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书照魂影,谁动玉阶-《孤凤栖凰》

  林清梧素手轻抬,示意影卫将那张“空白密笺”小心翼翼地封入特制的紫檀木匣中。

  这匣子可不一般,内衬是千年玄冰蚕丝,能最大程度地保存笺纸上的血气。

  “务必确保,万无一失。这可是钓大鱼的饵。”她再次叮嘱,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影卫领命,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之中。

  与此同时,文察院的密室之内,早已被布置成了一个玄妙的“听风阵”。

  九面巨大的铜镜,按照某种特殊的方位摆放,将室内烛光反射得迷离而诡异。

  这可不是什么风水玄学,而是林清梧根据墨韵通灵的能力,摸索出来的一种特殊技巧。

  她缓缓闭上双眼,调动体内气血,试图与那张“空白密笺”建立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

  这招“以血为媒”,看似玄乎,实则是利用了血气与墨韵之间的微妙共鸣。

  一旦有人在宫中使用显影药水,激发了笺纸上的墨韵,那么药气折射的光线,便会在铜镜上产生极其微弱的颤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密室里静得可怕,只有烛火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

  林清梧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能感觉到,体内的气血正在一点点地流逝,咳疾隐隐有发作的迹象。

  “咳咳……”她忍不住轻咳两声,连忙屏气凝神,继续集中注意力。

  三更时分,整个京城都陷入了一片沉寂。

  忽然,一面铜镜上,闪过一道极其微弱的光芒。

  那光芒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但却逃不过林清梧那双锐利的眼睛。

  “动了!”她猛地睁开双眼,“影一,带人,直扑御书房偏阁!”

  “是!”一道黑影应声而出,紧接着,数道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夜色之中。

  林清梧缓缓起身,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让我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

  御书房偏阁,灯火昏暗。

  几名影卫如同天降神兵一般,瞬间控制住了整个偏阁。

  一名老内侍,手持熏香炉,神色慌张地站在书案前。

  炉中,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药粉味。

  “拿下!”影一一声令下,几名影卫立刻上前,将老内侍牢牢地按倒在地。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奴才是奉旨办事!”老内侍惊恐地喊道,声音尖锐而刺耳。

  “奉旨办事?哼,我看你是奉旨谋逆吧!”影一冷笑一声,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熏香炉。

  “搜!”

  很快,影卫便从书案的暗格里,搜出了一包西戎特制的显影药粉。

  人证物证俱在,老内侍彻底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经过一番严刑拷打,老内侍终于交代了幕后主使——竟然是御前掌印太监,赵福全。

  这个赵福全,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他曾是先帝的司礼监副使,如今掌管着宫中的文书传宣,深得当今皇帝的信任。

  谁能想到,他竟然会是“九阁藏声”的幕后黑手?

  林清梧听完影卫的汇报,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的惊讶。

  似乎,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这个赵福全,倒是藏得够深的。”她冷笑一声,“不过,既然他敢动手,就要付出代价!”

  与此同时,在京城郊外的大营中,沈砚之也展开了一场秘密行动。

  根据“影蛇”安插在京畿巡防司的暗桩提供的消息,沈砚之得知,有一支名为“铁脊营”的边军残部,被秘密编入了巡防司,伪装成民夫驻扎在城南。

  这支部队,极有可能是敌方最后的武力策应。

  为了摸清铁脊营的底细,沈砚之决定亲自出马。

  他换上一身户部稽查官的服饰,带着几名亲卫,以“核查冬炭配给”为由,突入了铁脊营的营地。

  “各位军爷,我们是户部来查账的,还请行个方便。”沈砚之面带微笑,语气谦和,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铁脊营的营长,是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名叫王虎。

  他上下打量了沈砚之一眼,“查账?我们营里都是些粗人,哪有什么账可查?”

  “王营长说笑了,朝廷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沈砚之不慌不忙地说道,“再说,这冬炭配给,可是关系到将士们的御寒问题,我们户部自然要认真核查。”

  王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既然如此,就请各位大人随我来。”

  沈砚之跟着王虎,来到了营地的库房。

  库房里堆满了煤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煤灰味。

  沈砚之拿起一本账册,装模作样地翻看起来。

  他的目光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却在仔细地搜索着账册中的蛛丝马迹。

  很快,他便发现了一处“疏漏”——账册上,多算了十车炭。

  “王营长,这账册上似乎有些问题啊。”沈砚之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王虎。

  王虎脸色微微一变,连忙凑过来看了一眼。

  “哎呀,这……这肯定是下面的人搞错了。”

  “哦?是吗?”沈砚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不知是哪位经手的呢?”

  王虎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一名身材矮小的吏员,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营长,不好了,不好了……”

  “慌什么慌?没看到有大人在吗?”王虎怒斥道。

  那名小吏这才注意到沈砚之的存在,连忙低下了头。

  “大人,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你是负责这批冬炭的?”沈砚之问道。

  小吏点了点头,声音颤抖。“是……是的,大人。”

  “这账册上的错误,是你造成的?”

  “是……是小人不小心,算错了。”

  “哦?是吗?”沈砚之笑了笑,拍了拍小吏的肩膀。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很不错,很忠谨。这样吧,这批冬炭的调度,就交给你负责了。”

  小吏闻言,顿时喜出望外。

  “谢……谢谢大人,小人一定尽心尽力!”

  沈砚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冷笑。“好戏,才刚刚开始。”

  当夜,林清梧在文察院提审了掌印太监赵福全。

  赵福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抬头看林清梧一眼。

  “赵公公,你可知罪?”林清梧的声音冰冷而威严,如同九天之上的神只,俯视着地上的蝼蚁。

  “奴……奴才不知。”赵福全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林清梧没有废话,直接命人将那张“影墨笺”放在了他的面前。

  “你每夜替皇帝批红,可曾想过,那朱笔,也认主?”

  赵福全看到那张“影墨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浑身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林清梧冷笑一声,命人呈上了赵福全近年来的批红副本。

  然后,她用“影墨笺”逐一感应——果然,在三份奏章的批语中,发现了隐墨的痕迹。

  隐墨的内容,皆为“文相将崩,宜速动”。

  “赵福全,你还有什么话说?”林清梧冷冷地问道。

  赵福全彻底崩溃了,瘫倒在地,嚎啕大哭。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林清梧没有理会他的哭喊,命人将供词封缄,暂不呈报,反命影卫散布消息:“掌印病重,已交权于内侍省。”

  消息一出,整个皇宫都震动了。

  与此同时,沈砚之也察觉到了铁脊营的异动。

  那名小吏,连夜调拨了三百车炭,对外宣称是“御寒急用”,实则却运往了城东的一处废弃窑场。

  沈砚之立刻命亲卫伪装成炭商,尾随其后。

  他们发现,窑场的地下,竟然有一条暗道,直通皇城的东渠。

  “好家伙,竟然想玩一出‘地道战’?”沈砚之冷笑一声,“既然如此,就让你们尝尝火烧连营的滋味!”

  他没有立刻封堵暗道,反命旧部在暗道出口布下了大量的火油与绊索。

  然后,他又命人将三百车炭,尽数替换为了浸油的干草。

  只待敌军借道突袭时,一举焚之!

  为了迷惑敌人,沈砚之还命人放出风声:“文相咳疾加重,今夜将赴太医院。”

  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似乎所有人都相信,林清梧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当夜四更,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切都将尘埃落定之时……

  百余名黑衣人,手持利刃,自暗道中悄然潜出……夜幕如墨,四更的梆子声沉闷地敲响,如同死神的倒计时。

  果不其然,如同地狱里钻出的恶鬼,百余名黑衣人手持淬毒的利刃,借着夜色的掩护,自废弃窑场的暗道中鱼贯而出。

  他们训练有素,行动迅捷,目标直指灯火通明的太医院。

  “放箭!”沈砚之眼神一凛,手臂猛地挥下。

  霎时间,埋伏在四周的士兵扣动扳机,火箭如雨般倾泻而下。

  火油桶应声炸裂,火焰瞬间吞噬了整个窑场,暗道出口燃起熊熊烈火。

  浸透了火油的干草,更是如同一个个微型炸弹,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将黑衣人困在火阵之中。

  黑衣人顿时乱作一团,惨叫声、哀嚎声响彻夜空。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夹杂着血腥气,令人作呕。

  沈砚之站在高墙之上,冷眼旁观着这场人间炼狱。

  突然,他发现一个黑衣人身手矫健,竟试图攀墙逃脱。

  他眯起眼睛,抽出背后的长弓,搭箭,瞄准,一气呵成。

  “嗖”的一声,利箭破空而出,精准地射中那人腰间的令牌。

  那黑衣人惨叫一声,从墙上跌落,摔在地上,没了动静。

  沈砚之示意亲卫取回令牌,只见上面赫然刻着两个字——“玉阶”。

  “他们要的,不是杀她……”沈砚之喃喃自语,眼神深邃如海,“他们要在她死后,让皇帝以为,是文官杀了文相。”

  与此同时,文察院内,烛光摇曳。

  林清梧神情平静地展开掌印太监赵福全的供词,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张“影墨笺”,感受着上面残留的血气与墨韵。

  她仿佛能看到,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阴谋,那些试图将她置于死地的毒手。

  “你们想烧玉阶……”她朱唇轻启,声音低沉而冰冷,“可玉阶之上,站着的,是我。”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来人。”她唤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打破了文察院深夜的寂静。

  “传令下去,天亮之后,将这份供词……呈给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