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李逸-《大唐梟贼》

  第220章 李逸

  李迢得知李逸战败消息,並没有立即斥责爱子。

  这位岭南的无冕王者,平静召见败还的士卒,设酒筵安抚军心,用过往的胜绩鼓舞士气。对战死士兵的家眷,李迢也赐下钱帛抚恤。

  广州水师放鬆了出击节奏,进入休整阶段。

  李迢更请道士僧人作法事,为战没的精兵们唱经追福,广州城內,哀乐震天。

  此际细密的秋雨下起来,遮蔽了视野。

  一支骑兵队蹚著泥水,在雨中悄无声息地奔袭而出,如幽灵般绕过草军工事,攻入后方的輜重营中。

  一批打造完工的攻城战具被泼上猛火油,腾起熊熊烈焰。

  烈火遇水不息,丹红的火蛇在雨幕中盘旋飞舞,將尖头木驴、撞车、壕桥、云梯在內的各式攻具包裹其中,吞噬成灰烬,只留下一片狼藉。

  古人云:畜精锐,乘懈沮,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李迢已多年没有亲临一线,当他做出亲自领兵奇袭决策时,军心为之大振,精悍之士纷纷奋臂攘袂,以求效死。

  蕃坊中的大食商人们,知道草军对他们有很大敌意,也献出勇士健马相助。

  广州这种地方,骑兵当然不多,但数百人的骑队机动灵活,正可以用在刀刃上。

  青年时,李迢就曾率骑兵轻装奔袭,由湖中水浅不能行舟处穿插而至,直捣水贼大寨后方,以寡击眾,凭藉二百骑擒斩水贼两千余眾。

  这事已经过去太久,久到人们往往忽视水军名將也需得有过硬的陆战手段。

  秋雨连绵是天时,泥泞不够深可以跑马是地利,李迢鼓舞哀兵,用其斗志是人和。

  这些日子的袭击,各式各样的战报拼凑起来,也让李迢大致摸清了草军的围城营寨布局,才能纵骑穿插,如入无人之境。

  一时间,广州城內士气大振。

  这时,李迢才將儿子李逸叫进来,让他好生反省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在李迢看来,这是一个父亲最好的言传身教。

  可对李逸而言,这种无声的拷问,却是极大的煎熬!

  青出於蓝胜於蓝,谁人不想

  雷帅高駢这样强爷胜祖,天下以为美谈。

  可大唐两百年来,似高駢的英豪人物又有几个

  门阀世家可以提供更好的栽培,血脉可能也优秀那么一点。

  但顶级的天才,永远是极少数。

  李逸十几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努力,与最顶尖的那批人杰相比,仍存在不可逾越的差距。

  可他觉得这样已经够了!

  自己比平凡人优秀太多,也胜过了弟弟们,足以做个极合格的守成之主。

  以父亲在岭南的经营,剧本不该是天下大乱后,顺理成章地称霸一方么

  这帮遭千刀的草贼,怎么就窜到了岭南来!

  心中臭骂著黄巢朱温等人,李逸又对眼前面冷如铁的父亲开始腹誹。

  父亲这次胜利,真有那么大战果吗

  骑兵轻装奔袭,能携带的猛火油很有限,只烧毁了草军一部分的攻具。这些东西,烧了也能再造。

  至於粮草家眷之类,由於防护森严,李迢压根没去碰。

  说到底,此战对草贼实际伤害有限,象徵意义大於实际意义,一通折腾下来,目的只是为了恢復士气,让城中军民相信城池牢不可破,“海神”不减当年之勇。

  老傢伙你也不过如此嘛。

  李逸暗暗道。

  真有本事,怎么不万军丛中取敌將首级,把黄巨天的脑袋给摘回来,彻底解除广州之危

  李迢瞧著儿子有条不紊地反省自己的过错,解析父亲的高明之处,微微点头,面色却依然冷峻,维持著一个严父应有的威严。

  一个多时辰的自我问责后,李逸从內堂走出来,穿著一袭不起眼的便衣,混进人流当中。

  他垂下头,只觉身心俱疲,双腿重得如同灌了铅。

  李逸寧愿被臭骂乃至痛打一顿,也不想接受这种所谓的“言传身教”!

  胸中闷著一口气,踏著小步散心的李逸,突然在小巷中瞥见一道熟悉的魅影。

  金髮依依,美人如玉。

  “呆子,看甚么呢不知道这样对奴家很无礼么”

  尤滴鶯声软语,对一位俊秀书生宛转开声。

  穿巷清风拂过,捲起佳人衣袂,露出殷红守宫砂一点。

  李逸心中顿感一阵闷塞。

  隨即眼中浮现一抹狞狠。

  他已看到了书生的结局。

  尤滴再怎么驻顏有术,瞧上去不过双十年华,毕竟是个三十岁的女人。

  她当然会有乏味的时候,需要找人解闷。

  书生又往往篤信长亭短巷中邂逅绝代佳人,成就风月美谈的戏码。

  尤滴腕上的守宫砂,令李逸闷气稍缓,默默让自己安心。

  李逸当然知道,守宫砂一说,对寻常人家只是方术妄言。

  但尤滴所练的功法包含道家阴阳之术,確实將守宫砂与真阴乃至命性关联在一起。

  王臂上的殷红一点,足证她还保留著完璧之身,等待她认为最值得交付之人。

  李逸知道,等尤滴感觉乏味的时候,书生就会怀著一腔綺梦,被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拧断脖颈,然后埋到园之中,枯井之下,无声无息被人遗忘。

  “她只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罢了,老鼠玩腻了,就会被吃掉。”

  李逸心中这样说著。

  他竭力让自己相信,尤滴和那些自投罗网的傻书生们,没有发生任何逾距的关係。

  只是拿来填补下精神的空虚。

  尤滴这样的老处女,需求可不止精神上。

  绰影这样只和女人练习过技艺,没有沾过男客的名姬,就显不出尤滴那样勾魂夺魄的绰情媚態。

  书生们会在已摩挲过那具无一丝瑕疵可弃的躯体后,神色突由销魂转作不可置信与绝望。

  日復一日的接触中,尤滴循序渐进地引诱对方,如同蜘蛛吸乾猎物最后一滴汁液。

  每捕食一个猎物,尤滴的艷光就更浓烈一些。

  李逸只会为这种艷光而心醉神迷,无法自拔。

  他从来不愿去想,这样惊心动魄,无与伦比的艷光,究竟是如何铸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