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后厨锅里翻滚的高汤，在忙碌与烟火气中咕嘟咕嘟地往前熬。这段时间，我和陈默之间的联系，已经从最初他意识模糊时的揪心陪伴，变成了一种……嗯，十分奇特的“远程互动”模式。
得益于现代科技，以及陈默那顽强的恢复能力，我们现在几乎每天都能视频。屏幕那头的他，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人也清瘦了些，但眼神里那份熟悉的、略带挑剔的锐气已经回来了大半。最重要的是，他能自己坐起来，能清晰地说话，甚至能在他父母的看护下，慢慢走上几步。
这无疑是这段灰暗日子里，最亮的一束光。
于是，我们之间的日常，就变成了这样：
“林薇，”屏幕里，陈默靠坐在病床上，背景是雪白的墙壁，他手里拿着个平板，眉头微蹙，“你昨天短视频里那道‘金汤佛手瓜’，最后淋明油的动作慢了零点五秒，油温估计降了五度，光泽度不够完美。”
我正对着手机支架，展示我刚出炉的“古法陈皮鸭”，闻言差点把锅铲丢出去。“陈大评论家，我现在是实战派，不是拍美食纪录片！客人在外面排队，我能把菜做熟、做好吃就不错了，你还要求淋油的速度和光泽度？”
“态度决定高度。”他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语气一本正经，“尤其是在我不在的时候，品质把控更不能松懈。还有，你处理陈皮的手法，还可以更‘古典’一些，用温水泡发后，用刀背轻轻拍松，而不是直接用剪刀剪……”
得，这“云监工”当得，比他在店里的时候还严格。
苏琪每次路过，听到视频里传来的“专业指导”，都会翻个白眼，用口型对我说：“看吧，这就是找了个美食评论家当男朋友的‘福报’！”
我瞪她一眼，转头对着屏幕假笑：“好的，陈老师，笔记了，下次一定注意。”心里却在盘算，等他回来，非得让他亲自下厨做一道“完美淋油”的菜给我看看。
除了“云监工”，陈默还开启了“远程投喂”模式。他虽然人不在省城，但他那张美食评论家的人脉网却开始运转。
这天，快递小哥扛着一个巨大的泡沫箱进来，气喘吁吁：“林老板，你的货，冰鲜的！”
我拆开一看，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肉质肥厚、颜色鲜亮的——金华火腿！上面还有一张手写卡片，字迹锋利如其人：“听闻汝处新研‘金银蹄’，特赠此物，望善用之。另：切片需薄如蝉翼，方不辜负其香。——陈”
我看着那整只的火腿，有点傻眼。这玩意儿，处理起来可是个大工程！
苏琪凑过来，眼睛放光：“哇塞！陈默这是下血本了啊！这火腿，一看就是上等货！不过……”她戳了戳坚硬如铁的火腿表皮，“薇薇，你确定咱们的刀，能搞定它？”
我深吸一口气，想起了静心师太教的“发力于微末”。不就是切火腿吗？就当是练习“无影手”了！
结果就是，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后厨里充满了我和苏琪跟那只火腿“搏斗”的声音。苏琪试图用她所谓的“内力震击”先松动火腿的纤维，结果手都拍红了，火腿岿然不动。我则拿着最厚重的切肉刀，回想着劈柴时的发力技巧，凝神静气，寻找下刀的角度。
“哈！”我瞅准一个点，手腕发力，猛地切下！
“咔嚓！”一声脆响。
刀……卡住了。
苏琪：“……薇薇，你的‘内力’，好像都用在跟刀较劲上了。”
最后还是阿强看不下去，默默走过来，接过我手里的刀。他也没用什么花哨的姿势，就是那么看似随意地一按、一拉，一片薄而均匀、透着诱人胭脂红的火腿片就落在了案板上。动作流畅，举重若轻。
我和苏琪看得目瞪口呆。
阿强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们一眼，言简意赅：“功夫。”
得，又被上了一课。
好不容易按照陈默“薄如蝉翼”的要求，切出了一小碟火腿片。我精心炮制了“金银蹄”，炖煮过程中，那融合了岁月沉淀与新鲜肉香的浓郁气味，几乎飘满了整条街。
我得意洋洋地拍了成品照片，发给陈默，附带一句：“陈老师，请验收！”
他很快回复，先是肯定：“色泽尚可，火候看来掌握得不错。”
我心里刚美了一下，下一条消息就来了：“但火腿切片，边缘仍有毛躁，定是下刀时心浮气躁。需知，顶级食材，需以敬畏之心待之。”
我：“……” 我真想顺着网线爬过去让他自己来切！
然而，陈默的“远程投喂”和“云监工”带来的，不仅仅是“甜蜜的负担”。这天，我正和他视频，给他看我们新调试的“椒麻鸡”调料比例，一个爽朗的声音插了进来。
“林大厨！忙着呢？”
我扭头一看，是隔壁那条街开精酿啤酒馆的老板，周凯。他是个热情开朗的东北大汉，因为都喜欢研究吃喝，一来二去就熟了。他手里还提着两瓶新到的比利时修道院啤酒。
“周老板，你怎么来了？”我笑着打招呼。
“嗨，新到了几款好酒，想着跟你这儿的辣菜绝配，给你送两瓶尝尝！”周凯把酒放在柜台上，很自然地凑到我的手机屏幕前，“哟，跟谁视频呢？男朋友？”
屏幕那头的陈默，原本还算温和的表情，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温，眼神锐利地透过屏幕扫了过来。
我赶紧介绍：“啊，对，这是我男朋友，陈默。陈默，这是隔壁啤酒馆的周老板。”
周凯是个自来熟，完全没感觉到那股无形的低气压，对着屏幕挥挥手，笑得一脸灿烂：“嘿！哥们儿！久仰啊！林大厨可没少惦记你！你放心养伤，店里有我们这些邻居帮衬着呢！等你回来，我请你喝酒，咱这儿别的没有，好管够！”
陈默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堪称社交礼仪典范的弧度，声音平稳却带着冰碴子：“谢谢，不劳费心。林薇她，不太能喝酒。”
周凯大手一挥：“没事儿！果汁儿也有！咱这氛围好！”
我看着屏幕上陈默那越来越黑的脸色，以及周凯那浑然不觉、还在热情推销啤酒的架势，心里疯狂呐喊：周大哥，求你别说了！你没看见这边有个醋坛子快要隔着屏幕爆炸了吗！
好不容易送走了热情洋溢的周凯，我拿起手机，屏幕那头的陈默已经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评论家表情，只是语气格外“平和”：
“看来林大厨在省城人缘不错。这位周老板，很热心。”
我：“……他就是个热心肠的邻居。”
“嗯。啤酒和辣菜，确实很配。”他顿了顿，状似无意地补充，“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不喜欢啤酒的苦味。”
我：“……” 得，这醋吃的，连我N年前随口一句话都翻出来了。
“等我回去，”陈默看着我，眼神深邃，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示主权，“我会亲自为你挑选，最适合搭配你菜品的酒。”
我看着屏幕里那个即使在病中，依旧不忘“圈地盘”、散发冷气的男人，再看看旁边因为成功做出“内力加持版”蛋炒饭而兴奋地拉着阿强点评的苏琪，还有角落里那只暂时被遗忘的火腿……
至少，我这“远程恋情”的酸甜苦辣咸，是比锅里的任何一道菜，都要滋味丰富。
唉，这磨人的“云监工”和“醋王”，快点好起来，亲自回来“兴风作浪”吧！
得益于现代科技，以及陈默那顽强的恢复能力，我们现在几乎每天都能视频。屏幕那头的他，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人也清瘦了些，但眼神里那份熟悉的、略带挑剔的锐气已经回来了大半。最重要的是，他能自己坐起来，能清晰地说话，甚至能在他父母的看护下，慢慢走上几步。
这无疑是这段灰暗日子里，最亮的一束光。
于是，我们之间的日常，就变成了这样：
“林薇，”屏幕里，陈默靠坐在病床上，背景是雪白的墙壁，他手里拿着个平板，眉头微蹙，“你昨天短视频里那道‘金汤佛手瓜’，最后淋明油的动作慢了零点五秒，油温估计降了五度，光泽度不够完美。”
我正对着手机支架，展示我刚出炉的“古法陈皮鸭”，闻言差点把锅铲丢出去。“陈大评论家，我现在是实战派，不是拍美食纪录片！客人在外面排队，我能把菜做熟、做好吃就不错了，你还要求淋油的速度和光泽度？”
“态度决定高度。”他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语气一本正经，“尤其是在我不在的时候，品质把控更不能松懈。还有，你处理陈皮的手法，还可以更‘古典’一些，用温水泡发后，用刀背轻轻拍松，而不是直接用剪刀剪……”
得，这“云监工”当得，比他在店里的时候还严格。
苏琪每次路过，听到视频里传来的“专业指导”，都会翻个白眼，用口型对我说：“看吧，这就是找了个美食评论家当男朋友的‘福报’！”
我瞪她一眼，转头对着屏幕假笑：“好的，陈老师，笔记了，下次一定注意。”心里却在盘算，等他回来，非得让他亲自下厨做一道“完美淋油”的菜给我看看。
除了“云监工”，陈默还开启了“远程投喂”模式。他虽然人不在省城，但他那张美食评论家的人脉网却开始运转。
这天，快递小哥扛着一个巨大的泡沫箱进来，气喘吁吁：“林老板，你的货，冰鲜的！”
我拆开一看，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肉质肥厚、颜色鲜亮的——金华火腿！上面还有一张手写卡片，字迹锋利如其人：“听闻汝处新研‘金银蹄’，特赠此物，望善用之。另：切片需薄如蝉翼，方不辜负其香。——陈”
我看着那整只的火腿，有点傻眼。这玩意儿，处理起来可是个大工程！
苏琪凑过来，眼睛放光：“哇塞！陈默这是下血本了啊！这火腿，一看就是上等货！不过……”她戳了戳坚硬如铁的火腿表皮，“薇薇，你确定咱们的刀，能搞定它？”
我深吸一口气，想起了静心师太教的“发力于微末”。不就是切火腿吗？就当是练习“无影手”了！
结果就是，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后厨里充满了我和苏琪跟那只火腿“搏斗”的声音。苏琪试图用她所谓的“内力震击”先松动火腿的纤维，结果手都拍红了，火腿岿然不动。我则拿着最厚重的切肉刀，回想着劈柴时的发力技巧，凝神静气，寻找下刀的角度。
“哈！”我瞅准一个点，手腕发力，猛地切下！
“咔嚓！”一声脆响。
刀……卡住了。
苏琪：“……薇薇，你的‘内力’，好像都用在跟刀较劲上了。”
最后还是阿强看不下去，默默走过来，接过我手里的刀。他也没用什么花哨的姿势，就是那么看似随意地一按、一拉，一片薄而均匀、透着诱人胭脂红的火腿片就落在了案板上。动作流畅，举重若轻。
我和苏琪看得目瞪口呆。
阿强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们一眼，言简意赅：“功夫。”
得，又被上了一课。
好不容易按照陈默“薄如蝉翼”的要求，切出了一小碟火腿片。我精心炮制了“金银蹄”，炖煮过程中，那融合了岁月沉淀与新鲜肉香的浓郁气味，几乎飘满了整条街。
我得意洋洋地拍了成品照片，发给陈默，附带一句：“陈老师，请验收！”
他很快回复，先是肯定：“色泽尚可，火候看来掌握得不错。”
我心里刚美了一下，下一条消息就来了：“但火腿切片，边缘仍有毛躁，定是下刀时心浮气躁。需知，顶级食材，需以敬畏之心待之。”
我：“……” 我真想顺着网线爬过去让他自己来切！
然而，陈默的“远程投喂”和“云监工”带来的，不仅仅是“甜蜜的负担”。这天，我正和他视频，给他看我们新调试的“椒麻鸡”调料比例，一个爽朗的声音插了进来。
“林大厨！忙着呢？”
我扭头一看，是隔壁那条街开精酿啤酒馆的老板，周凯。他是个热情开朗的东北大汉，因为都喜欢研究吃喝，一来二去就熟了。他手里还提着两瓶新到的比利时修道院啤酒。
“周老板，你怎么来了？”我笑着打招呼。
“嗨，新到了几款好酒，想着跟你这儿的辣菜绝配，给你送两瓶尝尝！”周凯把酒放在柜台上，很自然地凑到我的手机屏幕前，“哟，跟谁视频呢？男朋友？”
屏幕那头的陈默，原本还算温和的表情，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温，眼神锐利地透过屏幕扫了过来。
我赶紧介绍：“啊，对，这是我男朋友，陈默。陈默，这是隔壁啤酒馆的周老板。”
周凯是个自来熟，完全没感觉到那股无形的低气压，对着屏幕挥挥手，笑得一脸灿烂：“嘿！哥们儿！久仰啊！林大厨可没少惦记你！你放心养伤，店里有我们这些邻居帮衬着呢！等你回来，我请你喝酒，咱这儿别的没有，好管够！”
陈默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堪称社交礼仪典范的弧度，声音平稳却带着冰碴子：“谢谢，不劳费心。林薇她，不太能喝酒。”
周凯大手一挥：“没事儿！果汁儿也有！咱这氛围好！”
我看着屏幕上陈默那越来越黑的脸色，以及周凯那浑然不觉、还在热情推销啤酒的架势，心里疯狂呐喊：周大哥，求你别说了！你没看见这边有个醋坛子快要隔着屏幕爆炸了吗！
好不容易送走了热情洋溢的周凯，我拿起手机，屏幕那头的陈默已经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评论家表情，只是语气格外“平和”：
“看来林大厨在省城人缘不错。这位周老板，很热心。”
我：“……他就是个热心肠的邻居。”
“嗯。啤酒和辣菜，确实很配。”他顿了顿，状似无意地补充，“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不喜欢啤酒的苦味。”
我：“……” 得，这醋吃的，连我N年前随口一句话都翻出来了。
“等我回去，”陈默看着我，眼神深邃，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示主权，“我会亲自为你挑选，最适合搭配你菜品的酒。”
我看着屏幕里那个即使在病中，依旧不忘“圈地盘”、散发冷气的男人，再看看旁边因为成功做出“内力加持版”蛋炒饭而兴奋地拉着阿强点评的苏琪，还有角落里那只暂时被遗忘的火腿……
至少，我这“远程恋情”的酸甜苦辣咸，是比锅里的任何一道菜，都要滋味丰富。
唉，这磨人的“云监工”和“醋王”，快点好起来，亲自回来“兴风作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