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核桃与易拉罐的较量-《遗忘时爱上你》

  清晨的光从窗帘缝隙里斜进来,照在桌角那盘没动过的早餐上。面包已经冷透,边缘微微发硬。我坐在沙发上,手心躺着一枚核桃,指腹来回摩挲着它粗糙的表皮。

  易拉罐环还在左手无名指上,有点松,但没有摘下来。

  我盯着它看了很久。

  林悦推门进来的时候,脚步很轻。她把一份新文件放在桌边,没说话,目光落在我手上。

  我抬起眼,“你说,哪个更重要?”

  她站在原地,声音平稳:“您心里早有答案。”

  我没有反驳。窗外传来楼下街道的声音,车流渐多,城市开始运转。办公室安静得能听见空调低微的嗡响。

  我忽然笑了下。

  手腕一甩,核桃砸向地面。

  “啪”一声,壳裂开,碎片弹到地毯边缘,白瓤滚进沙发底。我低头看着那一地残渣,像看见过去几年压在胸口的东西终于碎了。

  “这个是壳。”我说,“一直背着,以为是铠甲,其实是石头。”

  林悦弯腰,捡起掉在近处的一小片碎壳,看了看,又放下。她转向我,视线落在我左手指上。

  “那个呢?”她问。

  我把手抬起来,易拉罐环在晨光里闪了一下。金属圈有些变形,边缘不平,戴着不舒服,但我没想拿下来。

  “这个是命。”我说,“它不贵,也不好看,但它让我记得自己是谁。”

  她没接话,只是走近一步,伸手拿起那个环。我这才发现它刚才从我手指滑了下来,落在膝盖上。

  她托在掌心,仔细看,“苏小姐知道您这么想吗?”

  我摇头。

  她把环递还给我。我没有立刻接,而是用右手拇指慢慢擦过环的内侧——那里有一道细痕,像是被牙咬过留下的压印。

  那天我发烧,说胡话,她怕我咬伤嘴,硬是用牙齿把易拉罐撬开,递到我嘴边喂水。我迷糊中记得她嘴唇发白,手一直在抖。

  后来她忘了这事,可我一直记得。

  “她不用知道。”我说,“只要我记得就够了。”

  林悦收回手,站直了身子。她没有追问,也没有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知道她在等什么。

  等我真正做出选择,而不是一遍遍回放监控画面,靠偷来的光影取暖。

  我低头,把易拉罐环重新套回手指。这次戴得更深,卡在指节根部,不容易再滑下来。

  “收购物流公司的提案,”我开口,“先压着。”

  林悦点头,“董事会那边会问。”

  “让他们问。”

  “周小姐早上又打了电话。”

  “别接。”

  她顿了一下,“您不去酒会那天的事,已经传开了。”

  “我知道。”

  “有人说您状态不对,有人说是装的。”

  “随他们说。”

  办公室再次安静下来。阳光移到了茶几上,照在昨夜留下的便签纸上。上面写着两个字:别催。

  那是我写给自己的。

  我不想再被时间推着走,也不想靠一场闹剧式的泡泡雨证明什么。那些东西太轻,飘一下就没了。我要的是实的——是能站进她厨房,接过她手里的锅铲,说一句“我来”的资格。

  不是顾晏辞施舍的温柔,是阿辞本来就会做的事。

  林悦转身要走。

  “林悦。”我叫住她。

  她停下,回头看。

  “卫衣还在修?”

  她点头,“快好了,灰的那件,袖口补了一块布,颜色差不多。”

  “嗯。”

  她没问为什么一定要修那件洗得发白、领口松垮的旧衣服。她知道原因,只是不说。

  门关上后,我站起来,走到窗前。楼下的车还在,林悦的车停在旁边,她人不在驾驶座。可能是去附近买了热饮,或者只是找个地方安静待一会儿。

  我拉开抽屉,里面空了一半。袖扣盒开着,钻石袖扣没捡回来,也不知道被谁收走了。我不关心。

  抽屉角落还有一张纸,是昨天画了圈的文件。我把它抽出来,翻到背面。

  空白。

  我拿起笔,在上面写了三个字:**我想她**。

  写完划掉。

  不能现在见。

  我还不够干净。

  我还穿着西装,坐的是真皮沙发,喝的是助理泡好的咖啡。我的生活里还有太多不属于她的部分。我要把这些都拆掉,一件件,一样样。

  直到某天我能站在她门前,手里提着菜,鞋上沾着外面的灰尘,笑着说“今天我做饭”,然后自然地换鞋进屋,像从前那样。

  不是总裁下凡,不是英雄救美,就是一个普通男人,回家见他喜欢的女人。

  所以现在不能去。

  我还不行。

  我坐回沙发,左手轻轻握拳,易拉罐环嵌进皮肤,留下一圈浅红的印子。

  监控屏幕黑着,平板昨晚合上了。我不需要再看她起床、烧水、穿针引线。那些画面我已经记住了,比公司财报还熟。

  我闭上眼,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

  平稳,有力。

  我不是在逃避,是在准备。

  准备把自己从头换一遍。

  手机震了一下。我没看。

  可能是会议提醒,也可能是林悦发的消息。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现在坐在这里,手里捏着一个破铁圈,心里想着一个人。

  这就够了。

  我睁开眼,看向地毯上的核桃壳碎片。

  没人会去扫。

  让它留在那儿。

  林悦敲门进来时,手里端着一杯水。

  “您该吃药了。”她说。

  我摇头,“不吃。”

  “体温还没完全退。”

  “我不烧了。”

  她站在门口没动,“药在桌上。”

  我点头。

  她没走,“昨天您说,等变成阿辞再去见她。”

  “我说过。”

  “可阿辞不是变出来的。”她声音很轻,“他是本来就存在的。”

  我看向她。

  她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不像下属,也不像旁观者,倒像是……一个知道结局的人。

  “您不用变成他。”她说,“您只要不再推开他就行。”

  我没说话。

  她放下水杯,转身离开,门轻轻合上。

  办公室只剩我一个人。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易拉罐环,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她蹲在地上,用洗洁精瓶吹出第一个泡泡,笑着喊我:“阿辞,快看!彩虹飞起来了!”

  我没动。

  她也没催。

  只是笑着,又吹了一个。

  我坐在沙发上,左手缓缓抬起,将易拉罐环举到眼前。

  光从环中间穿过,在地板上投下一个小小的光点。

  我盯着它,一动不动。

  门外传来脚步声,停在门口。

  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