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8章 凡躯破障,星君加冕-《戒灵九霄》

  道台上下的目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蜕变。先前或斜睨撇嘴的、交头接耳窃笑的、眼底藏着“蚍蜉撼树”讥诮的,此刻全像被无形的手抹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淬了火的钢针般的视线,密密麻麻扎在金凡身上。那目光里没有了半分质疑,只剩纯粹的敬畏在燃烧,连空气都被这灼热的视线烘得发烫!他肩头碎布下渗着血的伤口,额角滚落的汗珠在阳光下折射出金芒,倒比任何锦袍玉带都更显锋芒——这些狼狈,此刻都是他踏碎“不可能”的勋章,是用意志与天赋刻在骨上的荣耀!

  看台最高处,几位须发皆白的老修士先是交换了个眼神,那眼神里有惊,有叹,更有“捡到宝”的狂喜。昆仑长老捋着长须的手指猛地一顿,长须上凝着的冰晶簌簌抖落,他喟然长叹,声音不大却像石子砸进静水,穿透了喧嚣:“好!好一个金凡!”他顿了顿,眼底皱纹里的浑浊骤然褪去,竟似有星河在瞳孔深处流转,沉声道:“心性坚如玄铁,灵根妖孽至此,更难得是这份搏杀到最后一滴血的狠劲……”旁边的蜀山长老抚掌低叹:“昆仑老儿,这次你可算说对了!”昆仑长老却不理他,只盯着金凡,一字一句砸在人心上:“上上之选!后生可畏!金鳞,岂是池中物?!”激赏之情,几乎要从皱纹里溢出来。

  老辈的沉凝赞许刚落,年轻修士的狂热便如火山喷发。道台边缘瞬间挤满了攒动的人影,有的扒着青石栏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有的踮着脚,脖颈伸得像越冬的鹅,眼神里的狂热几乎要烧穿眼眶——那是瞻仰神只的目光!“金师兄!!”“金凡师兄无敌!!!”吼声浪头接浪头,连远处的战鼓都被盖了过去。先前总跟金凡较劲的青云宗弟子林风,此刻死死盯着金凡染血的手掌,指甲掐进掌心,喉结滚动着低吼:“是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旁边的师弟拍着他肩膀:“林哥,以后咱就跟着金师兄练!”林风猛地抬头,眼里战意全消,只剩灼灼的光:“对!他就是我要追的山!”这念头,在无数年轻修士心头炸响,比战鼓还震耳。

  就在这时,高台主位上,本次万宗论道大典的主办方首席长老——那位气息渊深似海、光是坐着就让四野安静的宗门巨擘——缓缓起身。玄色镶金边的长老袍随着起身带起猎猎风声,袖角垂落的青铜铃铛纹丝不动——那是修为臻至化境才能做到的“意动而物静”。他右手伸出,五指骨节分明,掌心隐现太极图纹,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压。

  像有无形的巨手攥住了全场声浪。鼎沸的喝彩撞上无形音障,“嗡”地一声闷响后骤然消弭,连远处飞虫振翅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有人刚到嘴边的喝彩卡在喉咙,脖子憋得通红;有人下意识捂住嘴,生怕惊扰了这份威严。数万人屏息凝神,目光再次聚焦,像百川归海,汇向高台。

  首席长老双眸似有金焰跳动,扫过之处,连最聒噪的年轻修士都垂下了眼睑。最终,他的目光牢牢锁在金凡身上,一个苍老却裹着万钧之力的声音炸响,每个字都撞在玉石栏杆上迸出火星:“大衍演武,生死有搏!金凡,挑战乙等上品‘荒古战傀’……”他顿了顿,道台中央的战傀残骸突然“咔嚓”一声,碎成了齑粉,“……胜!”

  “胜”字落下,像点燃了炸雷的引信。刚被压下去的声浪瞬间反弹,比先前更猛,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几乎要掀翻道台顶棚!年轻修士们激动得互相捶打,连老修士都捋着胡子笑,眼角皱纹里全是笑意。

  喝彩未到顶峰,首席长老身侧,负责赏罚的裁决长老已离席。他银须垂胸,面容肃穆,足尖在虚空一点,便有淡金色的莲台虚影一闪而逝——这“踏虚而行”的神通,让台下又是一阵低呼。几步就到了金凡面前,他身上的肃杀之气被庄严取代,深深看了金凡一眼,那眼神里没有审视,只有毫不掩饰的肯定,像看着自家最出色的孙儿。随即,他双手捧出一个暖白色的羊脂玉盘,边缘雕着云纹,明黄色锦布上绣着“万宗同辉”的篆字,锦布下透出的宝光将长老银须都染成了淡金色。

  “金凡!”长老声音裹着灵力,传遍四野,“汝以大勇破阵,以大毅搏杀,以大智胜傀,成就此惊世之功!宗门赏功罚过,此三物,乃汝应得之荣耀!”说罢,他缓缓掀开锦布——

  第一件是龙眼大的丹丸,在玉盘里轻轻滚动,丹皮上九条金龙纹游动,隐约有龙吟之声。“此乃‘九转化龙丹’,”长老声音带着笑意,“可活死人,肉白骨,助你打通任督二脉,更上层楼!”丹香飘出,道台裂痕里竟钻出了翠绿的嫩芽,台下修士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第二件是面非金非玉的黑色令牌,符文似活物,时而化为北斗,时而凝作龟甲,边缘嵌着细碎的星辰砂。“此为‘玄天遗境’秘令!”长老指尖拂过令牌,“凭它,可入上古秘境,寻失落传承——多少老怪物求而不得的机缘,今日给你!”

  最后一件,是块棱形令牌,通体漆黑却有星光渗出,“破障”“星君”二字似用星辰碎片拼就,触手生凉。长老声音猛地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荣光:“尤以此‘破障星君’为彰!此号乃开派祖师所立,凡能于必死之境、绝关之隘中,以无畏破桎梏、以智慧创奇迹者,方可佩之!金凡,你今日之战,可当此号!”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温和却郑重,“记住,‘破障’不仅是破他人之障,更是破己心之障——莫让今日荣耀,成明日桎梏!”

  说罢,长老双手将玉盘高高举起,金光照亮了他银须上的寒霜。金凡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方才对战傀时被震伤的虎口还在渗血,却稳稳接过玉盘。他没有看丹丸和令牌,只抬眼望向首席长老,行了个标准的揖礼,声音沙哑却清晰:“谢长老厚爱,金凡定不负所托。”

  这一刻,道台上的战傀残骸还在冒着青烟,金凡染血的身影却比任何神兵都耀眼。他不再是那个籍籍无名的挑战者,是“破障星君”,是这片天地新生的传奇!喝彩声再次炸响,比惊雷更烈,他的名字与尊号,像恒星般冉冉升起,烙进了数万人的心底。

  而此刻,千里之外的赤流山,却是另一番景象。千年前“赤流滚地,百里无草”的炼狱,如今岩浆已凝成墨色苔壁,上面爬满了暗红的血纹。浓稠如血的阴云低得要压垮山尖,云团里血色闪电游走,甜腥的铁锈味钻进鼻腔,像吞了一口没烧透的铁屑——那是“血手屠夫”玄天真人的威压,湿淋淋的,裹得人喘不过气。

  巨峰山门内外,鸦雀无声。连最胆大的山鹰都敛了翅膀,躲在石缝里瑟瑟发抖。虚空远处,数十道身影静立,皆是各宗宗主高手。蜀山宗主玄尘子握着拂尘的手紧了紧,拂尘丝绦上的玉珠“嗒”地撞在一起,他低声对身边的昆仑掌门道:“玄天真人这‘血狱大阵’,怕是已到第七重‘生人勿近’的境界了……”昆仑掌门白发在阴风里飘拂,叹了口气:“万宗论道刚出个金凡,这边就……唉,祸兮福所倚啊。”

  数声沉闷的叹息压过呼吸,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头:血狱已成,无人能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