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云将那四个形容狼狈却眼神急切的东瀛武士请进了剑庐另一间较为整洁的房间。
他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看着眼前这四位气势莫名有些外强中干的高手，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好奇。
他清了清嗓子，问道：
“几位，一年前你们可是为了魃阾石大打出手，志在必得。怎么如今转头又要找林兄？还说什么背后的大人，这唱的到底是哪一出啊？”
伊藤健次似乎早就料到有此一问，他挺了挺胸膛，试图找回一些昔日的威严，但配合着他那身破旧衣衫，效果大打折扣。他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
“都说了，这是我们大人派给我们的重要任务！那魃阾石，不过是顺便带回去的物件而已。秦王身上，有我们大人想要的东西，所以大人才愿意拿出珍宝，与他交换。”
“哦？”
李星云眉毛一挑，兴趣更浓了，
“林兄身上还有这等连你们背后那位‘大人’都觊觎的宝贝？我还真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
伊藤健次脸上露出一丝傲然，又带着几分忌讳莫深，摆了摆手：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你只需要明白，我们大人这次拿出来的东西更厉害，诚意很足，一旦其名号透露出去，”
他顿了顿，环顾四周，仿佛怕隔墙有耳，用极其肯定的语气说道，
“我敢保证！整个中原，无论是洛阳的皇帝，还是各地的什么王侯将相，都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拼了命地前来抢夺！那将是一场席卷天下的腥风血雨！”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眼神中甚至流露出一丝对那件“东西”本身的敬畏。
李星云听得眼睛连眨了好几下，心中的好奇非但没有被满足，反而像被猫爪挠了一样，更想知道了。究竟是什么东西，能有如此巨大的魔力？
伊藤健次却不给他继续追问的机会，急切地催促道：
“好了！别再打听了！快，现在就带我们去长安见秦王！有你这个熟人引荐，那个把守宫门、看人下菜碟的势利眼守卫，肯定不敢再刁难我们！”
李星云看着他们这副急不可耐又带着点委屈的样子，忍不住揶揄道：
“额，我看四位可都是身手不凡的高手啊，为了完成任务，竟然愿意受这等委屈，隐忍这么久，还真是，嗯，能屈能伸，令人佩服。”
伊藤健次被他这话说得老脸一红，有些恼羞成怒，梗着脖子道：
“哼！要不是怕坏了我们大人的全盘计划，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们早就杀进长安，直接把东西交给秦王了！哪还用受这半个月的鸟气！废话少说，快走！”
“杀进长安？”
李星云闻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一个极其古怪的表情，像是在强忍笑意。
好家伙，这四个东瀛人还真敢想！他们知不知道长安是什么地方？
且不说那高耸的城墙和严密的城防，光是日常巡逻的长安卫，那都是跟随王彦章南征北战、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百战精锐，装备精良，配合默契。更别提还有无数神出鬼没、专司监察与暗杀的锦衣卫在暗中行动，任何风吹草动都难逃他们的眼睛。
就算他们真的侥幸突破了外围防御，打到了秦王府门口。那府里住着的都是什么人？
耶律质舞，漠北来的公主，那可是实打实的大天位巅峰高手，天生神力，战力彪悍。
蚩梦，娆疆圣女，一身出神入化的蛊术诡谲难防，令人防不胜防。
尤其是女帝，那可是超越了大天位、功力深不可测的存在！再加上她体内还有能快速疗伤的金蚕蛊，这阵容，放眼整个天下，李星云真想不出有几个人能单枪匹马或者说凭他们四个就“杀”进去，还能全身而退的。
这四个家伙，怕是种地种得脑子都有些不清醒了。
李星云心里疯狂吐槽，但看着伊藤健次那副“我很认真”的表情，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站起身道：
“行吧行吧，别‘杀’了，我这就带你们去长安。不过能不能见到林兄，什么时候能见到，我可不敢保证。”
…
万民宫内，庄严肃穆。文武百官分列两旁，只是原本属于兵部尚书的位置上，坐的不再是那一身红衣、气场冷冽的钟小葵，而是一位面容刚毅、气质沉稳的中年将领——新近从军中因功擢升的冯道真。
钟小葵多次以“精力不济，难以兼顾”为由，恳请卸任兵部尚书一职，林远拗不过她，最终只得准奏，让她能专心管理日益庞大的锦衣卫系统。
此刻，她并未坐在百官队列中，而是坐在御阶之下，靠近林远王座的一侧，位置特殊，显示出她虽无尚书之名，却依旧拥有超然的地位。
新任兵部尚书冯道真出列禀报：
“殿下，征吐蕃一战中阵亡将士的家属，已全部妥善安置。其子嗣也已按殿下旨意，优先录入各地公塾就读，每月发放的抚恤钱粮，足以保证他们生活无虞。”
林远端坐于王座之上，闻言点了点头，语气沉凝：
“如此便好。这些将士，皆是为我秦国牺牲的英雄，他们的家眷，便是孤的家眷。还望各位大人日后多多关照，务必确保抚恤落到实处，莫要发生什么层层盘剥、中饱私囊的龌龊事！”
说到最后，他的目光扫过户部、吏部几位尚书，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
“殿下放心！此事必不会发生！”
几位尚书连忙躬身应答，额头微微见汗。这一年来，秦王整顿吏治的手段愈发酷烈，贪墨银两超过五十两便是罢官夺职，流放千里；若超过一百两，那骇人听闻的“剥皮萱草”之刑便会等着他们。所幸秦国如今国力强盛，官员俸禄也足够优厚，只要不是利欲熏心之辈，实在没必要去触碰那根高压线。
接着，工部尚书尹子阳出列，奏报商贸之事：
“殿下，自河西走廊打通，与于阗国联系日益紧密。如今长安商户云集，于阗国使臣正式提出，希望向我秦国购置一批火绳枪以及大量烈酒‘醉仙酿’。”
林远略一沉吟，吩咐道：
“知道了。此事，就交由贾爱卿与筱王妃共同商议办理。火绳枪，可售予五十把，需严加登记，不得转卖他国。至于醉仙酿，他们若要，便给他们，具体数量你们看着办，不必事事禀报于孤。”
“臣遵旨。”
户部尚书贾大人领命。处理完几件要务，林远正打算宣布退朝，那个让他又敬又头疼的老臣——礼部尚书赵奢，又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侧着身子，有些费力地绕过面前的桌案，来到大殿中央。
“额，这个，殿下啊，”
赵奢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保留节目”，
“如今我秦国，国富民强，兵力鼎盛，四海升平，真乃是蒸蒸日上，欣欣向荣啊！我等臣子看在眼里，那是喜在心里，由衷地为殿下，为秦国感到高兴！”
林远和百官都知道，这只是铺垫。果然，赵奢话锋一转：
“只是，殿下，老臣还是要多一句嘴。这国虽富，兵虽强，然秦国至今尚无王子，这国本终究是未立，难免让人心中忐忑，还望殿下以社稷为重，早定国本，以安秦国臣民之心啊！”
站在前排的五位尚书，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都不约而同地为赵奢竖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二朝老臣（岐，秦），资历深厚，就是敢说！
林远闻言，沉默了片刻。对于这位忠心耿耿、却总是在“催生”问题上格外执拗的老头，他真是无可奈何。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当年李茂贞把这尊“大佛”送来帮他处理朝政，是不是故意给他添堵的。
“赵大人啊，”
林远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地道，
“这种事，又不是孤想有就能有的。关乎天意，急不得。”
“殿下此言差矣！”
赵奢立刻反驳，声音都洪亮了几分，引经据典起来，
“昔年银州战役，那是何等危急存亡之秋！内有叛乱，外有强敌，局势岌岌可危！便在那样艰难的时刻，女帝不还是为殿下诞下了公主，稳定了人心吗？怎么如今四海安定，国泰民安了，反而不行了呢？”
林远的脸皮微微抽搐了一下。这老家伙，怎么又提这茬！而且女帝又没怀孕，巧巧不是亲生的，这其中的缘由，又岂是能在朝堂上明说的？
“老臣呢，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殿下您过于拘谨了！”
赵奢见林远不语，胆子更大了些，开始推销他的“解决方案”，
“殿下正值春秋鼎盛，理应广纳后宫，开枝散叶，方是王侯正道！老臣家中正好有一孙女，年方二八，不敢说倾国倾城，却也貌美端庄，尤其擅长琴棋书画，性情温婉，不如殿下就此展开一次选秀，充实后宫？老臣不才，愿毛遂自荐，主持此事，定能为殿下甄选出贤良淑德之女。”
林远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感觉耳朵都在嗡嗡作响。这赵奢一旦打开话匣子，便能从三皇五帝扯到前朝旧事，再从血脉传承说到江山永固，道理一套一套，让人难以招架。
“额，殿下？殿下？”
赵奢见林远目光游离，似乎神游天外，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殿下这是干什么？老臣句句皆是肺腑之言，为国为君，殿下却置若罔闻，岂不寒了老臣之心？哦！对了！”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转向御阶之下一直沉默不语的钟小葵，
“钟大人！钟大人！”
钟小葵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没想到这把火还是烧到了自己身上。她眉毛下意识地一挑，抬眼看向赵奢。自己都已经不是兵部尚书了，上朝也就是个“列席”，这老头怎么还能扯上她？
“钟大人啊！”
赵奢语重心长，
“不要怪老臣话多。既然，咳咳，既然倾心于殿下，那便该顺水推舟嘛！何必扭扭捏捏？正好借此机会，一次解决！和老夫的孙女一同”
“好了好了！赵大人！”
林远实在听不下去了，赶紧出声打断，生怕这口无遮拦的老头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你的心意，孤知道了。你先坐下歇息吧，此事容后再议。”
林远也是无奈，朝中大臣或多或少都对执掌锦衣卫、手握诸多隐秘的钟小葵心存忌惮。可偏偏这赵奢，为官清廉如水，家徒四壁，为人又刚正不阿，堪称道德楷模，在钟小葵那里根本没有任何把柄，自然是谁也不怕。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一直沉默的钟小葵，此刻却突然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对着林远深深弯腰行了一礼，声音平静却清晰地响起：
“臣，同意赵大人的说辞。”
百官皆是一愣，连赵奢都意外地眨了眨眼。
钟小葵继续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锦衣卫总指挥使一职，关系重大，事务繁巨。臣或许也该让与他人，专心，臣，臣……”
她“臣”了几次，后面的话似乎卡在喉咙里，终究没能说出来，白皙的脸上罕见地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
林远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了然，又是好笑又是有些触动，连忙摆手道：
“好了，小葵，你的意思孤明白了。此事孤会考虑的。今日朝会就到此，先退朝吧！”
退朝之后，万民宫前的广场上。赵奢笑呵呵地快走几步，凑到正准备离开的钟小葵身边，压低声音道：
“钟大人啊，你看，老夫今日可是在朝堂上替你说了不少话，把老脸都豁出去了。你怎么关键时刻反倒不给力了？就差那么一点啊！”
钟小葵脚步微顿，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耳根似乎更红了一些，低声道：
“谢谢赵大人好意。只是有些话，我说不出口。”
“哎呀！这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嘛！”
赵奢一副“你这孩子太死心眼”的表情，
“殿下春秋鼎盛，你们又是两情相悦，咳咳，老夫是这么觉得的。这分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嘛！钟大人，听老夫一句劝，有时候，女子主动一点，并非坏事。做个王妃，省心又快活，何必终日与那些案牍卷宗、阴谋暗杀为伍？哎呀，想想都觉得真好。”
老头自顾自地畅想开来，捋着胡须，摇头晃脑地走远了。
留下钟小葵一人站在原地，望着赵奢的背影，又回头看了一眼巍峨的万民宫，眼神复杂，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他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看着眼前这四位气势莫名有些外强中干的高手，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好奇。
他清了清嗓子，问道：
“几位，一年前你们可是为了魃阾石大打出手，志在必得。怎么如今转头又要找林兄？还说什么背后的大人，这唱的到底是哪一出啊？”
伊藤健次似乎早就料到有此一问，他挺了挺胸膛，试图找回一些昔日的威严，但配合着他那身破旧衣衫，效果大打折扣。他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
“都说了，这是我们大人派给我们的重要任务！那魃阾石，不过是顺便带回去的物件而已。秦王身上，有我们大人想要的东西，所以大人才愿意拿出珍宝，与他交换。”
“哦？”
李星云眉毛一挑，兴趣更浓了，
“林兄身上还有这等连你们背后那位‘大人’都觊觎的宝贝？我还真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
伊藤健次脸上露出一丝傲然，又带着几分忌讳莫深，摆了摆手：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你只需要明白，我们大人这次拿出来的东西更厉害，诚意很足，一旦其名号透露出去，”
他顿了顿，环顾四周，仿佛怕隔墙有耳，用极其肯定的语气说道，
“我敢保证！整个中原，无论是洛阳的皇帝，还是各地的什么王侯将相，都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拼了命地前来抢夺！那将是一场席卷天下的腥风血雨！”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眼神中甚至流露出一丝对那件“东西”本身的敬畏。
李星云听得眼睛连眨了好几下，心中的好奇非但没有被满足，反而像被猫爪挠了一样，更想知道了。究竟是什么东西，能有如此巨大的魔力？
伊藤健次却不给他继续追问的机会，急切地催促道：
“好了！别再打听了！快，现在就带我们去长安见秦王！有你这个熟人引荐，那个把守宫门、看人下菜碟的势利眼守卫，肯定不敢再刁难我们！”
李星云看着他们这副急不可耐又带着点委屈的样子，忍不住揶揄道：
“额，我看四位可都是身手不凡的高手啊，为了完成任务，竟然愿意受这等委屈，隐忍这么久，还真是，嗯，能屈能伸，令人佩服。”
伊藤健次被他这话说得老脸一红，有些恼羞成怒，梗着脖子道：
“哼！要不是怕坏了我们大人的全盘计划，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们早就杀进长安，直接把东西交给秦王了！哪还用受这半个月的鸟气！废话少说，快走！”
“杀进长安？”
李星云闻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一个极其古怪的表情，像是在强忍笑意。
好家伙，这四个东瀛人还真敢想！他们知不知道长安是什么地方？
且不说那高耸的城墙和严密的城防，光是日常巡逻的长安卫，那都是跟随王彦章南征北战、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百战精锐，装备精良，配合默契。更别提还有无数神出鬼没、专司监察与暗杀的锦衣卫在暗中行动，任何风吹草动都难逃他们的眼睛。
就算他们真的侥幸突破了外围防御，打到了秦王府门口。那府里住着的都是什么人？
耶律质舞，漠北来的公主，那可是实打实的大天位巅峰高手，天生神力，战力彪悍。
蚩梦，娆疆圣女，一身出神入化的蛊术诡谲难防，令人防不胜防。
尤其是女帝，那可是超越了大天位、功力深不可测的存在！再加上她体内还有能快速疗伤的金蚕蛊，这阵容，放眼整个天下，李星云真想不出有几个人能单枪匹马或者说凭他们四个就“杀”进去，还能全身而退的。
这四个家伙，怕是种地种得脑子都有些不清醒了。
李星云心里疯狂吐槽，但看着伊藤健次那副“我很认真”的表情，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站起身道：
“行吧行吧，别‘杀’了，我这就带你们去长安。不过能不能见到林兄，什么时候能见到，我可不敢保证。”
…
万民宫内，庄严肃穆。文武百官分列两旁，只是原本属于兵部尚书的位置上，坐的不再是那一身红衣、气场冷冽的钟小葵，而是一位面容刚毅、气质沉稳的中年将领——新近从军中因功擢升的冯道真。
钟小葵多次以“精力不济，难以兼顾”为由，恳请卸任兵部尚书一职，林远拗不过她，最终只得准奏，让她能专心管理日益庞大的锦衣卫系统。
此刻，她并未坐在百官队列中，而是坐在御阶之下，靠近林远王座的一侧，位置特殊，显示出她虽无尚书之名，却依旧拥有超然的地位。
新任兵部尚书冯道真出列禀报：
“殿下，征吐蕃一战中阵亡将士的家属，已全部妥善安置。其子嗣也已按殿下旨意，优先录入各地公塾就读，每月发放的抚恤钱粮，足以保证他们生活无虞。”
林远端坐于王座之上，闻言点了点头，语气沉凝：
“如此便好。这些将士，皆是为我秦国牺牲的英雄，他们的家眷，便是孤的家眷。还望各位大人日后多多关照，务必确保抚恤落到实处，莫要发生什么层层盘剥、中饱私囊的龌龊事！”
说到最后，他的目光扫过户部、吏部几位尚书，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
“殿下放心！此事必不会发生！”
几位尚书连忙躬身应答，额头微微见汗。这一年来，秦王整顿吏治的手段愈发酷烈，贪墨银两超过五十两便是罢官夺职，流放千里；若超过一百两，那骇人听闻的“剥皮萱草”之刑便会等着他们。所幸秦国如今国力强盛，官员俸禄也足够优厚，只要不是利欲熏心之辈，实在没必要去触碰那根高压线。
接着，工部尚书尹子阳出列，奏报商贸之事：
“殿下，自河西走廊打通，与于阗国联系日益紧密。如今长安商户云集，于阗国使臣正式提出，希望向我秦国购置一批火绳枪以及大量烈酒‘醉仙酿’。”
林远略一沉吟，吩咐道：
“知道了。此事，就交由贾爱卿与筱王妃共同商议办理。火绳枪，可售予五十把，需严加登记，不得转卖他国。至于醉仙酿，他们若要，便给他们，具体数量你们看着办，不必事事禀报于孤。”
“臣遵旨。”
户部尚书贾大人领命。处理完几件要务，林远正打算宣布退朝，那个让他又敬又头疼的老臣——礼部尚书赵奢，又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侧着身子，有些费力地绕过面前的桌案，来到大殿中央。
“额，这个，殿下啊，”
赵奢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保留节目”，
“如今我秦国，国富民强，兵力鼎盛，四海升平，真乃是蒸蒸日上，欣欣向荣啊！我等臣子看在眼里，那是喜在心里，由衷地为殿下，为秦国感到高兴！”
林远和百官都知道，这只是铺垫。果然，赵奢话锋一转：
“只是，殿下，老臣还是要多一句嘴。这国虽富，兵虽强，然秦国至今尚无王子，这国本终究是未立，难免让人心中忐忑，还望殿下以社稷为重，早定国本，以安秦国臣民之心啊！”
站在前排的五位尚书，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都不约而同地为赵奢竖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二朝老臣（岐，秦），资历深厚，就是敢说！
林远闻言，沉默了片刻。对于这位忠心耿耿、却总是在“催生”问题上格外执拗的老头，他真是无可奈何。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当年李茂贞把这尊“大佛”送来帮他处理朝政，是不是故意给他添堵的。
“赵大人啊，”
林远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地道，
“这种事，又不是孤想有就能有的。关乎天意，急不得。”
“殿下此言差矣！”
赵奢立刻反驳，声音都洪亮了几分，引经据典起来，
“昔年银州战役，那是何等危急存亡之秋！内有叛乱，外有强敌，局势岌岌可危！便在那样艰难的时刻，女帝不还是为殿下诞下了公主，稳定了人心吗？怎么如今四海安定，国泰民安了，反而不行了呢？”
林远的脸皮微微抽搐了一下。这老家伙，怎么又提这茬！而且女帝又没怀孕，巧巧不是亲生的，这其中的缘由，又岂是能在朝堂上明说的？
“老臣呢，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殿下您过于拘谨了！”
赵奢见林远不语，胆子更大了些，开始推销他的“解决方案”，
“殿下正值春秋鼎盛，理应广纳后宫，开枝散叶，方是王侯正道！老臣家中正好有一孙女，年方二八，不敢说倾国倾城，却也貌美端庄，尤其擅长琴棋书画，性情温婉，不如殿下就此展开一次选秀，充实后宫？老臣不才，愿毛遂自荐，主持此事，定能为殿下甄选出贤良淑德之女。”
林远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感觉耳朵都在嗡嗡作响。这赵奢一旦打开话匣子，便能从三皇五帝扯到前朝旧事，再从血脉传承说到江山永固，道理一套一套，让人难以招架。
“额，殿下？殿下？”
赵奢见林远目光游离，似乎神游天外，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殿下这是干什么？老臣句句皆是肺腑之言，为国为君，殿下却置若罔闻，岂不寒了老臣之心？哦！对了！”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转向御阶之下一直沉默不语的钟小葵，
“钟大人！钟大人！”
钟小葵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没想到这把火还是烧到了自己身上。她眉毛下意识地一挑，抬眼看向赵奢。自己都已经不是兵部尚书了，上朝也就是个“列席”，这老头怎么还能扯上她？
“钟大人啊！”
赵奢语重心长，
“不要怪老臣话多。既然，咳咳，既然倾心于殿下，那便该顺水推舟嘛！何必扭扭捏捏？正好借此机会，一次解决！和老夫的孙女一同”
“好了好了！赵大人！”
林远实在听不下去了，赶紧出声打断，生怕这口无遮拦的老头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你的心意，孤知道了。你先坐下歇息吧，此事容后再议。”
林远也是无奈，朝中大臣或多或少都对执掌锦衣卫、手握诸多隐秘的钟小葵心存忌惮。可偏偏这赵奢，为官清廉如水，家徒四壁，为人又刚正不阿，堪称道德楷模，在钟小葵那里根本没有任何把柄，自然是谁也不怕。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一直沉默的钟小葵，此刻却突然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对着林远深深弯腰行了一礼，声音平静却清晰地响起：
“臣，同意赵大人的说辞。”
百官皆是一愣，连赵奢都意外地眨了眨眼。
钟小葵继续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锦衣卫总指挥使一职，关系重大，事务繁巨。臣或许也该让与他人，专心，臣，臣……”
她“臣”了几次，后面的话似乎卡在喉咙里，终究没能说出来，白皙的脸上罕见地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
林远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了然，又是好笑又是有些触动，连忙摆手道：
“好了，小葵，你的意思孤明白了。此事孤会考虑的。今日朝会就到此，先退朝吧！”
退朝之后，万民宫前的广场上。赵奢笑呵呵地快走几步，凑到正准备离开的钟小葵身边，压低声音道：
“钟大人啊，你看，老夫今日可是在朝堂上替你说了不少话，把老脸都豁出去了。你怎么关键时刻反倒不给力了？就差那么一点啊！”
钟小葵脚步微顿，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耳根似乎更红了一些，低声道：
“谢谢赵大人好意。只是有些话，我说不出口。”
“哎呀！这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嘛！”
赵奢一副“你这孩子太死心眼”的表情，
“殿下春秋鼎盛，你们又是两情相悦，咳咳，老夫是这么觉得的。这分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嘛！钟大人，听老夫一句劝，有时候，女子主动一点，并非坏事。做个王妃，省心又快活，何必终日与那些案牍卷宗、阴谋暗杀为伍？哎呀，想想都觉得真好。”
老头自顾自地畅想开来，捋着胡须，摇头晃脑地走远了。
留下钟小葵一人站在原地，望着赵奢的背影，又回头看了一眼巍峨的万民宫，眼神复杂，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