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木黄会师》第十二集:湘西惊雷-《黔东苏维埃特区根据地》

  “湘西的天,是要变一变了!”贺龙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所里,粗糙的手掌重重拍在土墙上。窗外连绵的武陵山脉在暮色中翻涌如浪,他口中吐出的话语裹挟着山风的凛冽,带着十足的底气与豪迈。此时,距离红二、六军团木黄会师已过去半月有余,两支饱经战火的劲旅合兵一处,士气如燎原之火般高涨,正像一柄刚刚淬炼成型的利剑,即将在湘西大地掀起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暴。

  木黄会师的喜悦尚未在战士们心头散尽,严峻的现实便已摆在眼前。黔东根据地狭小贫瘠,难以支撑两支大军的给养,更无法完成中革军委赋予的策应中央红军长征的战略使命。在石梁张家祠堂的联席会议上,任弼时将油灯拨亮些,照亮了墙上斑驳的地图:“中央红军正在突破湘江防线,我们必须在湘西打开局面,把蒋介石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贺龙用树枝在地上划出弧线,粗粝的嗓音震得油灯火苗微微颤抖:“湘西是我的老地盘,陈渠珍那些家伙的底细,我摸得门儿清!”肖克俯身指着永顺、桑植一带补充道:“这里山高林密,便于机动,群众受够了军阀欺压,正是我们生根发芽的好地方。”

  经过三天三夜的缜密推演,红二、六军团最终定下发起湘西攻势的战略决策。部队在石梁进行了短暂却高效的整编:红二军团将缴获的枪支重新调配,把保养最好的汉阳造优先分给六军团的老战士;六军团的政治干部则手把手教二军团战友如何书写宣传标语,篝火旁总能看到两支部队的战士凑在一起交流战斗经验。周球保在整编中升任五十一团参谋长,领到的新枪上还刻着“川军缴获”的模糊字样,他摩挲着枪管上的纹路,想起甘溪突围时牺牲的战友,枪托抵在肩头的分量似乎又重了几分。

  1934年11月4日清晨,西进的号角在薄雾中吹响。红二、六军团的队伍如两条赤色长龙,沿着武陵山脉的褶皱向湘西腹地挺进。贺龙骑在那匹缴获的白马上,马鞍上挂着半袋炒青稞,时不时摘下草帽扇扇风,与路边的战士们打趣说笑。关向应则带着政治部的同志走在队伍中间,他编写的《欢迎六军团歌》已在战士们口中传唱开来:“团结就是力量,携手打豺狼……”歌声穿过晨雾,惊起林中的雀鸟,也让脚下的山路多了几分暖意。

  11月7日,立冬。这一天注定要被载入史册。当红六军团五十一团的尖兵出现在永顺城西门外时,守城的保安团还在懒洋洋地晒太阳。周球保举起望远镜,看见城楼上挂着褪色的青天白日旗,几个团丁正围着炭盆赌钱。“准备攻城!”他低声下令,话音未落,侦察班长已带着两名战士摸到城门下,假装迷路的挑夫与哨兵搭话。趁哨兵转身指路的瞬间,战士们猛地将其按倒,缴获的钥匙“咔嗒”一声打开了城门闩。

  “缴枪不杀!”红军战士如潮水般涌入城门,保安团的团丁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黑洞洞的枪口指住了胸口。县太爷从后门仓皇逃跑时,慌乱中摔掉了官帽,乌纱帽上的翎羽在石板路上滚出老远。城中百姓起初躲在门后偷偷观望,当看到红军战士小心翼翼地扶起摔倒的老人,将粮食分给乞讨的孩童时,渐渐打开了家门。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颤巍巍地端出热茶,拉着战士的手问:“你们真是贺龙老总带的队伍?”得到肯定答复后,老人抹着眼泪喊起来:“红军回来了!救苦救难的红军回来了!”

  永顺城的街道上很快贴满了红绿标语。关向应亲自握着石灰水刷过的毛笔,在城隍庙的照壁上写下“打土豪、分田地”六个大字,笔锋遒劲有力。工作队挨家挨户宣传政策,把地主粮仓里的稻谷、棉花分发给贫苦百姓。周球保在清查县政府档案时,发现了一本厚厚的地租账簿,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佃户们的欠账,他愤怒地将账簿摔在地上,对战士们说:“这些吸血鬼,早就该清算算了!”

  红军占领永顺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三天就飞到了长沙。湖南省主席何键在官邸里暴跳如雷,搪瓷茶杯被他摔得粉碎:“贺龙这股匪患,必须就地歼灭!”他当即给驻湘西南的新编陆军34师师长陈渠珍发电,限令其联合黔军,务必在半月内肃清红二、六军团。电报末尾还附上一句狠话:“若再延误战机,军法从事!”

  陈渠珍接到电报时,正在凤凰老家的吊脚楼里把玩古董。这位被称为“湘西王”的军阀捻着胡须,看着电报上的措辞,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深知贺龙的厉害,当年两把菜刀闹革命的故事在湘西家喻户晓。但军令如山,他不敢违抗,只好召集心腹商议。“贺龙刚到永顺,立足未稳,正是用兵的好时机。”参谋长指着地图分析,“我们集中周燮卿、龚仁杰、杨其昌三个旅,再加上皮德培的独立团,共一万余人,分四路合围,定能将其一举歼灭。”陈渠珍沉吟片刻,最终拍板:“让龚仁杰当总指挥,周燮卿副之,务必谨慎行事。”

  11月12日,敌军先头部队已抵达永顺城郊。侦察兵报告,龚仁杰旅的尖兵距城不足十里,正沿着公路搜索前进。此时的永顺城内,红军战士们正忙着筹集粮草,百姓们主动送来布鞋、腊肉,连孩子们都提着篮子捡拾子弹壳。贺龙站在城头,望着远处扬起的尘土,对身边的任弼时说:“鱼儿要上钩了。”任弼时咳嗽着点头:“就按我们商定的计划,把他们引到十万坪去。”

  11月13日黎明,红军开始有计划地撤出永顺城。后卫部队故意在街角丢下几支老旧步枪,在粮仓里留了少量发霉的稻谷,制造出仓促撤退的假象。周球保带着五十一团担任掩护,他让战士们在城墙砖缝里塞上手榴弹,拉弦系在麻绳上,只要敌军一碰麻绳就会引爆。当龚仁杰的先头部队小心翼翼地进城时,果然触发了陷阱,几声巨响过后,城墙上的石灰簌簌掉落,吓得敌军半天不敢前进。

  城外,化装成百姓的红军战士们正在路边“哭诉”:“红军跑啦!把进城的木桥都烧了,我们想逃都逃不掉啊!”这些带着浓重永顺口音的抱怨,通过俘虏的嘴传到了龚仁杰耳中。这位自恃骁勇的旅长越发得意,在指挥部里对周燮卿说:“我就说贺龙是强弩之末,看来他们是真的怕了!”周燮卿捻着八字胡附和:“总指挥英明,咱们乘胜追击,定能立下大功!”

  红军一路向北撤退,一边走一边勘察地形。11月16日清晨,当队伍抵达永顺城北45公里的龙家寨时,贺龙勒住马缰,眼前的景象让他眼睛一亮。这是一片南北长15里、东西最宽处4里的狭长谷地,两侧山峦平缓,长满了松杉和油茶林,谷底是平整的稻田,一条小溪穿谷而过。“就是这里了!”贺龙马鞭指向谷地深处,“这十万坪,就是陈渠珍部队的葬身之地!”

  军团首长们立刻在山神庙召开紧急会议,沙盘上很快标出了伏击部署:红二军团的第四师埋伏在谷地东北端的马鞍山高地,第六师部署在西北侧的松柏坡;红六军团的第四十九团占据南端的钟灵山,第五十一团作为诱敌部队隐蔽在右翼的核桃岭,第五十三团则在中部的田家坳待命。贺龙用树枝在沙地上画出箭头:“我们要布一个大口袋,等敌人全部进来,就扎紧袋口,关门打狗!”肖克补充道:“各部队要注意隐蔽,没有命令不许开火,一定要等敌人主力完全进入伏击圈。”

  战士们迅速进入阵地,用树枝和茅草伪装起来。周球保趴在一棵大松树下,透过枝叶缝隙观察着谷底。他身边的机枪手陈哑巴正仔细擦拭着缴获的捷克式轻机枪,这挺机枪是甘溪突围后补充的装备,如今已成为全团的宝贝。周球保拍拍陈哑巴的肩膀,做了个“准备好”的手势,陈哑巴咧嘴一笑,竖起大拇指回应。远处传来敌军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战士们握紧了手中的枪,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

  下午4时左右,阳光斜照在谷地上,将枯草染成金色。疲惫不堪的敌先头部队终于出现在谷口,正是龚仁杰旅的两个团。他们一路追赶,早已是人困马乏,不少士兵敞着领口,背着枪东倒西歪地走着。骑兵牵着战马在溪边饮水,炊事兵则忙着找地方埋锅造饭,袅袅炊烟在谷中升起。周球保数着进入谷地的敌军人数,当最后一个骑兵消失在拐角处时,他对着传令兵低声道:“敌人主力已全部进入伏击圈。”

  传令兵迅速将消息传到指挥部。贺龙看着怀表,时针指向4点15分,他猛地站起身:“总攻开始!”

  清脆的军号声骤然在山谷间响起,打破了午后的宁静。刹那间,埋伏在四周高地的红军战士如猛虎下山般冲了出来,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呐喊声交织在一起,震得山谷嗡嗡作响。红六军团的第四十九团率先从钟灵山发起冲锋,战士们顺着山坡滑下,手中的步枪不断喷吐着火舌。周球保拔出驳壳枪,大喊一声:“跟我冲!”率先跃出掩体,五十一团的战士们紧随其后,如一股赤色洪流涌向谷底。

  龚仁杰正在临时搭建的指挥部里喝茶,听到枪声猛地站起身,茶杯摔在地上摔得粉碎。“怎么回事?哪里打枪?”他惊慌失措地问参谋,话音未落,一颗手榴弹就在不远处爆炸,气浪掀翻了指挥部的帆布。“报告旅长,我们被包围了!”通信兵连滚带爬地进来,话音里带着哭腔,“四面都是红军,火力太猛了!”龚仁杰强作镇定,拔出指挥刀喊道:“慌什么!给我组织抵抗,援军马上就到!”

  但一切都太晚了。红军的攻势如潮水般汹涌,早已打乱了敌军的部署。周球保带领的五十一团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直插敌军腹地,将龚仁杰旅拦腰截断。他手中的驳壳枪左右开弓,子弹打完了就拔出背上的马刀,与敌人展开白刃战。一名敌军军官挥舞着指挥刀冲过来,周球保侧身躲过,顺势一刀劈在对方胳膊上,指挥刀“当啷”落地。他正要结果对方性命,忽然看到敌军袖口露出的桂军标志,想起甘溪突围时牺牲的战友,眼中燃起怒火,马刀再次挥下。

  谷地西侧,陈哑巴的机枪正疯狂地喷射着火舌。他把机枪架在一块大岩石上,对准溃散的敌军猛烈扫射,枪管很快就打红了,烫得他不得不垫着布条握持。子弹打完了,他就抡起机枪砸向冲上来的敌人,直到后续部队上来补充弹药,他才靠在岩石上大口喘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嘴角却挂着胜利的笑容。

  红二军团的攻势同样迅猛。第四师从马鞍山高地俯冲而下,战士们踩着枯草和碎石,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在敌军侧后。贺龙的警卫员小廖举着红旗冲在最前面,红旗上的镰刀锤头在夕阳下格外醒目。第六师则在松柏坡展开火力压制,将企图逃跑的敌军死死堵在谷中。贺龙站在山神庙顶端的了望台,用望远镜观察着战局,时不时对身边的参谋下达命令。他啃着随身携带的红薯,红薯皮随手扔进旁边的火塘,火星溅起又落下,如同战场上闪烁的流弹。

  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敌军虽然人数众多,但在狭窄的谷地中无法展开兵力,优势火力根本发挥不出来。红军则充分利用地形优势,分片围歼敌人,近战、夜战的特长发挥得淋漓尽致。夜幕降临时,谷地里燃起了熊熊大火,照亮了战士们冲锋的身影。白刃战在各个角落展开,枪托碰撞声、刺刀入肉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周球保的弟弟周球发在战斗中手臂被刺刀划伤,鲜血染红了半边衣袖,但他咬着牙坚持战斗,用刺刀挑翻了一个又一个敌人。当周球保找到他时,他正靠在一棵油茶树下包扎伤口,见哥哥过来,咧嘴一笑:“哥,我没事,还能打!”

  午夜时分,龚仁杰旅和周燮卿旅主力已基本被歼灭。残敌慌不择路地向龙家寨方向逃窜,却不知另一支红军部队早已等候在那里。红二军团第六师第十八团和红六军团第五十一团衔尾追击,一口气追出十余里,在把总河发现了正在构筑工事的杨其昌旅。原来这支部队行动迟缓,尚未进入十万坪伏击圈,此刻正想凭河据守,阻挡红军追击。

  肖克亲自指挥这场夜战。他让战士们在河对岸燃起篝火,制造强攻的假象,主力则悄悄从上游的浅滩涉水而过。当敌军还在盯着对岸火光时,红军已从背后发起突袭。杨其昌旅猝不及防,防线瞬间崩溃。战斗不到两个小时就结束了,杨其昌带着少数亲信狼狈逃窜,连指挥部的文件都未来得及带走。周球保在清理战利品时,发现了杨其昌的日记,里面满是对红军的恐惧和对前途的迷茫,他冷笑一声,将日记递给身后的宣传干事:“这可是个好教材。”

  11月18日清晨,红军重新占领永顺城。当先头部队进城时,百姓们自发地涌上街头,敲锣打鼓欢迎红军凯旋。孩子们提着篮子,将炒好的花生、板栗塞进战士们手中,老人则拉着战士的手问长问短。一位曾在困牛山救助过红军伤员的苗族老人龙阿公,带着孙子送来晒干的草药,孙子脖子上挂着红军送的红布条,见到穿军装的就敬礼,引得战士们哈哈大笑。

  十万坪伏击战的战果极为丰硕:红军共歼敌近1000人,俘敌2000余人,缴获战马23匹,各种枪支2200余支,其中包括10挺轻机枪和大量子弹、手榴弹。在打扫战场时,战士们发现敌军炊事班的锅里还炖着腊肉,油花在汤面上翻滚,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几个年轻战士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老兵笑着拍拍他们的肩膀:“别急,这战利品咱们平分!”很快,香喷喷的腊肉就分到了各连队,战士们围着篝火,吃着久违的荤腥,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贺龙在指挥所里听取战果汇报,当听到缴获的武器清单时,他爽朗地大笑起来,将手中的红薯皮扔进火塘:“这才叫开门红!陈渠珍想啃咱们这块硬骨头,结果崩了满嘴牙!”任弼时虽然还在咳嗽,但脸色好了许多,他笑着说:“这一仗打出了威风,打出了信心,更重要的是牵制了敌人,为中央红军减轻了压力。”关向应则在忙着起草安民告示,他要让湘西百姓都知道,红军是为穷人打天下的队伍。

  苏小红所在的医疗队一直忙碌到第二天清晨。战斗打响后,她带着卫生员们在火线抢救伤员,双手被鲜血染红,棉衣袖子也被炮弹碎片划破。当看到一名战士因失血过多而昏迷时,她毫不犹豫地卷起袖子,让卫生员抽自己的血输给战士。“苏姐,你身体要紧啊!”卫生员心疼地说。苏小红摇摇头:“救人要紧,快抽!”直到战士脱离危险,她才感到一阵眩晕,扶着树干慢慢蹲下。此刻她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眼中充满了希望,她要让孩子知道,他们的父辈曾在这里浴血奋战。

  战斗结束后,红二、六军团在永顺城召开了庆功大会。广场上搭起了简易的主席台,两面鲜红的军旗在风中飘扬。贺龙站在台上,望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声音洪亮如钟:“弟兄们,我们打赢了!但这只是开始,湘西的天要变了,全中国的天也要变了!”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战士们举起枪支高呼:“红军万岁!”“打倒国民党反动派!”欢呼声震彻云霄,连广场旁的古树都仿佛在微微颤动。

  会后,部队开始在湘西地区发动群众,建立革命政权。工作队深入乡村,打土豪、分田地,将地主的财产分给贫苦百姓。永顺县城里,“湘鄂川黔省革命委员会”的牌子挂了起来,百姓们敲锣打鼓前来祝贺。不少青年农民踊跃报名参加红军,周球保所在的五十一团一下子就补充了两百多名新兵,他耐心地教新兵们瞄准、刺杀,把自己的战斗经验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他们。

  龙家寨十万坪大捷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湘西,甚至传到了更远的地方。人们传颂着红军的英勇事迹,说他们是“神兵天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兵”。而红二、六军团的将士们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他们深知革命的道路还很漫长。在永顺城的天主教堂里,任弼时主持召开了军团联席会议,研究下一步的行动方向。贺龙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地图:“我们要趁热打铁,向桑植、大庸发展,把湘西根据地连成一片!”肖克、关向应等人纷纷点头赞同,油灯下,他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映照着墙上的地图,也照亮了革命的前路。

  深秋的湘西,寒意渐浓,但革命的热情却在这片土地上熊熊燃烧。红二、六军团的战士们分散到各个乡镇,帮助百姓收割庄稼,修补房屋,还组织了农会、妇女会,让贫苦群众真正成为自己的主人。周球保带着五十一团的战士们在龙家寨一带开展工作,他们没收了地主龙老财的粮仓,将稻谷全部分给了村民。龙阿公捧着金灿灿的稻谷,激动得老泪纵横:“活了一辈子,从没见过这样的好队伍啊!”

  关向应则忙着培养地方干部,他在永顺师范学校旧址开办了干部培训班,每天晚上都亲自授课。煤油灯下,他耐心地讲解革命道理,教大家识字写字。“革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需要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他对学员们说,“你们是湘西的火种,要把革命的火苗传到每个村寨。”学员们认真地做着笔记,眼神中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和对革命的坚定。

  苏小红所在的医疗队也忙得不可开交。除了救治伤员,她们还深入村寨为百姓看病送药。湘西山区多瘴气,不少村民患有疟疾、风湿等疾病,苏小红带着卫生员们采集草药,熬制成汤药分发给大家。在一个偏远的苗寨,她用针灸治好了一位苗族老人多年的腿疼,老人感动得用苗语连连道谢,还让孙女把最珍贵的银项圈送给她。苏小红婉言谢绝了,笑着说:“我们红军是为人民服务的,不要群众的一针一线。”

  随着根据地的不断扩大,红军的给养问题逐渐得到解决。百姓们主动送来粮食、布匹、药材,有的还把自家的耕牛捐给红军。在永顺县城的集会上,一位中年妇女牵着一头黄牛来到募捐点,对工作人员说:“这头牛给红军同志耕地用,你们为我们打土豪分田地,我们也要为革命出份力!”这样的场景在湘西各地随处可见,军民鱼水情在烽火岁月中愈发深厚。

  11月底,红二、六军团按照既定计划,开始向桑植、大庸进军。贺龙亲率红二军团为左路,肖克率红六军团为右路,兵分两路向湘西腹地推进。一路上,红军势如破竹,先后解放了桑植、大庸等县城,将湘西根据地连成了一片。在解放大庸的战斗中,周球保率部担任主攻,他利用夜色掩护,带领战士们攀上城墙,一举击溃了守敌。战斗结束后,他在城头升起了红旗,望着城中欢呼的百姓,心中充满了自豪。

  此时的湘鄂川黔根据地已初具规模,成为长江以南最重要的革命根据地之一。根据地内,土地革命轰轰烈烈地开展着,贫苦农民分到了土地,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孩子们走进了红军开办的学校,朗朗的读书声回荡在山谷间。工厂里机器轰鸣,工人们生产着武器弹药和生活用品,支援前线作战。整个根据地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然而,国民党反动派并不甘心失败。蒋介石调集了更多的兵力,对湘鄂川黔根据地发起了大规模的“围剿”。面对强敌,红二、六军团的将士们毫不畏惧,他们在贺龙、任弼时等首长的指挥下,与敌人展开了艰苦卓绝的斗争。在陈家河、桃子溪等战斗中,红军取得了一系列胜利,狠狠地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

  在一次战斗中,周球发为了掩护战友撤退,不幸被敌人的子弹击中。周球保抱着弟弟逐渐冰冷的身体,悲痛欲绝。但他知道,弟弟是为了革命事业牺牲的,他的血不会白流。他擦干眼泪,带着弟弟的遗愿,继续投身到战斗中。苏小红在后方医院得知消息后,默默地为周球发烧了纸钱,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照顾好伤员,让更多的战士能够平安归来。

  1935年春,湘鄂川黔根据地的反“围剿”斗争取得了重大胜利,红军的力量得到了进一步壮大。红二、六军团在桑植召开了誓师大会,准备迎接新的挑战。贺龙站在主席台上,望着台下整齐的队伍,激动地说:“弟兄们,我们在湘西打出了一片天地,但革命的道路还很长。中央红军已经踏上了长征的征程,我们也要做好准备,随时迎接新的任务!”台下的战士们举起枪支,齐声高呼:“打倒蒋介石!”“革命到底!”

  阳光洒在战士们的脸上,映照着他们坚定的眼神。周球保抱着刚出生的儿子站在队列里,孩子的襁褓是用苏小红的红军被单改的。他看着儿子熟睡的脸庞,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为孩子们创造一个和平、幸福的世界。苏小红站在不远处,望着这温馨的一幕,脸上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