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陈纪五】-《白话文讲资治通鉴》

  (起于玄黓执徐,即壬辰年,公元 572 年;止于阏逢敦牂,即甲午年,公元 574 年,共计三年)

  高宗宣皇帝上之下太建四年(壬辰,公元 572 年)

  春季,正月丙午日,陈朝任命尚书仆射徐陵为左仆射,中书监王劢为右仆射。

  己巳日,北齐后主到南郊举行祭天典礼。

  庚午日,陈宣帝到太庙祭祀先祖。

  辛未日,北齐后主追赠琅邪王高俨为楚恭哀帝,以此安抚太后的心情,又册封高俨的妃子李氏为楚帝后。

  二月癸酉日,北周派遣大将军昌城公宇文深出使突厥,司宾李除、小宾部贺遂礼出使北齐。宇文深是宇文护的儿子。

  己卯日,北齐任命卫菩萨为太尉。辛巳日,任命并州尚书省吏部尚书高元海为尚书左仆射。

  己酉日,陈朝封皇子陈叔卿为建安王。

  庚寅日,北齐任命尚书左仆射唐邕为尚书令,侍中祖珽为左仆射。起初,胡太后被幽禁在北宫后,祖珽想拥立陆令萱为太后,便向陆令萱讲述北魏保太后的旧事,还对人说:“陆令萱虽是妇人,实则是英雄豪杰,自从女娲以来,从未有过这样的人物。” 陆令萱也称呼祖珽为 “国师”“国宝”,祖珽因此得以升任左仆射。三月癸卯朔日,发生日食。

  当初,北周太祖宇文泰担任西魏丞相时,设立左右十二军,全部归相府统领;太祖去世后,十二军都受晋公宇文护调度,凡是军队的征调派遣,没有宇文护的文书一概不得执行。宇文护的府邸中,驻守的卫兵侍从,规模比皇宫还要盛大。他的儿子、僚属都贪婪残暴、肆意横行,官民都深受其苦。北周武帝一直深藏锋芒、韬光养晦,对朝政从不干预,旁人都无法揣测他的深浅。

  宇文护询问稍伯大夫庾季才说:“近来天道运势如何?” 庾季才回答:“臣蒙受您的深厚恩德,怎敢不尽心直言?近来天象中台星出现异常,您应当将朝政归还天子,请求辞官归隐。这样既能安享百岁之寿,又能获得周公、召公那样的美名,子孙也能长久成为国家的藩屏。否则,后果就不是臣所能预知的了。” 宇文护沉吟许久,说:“我本来的志向就是如此,只是屡次推辞都未获准许。你既然是朝廷官员,就应当遵守朝堂规矩,不必再专门来拜访我了。” 从此逐渐疏远了庾季才。

  卫公宇文直是武帝的同母弟弟,素来亲近宇文护。等到沌口之战战败后,他因此被罢免官职,从此怨恨宇文护,便劝说武帝诛杀宇文护,希望能取而代之。武帝于是秘密与宇文直、右宫伯中大夫宇文神举、内史下大夫太原人王轨、右侍上士宇文孝伯谋划此事。宇文神举是宇文显和的儿子;宇文孝伯是安化公宇文深的儿子。

  武帝每次在宫中见到宇文护,都行家人之礼;太后赐宇文护座位时,武帝就站立在一旁侍奉。丙辰日,宇文护从同州返回长安,武帝在文安殿接见他,随后引领宇文护进入含仁殿拜见太后,还对他说:“太后年纪大了,很爱饮酒,我虽屡次劝谏,都没能让她接受。兄长今日入朝,希望能再进言劝阻。” 说着从怀中取出《酒诰》递给他,又说:“就用这篇文章劝谏太后。” 宇文护进入殿中后,遵照武帝的嘱咐朗读《酒诰》;还未读完,武帝便用玉珽从背后猛击他,宇文护跌倒在地。武帝命宦官何泉用御刀砍杀他,何泉惊慌失措,连砍数刀都没能将其砍伤。卫公宇文直早已藏在门内,此时一跃而出,斩杀了宇文护。当时宇文神举等人都在宫外,此事再无他人知晓。

  武帝召来宫伯长孙览等人,告知他们宇文护已被诛杀,下令收捕宇文护的儿子柱国谭公宇文会、大将军莒公宇文至、崇业公宇文静、正平公宇文乾嘉,以及他的弟弟宇文乾基、宇文乾光、宇文乾蔚、宇文乾祖、宇文乾威,还有柱国北地侯龙恩、龙恩的弟弟大将军万寿、大将军刘勇、中外府司录尹公正、袁杰、膳部下大夫李安等人,在殿中将他们全部处死。长孙览是长孙稚的孙子。

  当初,宇文护诛杀赵贵等人后,众将大多心怀不安。侯龙恩深受宇文护的信任,他的堂弟开府仪同三司侯植对他说:“君主年纪尚轻,国家安危全维系在几位重臣身上。如果一味诛杀来树立权威,不仅国家会面临危如累卵的境地,恐怕我们宗族也会因此败亡,兄长怎能知情而不进言!” 侯龙恩没有听从。侯植又趁机对宇文护说:“您凭借骨肉至亲的身份,肩负着社稷重任,希望您能对王室推心置腹,效仿伊尹、周公的做法,那么天下百姓都会感到庆幸!” 宇文护说:“我发誓以身报国,你难道认为我有别的心思吗!” 后来宇文护又听说侯植之前曾对侯龙恩说过那些话,便暗中猜忌他,侯植最终忧郁而死。等到宇文护败亡,侯龙恩兄弟都被处死,北周高祖(追尊宇文泰)因侯植忠诚,特意赦免了他的子孙。

  大司马兼小冢宰、雍州牧齐公宇文宪,素来受到宇文护的信任重用,凡是赏罚之事,他都能参与,权势十分显赫。宇文护有奏请之事,大多让宇文宪代为上奏,其中有时会有不妥之处,宇文宪担心君主与丞相之间产生嫌隙,常常委婉地将意思传达清楚,武帝也能体察他的用心。宇文护死后,武帝召宇文宪入宫,宇文宪摘下官帽叩拜请罪;武帝对他好言安慰勉励,派他前往宇文护的府邸收缴兵符和各类文书簿籍。卫公宇文直素来忌恨宇文宪,坚决请求诛杀他,武帝没有准许。

  宇文护的嫡长子宇文训担任蒲州刺史,当天夜里,武帝派柱国越公宇文盛乘坐驿车前往征召宇文训,宇文训抵达同州后,被赐死。昌城公宇文深出使突厥还未返回,武帝派开府仪同三司宇文德携带玺书前往突厥将他处死。宇文护的长史代郡人叱罗协、司录弘农人冯迁,以及他新近任命的官员,全部被削除官籍。

  丁巳日,北周大赦天下,更改年号。任命宇文孝伯为车骑大将军,与王轨一同加授开府仪同三司。起初,宇文孝伯与武帝同一天出生,太祖宇文泰十分喜爱他,将他收养在自己府中,年幼时便与武帝一同学习。武帝即位后,想将他召到身边,便借口要和宇文孝伯研习旧有经书,宇文护因此没有怀疑,任命宇文孝伯为右侍上士,让他可以自由出入武帝的寝宫,参与机要事务。宇文孝伯为人沉稳正直、忠诚守信,朝政的得失、宫外的琐碎之事,没有不禀报给武帝的。

  武帝翻阅宇文护的文书,发现有假借符命、妄图谋反的,相关人员全部被处死;只搜到庾季才的两封书信,信中极力阐述天象灾异,建议宇文护归还朝政大权,武帝赏赐庾季才三百石粟米、二百段丝帛,升任他为太中大夫。

  癸亥日,北周任命尉迟迥为太师,柱国窦炽为太傅,李穆为太保,齐公宇文宪为大冢宰,卫公宇文直为大司徒,陆通为大司马,柱国辛威为大司寇,赵公宇文招为大司空。

  当时武帝开始亲自处理朝政,颇重严刑峻法,即便是骨肉至亲也毫不宽宥。齐公宇文宪虽然升任大冢宰,实则被剥夺了实权。武帝又对宇文宪的侍读裴文举说:“昔日北魏末年朝纲紊乱,太祖才出面辅政;等到周室受命登基,晋公宇文护又执掌大权。这种积久成习的状况,让愚昧之人以为本就该如此。哪有三十岁的天子还能被人挟制的道理!《诗经》说:‘日夜不懈怠,侍奉周天子。’这里的‘一人’,指的就是天子。你虽然侍奉齐公,但不能等同于他的臣子,甘愿为他效死。你应当用正道辅佐他,用道义规谏他,让我们君臣和睦、兄弟融洽,不要让他自己招致嫌疑。” 裴文举将这番话全部转告宇文宪,宇文宪指着胸口、拍着几案说:“我素来的心愿,你难道还不知道!我只需要竭尽忠心和气节罢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说的!”

  卫公宇文直性情浮夸诡诈、贪婪狠毒,原本期望担任大冢宰;没能如愿后,心中十分不满,又请求担任大司马,想要掌控兵权。武帝揣摩出他的心思,说:“你们兄弟长幼有序,怎能反而位居他人之下!” 于是任命他为大司徒。

  夏季,四月,北周派遣工部成公建、小礼部辛彦之出使北齐。

  庚寅日,北周追尊略阳公宇文觉为孝闵皇帝。

  癸巳日,北周册立皇子鲁公宇文赟为皇太子,大赦天下。

  五月癸卯日,陈朝尚书右仆射王劢去世。

  北齐尚书右仆射祖珽权势倾动朝野,左丞相咸阳王斛律光十分憎恶他,远远望见祖珽,就怒骂道:“这个多事贪财的小人,又想耍什么诡计!” 又曾对众将说:“边境的军情消息、兵马的调度部署,过去赵彦深常常和我们一同商议。自从这个瞎子执掌机密以来,完全不跟我们通报,恐怕要误了国家大事!” 斛律光曾在朝堂上垂帘而坐,祖珽不知情,骑马从帘前经过,斛律光大怒道:“小人竟敢如此无礼!” 后来祖珽在内省办公,言语声气高傲轻慢,恰好被路过的斛律光听到,斛律光再次发怒。祖珽察觉到斛律光的敌意,私下贿赂斛律光的随从奴仆打探情况,奴仆说:“自从您掌权以来,相王(斛律光)每天夜里都抱膝长叹说:‘瞎子入朝,国家必定会败亡啊!’” 穆提婆请求迎娶斛律光的庶女,遭到拒绝。北齐后主赏赐穆提婆晋阳的田地,斛律光在朝堂上进言说:“这片田地,自从神武帝以来一直种植粮食,用来饲养数千匹战马,以防备敌寇。如今赏赐给穆提婆,恐怕会贻误军务。” 从此祖珽、穆提婆都怨恨斛律光。

  斛律皇后失宠后,祖珽趁机从中挑拨离间。斛律光的弟弟斛律羡担任都督、幽州刺史、行台尚书令,也善于治军,兵马精锐强盛,边境哨所戒备森严,突厥人都畏惧他,称他为 “南可汗”。斛律光的长子斛律武都担任开府仪同三司,梁、兖二州刺史。

  斛律光虽然位极人臣,却生性节俭,不喜好声色犬马,很少接待宾客,杜绝一切馈赠贿赂,不贪图权势。每逢朝廷议事,他常常最后发言,但所言总能切中要害。有时需要上奏表疏,他就让人执笔,自己口述,务求内容简明真实。他行军效仿父亲斛律金的方法,军营营房没有安顿好,自己绝不进入营帐;有时整日不坐,铠甲从不脱下,总是身先士卒。士兵犯了罪,他只用大杖抽打脊背,从不随意杀戮,因此部众都争相为他效死。自成年从军以来,斛律光从未打过败仗,深受邻国敌军的忌惮。北周勋州刺史韦孝宽秘密编造谣言说:“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 又说:“高山不推自崩,槲木不扶自举。” 派间谍将谣言传到邺城,邺城的孩童都在路上传唱。祖珽于是续写谣言说:“盲老公背受大斧,饶舌老母不得语。” 让他的妻兄郑道盖将谣言上奏给后主。后主向祖珽询问此事,祖珽与陆令萱都说:“确实听到过这样的歌谣。” 祖珽趁机解释说:“百升就是‘斛’,盲老公指的是臣,臣与国家同休戚共患难;饶舌老母,好像是指女侍中陆氏。况且斛律家族世代担任大将,斛律明月的威名震动关西,斛律丰乐(斛律羡)的威望遍及突厥,女儿是皇后,儿子娶了公主,这样的谣言实在令人畏惧啊。” 后主又询问韩长鸾,韩长鸾认为不可轻信,此事于是搁置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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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珽又去拜见后主,请求屏退众人密谈,当时只有何洪珍在旁。后主说:“之前收到你的奏启,本想按你说的做,韩长鸾却认为没有道理。” 祖珽还未回答,何洪珍进言说:“如果本来就没这个想法也就罢了;既然有了想法却犹豫不决,万一消息泄露,该如何是好?” 后主说:“洪珍说得有道理。” 但仍未下定决心。恰逢丞相府佐封士让秘密上奏说:“斛律光之前西征返回时,陛下下令遣散士兵,他却率军逼近都城,企图图谋不轨,只是事情没能成功才作罢。他家中私藏弓弩铠甲,奴仆僮仆多达上千人,还常常派人前往斛律羡、斛律武都的驻地,暗中谋划往来。如果不及早处置,恐怕事态会难以预料。” 后主于是深信不疑,对何洪珍说:“人心真是灵验,我之前就怀疑他要谋反,果然如此。” 后主生性怯懦,担心立即发生变故,命何洪珍火速召来祖珽,告知他:“我想召见斛律光,又怕他不遵从诏令。” 祖珽请求说:“派使者赏赐他骏马,告诉他:‘明天皇上要去东山游玩,王爷可以乘坐这匹马一同前往。’斛律光必定会入宫谢恩,到时趁机将他捉拿。” 后主采纳了他的计策。

  六月戊辰日,斛律光入宫,行至凉风堂时,刘桃枝从背后猛然扑击他,斛律光没有跌倒,回头呵斥道:“刘桃枝你向来干这种事,我从未辜负过国家!” 刘桃枝与三名力士用弓弦勒住他的脖颈,将他绞杀,鲜血淌在地上,即便铲去血迹,痕迹也始终无法消除。后主随即下诏宣称斛律光谋反,将他的儿子开府仪同三司斛律世雄、仪同三司斛律恒伽一同诛杀。

  祖珽派二千石郎邢祖信查抄斛律光的家产,之后在尚书省询问查抄所得,邢祖信说:“搜到十五张弓,一百支宴饮时用的箭,七把刀,以及朝廷赏赐的长矛。” 祖珽厉声追问:“还搜到了什么?” 邢祖信回答:“搜到二十捆枣木杖,是准备在奴仆与人争斗时,不问是非曲直,先打一百杖用的。” 祖珽十分羞愧,这才压低声音说:“朝廷已经对他处以重刑,郎中何必为他辩白!” 邢祖信出宫后,有人责怪他过于耿直,邢祖信慷慨激昂地说:“贤明的宰相尚且被冤杀,我又何必吝惜自己的性命!” 北齐后主派人到梁州斩杀斛律武都,又派中领军贺拔伏恩乘坐驿车去捉拿斛律羡,同时任命洛州行台仆射中山人独孤永业接替斛律羡的职务,与大将军鲜于桃枝调发定州的骑兵继续进发。贺拔伏恩等人抵达幽州后,守门的士兵禀报斛律羡说:“使者身上暗藏铠甲,马匹气喘吁吁,应当关闭城门。” 斛律羡说:“奉旨而来的使者怎能怀疑拒绝!” 于是出城拜见。贺拔伏恩趁机将他捉拿斩杀。起初,斛律羡常常因权势过盛而心怀畏惧,曾上表请求解除职务,未获准许。临刑前,他叹息道:“富贵到了这种地步,女儿是皇后,家中满是公主,常年有三百名卫兵护卫,怎能不败亡!” 他的五个儿子斛律伏护、斛律世达、斛律世迁、斛律世辨、斛律世酋也全部被处死。

  北周武帝听闻斛律光的死讯,为他实行大赦。

  祖珽和侍中高元海一同执掌北齐朝政。高元海的妻子是陆令萱的外甥女,高元海屡次把陆令萱的私密话语告知祖珽。祖珽请求担任领军之职,北齐君主应允了他,高元海却私下对皇帝进言说:“祖孝征是汉人,又双目失明,怎么能担任领军呢!” 还趁机称祖珽和广宁王高孝珩相互勾结,因此任命祖珽为领军的事便中途搁置了。祖珽请求拜见皇帝,为自己辩解,并且说:“臣和高元海素来有嫌隙,一定是他诬陷臣。” 皇帝脸皮薄,无法隐瞒,就把实情告诉了他,祖珽于是告发高元海和司农卿尹子华等人结为朋党。又把高元海所泄露的密语告知陆令萱,陆令萱大怒,将高元海调出京城担任郑州刺史。尹子华等人也都被罢黜。

  祖珽从此独掌朝廷大权,总管骑兵、外兵事务,内外亲戚都得以身居显要职位。皇帝常常让宫中亲信搀扶他出入宫廷,一直送到永巷,还时常和他同坐御榻商议决断政务,对他的委任之重,是朝中群臣都比不上的。

  秋季七月,北齐派遣使者前往北周。

  八月庚午日,北齐将皇后斛律氏废为平民。任命任城王高湝为右丞相,冯翊王高润为太尉,兰陵王高长恭为大司马,广宁王高孝珩为大将军,安德王高延宗为大司徒。

  北齐派领军封辅相出使北周。

  辛未日,北周派司城中大夫杜杲前来出使。陈宣帝对他说:“如果想要合纵攻齐,就应当把樊、邓两地割让给我们。” 杜杲回应道:“合纵攻齐,哪里是敝国的利益所在!如果一定要城池土地,也该从齐国那里获取,现在先索要汉水以南之地,臣不敢遵奉此命。”

  起初,北齐胡太后因自身失德而愧疚,想要讨好北齐君主,就把自己兄长胡长仁的女儿打扮一番安置在宫中,让皇帝见到她,皇帝果然十分喜爱,将她纳为昭仪。后来斛律皇后被废,陆令萱想立穆夫人为后;胡太后则想立胡昭仪,却无力实现,于是用谦卑的言辞、丰厚的礼物去求取陆令萱的支持,还和她结为姐妹。陆令萱也因胡昭仪正深受皇帝宠幸,迫不得已,便和祖珽一同奏请皇帝立胡昭仪为后。戊子日,北齐册立胡氏为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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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己丑日,北齐任命北平王高仁坚为尚书令,特进许季良为左仆射,彭城王高宝德为右仆射。

  癸巳日,北齐君主前往晋阳。

  九月庚子朔日,出现日食。

  辛亥日,北齐实行大赦。

  冬季十月庚午日,北周颁布诏书:“在江陵被俘没入官府为奴的人,全部赦免为平民。”

  辛未日,北周派遣小匠师杨勰等人前来出使。北周绥德公陆通去世。

  乙酉日,陈宣帝祭祀太庙。

  北齐陆令萱想要立穆昭仪为皇后,常常私下对北齐君主说:“哪有儿子已是皇太子,母亲却还是婢妾的道理呢!” 胡皇后正受皇帝宠爱,无法离间他们的关系。陆令萱就派人施行厌蛊之术,短短一个月左右,胡皇后变得精神恍惚,言行举止失常,皇帝渐渐对她心生畏惧和厌恶。有一天,陆令萱突然把皇后的服饰衣冠给穆昭仪穿上,又另外制作了华丽的宝帐,连带着枕席、器物、玩赏之物,无一不是奇珍异宝。她让穆昭仪坐在帐中,对皇帝说:“有一位圣女现身,我带陛下前去看看。” 等见到穆昭仪后,陆令萱便说:“像这样的人不当皇后,还有什么人配当!” 皇帝采纳了她的话。

  甲午日,北齐册立穆氏为右皇后,封胡氏为左皇后。

  十一月庚戌日,北周君主前往羌桥,召集长安以东所有军职在都督以上的将领,按等级进行赏赐。乙卯日,北周君主返回宫中。任命赵公宇文招为大司马。

  壬申日,北周君主前往斜谷,召集长安以西所有军职在都督以上的将领,按等级进行赏赐。丙戌日,返回宫中。

  庚寅日,北周君主游览道会苑,因上善殿太过壮丽奢华,下令将其焚毁。

  十二月辛巳日,北周君主到南郊举行祭祀大典。

  北齐胡皇后的册立本不是陆令萱的意愿,有一天陆令萱在胡太后面前变了脸色说:“你那是什么亲侄女,竟说出那样的话!” 胡太后追问缘由,陆令萱说:“不能说。” 胡太后坚持追问,她才说:“她对陛下说:‘太后行事多有不合法规之处,不能作为天下的表率。’” 胡太后勃然大怒,把胡皇后叫出来,立刻剃光她的头发,将其送回娘家。辛丑日,北齐将胡皇后废为平民。但北齐君主仍挂念她,时常送东西来传达心意。

  从此陆令萱和她的儿子侍中穆提婆权势威震朝野,他们卖官鬻狱,对财富的聚敛贪得无厌。每次得到的赏赐,动辄就耗尽府库积蓄。陆令萱的权势使得从太后以下的所有人,都要受她指挥;穆提婆则让唐邕之流的大臣都吓得敛声屏气、不敢动弹;他们对他人的生杀予夺,全凭自己的心意。

  乙巳日,北周任命柱国田弘为大司空。

  乙卯日,北周君主祭祀太庙。

  这一年,突厥木杆可汗去世,突厥人又舍弃他的儿子大逻便,改立他的弟弟为可汗,即佗钵可汗。佗钵可汗任命摄图为尔伏可汗,统领突厥东部;又任命自己弟弟褥但可汗的儿子为步离可汗,驻守突厥西部。北周和突厥缔结和亲之约,每年送给突厥缯絮锦彩十万段。在长安的突厥人,穿锦缎、吃鱼肉的常常有上千人。北齐也惧怕突厥前来侵扰,争相用丰厚的财物贿赂他们。佗钵可汗越发骄横,对部下说:“只要我南边的两个儿子(指北周、北齐)一直孝顺我,还愁会贫穷吗!”

  北周的阿史那皇后不受周主宠爱,神武公窦毅娶了襄阳公主为妻,女儿尚且年幼,他悄悄对周主进言说:“如今齐、陈两国鼎足而立,突厥正实力强盛,希望陛下能克制私情、安抚皇后,以天下百姓的生计为重!” 周主深表赞同并采纳了他的建议。

  高宗宣皇帝上之下太建五年(癸巳,公元 573 年)

  春季正月癸酉日,陈朝任命吏部尚书沈君理为右仆射。戊寅日,北齐任命并省尚书令高阿那肱为录尚书事,总管外兵及宫内机密事务,他和侍中城阳王穆提婆、领军大将军昌黎王韩长鸾共同执掌朝政中枢,被称为 “三贵”,他们祸国殃民,危害程度一天比一天严重。

  韩长鸾的弟弟韩万岁,儿子韩宝行、韩宝信,都官至开府仪同三司,韩万岁还兼任侍中,韩宝行、韩宝信都娶了公主为妻。每逢群臣早朝参拜,皇帝总是先召见韩长鸾咨询议事,等他退下后,才召见奏事的官员。如果皇帝不上朝处理政务,宫内有紧急奏章,都要先呈报给韩长鸾再转奏皇帝。军国机要大事,没有一件不经过他的手。韩长鸾尤其憎恶士大夫,无论朝夕宴饮还是私下聚会,只干诬陷中伤他人的事。他常常带刀驰马,从未安稳步行过,瞪眼握拳,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朝中官员向他请示事务,都不敢抬头看他,动辄就会遭到他的呵斥。他还常常咒骂道:“汉狗实在让人忍无可忍,只该把他们杀光!”

  庚辰日,北齐派遣崔象前来出使陈朝。

  辛巳日,陈宣帝到南郊祭祀;甲午日,祭祀太庙;二月辛丑日,祭祀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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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乙巳日,北齐将右皇后穆氏册立为正皇后。穆皇后的母亲名叫轻霄,原本是穆家的婢女,脸上还有刺青。穆皇后认陆令萱为母,把穆提婆当作娘家亲眷,称呼陆令萱为 “太姬”。太姬是北齐皇后之母的封号,品级等同于一品,地位还在长公主之上。从此穆皇后便不再理会生母轻霄。轻霄自行医治脸上的刺青,想要求见女儿,却被陆令萱派人看管起来,始终没能见到穆皇后。

  北齐君主颇为喜好文学。丙午日,祖珽上奏请求设立文林馆,招揽了众多文学之士入驻,称他们为待诏;任命中书侍郎博陵人李德林、黄门侍郎琅邪人颜之推共同掌管文林馆事务,又命二人一同编撰《修文殿御览》。

  甲寅日,北周太子宇文赟巡视西部领土。

  乙卯日,北齐任命北平王高坚为录尚书事。丁巳日,北齐君主前往晋阳。

  壬戌日,北周派遣司会侯莫陈凯等人出使北齐。

  庚辰日,北齐君主返回邺城。

  三月己卯日,北周太子在岐州捕获两只白鹿进献给周主,周主下诏说:“国家的福运在于德政,而非祥瑞之兆。”

  陈宣帝谋划讨伐北齐,公卿大臣意见不一,只有镇前将军吴明彻决意请求出征。宣帝对大臣们说:“朕意已决,你们可共同推举元帅人选。” 众人商议后认为中权将军淳于量地位尊贵,一同推举他。唯独尚书左仆射徐陵说:“吴明彻的家乡在淮左,熟悉当地风俗;论将略和才干,当今之人没有能超过他的。” 都官尚书河东人裴忌也说:“臣赞同徐仆射的看法。” 徐陵紧接着说:“不只是吴明彻是良将,裴忌也是绝佳的副将人选。” 壬午日,陈朝分派各军,任命吴明彻为都督征讨诸军事,裴忌为监军事,统领十万大军讨伐北齐。吴明彻率军从秦郡出兵,都督黄法氍从历阳出兵。

  夏季四月己亥日,北周君主祭祀太庙。

  癸卯日,前巴州刺史鲁广达和北齐军队在大岘交战,大败齐军。

  戊申日,北齐任命兰陵王高长恭为太保,南阳王高绰为大司马,安德王高延宗为太尉,武兴王高普为司徒,开府仪同三司宜阳王赵彦深为司空。

  北齐在秦郡设置秦州,州治前方的江边渡口和涂水相通,齐军在水中架设大木栅栏。辛亥日,吴明彻派遣豫章内史程文季率领精锐士兵攻下木栅,攻克秦州。程文季是程灵洗的儿子。北齐群臣商议抵御陈军的计策,开府仪同三司王纮说:“官军近来屡次战败,人心动荡不安。如果再派兵驻守江淮一带,恐怕北狄、西寇会趁机前来进犯,那国家就大势已去了。不如减轻赋税、减少徭役,让百姓休养生息、将士得到休养,使朝廷内部和睦团结,远近百姓都诚心归附。如此天下都能平定,岂止是打败陈国而已。” 北齐朝廷没有采纳他的建议,还是派兵援救历阳,庚申日,黄法氍击败了北齐援军。北齐又派遣开府仪同三司尉破胡、长孙洪略援救秦州。

  赵彦深私下向秘书监源文宗询问对策:“吴地贼寇猖獗,竟到了这般地步。你从前曾任秦、泾二州刺史,熟悉江淮一带的情况,如今有什么办法可以抵御他们?” 源文宗说:“朝廷定然不肯把大量精兵交给将领指挥;几千人以下的兵力,不过是给吴人当诱饵罢了。尉破胡的为人,你是清楚的,战败之事,已是早晚的事。国家对待淮南之地,就像对待蒿草箭矢一样轻视。依我之计,不如专门委派王琳,让他招募淮南三四万兵马,这些人风俗相通,能为王琳拼死效力;再命旧将率军驻守淮北,就足以稳固防线了。况且王琳对陈顼,定然不肯俯首称臣,这是很明显的。我私下认为这是上策。如果不能对王琳推心置腹,反而派其他人去牵制他,只会加速祸患的到来,就更无计可施了。” 赵彦深叹息道:“你的计策确实能决胜千里,可我争论了十天,还是没能被采纳。时事已然如此,还有什么可说的!” 两人相视流泪。源文宗本名源彪,以字行世,是源子恭的儿子。

  源文宗的儿子源师担任左外兵郎中,代理祠部事务,曾向高阿那肱禀报:“龙星出现,应当举行雩祭求雨。” 高阿那肱吃惊地问:“哪里出现了龙?是什么颜色的?” 源师说:“是龙星初次出现,按礼制应当举行雩祭,并非真的有龙现身。” 高阿那肱恼怒道:“汉儿多事,还敢妄懂星宿之学!” 于是没有举行祭祀。源师退下后,私下叹息道:“礼制都已荒废,齐国还能长久吗!”

  齐军挑选身材高大、膂力过人的士兵作为前锋,又有苍头、犀角、大力等精锐部队,攻势十分迅猛,此外还有一位西域胡人,擅长射箭,百发百中,陈军将士都十分忌惮他。辛酉日,双方在吕梁交战。开战前,吴明彻对巴山太守萧摩诃说:“如果能杀了这个胡人,敌军就会士气大跌,你的才能也就不亚于关羽了。” 萧摩诃说:“请你指给我看他的模样,我定能为你拿下他。” 吴明彻于是召来认识这个胡人的降兵,让他指认胡人,又亲自斟酒给萧摩诃壮行。萧摩诃喝完酒,策马冲入齐军阵中。胡人挺身出阵,在离萧摩诃十几步远的地方拉弓待发,萧摩诃远远掷出一支铁矛,正中他的额头,胡人当即倒地毙命。齐军十几名大力士出战,也都被萧摩诃斩杀。于是齐军大败,尉破胡逃走,长孙洪略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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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破胡出兵时,北齐派侍中王琳和他一同前往。王琳曾对尉破胡说:“吴兵十分精锐,应当用长远之计制服他们,切勿轻易交战!” 尉破胡不听劝告才招致战败,王琳也仅能单骑突围脱身,回到彭城后,北齐当即派他前往寿阳招募兵马抵御陈军,又任命卢潜为扬州道行台尚书。

  甲子日,南谯太守徐槾攻克石粱城。五月己巳日,瓦梁城守军投降。癸酉日,阳平郡投降。甲戌日,徐槾攻克庐江城。历阳守军陷入窘境请求投降,黄法氍暂缓进攻,他们却又据城死守。黄法氍大怒,率军猛攻,丙子日,攻克历阳,将守城士兵全部斩杀。随后进军合肥,合肥守军举旗请降,黄法氍下令禁止士兵侵扰掳掠,安抚慰问守城士兵,和他们结盟后便将其释放。

  丁丑日,北周任命柱国侯莫陈琼为大宗伯,荥阳公司马消难为大司寇,江陵总管陆腾为大司空。侯莫陈琼是侯莫陈崇的弟弟。

  己卯日,北齐北高唐郡投降。辛巳日,陈宣帝下诏命南豫州刺史黄法氍移镇历阳。乙酉日,南齐昌太守黄咏攻克齐昌外城。丙戌日,庐陵内史任忠驻军东关,攻克东关东西二城,进而攻克蕲城;戊子日,又攻克谯郡城。秦州城守军投降。癸巳日,瓜步、胡墅二城守军投降。陈宣帝因秦郡是吴明彻的故乡,下诏备下太牢之礼,让吴明彻回乡祭祖,随行的文武仪仗十分盛大,乡人都以此为荣。

  北齐自从和士开掌权以来,朝政体制日益败坏混乱。等到祖珽执政,颇能提拔有才能声望的人,朝廷内外都对他称赞有加。祖珽还打算调整政务、甄别官员,官职称号和服饰规制都恢复旧制。他又想罢黜宦官和一众小人,以此整顿政治,却和陆令萱、穆提婆的意见多有分歧。祖珽于是委婉示意御史中丞丽伯律,让他弹劾主书王子冲收受贿赂。祖珽知道此事牵连穆提婆,想让贪赃之罪相互牵连,希望借此将陆令萱也一同治罪。他还担心皇帝沉迷于亲信近臣,想要拉拢皇后的亲族作为援手,便请求任命胡皇后的兄长胡君瑜为侍中、中领军;又征召胡君瑜的兄长梁州刺史胡君璧,打算任命他为御史中丞。陆令萱得知后心怀怨恨,千方百计地诋毁排挤他们,将胡君瑜外放为金紫光禄大夫,免去其中领军之职;胡君璧则被调回梁州镇守。胡皇后后来被废,也和此事有很大关系。王子冲的案子也被搁置不再追究。

  祖珽和皇帝的关系日渐疏远,众宦官更是一同诬陷他。皇帝向陆令萱询问情况,陆令萱先是沉默不语,皇帝再三追问,她才走下坐榻叩拜说:“老婢罪该万死。起初我听和士开说祖孝征多才博学,还以为他是好人,所以举荐了他。近来观察,才知他是大大的奸臣。识人实在太难了,老婢罪该万死。” 皇帝命韩长鸾调查核实,韩长鸾素来憎恶祖珽,查出他伪造敕令骗取赏赐等十几件事。皇帝因曾和祖珽立下重誓,所以没有杀他,只是免去他的侍中、仆射之职,将他外放为北徐州刺史。祖珽请求面见皇帝,韩长鸾不许,派人将他从柏阁架出去,祖珽坐着不肯走,韩长鸾便命人把他拖拽出去。

  癸巳日,北齐任命领军穆提婆为尚书左仆射,侍中、中书监段孝言为右仆射。段孝言是段韶的弟弟。起初祖珽执政时,引荐段孝言作为助手,任命他为吏部尚书。段孝言所提拔的官员,不是行贿之人就是故旧亲友,有求官的人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跪地爬行、俯首叩拜,公然向他谋求官职,段孝言却神色得意,把这些事当作自己的职责,还对求官者有求必应。将作丞崔成忽然在众人之中高声说道:“尚书是天下人的尚书,难道只是段家的尚书吗!” 段孝言无言以对,只是厉声将他呵斥下去。不久后,段孝言就和韩长鸾等人一同诬陷祖珽,将他排挤走并取而代之。

  北齐兰陵武王高长恭,容貌俊美且勇猛善战,凭借邙山之战的大捷,威名大振,军中武士为他作歌,即《兰陵王入陈曲》,北齐君主因此猜忌他。等到他取代段韶统领各路军队攻打定阳时,他极力搜刮财物,他的亲信尉相愿问他:“大王身负朝廷重托,为何要做这种事?” 高长恭没有回应。尉相愿又说:“难道是因为邙山的战功,想自污名声来避祸吗?” 高长恭答道:“是这样的。” 尉相愿说:“朝廷若是猜忌大王,定会拿这件事治你的罪,这岂不是想避祸反而加速祸患的到来!” 高长恭痛哭着跪上前请教计策,尉相愿说:“大王先前已有战功,如今又立下捷报,声望权势太过显赫。应当称病在家,不参与朝中事务。” 高长恭认同他的话,却没能辞官隐退。后来江淮一带爆发战事,他担心再次被任命为将领,叹息道:“我去年脸肿过,如今怎么不发作呢!” 从此生病也不医治。北齐君主最终派人赐毒酒将他杀害。

  六月,郢州刺史李综攻克滠口城。乙巳日,任忠攻克合州外城。庚戌日,淮阳、沐阳两郡的守兵弃城逃走。

  壬子日,北周皇室诞下皇孙宇文衍。北齐君主游览南苑,随从官员中被赐死的有六十人。朝廷任命高阿那肱为司徒。

  癸丑日,程文季攻打北齐泾州,将其攻破。乙卯日,宣毅司马湛陀攻克新蔡城。

  丙辰日,北齐派遣开府仪同三司王纮出使北周。

  癸亥日,黄法氍攻克合州。吴明彻进军攻打仁州,甲子日,将其攻克。

  朝廷开始修建明堂。

  秋季七月戊辰日,北齐派遣尚书左丞陆骞率领两万士兵援救齐昌,军队从巴、蕲二地出发,途中遭遇西阳太守汝南人周炅。周炅留下老弱士兵,布设疑兵牵制敌军,自己亲率精锐部队,从小路截断敌军后路,大败陆骞的军队。己巳日,征北大将军吴明彻率军抵达峡口,攻克北岸城池;南岸守军弃城溃逃。周炅攻克巴州。淮北、绛城和谷阳的官吏百姓,都杀掉当地守将,献城投降。

  北齐巴陵王王琳与扬州刺史王贵显据守寿阳外城,吴明彻认为王琳刚到寿阳,军心尚未稳固,丙戌日,趁夜发起进攻,外城溃败,北齐军队退守相国城和金城。

  八月乙未日,山阳城守军投降。壬寅日,盱眙城守军投降。壬子日,戎昭将军徐敬辩攻克海安城。青州东海城守军投降。戊午日,平固侯敬泰等人攻克晋州。九月甲子日,阳平城守军投降。壬申日,高阳太守沈善庆攻克马头城。甲戌日,齐安城守军投降。丙子日,左卫将军樊毅攻克广陵楚子城。

  壬午日,北周太子宇文赟迎娶杨氏为妃。杨氏是大将军随公杨坚的女儿。

  太子喜欢亲近小人,左宫正宇文孝伯对北周君主进言说:“皇太子是天下人所瞩望的对象,却没听说过他有仁德的名声。臣愧居东宫属官之位,实在负有责任。况且太子年纪尚轻,志向功业还未成就,恳请陛下精心挑选正直之人做他的师友,调教护持他的品性,或许还能让他日积月累有所长进。若不这样做,将来后悔就来不及了!” 北周君主神色严肃地说:“你家世代刚直不阿,对朝廷竭尽忠诚。听你这番话,果然有家风传承。” 宇文孝伯叩拜道谢说:“进言并不难,难的是接受进言。” 君主说:“正直之人难道还能胜过你吗!” 于是任命尉迟运为右宫正。尉迟运是尉迟迥的侄子。

  北周君主曾问万年县丞南阳人乐运:“你觉得太子是怎样的人?” 乐运答道:“是中等资质的人。” 君主回头对齐公宇文宪说:“百官都讨好我,都说太子聪慧明智,只有乐运的话忠诚正直。” 接着又问乐运中等资质之人的表现,乐运回答:“就像齐桓公那样:有管仲辅佐就能称霸天下,有竖貂辅佐就会朝政混乱,这样的人可以引导向善,也可以纵容作恶。” 君主说:“我明白了。” 于是精心挑选东宫属官辅佐太子,还提拔乐运为京兆丞。太子得知此事后,心里很不高兴。

  癸未日,沈君理去世。

  壬辰日(当月最后一天),前鄱阳内史鲁天念攻克黄城。冬季十月甲午日,郭默城守军投降。

  己亥日,朝廷任命特进兼国子祭酒周弘正为尚书右仆射。

  北齐国子祭酒张雕,曾给北齐君主讲授经书并担任侍读,君主十分器重他。张雕与受宠的胡人何洪珍结交,穆提婆、韩长鸾等人十分厌恶他。何洪珍举荐张雕担任侍中,加授开府仪同三司,让他掌管财政收支事务,张雕深受君主信任,君主常称呼他为 “博士”。张雕自知出身低微,如今身居大臣之位,想要立功报答皇恩,议事时直言褒贬,毫无避讳,裁减宫中不必要的开支,约束身边骄横放纵的大臣,还多次讥讽斥责得宠权贵,在宫中参与决策、进献谏言,君主也十分倚仗他。张雕于是把整顿朝政当作自己的责任,意气风发,权贵们都对他侧目而视,暗中谋划陷害他。

  尚书左丞封孝琰,是封隆之的侄子,他和侍中崔季舒都深受祖珽厚待。封孝琰曾对祖珽说:“您是士大夫出身的宰相,和其他人不一样。” 君主身边的亲信听到这话,对此怀恨在心。

  恰逢北齐君主准备前往晋阳,崔季舒和张雕商议,认为:“寿阳正被围困,大军出城抵御敌军,信使往来,必须禀报陛下调度指挥。况且沿途百姓可能会惊慌,以为陛下前往并州是为了躲避南方的敌军。如果不进谏劝阻,恐怕会人心动荡。” 于是和随行文官联名进谏。当时权贵赵彦深、唐邕、段孝言等人意见不一,崔季舒和他们争论,没能达成共识。韩长鸾立刻对君主说:“这些汉官联名上书,声称劝谏陛下不要去并州,实则未必不是要谋反,应当将他们诛杀。” 辛丑日,北齐君主把所有联名署名的人召集到含章殿,在殿廷中将崔季舒、张雕、封孝琰以及散骑常侍刘逖、黄门侍郎裴泽、郭遵斩首,他们的家属都被流放到北方边境,妇女发配到奚官署为奴,年幼男子被处以宫刑,家产全部没收。癸卯日,君主便前往晋阳。

  吴明彻攻打寿阳,修筑堤坝拦截肥水来淹城,城中军民大多患上浮肿腹泻的疾病,死亡人数达到十分之六七。北齐行台右仆射琅邪人皮景和等人援救寿阳,因尉破胡刚战败,他们怯懦不敢前进,屯兵在淮口,君主的使者屡次催促,他们才渡过淮河。这支军队有几十万人,距离寿阳三十里时,就驻军不前。陈军将领都很畏惧,说:“坚固的城池还没攻克,大批援军就在附近,该怎么办?” 吴明彻说:“用兵贵在神速,敌军却扎营不前,是自己挫伤了锐气,我很清楚他们不敢出战。” 乙巳日,吴明彻亲自披上铠甲,指挥军队从四面猛攻,一鼓作气攻克寿阳,生擒王琳、王贵显、卢潜以及扶风王可朱浑道裕、尚书左丞李騊駼,将他们押送建康。皮景和向北逃窜,陈军收缴了他的全部骆驼、马匹和粮草辎重。

  王琳体态文雅,喜怒不形于色;记忆力强且心思敏锐,军府中上千名僚属,他都能叫出姓名;量刑不滥,轻财重士,很得将士的拥戴。虽然失地后流落到邺城,北齐人仍敬重他的忠义。他被擒后,过去的部下很多在吴明彻军中,见到他都抽泣不已,不敢抬头看他,争相为他求情并送给他财物。吴明彻担心他会作乱,派人在寿阳以东二十里处将他追上斩杀,哭声震天。有一位老翁带着酒肉前来祭奠,痛哭尽哀后,收集他的血离去。无论相识与否的农夫野老,听到王琳的死讯都忍不住流泪。

  北齐穆提婆、韩长鸾得知寿阳失陷,依旧不停地玩握槊游戏,说:“这本来就是他们的东西,就让他们拿去。” 北齐君主听闻此事,颇为担忧,穆提婆等人说:“就算国家把黄河以南的土地全丢了,还能做个龟兹国。何况人生短暂如寄旅,应当及时行乐,何必忧愁!” 身边的宠臣也都附和赞同,君主当即大喜,开怀畅饮、击鼓起舞,还下令在黎阳靠近黄河的地方修筑城池戍守。

  丁未日,北齐派遣一万士兵抵达颍口,被樊毅击退。辛亥日,北齐派兵增援苍陵,又被陈军击败。北齐君主因皮景和全军而返,对他加以赏赐,任命他为尚书令。

  丙辰日,陈朝诏令将寿阳恢复为豫州,黄城设为司州。任命吴明彻为都督豫、合等六州诸军事、车骑大将军、豫州刺史,派谒者萧淳风到寿阳为他举行册封仪式,在城南设坛,二十万士兵排列旗帜、战鼓和兵器。吴明彻登坛接受册封,仪式结束后退下,将士都为他感到荣耀。陈朝君主设宴,举杯对徐陵说:“奖赏你识别人才的眼光。” 徐陵离席谦让道:“这是陛下英明决策的结果,不是臣的功劳。” 朝廷又任命黄法氍为征西大将军、合州刺史。

  戊午日,湛陀攻克齐昌城。十一月甲戌日,淮阴城守军投降。庚辰日,威虏将军刘桃枝攻克朐山城。辛巳日,樊毅攻克济阴城。己丑日,鲁广达攻打北齐的南徐州,将其攻克;朝廷任命鲁广达为北徐州刺史,镇守此地。

  北齐北徐州百姓大多起兵响应陈朝,逼近州城。祖珽下令不关闭城门,禁止行人走上街道,城中一片寂静。叛军猜不透其中缘由,怀疑是城中人走城空,便没有设防。祖珽突然下令擂鼓呐喊,声震天地,叛军都惊慌逃窜。不久叛军又列阵攻城,祖珽命录事参军王君植领兵抵御,自己骑马到阵前左右射箭。叛军先前听说祖珽是盲人,以为他肯定不会出战,见到他后大为震惊。穆提婆想让州城陷落,拒不发兵增援,祖珽一边作战一边坚守,十几天后,叛军最终溃散逃走。

  陈朝诏令将王琳的首级悬挂在建康街市示众。王琳过去的部下、梁朝骠骑仓曹参军朱瑒写信给徐陵,请求取回王琳的首级,信中说:“我私下认为,晋朝即将灭亡时,徐广身为晋室遗老坚守忠义;曹魏衰败后,司马孚仍是魏室忠臣。梁朝已故建宁公王琳,身处乱世,身负一方军政重任,虽然上天厌弃梁朝德运,他仍想着匡扶社稷,空怀申包胥那样的复国之志,最终却落得苌弘那样身首异处的下场,致使身死九泉,首级被传送千里。恳请陛下广施圣恩,颁下明诏,效仿赦免王经之哭、准许田横安葬的旧例,不让寿春城下只流传报葛之人的故事,沧州岛上只留下悲悼田横的义士。” 徐陵为他向君主启奏。十二月壬辰日(当月初一),朝廷将王琳和熊昙朗等人的首级都归还给他们的亲属。朱瑒把王琳安葬在八公山旁,前来参加葬礼的旧部和义士有几千人。朱瑒从小路投奔北齐,另行商议迎回王琳灵柩之事,不久有寿阳人茅智胜等五人,秘密将王琳的灵柩送到邺城。北齐追赠王琳为开府仪同三司、录尚书事,谥号忠武王,赐给丧车为他举办葬礼。

  癸巳日,北周君主召集群臣以及僧人、道士,亲自登上高座,辩论三教的先后次序,定论以儒家为先,道家次之,佛教最后。

  乙未日,谯城守军投降。

  乙巳日,陈朝立皇子陈叔明为宜都王,陈叔献为河东王。

  壬午日,任忠攻克霍州。

  陈朝诏令征召安州刺史周炅入朝。当初,梁朝定州刺史田龙升献城投降,陈朝诏令他仍任原职。等到周炅入朝,田龙升率领江北六州、七镇反叛,归附北齐,北齐派遣历阳王高景安领兵接应。陈朝诏令任命周炅为江北道大都督,统领各路军队讨伐田龙升,将其斩杀。高景安败退,陈朝收复了全部江北失地。

  这一年,突厥向北齐请求通婚。

  高宗宣皇帝上之下太建六年(甲午,公元五七四年)

  春季正月壬戌日(当月初一),北周齐公宇文宪等七人晋升为王爵。

  己巳日,北周君主祭祀太庙;乙亥日,举行亲耕藉田的礼仪。

  壬子日,陈朝君主祭祀太庙。甲申日,广陵金城守军投降。

  二月壬午日(当月初一),出现日食。

  乙未日,北齐君主返回邺城。

  丁酉日,北周纪国公宇文贤等六人晋升为王爵。

  辛亥日,陈朝君主举行亲耕藉田的礼仪。

  北齐朔州行台南安王高思好,本是高氏的养子,骁勇善战,深得边镇军民的拥戴。北齐君主派宠臣斫骨光弁到朔州,斫骨光弁对高思好无礼,高思好大怒,于是起兵反叛,声称 “要入朝清除君主身边的恶人”。军队进军到阳曲,高思好自称大丞相。武卫将军赵海在晋阳,仓促间来不及奏报,便假传诏令发兵抵御。君主得知变乱,派尚书令唐邕等人火速赶往晋阳。辛丑日,君主亲自率领军队随后进发。还没抵达晋阳,高思好的军队就已战败,他投水而死。他麾下的两千士兵被刘桃枝包围,刘桃枝一边斩杀一边招降,士兵们始终不肯投降,最终全部战死。

  此前,有人告发高思好谋反,韩长鸾的女儿是高思好的儿媳,便上奏说:“这人诬告权贵,不杀他就无法杜绝日后的诬告。” 君主于是将告发者斩首。高思好被诛杀后,告发者的弟弟跪在宫门外请求追赠官职,韩长鸾却不为他通报。

  丁未日,北齐君主返回邺城。甲寅日,任命唐邕为录尚书事。

  乙卯日,北周君主前往云阳宫。

  丙辰日,北周实行大赦。

  庚申日,北周叱奴太后患病。三月辛酉日,北周君主返回长安。癸酉日,太后去世。北周君主住在守丧的草庐中,早晚只吃一溢米(一溢为二十两,此处指少量粮食)。群臣上表恳请他恢复正常饮食,几十天后他才同意。君主下令让太子总管各项政务。

  卫王宇文直向北周君主诬陷齐王宇文宪说:“宇文宪在太后丧期仍饮酒吃肉,和平时没两样。” 君主说:“我和齐王并非一母所生,都不是嫡子,只是因为我的缘故,才一同为太后袒露左臂、束发守丧。你应当为此感到惭愧,怎能议论他人的得失!你是太后的亲生儿子,深受慈爱,只该自我勉励,不要去管别人。”

  夏季四月乙卯日,北齐派遣侍中薛孤康买到北周吊唁,同时参加太后葬礼。

  当初,北齐世祖为胡皇后制作珍珠裙裤,耗费的钱财难以计数,后来被大火焚毁。到这时,北齐君主又要为穆皇后制作,派西域商胡携带三万匹锦缎,和吊唁使者一同前往北周买珍珠。北周不肯售卖,君主最终还是自己制作了。等到穆皇后失宠,她的侍婢冯小怜大受宠幸,被封为淑妃,和君主同席而坐、并马出行,发誓要同生共死。

  五月庚申日,北周将文宣皇后合葬在永固陵,君主赤脚走到陵墓所在地。辛酉日,君主下诏说:“为父母守丧三年的礼制,连天子也应当遵守。但军国政务繁重,我必须亲自上朝处理。丧服的规格、守丧草庐的礼仪,都要遵循前代典制,以表达我无尽的哀思。百官应依照遗令,安葬后就除去丧服。” 公卿大臣坚持请求君主遵从权宜之制,君主不答应,最终还是执行了三年守丧的制度,还下令五服之内的亲属都要依礼守丧。

  庚午日,北齐实行大赦。

  北齐人担心陈朝军队渡过淮河,派皮景和屯兵西兖州防备。丙子日,北周下令禁止佛、道二教,经书、佛像全部销毁,勒令僧人、道士还俗,同时禁止各种不合礼制的祭祀,凡不在祭祀典籍记载中的祭祀全部废除。

  六月壬辰日,周弘正去世。

  壬子日,北周改铸五行大布钱,一枚相当于十枚旧钱,和布泉钱并行流通。

  戊午日,北周设立通道观,用以统一圣贤的教化(即整合儒、道、佛三教思想)。

  秋季七月庚申日,北周君主前往云阳,任命右宫正尉迟运兼任司武,让他和薛公长孙览一同辅佐太子留守长安。

  起初,北周武帝征用卫王宇文直的宅第作为东宫,让宇文直自行挑选居所。宇文直逐一查看了各处府署,都没有满意的;最后选中了废弃的陟屺寺,想要在那里居住。齐王宇文宪对宇文直说:“你子孙众多,这个地方恐怕太过狭小了吧?” 宇文直回答:“我连自己一个人都快容不下了,还谈什么子孙!” 此前宇文直曾跟随武帝围猎时擅自扰乱队伍行列,武帝在众人面前鞭打了他。宇文直心中积下怨恨愤懑,趁着武帝外出的时机,便发动了叛乱。乙酉日,他率领党羽袭击肃章门。长孙览心生畏惧,逃奔到武帝所在的地方。尉迟运恰巧在肃章门内,宇文直的兵马突然杀到,他亲手去关门。宇文直的党羽和尉迟运争抢城门,砍伤了他的手指,城门才勉强关上。宇文直久攻不下,就放火烧门。尉迟运担心火熄灭后,宇文直的党羽会攻进来,便取来宫中的木材和床榻添到火里,又浇上油脂,火势变得更加猛烈。过了很久,宇文直还是无法攻入,只好退兵。尉迟运率领留守的士兵,趁敌军撤退发起追击,宇文直大败,带着一百多名骑兵逃奔荆州。戊子日,武帝返回长安。八月辛卯日,官军擒获宇文直,将他废为平民,囚禁在别宫,不久后就杀了他。朝廷任命尉迟运为大将军,对他的赏赐十分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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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丙申日,北周君主再次前往云阳。

  癸丑日,北齐君主前往晋阳。甲辰日,北齐任命高劢为尚书右仆射。

  九月庚申日,北周君主前往同州。

  冬季十月丙申日,北周派遣御正、弘农人杨尚希以及礼部官员卢恺出使陈国通好。卢恺是卢柔的儿子。

  甲寅日,北周君主前往蒲州;丙辰日,又前往同州;十一月甲戌日,回到长安。

  十二月戊戌日,陈朝任命吏部尚书王瑒为右仆射,度支尚书孔奂为吏部尚书。王瑒是王冲的儿子。

  当时陈朝刚收复淮水、泗水流域,无论是作战立功还是归降依附的人员,相关的功劳封赏事务繁杂纷乱。孔奂识人鉴才精准敏锐,不接受私人请托,处理事务从无拖延积压,众人都心悦诚服。湘州刺史、始兴王陈叔陵,屡次暗示相关部门,请求担任三公之职。孔奂说:“三公这样的显要职位,本应依据德行来选拔,不一定非要任用皇室宗亲。” 于是把这件事禀报给陈宣帝,宣帝说:“始兴王怎么突然就想当三公了!况且我的儿子要做三公,也得排在鄱阳王之后。” 孔奂说:“臣的看法,和陛下的旨意一致。”

  北齐定州刺史、南阳王高绰,生性喜好残忍暴虐。他曾外出时,看见一个妇人抱着婴儿,就抢过婴儿去喂狗。妇人放声大哭,高绰大怒,用婴儿的血涂在妇人身上,再放狗去撕咬她。他还常常说:“我是效仿文宣伯的为人。” 北齐君主听说后,把他用锁链押送到自己的行营,到了之后却赦免了他。君主问他:“你在定州时,什么事最让你快乐?” 高绰回答:“把很多蝎子放进容器里,再把猴子放进去,看着蝎子螫猴子,我就觉得无比快乐。” 君主当即下令连夜搜寻一斗蝎子,到天亮时只搜到两三升,就把蝎子倒进浴盆,让人脱光衣服躺在盆里,那人在盆中痛苦地号叫翻滚。君主和高绰在一旁围观,笑得停不下来。君主还责备高绰说:“这么好玩的事,为什么不早点通过驿站快马奏报给我!” 高绰因此深得宠信,被任命为大将军,和君主朝夕相伴、一同嬉戏。韩长鸾十分忌恨高绰,这一年,朝廷将他外放为齐州刺史。高绰即将出发时,韩长鸾派人诬告他谋反,上奏说:“此人触犯国法,绝不能赦免!” 君主不忍心公开处死他,就派自己宠信的胡人何猥萨和高绰徒手搏斗,最终将他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