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3章 血书谢罪悔罪孽 战俘营中悟归途-《猎人的抗战》

  “队长,镰仓那老小子一整天没吭声了,午饭都没吃,是不是想不开?”

  战俘营的栅栏外,看守战士小张凑到王黑风身边,压低声音指着角落里的草堆。镰仓少将蜷缩在那里,背对着众人,军绿色的战俘服沾满尘土,花白的头发乱糟糟地贴在头皮上,整个人像一截枯木,毫无生气。

  王黑风皱起眉,手里的马鞭在掌心敲了敲。这镰仓是之前从省城俘虏的日军少将,打了一辈子仗,双手沾满鲜血,却在战俘营里异常“安分”——不吵不闹,干活也还算卖力,只是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总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阴翳。

  “打开门,我去看看。”王黑风拔出手枪别在腰后,对小张说,“你在外面盯着,别让其他战俘靠近。”

  栅栏门“吱呀”一声开了,王黑风刚走进去,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他心里一紧,快步冲到草堆前,猛地掀开镰仓身上的破毯子——只见老鬼子蜷缩在草堆里,胸口插着一把磨尖的铁勺,鲜血染红了身下的稻草,已经凝固成暗褐色。

  而在他面前的泥地上,用手指蘸着血写着几行歪歪扭扭的汉字,笔画颤抖,却字字清晰:

  “吾,镰仓正雄,日本军人,侵华十载,罪无可赦。

  烧杀抢掠,害汝同胞,毁汝家园,天理不容。

  今战败为俘,见汝军民善待战俘,自惭形秽。

  罪孽深重,无颜苟活。

  愿以一死,谢罪于中国百姓。

  望后世永不再战。”

  王黑风盯着血书,指尖冰凉。他见过太多负隅顽抗的日军战俘,像镰仓这样自杀谢罪的,还是头一个。

  “什么?镰仓自杀了?还写了血书?”

  曹兴国接到消息,立刻赶到战俘营。他蹲下身,仔细看着地上的血书,眉头紧锁。严英豪站在他身后,看着镰仓的尸体,眼神复杂:“这老鬼子,打了半辈子仗,手上少说有几百条人命,现在才知道后悔,晚了!”

  “晚是晚了,但这份忏悔,总比那些死不认错的强。”曹兴国站起身,对王黑风说,“把血书收好,找块干净的布盖起来,别被风吹雨淋了。”他顿了顿,“找个地方,把他埋了吧,就按战俘的规矩,立个木牌,写上他的名字和军衔,也算给其他战俘提个醒。”

  “埋了?”严英豪有些不解,“这种战犯,扔去喂狗都不为过!”

  “英豪,”曹兴国看着他,“咱们是八路军,不是鬼子。他们可以滥杀无辜,但咱们不能。镰仓虽然罪大恶极,但他最后选择了谢罪,这说明他心里还有一丝良知。留他全尸,既是对死者的尊重,也是对其他战俘的教育——做错事,总要付出代价,认错,总比执迷不悟强。”

  战俘们被集中到空地上,看着镰仓的尸体被抬走,一个个面色凝重。高个子战俘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小个子战俘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眼里满是恐惧和迷茫。

  王黑风站在石台上,举起那块写着血书的木板,声音洪亮:“都给我看清楚了!这是镰仓写的!他承认自己有罪,承认害了咱们中国百姓,最后用死来谢罪!”

  他指着台下的战俘:“你们当中,谁手上没沾过血?谁没跟着鬼子烧过房子、抢过粮食?别以为当了战俘就没事了!要是不知悔改,镰仓就是你们的下场!”

  一个瘦高个战俘突然喊道:“他是懦夫!皇军就该战死沙场,自杀是耻辱!”

  “耻辱?”王黑风冷笑一声,跳下石台,走到他面前,“烧杀抢掠的时候不觉得耻辱,杀害无辜百姓的时候不觉得耻辱,现在倒知道耻辱了?我告诉你们,真正的耻辱,是明知错了还不认错,是拿着枪对着手无寸铁的人!”

  他又看向其他战俘:“但你们要是肯悔改,肯用实际行动赎罪,咱们八路军可以给你们机会!好好干活,帮助百姓种地、盖房子,将来战争结束了,说不定还能回家!”

  埋葬镰仓的地方选在村西头的山坡上,没有墓碑,只有一块简陋的木牌,上面写着“日军战俘镰仓正雄之墓”。王黑风带着两个战俘挖了坑,把尸体放进去,填土的时候,小个子战俘的手抖得厉害。

  “怕了?”王黑风问。

  小个子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我以前在县城,跟着他们抢过粮食,还……还推倒过一个老太太……”

  “知道错了就好。”王黑风把铁锹递给高个子,“以后好好干活,帮百姓多做点事,就算是赎罪了。”

  高个子接过铁锹,用力往土里插:“队长,我想明白了,镰仓说得对,再打下去,只会害死更多人。要是早几年有人让我明白这些,我也不会干那些蠢事……”

  傍晚,战俘营的窝棚里,气氛格外压抑。那个瘦高个战俘还在叫嚣:“自杀就是懦弱!咱们应该等着皇军打回来,重振帝国荣光!”

  没人搭理他,连之前跟他一起起哄的几个战俘都转过头,假装没听见。高个子战俘冷冷地说:“别喊了,谁心里都清楚,这场仗,咱们输定了。再执迷不悟,只会像镰仓一样,死了都没人可怜。”

  小个子战俘从怀里掏出半个窝头,递给旁边一个生病的战俘:“吃点吧,活着才有机会赎罪。”

  生病的战俘接过窝头,眼眶红了:“我……我以前是医生,却帮着鬼子给伤员治伤,让他们好了再去杀人……我对不起那些被他们杀死的人……”

  “现在改还不晚。”高个子说,“明天我跟王队长说说,让你去医护队帮忙,给百姓看看病,也算做点好事。”

  医护队的帐篷里,曹兴国正在看镰仓的血书,严英豪走进来,手里拿着个药箱:“团长,战俘营有个生病的,以前是军医,高个子说他想帮忙给百姓看病。”

  “可以。”曹兴国把血书折好,放进抽屉,“但要派战士看着,别让他耍花样。另外,让他把知道的日军常用的毒药、细菌武器的知识写下来,说不定以后用得上。”

  他看着严英豪:“镰仓的事,对其他战俘震动很大,这是个机会。咱们可以搞个‘赎罪队’,让愿意悔改的战俘加入,帮百姓干活,接受教育,争取把他们改造成反对战争的人。”

  “我看行。”严英豪点头,“那个高个子和小个子就不错,最近干活越来越卖力,还主动帮着劝说其他战俘。”

  夜里,小个子战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起家乡的母亲,想起被自己推倒的老太太,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高个子战俘凑过来:“睡不着?”

  “嗯。”小个子小声说,“我总觉得,镰仓的血书,像是在骂我……”

  “骂你,说明你还有救。”高个子说,“我以前在部队,总觉得为天皇打仗是荣耀,现在才知道,那是瞎扯。荣耀不是杀人,是保护人。你看八路军,保护百姓,就算对咱们这些战俘,也没随便打骂,这才是真正的军人。”

  小个子看着窗外的月亮,突然说:“明天,我想跟王队长说,我会盖房子,我想帮百姓多盖几间结实的房子,也算……也算赎罪。”

  高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样的。”

  第二天一早,王黑风刚到战俘营,小个子就跑了过来,低着头说:“队长,我……我想帮百姓盖房子,我会木工,还会看图纸……”

  王黑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啊!正好村里要盖几间教室,缺个懂行的。你要是干得好,我向团长申请,给你换身干净衣裳,再多加个窝头!”

  小个子眼睛一亮,用力点头:“谢谢队长!我一定好好干!”

  不远处,高个子看着这一幕,嘴角露出了笑容。那个瘦高个战俘见没人理他,也慢慢低下头,不再叫嚣了。

  教室的工地上,小个子战俘拿着尺子量尺寸,指挥着其他战俘搬木头、锯板子,有模有样。百姓们路过,看到他认真的样子,都有些惊讶。

  “这小鬼子,干活还挺利索。”一个老汉说。

  “听说他想赎罪呢。”旁边的妇人说,“只要肯悔改,就还是个人。”

  小个子听到了,脸上有些发烫,手里的活却更卖力了。王黑风站在一旁看着,对严英豪说:“你看,只要给他们机会,还是能变好的。”

  严英豪哼了一声:“先看着吧,别是装的。”话虽如此,他眼里的戒备却少了几分。

  指挥部里,曹兴国把镰仓的血书抄了一份,交给通信兵:“给总部发报,把这事报上去。镰仓的忏悔虽然晚了,但对我们教育战俘有借鉴意义。另外,问问总部,对于表现好的战俘,能不能有更宽松的政策。”

  通信兵走后,曹兴国走到窗边,看着远处正在盖教室的战俘们,又看了看山坡上那块简陋的木牌,心里感慨万千。战争带来了太多伤痛,但也总有像镰仓这样,在最后时刻找回良知的人。

  “希望这血书,能让更多人明白,和平才是最珍贵的。”他轻声说。

  傍晚,夕阳洒在工地上,教室的框架已经搭起来了。小个子战俘擦了擦汗,看着自己的成果,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高个子走过来,递给他一块窝头:“歇会儿吧,干得不错。”

  小个子接过窝头,咬了一口,突然说:“等教室盖好了,我想跟孩子们学学汉字,把我的罪写下来,也算是……也算是谢罪。”

  高个子拍了拍他的背:“会有那么一天的。”

  山坡上,风吹过镰仓的墓碑,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叹息,又像是在诉说。战俘营的灯光渐渐亮起,照亮了那些曾经迷失、如今正在寻找归途的身影。

  王黑风站在栅栏外,看着这一切,对身边的小张说:“看见了吗?只要肯给机会,人心都是能变的。”

  小张点头:“队长,我明白了。以后我会好好看着他们,也好好教他们。”

  夜色渐深,沙哇村在宁静中安然入睡,只有远处的虫鸣声,在诉说着和平的可贵。

  “希望这样的安宁,能长久些。”王黑风望着星空,轻声说。

  小张在一旁附和:“会的,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