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保卫科的驱赶声此起彼伏。
“让一让！交流会结束了！”
“媒体朋友请离场！别挡路！”
原本沸腾的嘈杂声像被盖上了盖子的滚水，虽然还在咕嘟，但声音迅速远去、稀薄，直至消失。
房间内，死寂得可怕。
外界的噪音没了，屋里那股黏稠的、令人窒息的尴尬反而更重了。
许念口袋里的手机疯了一样震动，那是裤腿上唯一传来的活气儿。
屏幕上跳动着“郑涛”的名字，这是第六次了。
许念盯着那名字看了两秒，大拇指像挂了千斤重，缓缓划过接听。
电话刚通，郑涛那破锣嗓子直接炸了出来，震得许念耳膜生疼：“老许！你他妈咋回事？老子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了。”
“刚才……忙，没听见。”许念的声音哑得像吞了把沙子。
“忙个屁！”那头的郑涛急得火烧眉毛，“网上悠悠那视频我看了！我和徐瑞他们都要气疯了！妈的这会儿堵在高架上！老许你给那帮记者说了没？！是宋宇坤的脑残粉干的！说了没？！”
许念握着手机的手指骨节泛白。
他抬起头，环视四周。
陈国安、孙国涛、吴鹏、秦海洋……那一双双眼睛里写满了“关切”，却像一道道无形的栅栏，把他死死困在原地。
喉咙里像塞了一团湿棉花，堵得他喘不上气。
“……没。”
“啊？”郑涛愣住了，“为什么没说？！文慧还是不敢？你告诉她别怕！这次全网都站咱们这边！天时地利人和，怕个球啊！”
“不是文慧……”许念猛地闭上眼，截断了兄弟的话，“……这事你别管了，见面说。”
挂断电话，手机屏幕黑了下去，像他此刻的心情。
恰在这时，门外响起两声轻快的敲门声，紧接着是保卫科长老贾邀功般的声音：“陈校长！外面清理干净了！”
屋里所有紧绷的肩膀，整齐划一地垮了下来。
吴鸿脸上那种令人窒息的僵硬瞬间消融，取而代之的是那种标志性的、阴森的亲切笑容。
他长舒一口气，仿佛刚打赢了一场保卫世界和平的胜仗。
包围圈再次缩小，最后的“攻心战”开始了。
“许老师，你看，这不就结了吗？”吴鸿笑呵呵地凑上来，拍了拍许念的肩膀，手劲儿很轻，“领导有领导的智慧，先按照指示办事，先把你的污点问题解决了，这才是正道。”
陈国安也立马跟上：“许念，我知道你心里憋屈。但你这两个污点啊，是压在你头上的两座山！现在赵部长亲自出手帮你搬山，这是多大的机遇？”
孙国涛看着许念那双灰败下去的眼睛，心里有些不忍，但还是硬着头皮补上了最后一块砖：“是啊许念，来日方长。先把‘骚扰女选手’和‘收钱点评’这两盆脏水泼回去，等你清白了，咱们再……”
山艺的三人组也继续跟上劝解……
一句句“为你好”，一声声“顾大局”。
这些声音像苍蝇一样往耳朵里钻，带着体制内的圆滑、规则的冷酷和人情的虚伪。
许念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
他像一尊被抽干了精气神的泥塑，沉默了足足几十秒。
最终，从牙缝里挤出沙哑的三个字：
“……知道了。”
成了。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流通了，那种“皆大欢喜”的和谐氛围重新降临。
许念下意识看向角落。
胡文慧正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像蒙了一层雾，有理解，有心疼，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愧疚。
许念不敢再看，低头看了眼时间。
该去工作了。
他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的情绪硬生生踩进心底，强行把脸上的表情熨平：“我得去节目组了，慧婷和蓝静莹晚上直播，我得盯着彩排。”
他转向孙国涛，语气硬邦邦的：“孙校长，麻烦你派人，把文慧和悠悠俩人平平安安送回去。”
“放心！包在我身上！”孙国涛拍着胸脯，答应得震天响。
许念点点头，没再看任何人一眼。
他拉开门，对着身边的曹勇沉声道：“走，去节目组。”
路虎像一头沉默的野兽，载着一个满身伤痕的灵魂，冲出了华艺校园。
……
同一时刻，权力的机器开始轰鸣。
宣传部赵部长的电话挂断不到十分钟，海淀区公安局的接警大厅里，指令已经层层下达。
效率快得惊人。
针对“许念骚扰女选手”和“收钱点评”两起案件的专案组即刻成立。
卷宗被调出，两个名字被红笔重重圈死——张雪儿，汤星文。
“一组去《超级女偶像》基地找张雪儿，二组去查汤星文现住址。立刻行动！”
红蓝警灯闪烁，几辆警车像离弦的箭，无声地滑出大院，扑向各自的猎物。
……
《超级女偶像》节目组。
许念用最简短的话，把“上面不让曝光”的结果告诉了团队。
郑涛、王彬、何慧婷等人听完，既然是“上面”的意思，那所有的愤怒都只能烂在肚子里。
众人叹了口气，无奈地散开，各忙各的。
许念坐在监视器前，面无表情地盯着何慧婷和蓝静莹的彩排，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而在节目组的另一间排练室里，气温低得吓人。
张雪儿孤零零地站在中央。
以前前呼后拥的景象像个笑话，此刻陪着她的，除了一个倒水的生活助理，就只有一个王奇峰那边派来的、满脸写着“不耐烦”的助理小张。
音响里放着这期参赛的曲目。
旋律平庸，歌词烂俗，甚至还不如口水歌。
这就是王奇峰给她找的曲目。
从拿到歌那一刻起，她的心就悬了起来。
她给王奇峰打了无数个电话。
听筒里永远是那句冰冷的“您拨打的电话正忙”。
不是忙，是被拉黑了。
张雪儿无力地垂下手，看着镜子里那张妆容精致却掩盖不住慌张的脸，一种被世界遗弃的恐惧感爬满全身。
这就结束了吗？
这是她在舞台上的最后一站吗？
后悔吗？
也许有一点。
后悔不该惹许念这个煞星。
但转念一想，她又自嘲地笑了。
不配合胡永华去诬陷许念，她连站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
在这个圈子里，机会是要拿命去搏的，她只是做了大部分人都会做的选择。
只是她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这么急。
……
此时，杜玉华在办公室内正听着秘书的电话汇报，脸上突然闪过一丝错愕。
“你说什么？海淀分局？两个警察？”
“是的杜总。”秘书的声音在抖，“他们亮了证件，说是专案组的，指名道姓要找张雪儿。”
杜玉华的瞳孔猛地收缩，但仅仅一秒，这位娱乐圈的女强人就恢复了令人胆寒的冷静。
她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没有一丝犹豫，更没有半点人情味：
“知道了。”
“带路，直接领他们去找张雪儿。”
“我们……要不要给企鹅打个招呼？”秘书询问道。
“哼！企鹅这通天的公司，如果公安要找张雪儿他们肯定能提前知道消息，既然没给我打电话，那就是——”
“张雪儿被放弃了！”
“带着警察直接去她排练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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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一让！交流会结束了！”
“媒体朋友请离场！别挡路！”
原本沸腾的嘈杂声像被盖上了盖子的滚水，虽然还在咕嘟，但声音迅速远去、稀薄，直至消失。
房间内，死寂得可怕。
外界的噪音没了，屋里那股黏稠的、令人窒息的尴尬反而更重了。
许念口袋里的手机疯了一样震动，那是裤腿上唯一传来的活气儿。
屏幕上跳动着“郑涛”的名字，这是第六次了。
许念盯着那名字看了两秒，大拇指像挂了千斤重，缓缓划过接听。
电话刚通，郑涛那破锣嗓子直接炸了出来，震得许念耳膜生疼：“老许！你他妈咋回事？老子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了。”
“刚才……忙，没听见。”许念的声音哑得像吞了把沙子。
“忙个屁！”那头的郑涛急得火烧眉毛，“网上悠悠那视频我看了！我和徐瑞他们都要气疯了！妈的这会儿堵在高架上！老许你给那帮记者说了没？！是宋宇坤的脑残粉干的！说了没？！”
许念握着手机的手指骨节泛白。
他抬起头，环视四周。
陈国安、孙国涛、吴鹏、秦海洋……那一双双眼睛里写满了“关切”，却像一道道无形的栅栏，把他死死困在原地。
喉咙里像塞了一团湿棉花，堵得他喘不上气。
“……没。”
“啊？”郑涛愣住了，“为什么没说？！文慧还是不敢？你告诉她别怕！这次全网都站咱们这边！天时地利人和，怕个球啊！”
“不是文慧……”许念猛地闭上眼，截断了兄弟的话，“……这事你别管了，见面说。”
挂断电话，手机屏幕黑了下去，像他此刻的心情。
恰在这时，门外响起两声轻快的敲门声，紧接着是保卫科长老贾邀功般的声音：“陈校长！外面清理干净了！”
屋里所有紧绷的肩膀，整齐划一地垮了下来。
吴鸿脸上那种令人窒息的僵硬瞬间消融，取而代之的是那种标志性的、阴森的亲切笑容。
他长舒一口气，仿佛刚打赢了一场保卫世界和平的胜仗。
包围圈再次缩小，最后的“攻心战”开始了。
“许老师，你看，这不就结了吗？”吴鸿笑呵呵地凑上来，拍了拍许念的肩膀，手劲儿很轻，“领导有领导的智慧，先按照指示办事，先把你的污点问题解决了，这才是正道。”
陈国安也立马跟上：“许念，我知道你心里憋屈。但你这两个污点啊，是压在你头上的两座山！现在赵部长亲自出手帮你搬山，这是多大的机遇？”
孙国涛看着许念那双灰败下去的眼睛，心里有些不忍，但还是硬着头皮补上了最后一块砖：“是啊许念，来日方长。先把‘骚扰女选手’和‘收钱点评’这两盆脏水泼回去，等你清白了，咱们再……”
山艺的三人组也继续跟上劝解……
一句句“为你好”，一声声“顾大局”。
这些声音像苍蝇一样往耳朵里钻，带着体制内的圆滑、规则的冷酷和人情的虚伪。
许念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
他像一尊被抽干了精气神的泥塑，沉默了足足几十秒。
最终，从牙缝里挤出沙哑的三个字：
“……知道了。”
成了。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流通了，那种“皆大欢喜”的和谐氛围重新降临。
许念下意识看向角落。
胡文慧正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像蒙了一层雾，有理解，有心疼，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愧疚。
许念不敢再看，低头看了眼时间。
该去工作了。
他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的情绪硬生生踩进心底，强行把脸上的表情熨平：“我得去节目组了，慧婷和蓝静莹晚上直播，我得盯着彩排。”
他转向孙国涛，语气硬邦邦的：“孙校长，麻烦你派人，把文慧和悠悠俩人平平安安送回去。”
“放心！包在我身上！”孙国涛拍着胸脯，答应得震天响。
许念点点头，没再看任何人一眼。
他拉开门，对着身边的曹勇沉声道：“走，去节目组。”
路虎像一头沉默的野兽，载着一个满身伤痕的灵魂，冲出了华艺校园。
……
同一时刻，权力的机器开始轰鸣。
宣传部赵部长的电话挂断不到十分钟，海淀区公安局的接警大厅里，指令已经层层下达。
效率快得惊人。
针对“许念骚扰女选手”和“收钱点评”两起案件的专案组即刻成立。
卷宗被调出，两个名字被红笔重重圈死——张雪儿，汤星文。
“一组去《超级女偶像》基地找张雪儿，二组去查汤星文现住址。立刻行动！”
红蓝警灯闪烁，几辆警车像离弦的箭，无声地滑出大院，扑向各自的猎物。
……
《超级女偶像》节目组。
许念用最简短的话，把“上面不让曝光”的结果告诉了团队。
郑涛、王彬、何慧婷等人听完，既然是“上面”的意思，那所有的愤怒都只能烂在肚子里。
众人叹了口气，无奈地散开，各忙各的。
许念坐在监视器前，面无表情地盯着何慧婷和蓝静莹的彩排，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而在节目组的另一间排练室里，气温低得吓人。
张雪儿孤零零地站在中央。
以前前呼后拥的景象像个笑话，此刻陪着她的，除了一个倒水的生活助理，就只有一个王奇峰那边派来的、满脸写着“不耐烦”的助理小张。
音响里放着这期参赛的曲目。
旋律平庸，歌词烂俗，甚至还不如口水歌。
这就是王奇峰给她找的曲目。
从拿到歌那一刻起，她的心就悬了起来。
她给王奇峰打了无数个电话。
听筒里永远是那句冰冷的“您拨打的电话正忙”。
不是忙，是被拉黑了。
张雪儿无力地垂下手，看着镜子里那张妆容精致却掩盖不住慌张的脸，一种被世界遗弃的恐惧感爬满全身。
这就结束了吗？
这是她在舞台上的最后一站吗？
后悔吗？
也许有一点。
后悔不该惹许念这个煞星。
但转念一想，她又自嘲地笑了。
不配合胡永华去诬陷许念，她连站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
在这个圈子里，机会是要拿命去搏的，她只是做了大部分人都会做的选择。
只是她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这么急。
……
此时，杜玉华在办公室内正听着秘书的电话汇报，脸上突然闪过一丝错愕。
“你说什么？海淀分局？两个警察？”
“是的杜总。”秘书的声音在抖，“他们亮了证件，说是专案组的，指名道姓要找张雪儿。”
杜玉华的瞳孔猛地收缩，但仅仅一秒，这位娱乐圈的女强人就恢复了令人胆寒的冷静。
她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没有一丝犹豫，更没有半点人情味：
“知道了。”
“带路，直接领他们去找张雪儿。”
“我们……要不要给企鹅打个招呼？”秘书询问道。
“哼！企鹅这通天的公司，如果公安要找张雪儿他们肯定能提前知道消息，既然没给我打电话，那就是——”
“张雪儿被放弃了！”
“带着警察直接去她排练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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