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铁藏于库-《三国:我辅佐刘备再兴炎汉》

  计划的轮廓在他脑中勾勒完毕,每一个节点,每一处关节,都浸透着冰冷的算计。

  然而,要让这台精密的杀伐机器运转起来,他需要第一枚齿轮,一枚能够撬动相府这庞然大物的齿轮。

  洛阳武库,第七重门之内,阴冷之气仿佛凝成了实质的冰锥,刺入骨髓。

  与外界库房的喧嚣不同,这里死寂得只剩下铁链拖过地面的沉重回响。

  每月初七,太尉贾诩都会亲临此地,清点所谓的“废械”,并监督封箱。

  所有随行的吏员,无一例外,双眼皆覆着厚厚的黑布,他们只是贾诩的“手”和“脚”,却不被允许成为他的“眼”。

  贾诩缓步走过,脚下的石板因常年不见天日而生出一层滑腻的青苔。

  他停在一只半人高的铁箱前,箱体由手臂粗的铁链层层缠绕,锁头锈迹斑斑,仿佛百年未开。

  心腹上前,用一把特制的钥匙打开了它。

  箱盖开启的瞬间,一股比周遭更为酷烈的寒气扑面而来。

  箱内并非什么废旧兵刃,而是三枚静静躺在丝绸上的黑铁锭。

  他取出一枚,入手沉重,表面布满了奇异的、如同星辰轨迹般的细密纹路。

  这便是“北辰铁”,非中土之物,乃是当年董卓权倾朝野时,耗费巨大人力从西羌极寒之地的秘矿中挖掘而来。

  此铁水火不侵,百炼不折,更奇特的是,若以特殊之法锻造,燃之可生幽蓝之焰,其烈远胜凡火。

  贾诩的指尖在那些纹路上轻轻抚过,像是在摩挲情人的肌肤。

  他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地对身后唯一没有蒙眼的心腹说道:“若有人问起此物,便说早已遵相府密令,熔作了镇库的基石,永世不得再见天日。”

  心腹躬身应诺,不敢多看那铁锭一眼。

  与此同时,陈子元的书房内,烛火通明。

  他面前站着的是掌管京畿防务的都尉李息。

  “十年了,”陈子元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让李息感到一阵莫名的压力,“我要你重查十年前西凉军残部最后一次物资调动的全部记录,尤其是那些未被归入军功赏赐的‘杂项’。”

  李息不敢怠慢,半个时辰后,他捧着一卷已经泛黄发脆的军报再次进入书房。

  “启禀大人,查到了。董卓败亡之后,确实有一批物资被列为‘帅帐私物’,并未充公。其中有三车‘玄铁’,经子午道秘密转运,最终入了洛阳武库。负责签押交接的,是时任校尉的段煨,此人正是贾诩的旧部。”

  陈子元的目光落在那份军报的签押处,那个“段”字的一捺,拖得又长又直,带着一股军人的悍然之气。

  他凝视了片刻,忽然抬起头,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如今武库的守吏之中,可有当年曾追随过李傕、郭汜旧部的人?”

  李息愣了一下,迅速在脑中检索着人事档案:“有!主簿冯则,原是李傕军中的账房先生,后来兵败流落,不知怎的进了武库,如今负责的是‘废料归档’这一块的文书工作。”

  一个管着废料账目的前朝账房。

  陈子元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他提起笔,在一方白绢上写下八个字,递给李息。

  “查铁、换吏、留痕、不动声色。”

  李息接过白绢,只觉那八个字仿佛带着千钧之力,他重重点头,转身离去。

  三日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武库门口。

  御史台的黄琬之,以核查“海贸税余购铁”的名义,申请查验武库近半年的出入库清单。

  守吏见她是一介女流,颇有些轻慢,以“旧档繁杂,尚未录入电子档册”为由推诿。

  黄琬之闻言,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发出一声冷笑:“我不要你的电子档册,我只要墨迹。怎么,武库的账本,难道已经先进到连纸都不用了吗?”

  她的话语软中带刺,守吏不敢再多言,只得引她去了副库房查阅堆积如山的旧档。

  当夜,子时刚过,黄琬之便带着两名心腹账婢,悄然潜入了方才查阅过的副库房。

  这里堆放着近十年的废弃文书,空气中弥漫着纸张腐朽和霉味。

  她并未翻找,而是让账婢取出一桶早已备好的石灰水,均匀泼洒在一堆被标记为“丙子年废弃”的故纸堆上。

  刺鼻的气味升腾而起,在摇曳的灯火下,奇迹发生了。

  那些原本空白的纸张背面,竟缓缓显现出一行行模糊的隐字。

  黄琬之凑近细看,终于在一张残破的便签上,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北辰铁三锭,已转匠作监,用途:修钟。”

  修钟?

  用此等神铁去修一口钟?

  黄琬之心中冷笑,脸上却未露分毫。

  她不动声色地带着人离开,但在归途中经过冯则的值房时,她像是脚下被绊了一下,身子一歪,手中的一枚铜算珠“失手”掉落。

  她迅速将其拾起,整个过程不过一瞬,无人察觉,那枚特制的、带着微弱磁石的算珠,已悄然吸附在了冯则挂在墙上的一件外袍的衣角内衬上。

  同一时间,另一场不见硝烟的战斗也在打响。

  政事堂的偏室里,说书人蔡和正襟危坐,神情紧张。

  在他面前,陈子元正凝视着墙上挂着的一张巨大的《洛阳城地下水道图》,图上被朱笔标注了十几个点,如同一张布满杀机的蛛网。

  “蔡先生,”陈子元转过身,“我要你立刻写一出新的评话,就叫《老铁匠临终吐秘》。”

  他将故事大纲娓娓道来:一位曾为官府服务的功勋老铁匠,临终前良心发现,向世人揭露一个秘密——他当年奉命修的,根本不是什么报时的巨钟。

  蔡和很快便写好了初稿,其中最关键的一句是:“我给官府修的不是钟,是炮!”

  陈子元拿过稿子,亲自提笔,将那个刺眼的“炮”字划掉,改成了“响器”二字。

  随后又在旁边批注道:“此故事,要让幽州边镇三岁孩童都能听懂,但又要让相府里的聪明人听了,心里发疑。”

  蔡和茅塞顿开,连连称是。

  当夜,他揣着改好的评话返家,途经一条暗巷时,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正是武库主簿冯则。

  只见他鬼鬼祟祟地闪进了一间没有牌匾的药铺,过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又行色匆匆地捧着一个沉甸甸的铁盒离去。

  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悄然收紧。

  又过了三日,黄琬之通过那枚磁珠的追踪,已经完全掌握了冯则的行动规律。

  此人每隔五日,必定会独自前往城西一座废弃的旧窑场一次。

  她没有将此事立刻上报,而是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命令自己的账婢假扮成卖炭女,在冯则前往废窑的必经之路上设下炭摊。

  果不其然,冯则再次出现,并为了掩人耳目,随意地买了一袋木炭。

  就在账婢帮他将炭袋绑在马鞍上时,一个不起眼的小动作,一包早已备好的、掺入了少量硝石的炭粉,被悄无声息地塞进了马鞍的夹层里。

  数日之后,武库的后厨锅炉房,一如往常地生火做饭。

  然而,当锅炉工将冯则那日“顺手”带回来的木炭投入炉膛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熊熊的火焰,竟猛地窜起,变成了妖异的青蓝色。

  这异象立刻惊动了常驻武库的监察司吏员。

  按照规程,燃料颜色异常,意味着可能混入了违禁品,必须严查来源。

  监察司顺藤摸瓜,很快就查到了这批“问题木炭”来自冯则。

  一场小小的“私用违禁燃料”案,就此立案。

  消息传到贾诩耳中时,他正在焚烧一册手札。

  听完心腹的汇报,他沉默了良久,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喜怒。

  最终,他只是挥了挥手,吐出六个字:“冯则,革职,禁足。”

  这处理看似严厉,实则却是将冯则这个人,连同他所知道的一切秘密,都保护性地“锁”了起来。

  而此刻,陈子元正独自一人立于洛阳城楼之上。

  他眺望着远处武库方向,一缕若有若无的异色烟柱正缓缓消散在天际。

  他知道,那是他的信号。

  “他藏铁于库,以为万无一失。我便烧火于心,让他自乱阵脚。”陈子元低声自语,嘴角噙着一丝冷冽的笑意,“现在,这把旧锁,该换了。”

  相府深处,最后一页手札在火盆中化为灰烬。

  贾诩看着跳动的火苗,仿佛看到了陈子元那张年轻而坚毅的脸。

  “子元啊,子元,”他喃喃低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你查的是铁,以为拿到了我的命脉。可你不知道,铁只是死物,我要的,从来都不是铁。”

  “我要的,是能驾驭这北辰神铁的人。”

  旧锁已除,但门还在。

  陈子元需要一把新的、完全忠于自己的锁。

  然而,能工巧匠遍地皆是,可一个既精通账目,又绝对可靠,还能在相府眼皮底下不露痕迹的“账房先生”,却如凤毛麟角。

  这样的人,不能从官场提拔,不能在军中寻觅,只能去一个最古老,也最容易被遗忘的地方去找。

  他的目光,缓缓投向了洛阳城西南的一角。

  那里没有高门大院,没有车水马龙,只有一条条狭窄的巷弄,空气里终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与算盘珠子碰撞的清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