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五章《七重暗域》-《秦时之夜司命倚晚》

  夕阳西下,血色余晖

  仅有十七岁的秦冰云手执木剑与一名手执青铜剑的年轻男子背对背站着,两人相距不过三十步。

  忽然,年轻男子手中的青铜长剑瞬间断成好几段,只有那剑柄依旧留在男子手中。秦冰云右手臂上的衣服也明显裂开,鲜血染红了这截袖管。但他用的是一把木剑,并且丝毫无损。

  “云弟,你的剑术又精进几分了。”男子轻轻开口,任嘴角那缕血丝渗出,他,已然受了内伤。

  “因为,我从来没想过要输。”无论对手是谁,只有他想不想战,没有他会不会输。实力或灵魂,他必须有一样要赢。

  “其实,你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剑客。”这么高的剑术天赋,真的很少见。相信现在的他,只要不是遇上鬼谷之人及深不可测的奇人异士,估计少有敌手。只是,他这个堂弟……

  “秦家已经出现了一个剑客,总要有人继承兵家秦氏。”他的责任,他永远不会逃避。家族里贪图享乐不中用的废物那么多,他与秦武阳是这一代后辈中的佼佼者,自然是被寄予很高的希望。然而,尽管两人都是同样的努力,但方向却截然相反。秦武阳向往侠道,醉心剑术,对领兵打仗、钻研兵法并无兴趣。

  秦冰云虽不喜兵法,但为了家族的延续倒也不似秦武阳那般任意妄为。

  “人不轻狂妄少年,你该为自己活一次。”他这个堂弟什么都好,就是特别爱装深沉。实在是要不得!

  “为自己,活一次吗?”秦冰云转身,年少英俊的面容却泛起一抹沧桑。绝对没人能猜到,秦冰云年少时竟是这般沧桑老成,然而到了二十几岁时,他的行为反倒越发像浪子。这莫非是传说中的越长越回去?咳,当然不是,估计是秦武阳死在他自己手上刺激到他了吧。

  “云弟,你不适合待在秦家,跟我走吧,加入墨家!”即使被秦冰云重伤,秦武阳任是想将天赋卓越的秦冰云拉入墨家,跟自己一起闯**天下。

  “谈何容易……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秦冰云想没听见秦武阳的邀请一般喃喃自语着,“今后遇见,便是敌人,一死一活。”收剑,走人。

  “喂,云弟,云弟你别走啊……咳咳,咳咳!死云弟,下手也不知道轻点。”秦武阳看着秦冰云修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夕阳的余晖里,只剩下深深的无奈。他知道他的云弟手下留情了,也知道他的决定了。

  他这是在替他担起家族的责任……

  秦府,大厅

  “为什么不杀了秦武阳?”

  “他是你的儿子,叔父。”

  “那又如何?从他离开秦家那天起,我与他早就没有父子关系了。他该死!”

  “我不想杀人。”尤其是在所谓的亲人中对他最好陪同他一起长大的秦武阳。

  “这真是一个笑话!兵家,代表的就是战争,就是屠杀,就是血腥。然而你居然说你不想杀人!简直是可笑至极!”

  “叔父,你……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兵法中的至上……”

  “住嘴!不要为你的怯懦找借口,你这个懦夫!”

  “你这个懦夫……懦夫……”

  秦冰云不再挣扎,一切都不重要了,也许让一切就这么沉入水底也无不可……无数黑影缠绕着秦冰云,似乎想要将他拉入无尽伤痛的回忆里,永不超生。

  忽然,秦冰云胸口泛起一道青光。

  意识渐渐沦陷的秦冰云在朦胧间看见有人向自己游来,接着向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拉着他离开……然而他却不由嘲笑自己这个天真的想法,怎么会有人呢……不对,那温暖的笑容……是她……不能陷下去,不能,她还在等我……

  迷幻虚境,湖畔

  永远的烟雨朦胧,永远的弱柳扶风。这里,永远不会变,雪凉的等待也不会变。她依然执伞,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

  或许,她当初就不该立下若想出迷幻虚境必先经过七重暗域的考验这种誓言,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还在为她而挣扎努力吗?

  雪凉放下手中的溯灵伞,抬头看向天空。细雨蒙蒙,丝丝打落在她的脸上,冰冰凉凉的。然而她迷茫的是这个天空,竟然是一片湛蓝。烟雨朦胧的天空为什么是湛蓝的?不是应该是灰色的吗?雪凉第一次发现自己待了千年的地方是那么的陌生……

  “不是说过,这样会生病吗?”秦冰云的声音缓缓在雪凉身后响起,顺便捡起溯灵伞为雪凉而撑着。

  “你……一切可还好?”雪凉惊讶,他竟然从七重暗域中出来了,那可是整个迷幻虚境最危险的地方啊!

  不过,看他这么狼狈,身上衣衫褴褛血污遍布仿佛刚被人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想来也是极不容易的。

  “我说过,带你走。”秦冰云一时也理不清自己对眼前这个在水中救了他一命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感情,恩情?同情?或是爱情?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论出于哪种,这份情他都一定会还,因为他,欠不起。

  说过……带我走……

  风撩杨柳,烟雨依旧,雪凉只是痴痴地与秦冰云对望,倒不是两人故意恶心别人或是狗血地一见钟情了,只是一时间两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雪凉对秦冰云是很感激的,对他为自己做的事也很感动,但若说两人有情未免也太过牵强。两人之间最多也只是有一点朦胧的好感,可是,终究是殊途不同归。

  “你,愿意跟我走吗?”把他当成那个她一直在等的人,让他带她走。千年的孤独徘徊,等待一个不会找寻她的人。这是怎样一种执着,又是怎样一种痴傻。秦冰云不明白,究竟是多么重要的人物才可以让雪凉等这么久,久到差点忘记自己是谁。

  “那,你会放开我吗?”如果到最后,他依然也是选择抛下她,那么,倒不如从未遇见过。

  让她保留一份痴想,等到地老天荒……她不是在向秦冰云乞讨一个承诺,事实上,雪婧姐姐已然把她交给了他,带不带她走,丢不丢弃她都是他在做主了。雪凉垂首,不愿知道答案。不待秦冰云回答,自己便开口继续:“其实,跟你走也无不可。毕竟你替我走了一遭七重暗域。”

  秦冰云只是看着她,撑着伞,尽管全身狼狈不堪,依旧不掩沉稳沧桑的气质。这,才是真正的他吗?“你该为自己活一次。”

  这句话,是秦武阳赠与他的,现在用来送她似乎也不错。

  雪凉明白他的意思,故而只是一笑。“带我去找一个人好吗?”

  “谁?”

  “我只知道,她叫夜倚晚……”雪凉的笑容越发灿烂,无辜又无邪,因为秦冰云的面部表情在听到夜倚晚三个字后明显有些不自在的僵硬……看来,倚晚很招人喜欢呀~(作者:汗,这可真是招人喜!欢!唉,怎么有种聂蓉与雪糕混合的感觉?别的不说,雪凉这名字我估计再也不会用了。)

  凤凰台

  雪婧蓦然回首,却是不由轻声叹息。雪凉终究还是要面对那个她真正要等待的人,面对她自己躲不过的宿命。等待,已成为了她的宿命。

  亲情,等;爱情,等;生死,亦等。“雪凉,我尽力了。终究还是无法为你逆天改命……”

  “你连自己的身份都没能想起来,又怎么有能力来帮助他人改命呢?”这般清冷却又熟悉的声音,雪婧竟然有一瞬间被迷惑。感觉,她应该是很早很早就认识这声音的主人,就像是与生俱来铭刻骨血一般的熟悉。

  “是你?”雪婧定定神,她想她已经知道是谁了。“你今日倒是有空来喝茶,凤帝。不过,你貌似答应我,千年之内不得踏入迷幻虚境吧?莫非你的记忆不好?”

  “我是答应过你,不过,千年之期再有两个月便将完结,你不会也忘了吧?还有,你确定这是我本人?”只有在两个人面前他不会自称本座,一是雪婧,一是九歌,前者是不愿生疏,后者是没有必要。

  “你……”太阴险了!居然只是一缕神念……这样也不算违反了两人定下的千年之约。雪婧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背对他。

  她现在可没心情同他较劲,因为这次由千足龙珠孕育出来的神兵利器是……诛天剑。这把剑只有鬼界之人才能完全发挥它的威力,因为这本来就是鬼界之物,历任鬼王的信物。

  如果不是鬼界之人去使用,不仅会遭受到来自诛天剑的诅咒还会被附身剑上成为剑灵的上任鬼王吞噬,成为新的剑灵,被封印的鬼王因此获得释放。最重要的是,溯灵伞与诛天剑两者之间有一段宿怨,若同时出现在世间,那么必有一件要彻底消失。然而,如果她所看到的《千足神兵录》记载不会出错的话,那么,溯灵伞会被毁灭……因为它是被她在最不恰当的时候强行取下的。然而秦冰云偏偏还得到了诛天剑,真是……命啊!

  “雪婧,不要多想。你困了,睡吧。”由于迷幻虚境是凤帝所建,纵使雪婧才是主人,凤帝也拥有支配迷幻虚境的能力。故而想知道任何关于虚境内的事并不难,关于诛天剑出世的消息他就是知道才驱使一缕神念来查看的,毕竟他对雪婧最是信守承诺。

  雪婧只想大骂他卑鄙,他竟然……暗算她……雪婧又昏睡过去,而且不偏不倚正好倒在凤帝怀中。

  “雪婧,什么都不要管,一切交给我……”

  两个时辰前,七重暗域

  秦冰云艰难地抬手擦去脸上的血污,这是谁的血他已经分不清了。也许有那些妖物的,也许有他自己的。

  极限,总会在生死关头被突破。

  然而,若非他身上携带有雪凉所赠的灵魄以及他刚得到的神器诛天剑,单凭他连法术都不懂妄想以区区一介凡人之躯去跟这些妖物硬碰硬,别说他现如今正身处其中的第六重,怕是第一重暗域的妖物便可将他灭了。

  刚才不过一失神,回忆起自己放走叛族的秦冰云而已,没想到,居然差点被这里的妖物吞食了。当真是危险至极,幸亏他醒得及时。

  挥剑,已是秦冰云的本能。可以麻痹但不能放松,一旦失去警惕,那么他就只能死在这里了。所以,即使握剑的手正在慢慢失去力气,即使血污越来越多,但,他绝对不能放弃!

  他还不能死!

  诛天剑已然脱手掉落一旁,但秦冰云此刻的意识却是那么清醒。尽管整个人狼狈不堪,身上的衣物尽是破损与血痕。

  这是最后一关,为了雪凉也为了自己,他怎么也得坚持下去!

  秦冰云咬破舌尖,口中顿时弥漫起血腥。但他却越发清醒,挣扎着起身,晃晃悠悠地向诛天剑的方向走去。但他终究只是凡人,也早己虚脱,只是凭着一股执念在支撑自己。

  自是走没几步便再次栽倒在地……

  凤凰台

  “七重暗域的恐怖不在于数以万计的妖物,而是来自心灵最深处的脆弱。”雪婧左手抬起,手心向上。一只仅有核桃大小的冰晶凤凰出现在她手中。虽然一直是振翅欲飞,却始终只能在雪婧手心里挣扎着。这只冰晶凤凰栩栩如生得如同一只真正的凤凰,事实上,这只不过是雪婧的一口真气罢了。

  雪婧弹指,冰晶凤凰仰首鸣叫了一声,声音清灵,然后向远方飞去。“雪凉,如果这是你的选择,那么就跟着心走吧。”

  冰晶凤凰飞到一座黑塔前,清啸一声,向第七层飞去。

  塔内,秦冰云被这声清灵的凤鸣惊醒,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周身三丈之内连一只妖物都没有,而自己身上的力气也渐渐恢复了。

  “你确定还要继续吗?”雪婧的声音从冰晶凤凰口中传出。

  “一条路,踏上了,就不能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