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天渊深处，大道法则如瀑布般垂落，将整片星域映照得光怪陆离。在无数破碎星辰环绕的中心，一株九瓣莲花缓缓旋转，每一片花瓣都流淌着截然不同的大道本源气息——正是孕育了十二万九千六百年的混元道莲。
此刻，莲花周围千里之内，三道身影呈三角对峙。
老魔立于东侧星陨之上，黑袍被法则乱流撕扯得猎猎作响。他右臂衣袖空空荡荡——那是三日前与玄机子道念对拼时付出的代价，整条手臂连同三成本源道火都被生生斩去。但那双眼中燃烧的魔焰，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炽烈。
西侧，玄机子脚踏八卦星图，白须染血。他左肩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那是金鹏妖主留下的。作为玄门这一代的执棋者，他手中托着的“天机罗盘”已布满裂痕，却仍散发着推演万物的玄奥波动。
北侧，金鹏妖主显化千丈妖身，金色羽翼残缺了小半，暗金色的血液不断滴落，在虚空中腐蚀出一个个黑洞。他爪中抓着一截断裂的龙骨鞭——那是老魔本命魔器“万骨噬魂鞭”的三分之一。
三方已在此对峙七日七夜。
期间爆发过十三次生死搏杀，七次大道对拼，三次联手与背叛。每个人都重伤，每个人都藏着最后的手段，每个人都在等一个契机——道莲完全成熟的那一瞬。
“还有一刻钟。”玄机子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如碎石摩擦，“混元道莲第九次转轮将完成，届时道果外显，得之可窥混元之境。”
金鹏妖主发出一声刺耳尖啸:“老道士，你以为说这些废话有用？今日这道莲，本尊要定了！你玄门那套推演算计，在绝对力量面前不过是笑话！”
话音未落，他残缺的金翼猛地一振，亿万根金色翎羽化作暴雨，却不是射向道莲，而是笼罩了整片星域！
每一根翎羽都在半空中炸开，化作一尊尊巴掌大小的金鹏分身。眨眼之间，千里星域被密密麻麻的金色身影填满，数量何止百万！
“金鹏万化身！”玄机子瞳孔骤缩，“你竟将本命精血燃烧到这一步！”
这是金鹏一族的禁忌神通，每分化一尊分身，都需要燃烧一滴本命精血。寻常金鹏妖圣，能有千尊分身已是极限。而此刻这百万之数，意味着金鹏妖主至少燃烧了三分之一的本源！
“老魔，还不出手？！”玄机子厉喝，“等他这百万分身结成‘大罗天网’，你我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老魔却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说不出的讥讽:“玄机子，到了这时候你还想借刀杀人？金鹏燃烧本源化百万分身，确实能布下天罗地网。但这百万分身每一尊都蕴含他一丝神魂——若是被一网打尽，他当场就要道消魂散。”
他缓缓抬起仅剩的左手，五指虚握:“所以，他这神通看似声势浩大，实则外强中干。真正要防备的……”
老魔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那百万金鹏分身忽然齐声尖啸，声浪叠加成实质的金色波纹，却不是攻向老魔或玄机子，而是全部涌向中心的那株道莲！
“他要提前催熟道莲！”玄机子脸色剧变。
只见金色波纹触及道莲的瞬间，九片花瓣同时剧烈颤抖，原本缓慢的旋转速度骤然加快百倍！莲花中心，一点混沌色的光芒开始凝聚，散发出令整片混沌天渊都在震颤的波动——
那是道果即将成形的征兆！
金鹏妖主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用分身围攻两人，而是以百万分身的本源之力为燃料，强行推动道莲完成最后一步成熟！
“疯子！”玄机子再无法保持淡定，手中天机罗盘疯狂转动，“道莲若被强行催熟，道果将有缺，最多只能发挥七成功效！你这是在毁掉万古机缘！”
“毁掉？”金鹏妖主的本体在金色海洋中狂笑，“本尊只要立刻吞了这道果，哪怕只有七成，也足以让我踏入半步混元！届时杀你二人如屠狗！至于完美道果——那也得有命拿才行！”
老魔眼中魔焰暴涨。
他看穿了金鹏妖主的算计:此妖自知在三方中底蕴最浅，持久战必败。所以兵行险着，宁可牺牲道果完整性，也要抢占先机。一旦让他吞下道果，哪怕是不完整的，局势将彻底逆转。
不能让他得逞。
几乎在同一瞬间，老魔与玄机子做出了同样的判断——暂时联手！
“乾三连，坤六断，离为火，坎为水——四象封天！”玄机子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天机罗盘上。罗盘裂纹中爆发出刺目白光，四道虚幻的卦象冲天而起，化作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神兽虚影，镇压四方！
四象神兽齐吼，百万金鹏分身的动作齐齐一滞。那涌向道莲的金色波纹，也被四象之力生生截断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老魔动了。
他没有攻向金鹏妖主，也没有冲向道莲，而是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
他仅剩的左手并指如刀，狠狠刺入自己的胸膛！
“以我魔血，祭唤九幽！”老魔的声音变得异常沙哑，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重叠嘶吼，“黄泉路开，奈何桥现，轮回逆转——九幽投影，降临！”
咔嚓！
老魔胸口的伤口没有流血，反而裂开了一道漆黑的缝隙。缝隙迅速扩大，从中涌出的不是血液，而是粘稠如实质的黑暗。那黑暗所过之处，星辰熄灭，法则崩坏，连混沌乱流都被吞噬。
一座虚幻的桥梁从黑暗中延伸而出，桥身由无数白骨垒成，桥下流淌着腥黄的河水。河水中有无数冤魂沉浮，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
奈何桥！
不是虚影，不是神通幻化，而是真正的九幽投影！
“你疯了！”金鹏妖主第一次露出惊骇之色，“以自身为坐标，接引九幽投影入现世——你这是要与整个仙界为敌！”
九幽，那是与仙界对立的亡者世界，是万灵轮回之所。将九幽投影接引入仙界，相当于在两个世界之间打开一条裂缝，引发的后果不可预测。更重要的是——这违背了仙界铁律，一旦被天庭察觉，必遭诸天共诛！
老魔却笑得更加疯狂:“与仙界为敌？老夫本就是魔，何惧与天下为敌！”
奈何桥完全显现的刹那，桥头出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穿着破烂的官袍，手中提着一盏昏黄的灯笼。灯笼的光芒照到哪里，哪里的时空就变得粘稠缓慢。
“孟婆……”玄机子倒吸一口冷气。
虽然不是孟婆真身，仅仅是一缕投影，但那盏“忘尘灯”的光芒，已经开始侵蚀现实。金鹏妖主的百万分身，被灯光一照，动作变得迟缓了十倍不止。就连道莲的旋转速度，都明显慢了下来。
“老魔，你究竟想干什么？！”玄机子厉声质问，“接引九幽投影，道莲也会被污染！到时候就算拿到手，也是废果！”
“谁说我要道莲了？”老魔缓缓抽出插入胸膛的手，掌心多了一团跳动的心脏状黑影——那是他的本命魔心。
他托着魔心，一步步走向奈何桥:“玄机子，金鹏，你们争夺道莲，不过是想借其踏入混元。但你们可知道，这株混元道莲真正的用处是什么？”
金鹏妖主操控百万分身，艰难抵抗着忘尘灯光的侵蚀:“少故弄玄虚！”
“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前，混沌天渊深处爆发过一次大道潮汐。”老魔的声音在九幽气息中显得缥缈，“那场潮汐中，三千大道法则显化，相互碰撞融合，最终孕育出这株道莲。但很少有人知道——道莲的根部，还缠绕着另一件东西。”
他走到奈何桥边，将魔心按在了桥头的石碑上。
石碑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老文字，那些文字扭曲蠕动，竟与道莲花瓣上的大道纹路产生了共鸣！
“这是……混沌碑文？！”玄机子失声惊呼，“传说中记载着开天之初三千魔神本源的混沌石碑碎片？！”
“不错。”老魔的魔心开始融化，融入石碑，“道莲不过是表象，真正珍贵的，是这石碑碎片。它记载着最古老的大道本源——而九幽投影，是打开它的钥匙。”
石碑吸收了魔心，爆发出刺目的混沌光芒。光芒照射在道莲根部，只见那些盘根错节的根须缓缓松开，露出了包裹在其中的一块巴掌大小的灰色石片。
石片出现的瞬间，整片混沌天渊的时间都静止了。
不，不是静止，是倒流！
破碎的星辰开始重组，消散的灵气重新汇聚，就连三人身上的伤势，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金鹏妖主断裂的羽翼重新长出，玄机子肩上的爪痕消失，老魔空空如也的右臂衣袖，也被新生的手臂撑满！
“时间倒流……这是混沌至宝‘时空碎片’的力量！”金鹏妖主眼中爆发出骇人的贪婪，“比道莲珍贵百倍！”
玄机子却脸色剧变:“不对！时间倒流的范围在扩大——不止我们，整片混沌天渊都在倒流！老魔，你这是在重启这片星域的时间线！”
重启时间线，意味着这片区域发生的一切都会被重置。包括他们的存在，包括道莲，包括所有战斗痕迹——一切都将回到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前，大道潮汐爆发的那一刻！
而他们这些“后来者”，在时间重启的冲刷下，很可能会被彻底抹去存在！
“发现了？”老魔新生的右臂握住了那块灰色石片，“混沌石碑碎片中封印的，正是上一次大道潮汐的‘时间锚点’。激活它，就能让这片区域的时间回到锚点所在的那一刻——也就是道莲刚刚孕育，还未与任何人产生因果牵连的原始状态。”
他看向玄机子和金鹏妖主，眼中闪过残酷的笑意:“到时候，你们所有关于道莲的记忆、感应、因果联系，都会消失。而我，将拥有唯一的机会——在时间重启的瞬间，抢先与原始状态的道莲建立联系，成为它唯一的主人。”
“你休想！”金鹏妖主彻底疯狂，百万分身不顾一切地燃烧起来，化作一片金色火海，扑向老魔，“本尊就是自爆本源，也要拉你陪葬！”
玄机子也再无保留，天机罗盘轰然炸裂，碎片化作无数卦象，交织成一张笼罩天地的巨网:“乾坤颠倒，因果逆乱——给老夫停下！”
两大强者拼命了。
金色火海与因果巨网同时降临，威力之强，足以瞬间抹杀寻常大罗金仙。整片星域的空间开始崩解，大道法则哀鸣，连九幽投影的奈何桥都剧烈摇晃起来。
老魔却只是握紧了时空碎片。
“晚了。”
他轻声说。
灰色石片爆发出最后一波光芒，那光芒所过之处，一切都开始变得虚幻、透明、然后——
倒退。
星辰倒退着飞回原位，破碎的尘埃重新凝聚成天体，消散的灵气从虚空中重新涌现。金鹏妖主的百万分身如倒放般退回本体，玄机子炸裂的天机罗盘碎片倒飞回来重组。
三人的身体也开始倒退——从现在的重伤状态，倒退到七日前的全盛时期，再倒退到更早……
时间洪流冲刷一切。
老魔的意识在洪流中沉浮。他死死握着时空碎片，抵抗着被重置的命运。这是他计划中最危险的一步:在时间重启的洪流中保持自我，同时要在重置完成的刹那，抢先与原始道莲建立联系。
成功了，他将独占混元道莲与混沌石碑碎片，有望窥见真正的混元大道。
失败了，他将在时间洪流中被彻底抹去，连转世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洪流越来越汹涌。
老魔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在流失，关于仙界、关于修炼、关于一切的记忆都在变得模糊。但他死死守住一点执念——
道莲是我的。
谁也不能抢。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时间洪流终于平息。
老魔重新睁开眼睛。
他站在一片混沌的虚空之中，周围没有星辰，没有光芒，只有无尽的混沌气流在涌动。而在他的前方，一株九瓣莲花正在缓缓成型——花瓣半透明，内部流淌着三千大道的原始符文。
混元道莲，最原始的状态。
没有金鹏妖主，没有玄机子，没有之前的一切战斗痕迹。时间重启成功了，这片区域回到了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前。
老魔低头，看向手中的灰色石片。石片的光芒已经暗淡，表面布满裂痕——一次时间重启，几乎耗尽了它全部的力量。
但够了。
他一步步走向原始道莲，伸出右手。指尖触及花瓣的瞬间，一股浩瀚如星海的大道信息涌入识海。那是三千大道的本源印记，是通往混元之境的钥匙。
然而就在他即将与道莲建立联系的刹那——
异变再生！
道莲中心的混沌光芒突然炸开，化作一张巨大的面孔。那面孔模糊不清，却散发着令老魔灵魂颤栗的威压。
“蝼蚁，也敢觊觎混沌至宝？”
面孔开口，声音直接响彻老魔的神魂深处。那不是任何一种语言，而是大道的直接轰鸣！
“道莲之灵？！”老魔骇然。
他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点——时间重启虽然抹去了后来者的因果，却也让道莲回到了最原始的状态。而原始状态的道莲，是有自主意识的！
这是开天之初，三千大道法则孕育出的先天之灵，其存在层次远超后天生灵。哪怕只是雏形，也不是大罗金仙能够抗衡的！
“死。”
道莲之灵只说了一个字。
九片花瓣同时绽放，每一片都射出一道混沌神光。神光所过之处，混沌气流湮灭，虚空崩解，时间与空间的概念都在消融。
这是大道的直接抹杀，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老魔瞳孔收缩到极致。生死关头，他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不退反进，整个人化作一道黑光，主动冲向道莲中心那张面孔！
“你想夺舍本座？”道莲之灵发出嘲弄的大道之音，“痴心妄想！”
混沌神光击中老魔的身体，他的魔躯开始崩溃，从四肢到躯干，寸寸化为飞灰。但老魔的速度不减反增，残存的头颅带着最后一点本源，狠狠撞进了道莲中心！
“不是夺舍——”老魔残存的神魂在道莲内部嘶吼，“是融合！”
他引爆了手中那块濒临破碎的时空碎片。
灰色石片炸开的瞬间，一股混乱的时间风暴席卷了道莲内部。过去、现在、未来的时间线在这里交织、碰撞、扭曲。
道莲之灵发出愤怒的咆哮。作为先天之灵，它本应超脱时间，但时空碎片引爆产生的混乱时间场，却让它短暂失去了对自身的控制。
就在这短暂的失控中，老魔残存的神魂抓住了机会——
他不是要吞噬道莲之灵，那不可能。他是要将自己的神魂印记，烙印在道莲最核心的大道本源之中！
就像在一幅完美的画卷上，强行添上自己的署名。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笔，也意味着这幅画卷有了他的因果。
混沌道莲这样的先天至宝，本应无主。但一旦被烙上神魂印记，哪怕再微弱，也等于有了“主人”的雏形。日后只要老魔不死，这道印记就会随着道莲的成长而壮大，最终真正掌控这件至宝。
这是险到极致的赌博。
成功率不足万分之一。
但老魔别无选择。
他的神魂在道莲内部燃烧，每一瞬都在消散。时空碎片引爆的时间风暴也在减弱，道莲之灵即将重新掌控自身。
“给我——烙印！”
老魔发出最后一声咆哮，残存的神魂化作一点最纯粹的魔道印记，狠狠撞向道莲最核心的那点混沌光源。
道莲之灵的力量轰然爆发，要将这蝼蚁的印记彻底抹去。
两股力量对撞的刹那——
嗡！
整个混沌天渊剧烈一震。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道莲缓缓旋转，九片花瓣上的大道符文流转不息。而在最中心的那点混沌光芒深处，多了一粒微不可察的黑色光点。
那光点小如尘埃，却顽强地存在着，与周围的混沌光芒格格不入。
老魔的神魂几乎彻底消散，只余一点最本源的意识，依附在那粒黑色光点上。他失去了所有力量，失去了记忆，甚至失去了“自我”的概念，只剩下一点执念——
活下去。
掌控道莲。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千年。
道莲的旋转速度开始加快，周围的混沌气流被吸引过来，化作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道莲缓缓上升，九片花瓣逐一绽放。
成熟的时候到了。
而就在道莲完全成熟的刹那，那粒黑色光点突然跳动了一下。
紧接着，光点开始生长、蔓延，如蛛网般延伸出无数黑色丝线，与道莲内部的大道纹路交织在一起。
老魔残存的意识，开始苏醒。
他“看到”了道莲内部的三千大道结构，“感受到”了混沌本源的流动，“理解”了混元之境的奥秘。
但同时，他也“知道”了一件事——
道莲之灵并未消失，只是被时空风暴暂时压制。一旦它挣脱压制，第一件事就是抹去自己这粒“杂质”。
必须在它苏醒之前，完成融合。
可如何融合？
老魔的意识在道莲内部游荡。他看到了花瓣上的大道符文，看到了根须连接的混沌石碑碎片，看到了莲蓬中正在凝聚的九颗莲子——
等等，莲子？
老魔“目光”落在那九颗还未成型的莲子上。每一颗莲子内部，都孕育着一道完整的大道法则。若是完全成熟，服下一颗便可立地成就大罗道果。
但此刻，它们还未成型。
一个疯狂的想法，在老魔残存的意识中诞生。
他控制着那粒黑色光点，分出九缕最细微的丝线，悄无声息地刺入九颗未成型的莲子之中。
不是掠夺，不是吞噬，而是将自己的神魂本源，与莲子内部的大道法则进行最深层次的交融。
他要以自身为引，以莲子为基，重塑魔躯道果！
这不是简单的夺舍重生，而是更本质的“道体重构”——放弃原有的魔道根基，以混沌道莲的莲子为载体，重新孕育出一副契合三千大道的混沌道体！
一旦成功，他将不再是“老魔”，而是“混沌道体”的拥有者，是混元道莲的伴生之灵，是天生的大道宠儿。
但风险也极大:莲子还未成熟，强行融入可能会引发大道反噬；道莲之灵随时可能苏醒；最关键的是——这个过程不可逆，一旦开始，就必须走到底。
老魔没有犹豫。
九缕黑色丝线深深扎根进莲子内部，开始疯狂汲取莲子中的大道本源，同时将自己的神魂印记反向烙印进去。
莲子剧烈震颤，本能地抗拒这外来入侵。但老魔的神魂印记已经与道莲核心的那点混沌光融合，某种意义上，他此刻也算是“道莲的一部分”，所以莲子并未全力排斥。
融合开始了。
第一颗莲子，对应“毁灭大道”。老魔原本的魔道根基就是毁灭一系，融合最为顺利。黑色丝线延伸出无数分支，与莲子内部的毁灭符文交织，重新构建出一道全新的毁灭法则——这法则既保留了老魔原有的魔道精髓，又融合了混沌道莲的先天纯净。
第二颗莲子，对应“时间大道”。老魔借助残存的时空碎片气息，艰难地与时间符文共鸣。他“看到”了时间的河流，看到了过去未来的无数支流，看到了自己原本注定陨落的命运线，在此刻发生了微小的偏转。
第三颗、第四颗、第五颗……
每融合一颗莲子，老魔的意识就更清晰一分，对大道本源的感悟就更深一层。但同时，道莲内部的排斥也越来越强——这是先天至宝本能的自我保护。
当融合到第七颗莲子时，异变发生了。
道莲最深处，那股被时空风暴压制的先天之灵，开始苏醒。
“蝼蚁……你竟敢……玷污混沌本源……”
大道之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滔天的愤怒。
整个道莲内部的空间开始扭曲、压缩，要将那粒黑色光点以及延伸出的九缕丝线，彻底碾碎。
老魔感受到毁灭的危机，但他此刻已与七颗莲子深度交融，无法抽身。一旦中断，不仅前功尽弃，残存的意识也会在反噬下灰飞烟灭。
只能拼了！
他控制着已经融合的七颗莲子，同时爆发大道威能——
毁灭、时间、空间、生命、死亡、因果、轮回！
七种大道法则交织成一张巨网，暂时挡住了道莲之灵的碾压。但这只是权宜之计，道莲之灵的力量在迅速恢复，最多三息，巨网就会被撕碎。
还剩两颗莲子。
老魔的意识疯狂运转，寻找破局之法。第八颗莲子对应“命运大道”，第九颗对应“混沌大道”——都是最艰深、最核心的法则，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完成融合。
除非……
一个念头闪过。
既然来不及完全融合，那就——强行吞噬！
不是交融共生，而是以自身为主导，暴力掠夺莲子中的大道本源！
这样做的后果是:莲子会被毁掉，大道有缺，未来即便重塑道体，也无法达到完美混沌道体的层次。但至少，能活下去。
生死关头，老魔做出了选择。
九缕黑色丝线突然变得尖锐，如利刃般刺入最后两颗莲子的核心，然后——疯狂吞噬！
莲子内部的命运符文与混沌符文，被强行剥离、撕碎、吞入黑色光点之中。莲子本身开始枯萎、黯淡，表面出现裂痕。
“住手！”道莲之灵发出震怒的咆哮。
但已经晚了。
老魔残存的意识，在吞噬了两颗莲子的本源后，陡然膨胀了千百倍。黑色光点化作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九种大道法则在轮廓内流转、碰撞、融合。
虽然不是完美的交融，只是粗暴的吞噬与拼凑，但九种大道本源汇聚一身的力量，依旧恐怖到难以想象。
模糊的人形轮廓抬手，一拳轰向道莲之灵所在的核心区域。
不是神通，不是术法，就是最简单、最纯粹的大道对撞。
九种本源vs混沌本源。
轰——！！！
道莲内部发生了前所未有的爆炸。九片花瓣同时剧烈颤抖，表面的符文明灭不定。整株道莲的光芒，都在这一刻暗淡了三分。
当爆炸的余波平息，道莲内部恢复了平静。
那粒黑色光点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盘膝而坐的虚幻人影。人影由九色光芒交织而成，内部隐约可见九颗黯淡的莲子虚影在缓缓旋转。
老魔的新生意识，就在这人影的核心。
他“睁”开眼睛，看向道莲深处。那里，道莲之灵的气息依然存在，但明显虚弱了许多，陷入了更深的沉眠。
刚才那一击，两败俱伤。
道莲之灵需要时间恢复，而老魔也需要时间，来消化强行吞噬的九种大道本源，真正重塑道体。
但这至少意味着——他暂时安全了。
老魔的虚幻人影缓缓站起，看向道莲外部的混沌虚空。
时间重启的效果正在消退，这片区域的时间流速，正在与外界仙界重新同步。要不了多久，外界的强者就会感应到道莲成熟的波动，蜂拥而至。
他必须在那之前，完成道体重塑，真正掌控这株混沌道莲。
否则，一切仍是空谈。
“开始吧。”
虚幻人影重新盘膝坐下，九色光芒开始向内收缩、凝实。
一场关乎生死与大道的蜕变，在混沌道莲内部，悄然进行。
而在道莲外部的混沌虚空中，时间的乱流正在平复。星辰重新浮现，法则重新稳固，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
只有一点不同——
在道莲九片花瓣的其中一片上，出现了一道微不可察的黑色纹路。
那是老魔留下的印记，是他与这株先天至宝之间，再也无法割断的因果。
道争尚未结束。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此刻，莲花周围千里之内，三道身影呈三角对峙。
老魔立于东侧星陨之上，黑袍被法则乱流撕扯得猎猎作响。他右臂衣袖空空荡荡——那是三日前与玄机子道念对拼时付出的代价，整条手臂连同三成本源道火都被生生斩去。但那双眼中燃烧的魔焰，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炽烈。
西侧，玄机子脚踏八卦星图，白须染血。他左肩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那是金鹏妖主留下的。作为玄门这一代的执棋者，他手中托着的“天机罗盘”已布满裂痕，却仍散发着推演万物的玄奥波动。
北侧，金鹏妖主显化千丈妖身，金色羽翼残缺了小半，暗金色的血液不断滴落，在虚空中腐蚀出一个个黑洞。他爪中抓着一截断裂的龙骨鞭——那是老魔本命魔器“万骨噬魂鞭”的三分之一。
三方已在此对峙七日七夜。
期间爆发过十三次生死搏杀，七次大道对拼，三次联手与背叛。每个人都重伤，每个人都藏着最后的手段，每个人都在等一个契机——道莲完全成熟的那一瞬。
“还有一刻钟。”玄机子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如碎石摩擦，“混元道莲第九次转轮将完成，届时道果外显，得之可窥混元之境。”
金鹏妖主发出一声刺耳尖啸:“老道士，你以为说这些废话有用？今日这道莲，本尊要定了！你玄门那套推演算计，在绝对力量面前不过是笑话！”
话音未落，他残缺的金翼猛地一振，亿万根金色翎羽化作暴雨，却不是射向道莲，而是笼罩了整片星域！
每一根翎羽都在半空中炸开，化作一尊尊巴掌大小的金鹏分身。眨眼之间，千里星域被密密麻麻的金色身影填满，数量何止百万！
“金鹏万化身！”玄机子瞳孔骤缩，“你竟将本命精血燃烧到这一步！”
这是金鹏一族的禁忌神通，每分化一尊分身，都需要燃烧一滴本命精血。寻常金鹏妖圣，能有千尊分身已是极限。而此刻这百万之数，意味着金鹏妖主至少燃烧了三分之一的本源！
“老魔，还不出手？！”玄机子厉喝，“等他这百万分身结成‘大罗天网’，你我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老魔却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说不出的讥讽:“玄机子，到了这时候你还想借刀杀人？金鹏燃烧本源化百万分身，确实能布下天罗地网。但这百万分身每一尊都蕴含他一丝神魂——若是被一网打尽，他当场就要道消魂散。”
他缓缓抬起仅剩的左手，五指虚握:“所以，他这神通看似声势浩大，实则外强中干。真正要防备的……”
老魔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那百万金鹏分身忽然齐声尖啸，声浪叠加成实质的金色波纹，却不是攻向老魔或玄机子，而是全部涌向中心的那株道莲！
“他要提前催熟道莲！”玄机子脸色剧变。
只见金色波纹触及道莲的瞬间，九片花瓣同时剧烈颤抖，原本缓慢的旋转速度骤然加快百倍！莲花中心，一点混沌色的光芒开始凝聚，散发出令整片混沌天渊都在震颤的波动——
那是道果即将成形的征兆！
金鹏妖主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用分身围攻两人，而是以百万分身的本源之力为燃料，强行推动道莲完成最后一步成熟！
“疯子！”玄机子再无法保持淡定，手中天机罗盘疯狂转动，“道莲若被强行催熟，道果将有缺，最多只能发挥七成功效！你这是在毁掉万古机缘！”
“毁掉？”金鹏妖主的本体在金色海洋中狂笑，“本尊只要立刻吞了这道果，哪怕只有七成，也足以让我踏入半步混元！届时杀你二人如屠狗！至于完美道果——那也得有命拿才行！”
老魔眼中魔焰暴涨。
他看穿了金鹏妖主的算计:此妖自知在三方中底蕴最浅，持久战必败。所以兵行险着，宁可牺牲道果完整性，也要抢占先机。一旦让他吞下道果，哪怕是不完整的，局势将彻底逆转。
不能让他得逞。
几乎在同一瞬间，老魔与玄机子做出了同样的判断——暂时联手！
“乾三连，坤六断，离为火，坎为水——四象封天！”玄机子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天机罗盘上。罗盘裂纹中爆发出刺目白光，四道虚幻的卦象冲天而起，化作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神兽虚影，镇压四方！
四象神兽齐吼，百万金鹏分身的动作齐齐一滞。那涌向道莲的金色波纹，也被四象之力生生截断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老魔动了。
他没有攻向金鹏妖主，也没有冲向道莲，而是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
他仅剩的左手并指如刀，狠狠刺入自己的胸膛！
“以我魔血，祭唤九幽！”老魔的声音变得异常沙哑，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重叠嘶吼，“黄泉路开，奈何桥现，轮回逆转——九幽投影，降临！”
咔嚓！
老魔胸口的伤口没有流血，反而裂开了一道漆黑的缝隙。缝隙迅速扩大，从中涌出的不是血液，而是粘稠如实质的黑暗。那黑暗所过之处，星辰熄灭，法则崩坏，连混沌乱流都被吞噬。
一座虚幻的桥梁从黑暗中延伸而出，桥身由无数白骨垒成，桥下流淌着腥黄的河水。河水中有无数冤魂沉浮，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
奈何桥！
不是虚影，不是神通幻化，而是真正的九幽投影！
“你疯了！”金鹏妖主第一次露出惊骇之色，“以自身为坐标，接引九幽投影入现世——你这是要与整个仙界为敌！”
九幽，那是与仙界对立的亡者世界，是万灵轮回之所。将九幽投影接引入仙界，相当于在两个世界之间打开一条裂缝，引发的后果不可预测。更重要的是——这违背了仙界铁律，一旦被天庭察觉，必遭诸天共诛！
老魔却笑得更加疯狂:“与仙界为敌？老夫本就是魔，何惧与天下为敌！”
奈何桥完全显现的刹那，桥头出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穿着破烂的官袍，手中提着一盏昏黄的灯笼。灯笼的光芒照到哪里，哪里的时空就变得粘稠缓慢。
“孟婆……”玄机子倒吸一口冷气。
虽然不是孟婆真身，仅仅是一缕投影，但那盏“忘尘灯”的光芒，已经开始侵蚀现实。金鹏妖主的百万分身，被灯光一照，动作变得迟缓了十倍不止。就连道莲的旋转速度，都明显慢了下来。
“老魔，你究竟想干什么？！”玄机子厉声质问，“接引九幽投影，道莲也会被污染！到时候就算拿到手，也是废果！”
“谁说我要道莲了？”老魔缓缓抽出插入胸膛的手，掌心多了一团跳动的心脏状黑影——那是他的本命魔心。
他托着魔心，一步步走向奈何桥:“玄机子，金鹏，你们争夺道莲，不过是想借其踏入混元。但你们可知道，这株混元道莲真正的用处是什么？”
金鹏妖主操控百万分身，艰难抵抗着忘尘灯光的侵蚀:“少故弄玄虚！”
“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前，混沌天渊深处爆发过一次大道潮汐。”老魔的声音在九幽气息中显得缥缈，“那场潮汐中，三千大道法则显化，相互碰撞融合，最终孕育出这株道莲。但很少有人知道——道莲的根部，还缠绕着另一件东西。”
他走到奈何桥边，将魔心按在了桥头的石碑上。
石碑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老文字，那些文字扭曲蠕动，竟与道莲花瓣上的大道纹路产生了共鸣！
“这是……混沌碑文？！”玄机子失声惊呼，“传说中记载着开天之初三千魔神本源的混沌石碑碎片？！”
“不错。”老魔的魔心开始融化，融入石碑，“道莲不过是表象，真正珍贵的，是这石碑碎片。它记载着最古老的大道本源——而九幽投影，是打开它的钥匙。”
石碑吸收了魔心，爆发出刺目的混沌光芒。光芒照射在道莲根部，只见那些盘根错节的根须缓缓松开，露出了包裹在其中的一块巴掌大小的灰色石片。
石片出现的瞬间，整片混沌天渊的时间都静止了。
不，不是静止，是倒流！
破碎的星辰开始重组，消散的灵气重新汇聚，就连三人身上的伤势，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金鹏妖主断裂的羽翼重新长出，玄机子肩上的爪痕消失，老魔空空如也的右臂衣袖，也被新生的手臂撑满！
“时间倒流……这是混沌至宝‘时空碎片’的力量！”金鹏妖主眼中爆发出骇人的贪婪，“比道莲珍贵百倍！”
玄机子却脸色剧变:“不对！时间倒流的范围在扩大——不止我们，整片混沌天渊都在倒流！老魔，你这是在重启这片星域的时间线！”
重启时间线，意味着这片区域发生的一切都会被重置。包括他们的存在，包括道莲，包括所有战斗痕迹——一切都将回到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前，大道潮汐爆发的那一刻！
而他们这些“后来者”，在时间重启的冲刷下，很可能会被彻底抹去存在！
“发现了？”老魔新生的右臂握住了那块灰色石片，“混沌石碑碎片中封印的，正是上一次大道潮汐的‘时间锚点’。激活它，就能让这片区域的时间回到锚点所在的那一刻——也就是道莲刚刚孕育，还未与任何人产生因果牵连的原始状态。”
他看向玄机子和金鹏妖主，眼中闪过残酷的笑意:“到时候，你们所有关于道莲的记忆、感应、因果联系，都会消失。而我，将拥有唯一的机会——在时间重启的瞬间，抢先与原始状态的道莲建立联系，成为它唯一的主人。”
“你休想！”金鹏妖主彻底疯狂，百万分身不顾一切地燃烧起来，化作一片金色火海，扑向老魔，“本尊就是自爆本源，也要拉你陪葬！”
玄机子也再无保留，天机罗盘轰然炸裂，碎片化作无数卦象，交织成一张笼罩天地的巨网:“乾坤颠倒，因果逆乱——给老夫停下！”
两大强者拼命了。
金色火海与因果巨网同时降临，威力之强，足以瞬间抹杀寻常大罗金仙。整片星域的空间开始崩解，大道法则哀鸣，连九幽投影的奈何桥都剧烈摇晃起来。
老魔却只是握紧了时空碎片。
“晚了。”
他轻声说。
灰色石片爆发出最后一波光芒，那光芒所过之处，一切都开始变得虚幻、透明、然后——
倒退。
星辰倒退着飞回原位，破碎的尘埃重新凝聚成天体，消散的灵气从虚空中重新涌现。金鹏妖主的百万分身如倒放般退回本体，玄机子炸裂的天机罗盘碎片倒飞回来重组。
三人的身体也开始倒退——从现在的重伤状态，倒退到七日前的全盛时期，再倒退到更早……
时间洪流冲刷一切。
老魔的意识在洪流中沉浮。他死死握着时空碎片，抵抗着被重置的命运。这是他计划中最危险的一步:在时间重启的洪流中保持自我，同时要在重置完成的刹那，抢先与原始道莲建立联系。
成功了，他将独占混元道莲与混沌石碑碎片，有望窥见真正的混元大道。
失败了，他将在时间洪流中被彻底抹去，连转世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洪流越来越汹涌。
老魔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在流失，关于仙界、关于修炼、关于一切的记忆都在变得模糊。但他死死守住一点执念——
道莲是我的。
谁也不能抢。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时间洪流终于平息。
老魔重新睁开眼睛。
他站在一片混沌的虚空之中，周围没有星辰，没有光芒，只有无尽的混沌气流在涌动。而在他的前方，一株九瓣莲花正在缓缓成型——花瓣半透明，内部流淌着三千大道的原始符文。
混元道莲，最原始的状态。
没有金鹏妖主，没有玄机子，没有之前的一切战斗痕迹。时间重启成功了，这片区域回到了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前。
老魔低头，看向手中的灰色石片。石片的光芒已经暗淡，表面布满裂痕——一次时间重启，几乎耗尽了它全部的力量。
但够了。
他一步步走向原始道莲，伸出右手。指尖触及花瓣的瞬间，一股浩瀚如星海的大道信息涌入识海。那是三千大道的本源印记，是通往混元之境的钥匙。
然而就在他即将与道莲建立联系的刹那——
异变再生！
道莲中心的混沌光芒突然炸开，化作一张巨大的面孔。那面孔模糊不清，却散发着令老魔灵魂颤栗的威压。
“蝼蚁，也敢觊觎混沌至宝？”
面孔开口，声音直接响彻老魔的神魂深处。那不是任何一种语言，而是大道的直接轰鸣！
“道莲之灵？！”老魔骇然。
他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点——时间重启虽然抹去了后来者的因果，却也让道莲回到了最原始的状态。而原始状态的道莲，是有自主意识的！
这是开天之初，三千大道法则孕育出的先天之灵，其存在层次远超后天生灵。哪怕只是雏形，也不是大罗金仙能够抗衡的！
“死。”
道莲之灵只说了一个字。
九片花瓣同时绽放，每一片都射出一道混沌神光。神光所过之处，混沌气流湮灭，虚空崩解，时间与空间的概念都在消融。
这是大道的直接抹杀，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老魔瞳孔收缩到极致。生死关头，他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不退反进，整个人化作一道黑光，主动冲向道莲中心那张面孔！
“你想夺舍本座？”道莲之灵发出嘲弄的大道之音，“痴心妄想！”
混沌神光击中老魔的身体，他的魔躯开始崩溃，从四肢到躯干，寸寸化为飞灰。但老魔的速度不减反增，残存的头颅带着最后一点本源，狠狠撞进了道莲中心！
“不是夺舍——”老魔残存的神魂在道莲内部嘶吼，“是融合！”
他引爆了手中那块濒临破碎的时空碎片。
灰色石片炸开的瞬间，一股混乱的时间风暴席卷了道莲内部。过去、现在、未来的时间线在这里交织、碰撞、扭曲。
道莲之灵发出愤怒的咆哮。作为先天之灵，它本应超脱时间，但时空碎片引爆产生的混乱时间场，却让它短暂失去了对自身的控制。
就在这短暂的失控中，老魔残存的神魂抓住了机会——
他不是要吞噬道莲之灵，那不可能。他是要将自己的神魂印记，烙印在道莲最核心的大道本源之中！
就像在一幅完美的画卷上，强行添上自己的署名。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笔，也意味着这幅画卷有了他的因果。
混沌道莲这样的先天至宝，本应无主。但一旦被烙上神魂印记，哪怕再微弱，也等于有了“主人”的雏形。日后只要老魔不死，这道印记就会随着道莲的成长而壮大，最终真正掌控这件至宝。
这是险到极致的赌博。
成功率不足万分之一。
但老魔别无选择。
他的神魂在道莲内部燃烧，每一瞬都在消散。时空碎片引爆的时间风暴也在减弱，道莲之灵即将重新掌控自身。
“给我——烙印！”
老魔发出最后一声咆哮，残存的神魂化作一点最纯粹的魔道印记，狠狠撞向道莲最核心的那点混沌光源。
道莲之灵的力量轰然爆发，要将这蝼蚁的印记彻底抹去。
两股力量对撞的刹那——
嗡！
整个混沌天渊剧烈一震。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道莲缓缓旋转，九片花瓣上的大道符文流转不息。而在最中心的那点混沌光芒深处，多了一粒微不可察的黑色光点。
那光点小如尘埃，却顽强地存在着，与周围的混沌光芒格格不入。
老魔的神魂几乎彻底消散，只余一点最本源的意识，依附在那粒黑色光点上。他失去了所有力量，失去了记忆，甚至失去了“自我”的概念，只剩下一点执念——
活下去。
掌控道莲。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千年。
道莲的旋转速度开始加快，周围的混沌气流被吸引过来，化作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道莲缓缓上升，九片花瓣逐一绽放。
成熟的时候到了。
而就在道莲完全成熟的刹那，那粒黑色光点突然跳动了一下。
紧接着，光点开始生长、蔓延，如蛛网般延伸出无数黑色丝线，与道莲内部的大道纹路交织在一起。
老魔残存的意识，开始苏醒。
他“看到”了道莲内部的三千大道结构，“感受到”了混沌本源的流动，“理解”了混元之境的奥秘。
但同时，他也“知道”了一件事——
道莲之灵并未消失，只是被时空风暴暂时压制。一旦它挣脱压制，第一件事就是抹去自己这粒“杂质”。
必须在它苏醒之前，完成融合。
可如何融合？
老魔的意识在道莲内部游荡。他看到了花瓣上的大道符文，看到了根须连接的混沌石碑碎片，看到了莲蓬中正在凝聚的九颗莲子——
等等，莲子？
老魔“目光”落在那九颗还未成型的莲子上。每一颗莲子内部，都孕育着一道完整的大道法则。若是完全成熟，服下一颗便可立地成就大罗道果。
但此刻，它们还未成型。
一个疯狂的想法，在老魔残存的意识中诞生。
他控制着那粒黑色光点，分出九缕最细微的丝线，悄无声息地刺入九颗未成型的莲子之中。
不是掠夺，不是吞噬，而是将自己的神魂本源，与莲子内部的大道法则进行最深层次的交融。
他要以自身为引，以莲子为基，重塑魔躯道果！
这不是简单的夺舍重生，而是更本质的“道体重构”——放弃原有的魔道根基，以混沌道莲的莲子为载体，重新孕育出一副契合三千大道的混沌道体！
一旦成功，他将不再是“老魔”，而是“混沌道体”的拥有者，是混元道莲的伴生之灵，是天生的大道宠儿。
但风险也极大:莲子还未成熟，强行融入可能会引发大道反噬；道莲之灵随时可能苏醒；最关键的是——这个过程不可逆，一旦开始，就必须走到底。
老魔没有犹豫。
九缕黑色丝线深深扎根进莲子内部，开始疯狂汲取莲子中的大道本源，同时将自己的神魂印记反向烙印进去。
莲子剧烈震颤，本能地抗拒这外来入侵。但老魔的神魂印记已经与道莲核心的那点混沌光融合，某种意义上，他此刻也算是“道莲的一部分”，所以莲子并未全力排斥。
融合开始了。
第一颗莲子，对应“毁灭大道”。老魔原本的魔道根基就是毁灭一系，融合最为顺利。黑色丝线延伸出无数分支，与莲子内部的毁灭符文交织，重新构建出一道全新的毁灭法则——这法则既保留了老魔原有的魔道精髓，又融合了混沌道莲的先天纯净。
第二颗莲子，对应“时间大道”。老魔借助残存的时空碎片气息，艰难地与时间符文共鸣。他“看到”了时间的河流，看到了过去未来的无数支流，看到了自己原本注定陨落的命运线，在此刻发生了微小的偏转。
第三颗、第四颗、第五颗……
每融合一颗莲子，老魔的意识就更清晰一分，对大道本源的感悟就更深一层。但同时，道莲内部的排斥也越来越强——这是先天至宝本能的自我保护。
当融合到第七颗莲子时，异变发生了。
道莲最深处，那股被时空风暴压制的先天之灵，开始苏醒。
“蝼蚁……你竟敢……玷污混沌本源……”
大道之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滔天的愤怒。
整个道莲内部的空间开始扭曲、压缩，要将那粒黑色光点以及延伸出的九缕丝线，彻底碾碎。
老魔感受到毁灭的危机，但他此刻已与七颗莲子深度交融，无法抽身。一旦中断，不仅前功尽弃，残存的意识也会在反噬下灰飞烟灭。
只能拼了！
他控制着已经融合的七颗莲子，同时爆发大道威能——
毁灭、时间、空间、生命、死亡、因果、轮回！
七种大道法则交织成一张巨网，暂时挡住了道莲之灵的碾压。但这只是权宜之计，道莲之灵的力量在迅速恢复，最多三息，巨网就会被撕碎。
还剩两颗莲子。
老魔的意识疯狂运转，寻找破局之法。第八颗莲子对应“命运大道”，第九颗对应“混沌大道”——都是最艰深、最核心的法则，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完成融合。
除非……
一个念头闪过。
既然来不及完全融合，那就——强行吞噬！
不是交融共生，而是以自身为主导，暴力掠夺莲子中的大道本源！
这样做的后果是:莲子会被毁掉，大道有缺，未来即便重塑道体，也无法达到完美混沌道体的层次。但至少，能活下去。
生死关头，老魔做出了选择。
九缕黑色丝线突然变得尖锐，如利刃般刺入最后两颗莲子的核心，然后——疯狂吞噬！
莲子内部的命运符文与混沌符文，被强行剥离、撕碎、吞入黑色光点之中。莲子本身开始枯萎、黯淡，表面出现裂痕。
“住手！”道莲之灵发出震怒的咆哮。
但已经晚了。
老魔残存的意识，在吞噬了两颗莲子的本源后，陡然膨胀了千百倍。黑色光点化作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九种大道法则在轮廓内流转、碰撞、融合。
虽然不是完美的交融，只是粗暴的吞噬与拼凑，但九种大道本源汇聚一身的力量，依旧恐怖到难以想象。
模糊的人形轮廓抬手，一拳轰向道莲之灵所在的核心区域。
不是神通，不是术法，就是最简单、最纯粹的大道对撞。
九种本源vs混沌本源。
轰——！！！
道莲内部发生了前所未有的爆炸。九片花瓣同时剧烈颤抖，表面的符文明灭不定。整株道莲的光芒，都在这一刻暗淡了三分。
当爆炸的余波平息，道莲内部恢复了平静。
那粒黑色光点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盘膝而坐的虚幻人影。人影由九色光芒交织而成，内部隐约可见九颗黯淡的莲子虚影在缓缓旋转。
老魔的新生意识，就在这人影的核心。
他“睁”开眼睛，看向道莲深处。那里，道莲之灵的气息依然存在，但明显虚弱了许多，陷入了更深的沉眠。
刚才那一击，两败俱伤。
道莲之灵需要时间恢复，而老魔也需要时间，来消化强行吞噬的九种大道本源，真正重塑道体。
但这至少意味着——他暂时安全了。
老魔的虚幻人影缓缓站起，看向道莲外部的混沌虚空。
时间重启的效果正在消退，这片区域的时间流速，正在与外界仙界重新同步。要不了多久，外界的强者就会感应到道莲成熟的波动，蜂拥而至。
他必须在那之前，完成道体重塑，真正掌控这株混沌道莲。
否则，一切仍是空谈。
“开始吧。”
虚幻人影重新盘膝坐下，九色光芒开始向内收缩、凝实。
一场关乎生死与大道的蜕变，在混沌道莲内部，悄然进行。
而在道莲外部的混沌虚空中，时间的乱流正在平复。星辰重新浮现，法则重新稳固，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
只有一点不同——
在道莲九片花瓣的其中一片上，出现了一道微不可察的黑色纹路。
那是老魔留下的印记，是他与这株先天至宝之间，再也无法割断的因果。
道争尚未结束。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