奎听不下去了，拍着桌子说：“三百个工分，那咱们联合社还干不干了？光开垦那三千亩地，工分就发出去了快一百万！咱们拿什么给？拿土吗？”
眼看又要吵起来，沐添丁敲了敲桌子。
“都别吵。”他看着王大疤瘌，平静地分析道，“王副社长，三百个工分，确实高了。我们不能只看劳动的强度，还要看最终的产出价值。这样吧，我提个方案，你们看行不行。”
“咱们把土地，分成三等。最难啃的林地和沼泽，算一等地，一亩给一百五十个工分。普通的荒草地，算二等地，一亩给一百个工分。比较平整，容易开垦的，算三等地，一亩给八十个工分。怎么样？”
他这个方案，把土地分了等级，显得非常精细和公平，让人挑不出毛病。
一百五十个工分，虽然比王大疤瘌要的三百少了一半，但比起生产队的一百，已经高出很多了。
王大疤瘌在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黑瞎子沟里，难啃的地占了大多数。按一百五算，虽然没达到他的预期，但也绝对不算亏。他要是再坚持要三百，就显得太贪心，太不讲道理了。
“行，这个我同意。”王大疤瘌点了点头。
第一个最关键的问题解决了，后面的讨论就顺畅了许多。
“采摘药材，按斤算。普通的草药，一斤一个工分。珍稀的，比如黄芪、五味子这些，一斤五个工分。”
“护卫队站岗，一天十个工分。如果是夜岗，翻倍，二十个工分。如果遇到突发情况，比如抓住了小偷，或者打跑了野兽，额外奖励一百个工分！”
“……”
沐添丁一条一条地提，大家一条一条地议。有争论，有妥协，但总体的方向，都在沐添丁的掌控之中。
接下来，是技术和管理工分。
“周工，你是总工程师，责任最大。我提议，每个月给你三百个工分的固定技术津贴。小张和小王两位技术员，每人一百五十个。你觉得怎么样？”沐添丁问周文海。
周文海激动得脸都红了。三百个工分！这比他原来的工资都高了！
“社长，这太多了！我……”
“不多。”沐添丁摆了摆手，“你的贡献，值这个价。以后咱们的参苗能不能种好，全靠你了。”
他又看向王大疤瘌：“王副社长，你作为副社长，总管红旗岭一百多号人，我提议，每个月给你两百个工分的管理津贴。你手下的四个大队长，每人五十个。你看如何？”
王大疤瘌心里一盘算，一个月白拿两百个工分，一年就是两千四！这可比他以前搞养鸡场赚得都多！而且，他的手下也有份，他回去也好交代。
“行！”他痛快地答应了。
最后，是最敏感的“特殊贡献工分”。
“至于我这次拉来六十万的贡献，”沐添丁主动提了出来，“我给自己提一个数，大家评评。”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我给自己，算……一万个工分。”沐添丁缓缓说道。
“一万？”
这个数字一出，连张二奎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大疤瘌的眼睛瞬间瞪圆了，他刚想拍桌子，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一万个工分，听起来很多。但是，这可是六十万的合同啊！
现在一个工分值多少钱，谁也说不准。但就算一个工分值一块钱，一万个工分也才一万块。用一万块，换来了六十万的现金和未来十年的稳定合作，这笔账，怎么算都划算。
沐添丁这是在用一个看起来巨大的数字，来锁定自己这次功劳的价值。他要是不要，以后反而说不清楚。他要是要得少了，不符合这功劳的份量。要得多了，又会引人非议。
一万，这个数字，刚刚好。它足够震撼，但又在情理之中，让人无法反驳。
“我同意。”周文海第一个举手，“没有社长，就没有这六十万，别说一万，就是十万工分，我觉得都值！”
“我也同意！”会计跟着表态。
张二奎反应过来，也连忙点头：“同意！”
现在，七人评议会里（算上赵老四和未来的红旗岭代表），已经有四票赞成了。
王大疤瘌的脸黑得像锅底。他知道，自己反对也没用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沐添丁，名正言顺地把这天大的功劳，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工分，写进了联合社的章程里。
这一刻，他才真正体会到，自己和沐添丁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人家玩的，是脑子，是规则。
而自己，还在为一亩地多十个还是少十个工分，争得面红耳赤。
这场会议，一直开到了后半夜。
当一份长达十页，写满了密密麻麻条款的《青山药材产业联合社工分管理章程（草案）》最终完成时，窗外的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所有人都累得筋疲力尽，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他们知道，从这份章程诞生的这一刻起，他们这个草台班子一样的联合社，才算真正有了自己的“宪法”。
沐添丁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看着这份凝聚了众人心血的章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有了它，联合社这艘船，才算真正立起了龙骨，定下了航向。
他站起身，对着同样疲惫的王大疤瘌伸出了手。
“王副社长，合作愉快。”
王大疤瘌看着他，眼神复杂，最终还是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合作愉快。”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再想挑战沐添丁的权威，就难了。
他们俩激动得脸都红了。
这可是天大的信任！六十万的汇票啊，就这么交到他们手上了。这说明在社长心里，他们是绝对信得过的人。
王大疤瘌看着这一幕，心里又是一阵憋闷。他知道，沐添丁这是在当着他的面，安排自己最核心的班底去办最要紧的事。这既是信任，也是一种无声的宣示。
他王大疤瘌，虽然是副社长，虽然进了财务监督小组，但终究，还是个外人。
沐添丁没再理会王大疤瘌的脸色，他转向老支书：“支书，您年纪大了，先回去休息。今天晚上，我跟王副社长他们，得辛苦一下，把这个新章程的细则给敲定下来。”
老支书点了点头，他知道，接下来的掰扯，是年轻人之间的事了，他这个老头子在场，反而有些碍手碍脚。他拍了拍沐添丁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添丁，你做得对。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这个家，得你来当。但也要记住，水至清则无鱼，有时候，该让的，也得让一步。”
老支书的话，意有所指。沐添丁心里明白，这是老人家在提醒他，要团结王大疤瘌，不能把事情做绝。
“我明白，支书，您放心吧。”沐添丁应道。
送走了老支书和无关的人，办公室里只剩下了新成立的“财务监督小组”的五个核心成员：沐添丁、王大疤瘌、周文海、会计，以及作为沐家村代表的张二奎。
哦不，是六个人。王大疤瘌把他最信任的一个手下，一个叫赵老四的精瘦汉子，也留了下来，美其名曰“帮着出出主意”。
沐添丁对此不置可否，他知道，这是王大疤瘌不放心，要留个自己人在旁边盯着。
屋里的煤油灯被拧到了最亮，昏黄的灯光下，六个人围着一张大桌子坐下。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正式开始。
“咱们先说好，”沐添丁开门见山，“今天晚上，咱们只谈事情，不谈个人。谁说的有道理，咱们就听谁的。最终的目的，是拿出一个让绝大多数人都满意的方案。大家有没有意见？”
“没意见。”周文海和会计立刻表态。
王大疤瘌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好，那咱们就从最基础的开始。”沐添丁拿起笔，“基础工分，也就是体力活。王副社长，你手下的人都在一线垦荒，你觉得，开垦一亩荒地，给多少工分合适？”
他把第一个问题，直接抛给了王大疤瘌。
这是一种策略。先从对方最熟悉的领域开始，让他有参与感，也让他感觉到被尊重。
王大疤瘌没想到沐添丁会先问他，愣了一下，随即精神一振。这可是为手下兄弟争取利益的好机会。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黑瞎子沟那地方，不比寻常的荒地。树根多，石头多，有的地方还是沼泽。一个壮劳力，累死累活一天，也就能开出那么一小片。要我说，一亩地，怎么也得给到三百个工分！”
“三百？”会计失声叫了出来，“王副社长，这也太多了！生产队里开一亩上好的水田，也才给一百个工分啊！”
“生产队能跟咱们这比吗？”王大疤瘌旁边的赵老四立刻嚷嚷起来，“那地里又是树墩子又是狼窝的，我跟你说，三百个工分都算少的！”
张二奎听不下去了，拍着桌子说：“三百个工分，那咱们联合社还干不干了？光开垦那三千亩地，工分就发出去了快一百万！咱们拿什么给？拿土吗？”
眼看又要吵起来，沐添丁敲了敲桌子。
“都别吵。”他看着王大疤瘌，平静地分析道，“王副社长，三百个工分，确实高了。我们不能只看劳动的强度，还要看最终的产出价值。这样吧，我提个方案，你们看行不行。”
“咱们把土地，分成三等。最难啃的林地和沼泽，算一等地，一亩给一百五十个工分。普通的荒草地，算二等地，一亩给一百个工分。比较平整，容易开垦的，算三等地，一亩给八十个工分。怎么样？”
他这个方案，把土地分了等级，显得非常精细和公平，让人挑不出毛病。
一百五十个工分，虽然比王大疤瘌要的三百少了一半，但比起生产队的一百，已经高出很多了。
王大疤瘌在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黑瞎子沟里，难啃的地占了大多数。按一百五算，虽然没达到他的预期，但也绝对不算亏。他要是再坚持要三百，就显得太贪心，太不讲道理了。
“行，这个我同意。”王大疤瘌点了点头。
第一个最关键的问题解决了，后面的讨论就顺畅了许多。
“采摘药材，按斤算。普通的草药，一斤一个工分。珍稀的，比如黄芪、五味子这些，一斤五个工分。”
“护卫队站岗，一天十个工分。如果是夜岗，翻倍，二十个工分。如果遇到突发情况，比如抓住了小偷，或者打跑了野兽，额外奖励一百个工分！”
“……”
沐添丁一条一条地提，大家一条一条地议。有争论，有妥协，但总体的方向，都在沐添丁的掌控之中。
接下来，是技术和管理工分。
“周工，你是总工程师，责任最大。我提议，每个月给你三百个工分的固定技术津贴。小张和小王两位技术员，每人一百五十个。你觉得怎么样？”沐添丁问周文海。
周文海激动得脸都红了。三百个工分！这比他原来的工资都高了！
“社长，这太多了！我……”
“不多。”沐添丁摆了摆手，“你的贡献，值这个价。以后咱们的参苗能不能种好，全靠你了。”
他又看向王大疤瘌：“王副社长，你作为副社长，总管红旗岭一百多号人，我提议，每个月给你两百个工分的管理津贴。你手下的四个大队长，每人五十个。你看如何？”
王大疤瘌心里一盘算，一个月白拿两百个工分，一年就是两千四！这可比他以前搞养鸡场赚得都多！而且，他的手下也有份，他回去也好交代。
“行！”他痛快地答应了。
最后，是最敏感的“特殊贡献工分”。
“至于我这次拉来六十万的贡献，”沐添丁主动提了出来，“我给自己提一个数，大家评评。”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我给自己，算……一万个工分。”沐添丁缓缓说道。
“一万？”
这个数字一出，连张二奎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大疤瘌的眼睛瞬间瞪圆了，他刚想拍桌子，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一万个工分，听起来很多。但是，这可是六十万的合同啊！
现在一个工分值多少钱，谁也说不准。但就算一个工分值一块钱，一万个工分也才一万块。用一万块，换来了六十万的现金和未来十年的稳定合作，这笔账，怎么算都划算。
沐添丁这是在用一个看起来巨大的数字，来锁定自己这次功劳的价值。他要是不要，以后反而说不清楚。他要是要得少了，不符合这功劳的份量。要得多了，又会引人非议。
一万，这个数字，刚刚好。它足够震撼，但又在情理之中，让人无法反驳。
“我同意。”周文海第一个举手，“没有社长，就没有这六十万，别说一万，就是十万工分，我觉得都值！”
“我也同意！”会计跟着表态。
张二奎反应过来，也连忙点头：“同意！”
现在，七人评议会里（算上赵老四和未来的红旗岭代表），已经有四票赞成了。
王大疤瘌的脸黑得像锅底。他知道，自己反对也没用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沐添丁，名正言顺地把这天大的功劳，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工分，写进了联合社的章程里。
这一刻，他才真正体会到，自己和沐添丁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人家玩的，是脑子，是规则。
而自己，还在为一亩地多十个还是少十个工分，争得面红耳赤。
这场会议，一直开到了后半夜。
当一份长达十页，写满了密密麻麻条款的《青山药材产业联合社工分管理章程（草案）》最终完成时，窗外的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所有人都累得筋疲力尽，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他们知道，从这份章程诞生的这一刻起，他们这个草台班子一样的联合社，才算真正有了自己的“宪法”。
沐添丁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看着这份凝聚了众人心血的章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有了它，联合社这艘船，才算真正立起了龙骨，定下了航向。
他站起身，对着同样疲惫的王大疤瘌伸出了手。
“王副社长，合作愉快。”
王大疤瘌看着他，眼神复杂，最终还是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合作愉快。”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再想挑战沐添丁的权威，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