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缄默回廊最终协议与虚空低语-《星禾纪元》

  “检测到高强度、定向性精神扫描脉冲!来源……门外!是那些‘噬骸兽’!它们没走!它们好像……好像被‘铁砧’体内的污染吸引了!正在定位我们!”

  “夜莺”急促的警报声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刚刚因获悉可怕真相而带来的震撼冻结,转化为刺骨的生存危机感。

  沉重的金属门外,那原本已经逐渐远去的、令人不安的刮擦和嘶叫声,再次变得清晰起来,并且迅速逼近!这一次,声音中带着一种明确的目的性和焦躁感,仿佛饥饿的狼群终于嗅到了被困猎物确切的位置。

  砰!砰!砰!

  沉重的撞击声开始砸在金属门上,整个维护室都随之轻微震动起来!灰尘从天花板上簌簌落下。那些怪物正在用它们那扭曲混合的身体疯狂冲击这最后的屏障!

  “加固门阀!用一切能堵住的东西顶住门口!”莱娜的反应快如闪电,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幸存的战士们立刻行动,用沉重的板条箱、废弃的设备残骸,疯狂地堆叠在门后。但每个人都清楚,这扇门或许能抵挡一时,但绝不可能永远挡住外面那无穷无尽的疯狂潮汐。

  “铁砧”的呻吟声越来越大,变成了痛苦的嘶吼。她身体剧烈挣扎,束缚带深深勒进她的装甲和皮肉,皮肤下的灰白色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出越来越强烈的、令人作呕的精神污染波动。她就像黑暗中的灯塔,不断吸引着门外的恐怖。

  “长官!她快控制不住了!镇静剂完全无效!”看管的战士焦急地喊道,几乎无法按住她。

  莱娜的目光扫过“铁砧”痛苦扭曲的脸,又看向那扇不断震动的门,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其痛苦的挣扎。作为指挥官,她很清楚最理性、最残酷的选择是什么——在“铁砧”彻底异化并从内部攻击他们之前,在她吸引来更多怪物之前……处理掉这个隐患。她的手,缓缓移向了腰间的配枪。

  就在这时,安娜虚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几乎要做出的决定。

  “等等……莱娜……”安娜靠着控制台,艰难地支撑起身体,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最后被士兵插入芯片、启动了某个“最终协议”的接口。“那个协议……那个士兵最后启动的东西……不是自毁……”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她身上。

  “你说什么?”莱娜的手停住了。

  “我……我能感觉到……”安娜的呼吸急促,她将带着琥珀钢织手套的手再次轻轻按在冰冷的控制面板上,竭力捕捉着那残留的、最深刻的印记。“不是纯粹的毁灭……是一种……剥离……隔绝……埋葬……他启动的不是炸毁一切,而是……将这片区域,从‘它’的感知中……强行剥离出去!像是……创建一个临时的‘寂静禁区’!”

  这个解读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一个极其危险却可能是唯一生机的方向!

  “你的意思是……这个维护室,或者更大范围,本身就有某种应急隔绝系统?那个最终协议是启动这个?”莱娜迅速追问,心脏因这个可能性而剧烈跳动。

  “是……是的……”安娜的脸色更加苍白,解读这些破碎的印记对她负担极大,“但是……需要能量……巨大的能量……而且……系统肯定严重受损……效果不确定……范围也可能很小……”

  “能量……”“夜莺”立刻在终端上操作,“这个维护室有自己的应急能源池!但读数……几乎枯竭了!就算全部注入,也远远不够启动任何大型协议!”

  希望刚刚升起,就又被打入谷底。

  就在这时,一直剧烈挣扎的“铁砧”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她的眼睛猛地睁开,里面已经完全被疯狂的灰白色光芒充斥!她猛地挣脱了部分束缚,残留的左手带着可怕的力量,直接抓向身旁的战士!

  “压制她!”莱娜厉声喝道,不得不将注意力转回眼前的危机。

  两名战士奋力扑上,试图再次将她控制住。但被污染强化的“铁砧”力量奇大,一时间竟然难以制服!

  门外的撞击声也变得更加疯狂和密集!金属门已经开始出现细微的变形!甚至有一些细小的、如同触须般的灰白色物质,开始从门缝中试图渗透进来!

  内外交困!绝境!

  安娜的目光扫过混乱的战场,扫过那几乎枯竭的能源池读数,扫过痛苦异化的“铁砧”,最后,落在了自己带着的琥珀钢织手套上,落在了自己虚弱的身体深处那微弱的星痕血脉之力上。

  一个疯狂、危险、近乎自杀的念头,如同毒蛇般彻底攫住了她。

  能源不够?

  那就用别的来填!

  用这些无处不在的、疯狂的虚数能量!用“铁砧”体内那沸腾的污染源!甚至……用她自己那独特的、作为桥梁和容器的星痕血脉之力作为催化剂和引导!

  她要逆向利用污染和“铁砧”作为诱饵吸引来的庞大虚数能量洪流,将它们强行注入应急能源池,启动那个最后的“最终协议”——那片残存印记中所示的、创造“寂静禁区”的隔绝力场!

  这无异于在悬崖边跳舞,在炸药桶上点火!一旦失控,能量反噬或者提前引来“它”的直接注视,他们所有人都会瞬间化为飞灰,甚至可能变成更可怕的东西!

  但没有时间犹豫了!

  “莱娜!”安娜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光芒,“信我一次!把‘铁砧’……带到控制台这边来!快!”

  莱娜瞬间就明白了安娜想做什么。这个计划的疯狂程度让她都感到心悸。但她看着安娜那双燃烧着意志火焰的眼睛,看着即将被突破的门和即将彻底异化的“铁砧”,她只用了半秒钟就做出了决定。

  “照她说的做!”莱娜怒吼一声,亲自上前,和战士们一起,用尽全力将疯狂挣扎的“铁砧”拖向控制台。

  “夜莺!把所有能源池的输出线路,强行接到那个最终协议接口上!快!”

  “夜莺”没有丝毫犹豫,她的手指在终端上舞出了残影,甚至直接粗暴地用工具撬开控制台面板,手动连接线路。

  “安娜!你需要我们做什么?”莱娜死死按住“铁砧”,大声问道。

  “按住她……在我……引导能量的时候……绝对不能让她挣脱……”安娜的声音开始颤抖,她深吸一口气,双手都按在了控制台上,琥珀钢织手套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她不再试图防御或感知,而是彻底放开了自己的身心,将星痕血脉那独特的、介于秩序与混沌之间的共鸣特性提升到极致!她要以自身为诱饵、为通道、为熔炉!

  “以星禾之名……以血脉为桥……引虚妄之力……铸寂静之壁……”

  她低声吟诵着仿佛源自血脉本能的、破碎的祷文,意识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切入门外那汹涌的、混乱的虚数能量狂潮,切入“铁砧”体内那沸腾的污染核心!

  轰!!!

  仿佛无形的堤坝被炸毁!一股庞大、混乱、冰冷、充满了无尽饥饿和毁灭欲望的能量洪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般,顺着安娜强行建立的脆弱通道,疯狂地涌入她的身体!

  “呃啊啊啊——!”安娜发出了痛苦的尖叫,感觉自己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神经、每一个细胞都在被这股狂暴的能量撕裂、侵蚀、同化!她的身体表面浮现出可怕的、与“铁砧”相似的灰白色纹路,但又隐隐有银色的星芒在其中挣扎闪烁,形成一种极其诡异而危险的平衡!

  她成了两个疯狂能量源的交汇点,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但她的意志如同风暴中的灯塔,死死守住最后一丝清明,强行引导着这股毁灭洪流,如同驾驭着脱缰的野马,冲向控制台,冲向那个应急能源池的接口!

  滋滋滋滋——!!!

  控制台瞬间爆发出刺眼的、不稳定的能量电弧!整个维护室的灯光疯狂闪烁,仪器表盘指针胡乱跳动!接入的能源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强行充能,读数瞬间爆表,甚至发出了过载的哀鸣!

  “就是现在!启动协议!”安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道!

  “夜莺”猛地按下了那个象征着“最终协议”的、覆盖着灰尘的红色按钮!

  嗡——!!!

  一声低沉却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嗡鸣响起,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空间本身!

  以控制台为中心,一道无形的、复杂的能量场瞬间张开,迅速掠过整个维护室,甚至穿透墙壁,向外扩展了未知的距离!

  这个力场的效果立竿见影!

  门外那疯狂的撞击声和嘶叫声,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般,瞬间消失了!不是远去,而是彻底的、绝对的寂静!就连那试图从门缝渗透进来的灰白色触须,也如同被灼烧般迅速缩回,并且失去了所有活性,化为飞灰!

  维护室内,“铁砧”体内那沸腾的污染能量仿佛失去了源头,瞬间平息下来。她眼中的灰白光芒迅速消退,身体停止了挣扎,彻底陷入深度昏迷,皮肤下的纹路虽然还在,但不再蠕动。

  而安娜,在力场张开的瞬间,也切断了与外界能量的连接,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向后倒去,被眼疾手快的莱娜一把抱住。她浑身冰冷,气息微弱,体表的异状缓缓消退,但昏迷不醒,仿佛灵魂都受到了重创。

  死寂。

  绝对的死寂再次降临。

  但这一次,不再是令人不安的绝望死寂,而是一种……受到保护的、与外界恐怖彻底隔绝的宁静。

  应急能源池的读数归零,甚至出现了破损。控制台冒着一缕青烟,最终协议接口彻底烧毁。

  他们成功了。

  以安娜重伤昏迷和彻底耗尽应急能源为代价,他们启动了这个古老的隔绝力场,暂时获得了一片安全的孤岛。

  莱娜抱着昏迷的安娜,看着同样昏迷但似乎暂时稳定的“铁砧”,又看了看门外那一片仿佛凝固了的、绝对的寂静,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们活下来了。

  但代价巨大,前路依旧迷茫。这个“寂静禁区”能维持多久?它的范围有多大?是否会引来更可怕的东西的注意?

  而安娜……她怎么样了?

  无数的疑问和担忧沉淀下来。幸存下来的战士们面面相觑,脸上带着后怕、庆幸以及深深的疲惫。

  他们在这座死亡前哨站的最深处,赢得了一次短暂的、宝贵的喘息。

  但每个人都清楚,寂静之下,潜藏的危机从未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