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奉天劫·薪尽燃-《永乐入梦我教我自己当皇帝》

  玺金芒撞碎妖瞳的刹那,万贵妃的尖啸撕开奉天殿穹顶。九条骨肉纠缠的巨尾疯狂抽打,盘龙金柱崩裂,金砖如浪翻卷。腥风裹着碎肉血雨泼溅在朱见深衮服上,温热粘稠。

  "护驾!"刘铁柱嘶哑的吼声淹没在骨尾撕裂空气的厉啸中。他残缺的左臂诡异地反向扭曲,仅存的右手握紧缺口长刀,竟以刀脊为盾,合身撞向扫向龙椅的第三条骨尾!刀脊与骨刺摩擦,发出刮骨般的锐响!骨尾顶端那颗滴血的眼珠怨毒转动,血肉藤蔓毒蛇般缠上他脖颈!

  "刘……"朱见深瞳孔骤缩。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扼住。

  "陛下——!"刘铁柱被勒得双目暴凸,脸上黑色纹路如活物扭动。他猛地扭头,布满血丝的独眼死死盯住龙椅上的孩童,咧嘴一笑,露出染血的牙:"走啊!"

  吼声未落,他残存的右手猛地回撤!缺口长刀不是斩向骨尾,而是狠狠捅进自己腰腹!剧痛激发最后的气力,他竟顶着贯穿腹部的刀刃,用身体重量将那条骨尾死死压向地面!血肉藤蔓被绷直,勒入颈骨!

  "蝼蚁!"妖物咆哮,其余八尾狂乱砸下!

  噗嗤!噗嗤!

  骨刺洞穿肉体的闷响连成一片。刘铁柱的身体瞬间被扎成筛子!鲜血混着内脏碎片从无数创口喷涌!他死死抱着那条骨尾,头垂落,独眼圆睁,残破的身躯成了钉住妖尾的血楔!

  朱见深浑身血液凝固。时间被拉长。他看见刘铁柱最后的口型——"走"。看见母后周太后被宫女死命拖向殿柱后的绝望泪眼。看见阶下群臣在血肉横飞中崩溃哭嚎。看见王振拂尘轻挥,一道微不可察的灰气悄无声息缠向自己脚踝!

  眉心烙印灼痛炸开!深渊竖瞳冰冷的窥视感骤然降临!不是来自殿外,是来自……脚下!来自皇宫地底那沸腾的血池和白骨祭坛!

  "朕……受命于天……"稚嫩的嗓音颤抖着,玉玺金芒被浓郁妖气压得只剩薄薄一层。

  "受命?"妖物占据的万贵妃脸孔扭曲,獠牙毕露,"你的命……是祭品!"最后两条骨尾撕裂空气,顶端眼珠滴着粘液,一左一右噬向龙椅!

  避无可避!死局!

  朱见深闭上眼。不是恐惧,是极致的冰冷。刘铁柱染血的脸,溶洞中姑姑最后的火光,深渊里那点被吞噬的火苗微弱的呼唤……在黑暗里碰撞、燃烧!

  嗡——!

  眉心烙印骤然化作实质的金红烈焰!玉玺挣脱小手,悬浮于顶!"成化之宝"四字不再是印文,而是流淌的敕令!金光如瀑冲刷而下!朱见深小小的身体在金芒中悬浮而起,衮服鼓荡!他猛地睁眼,瞳孔深处不再是孩童的惊惶,而是熔岩般的金红,映着妖物狰狞的九尾!

  "朕!即天命!"

  稚音如九天雷落!玉玺随声轰然下砸!目标并非妖物,而是身下御案!不!是御案下那块刻着江山社稷图的巨大金砖!

  轰——!!!

  金砖应声粉碎!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赫然显现!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混合着绝望的哀嚎冲天而起!窟窿下方,猩红的光芒翻涌——正是朱见深在噩梦中"看"到的、深藏皇宫地底的血池地狱!无数暗紫符文在血光中泯灭!

  妖物的九条骨尾僵在半空!九颗眼珠同时转向那喷涌血光的窟窿,竖瞳里第一次露出惊悸!"不……血祭……不能断……"

  "断的就是你!"朱见深悬浮空中,小小的手指向血池窟窿,声音裹挟着玉玺金芒,"以朕之名!龙脉清流!涤!"

  玉玺光芒大盛!窟窿中翻腾的血浆如同被投入万钧巨石,猛地向下一沉!无数道微弱的、带着祈愿与守护意念的金色流光,竟从沸腾的血浆深处艰难渗出!如同污浊沼泽中挣扎而出的萤火!这些微光在玉玺金芒的指引下,艰难汇聚,化作一道细弱却无比坚韧的金色溪流,逆着污浊的血浆,冲向地脉更深处——冲向白骨祭坛的方向!

  "呃啊——!"妖物发出凄厉到变调的惨嚎!九尾疯狂抽搐!连接着它躯体的妖气正被那逆流的龙脉清流强行冲刷、削弱!王振缠向朱见深脚踝的灰气瞬间崩散!老太监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黑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

  "小东西……"妖物怨毒的嘶吼在殿宇回荡,九尾却开始不自然地萎缩,"深渊……不会放过……"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轰隆——!!!

  比孝陵地震猛烈百倍的震荡从地底深处传来!整个金陵城如同巨浪中的孤舟!奉天殿穹顶琉璃瓦暴雨般砸落!地面裂开巨蟒般的沟壑!皇宫各处殿宇在刺耳的呻吟中倒塌!烟尘冲天而起!

  "地龙翻身!快跑!"群臣哭喊奔逃。

  朱见深从半空跌落,被冲上丹墀的周太后死死抱住。他顾不上剧痛,猛地抬头望向殿外——钟山方向!

  那片悬在钟山上空、被孝陵九钉金芒撕裂过的淡金云旋,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云旋中心,一点深邃到吞噬光线的黑暗急剧扩大!黑暗边缘,粘稠的暗金液体如同创口流出的脓血,瀑布般倾泻而下!更可怕的是,无数道巨大、扭曲、由暗紫与暗金纠缠而成的"根须",正从黑暗中心探出,如同巨树的根系,狠狠扎入金陵城四周的大地!所过之处,城墙崩裂,屋舍倒塌,地脉被强行撕裂、吮吸!

  深渊裂隙!彻底洞开!

  "母后……"朱见深声音发颤,"城……"

  "陛下!陛下救救我们!"凄厉的哭嚎从宫墙外传来!混乱中,奉天殿一面巨大的雕花窗棂被震落,露出宫墙外的景象——

  人间炼狱!

  暗金的"脓血"如同粘稠的雨,泼洒在金陵城的街巷。雨水触及之处,砖石腐蚀,梁木碳化,活人如同被泼了强酸,血肉在凄厉的惨嚎中消融,露出森森白骨!更恐怖的是那些扎入大地的巨大"根须",它们如同活物般蠕动、膨胀,所过之处,地面塌陷,房屋被连根拔起,无数百姓如同蝼蚁般被卷入根须底部深不见底的裂隙!哭喊声、崩塌声、某种巨大存在在地下咀嚼吞咽的闷响……交织成毁灭的乐章!

  一个抱着孩童的老妪在奔跑中被"脓血"淋中后背,瞬间化作半截白骨,怀中的孩子摔在暗金泥泞中,被一条蠕动而过的根须"吸管"轻易卷走……朱见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死死捂住嘴。

  "护城!护城啊陛下!"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臣扑倒在丹墀下,官帽歪斜,涕泪横流,"求陛下……救救黎民!"

  朱见深浑身冰冷。玉玺悬浮在他身前,金芒在弥漫的妖气与深渊威压下摇曳不定。他感到脚下大地的脉动正被那些巨型的"根须"疯狂抽吸、掠夺!一股源自地脉深处的、如同母体垂死般的哀鸣顺着龙气连接冲击着他的魂魄!眉心烙印滚烫,姑姑那点被吞噬的火苗感应……在哀鸣中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深儿……"周太后抱紧他,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的颤抖。

  朱见深推开母后。小小的身体在金芒中挺直,沾满血污的衮服无风自动。他抬起手,不是指向殿外炼狱,也不是指向惊疑不定的妖物和王振,而是……再次按向悬浮的玉玺!

  这一次,玉玺没有轰鸣下砸。它安静地悬浮着,金芒内敛。朱见深闭上眼,眉心金红烙印光芒流转,与玉玺之间形成一道微妙的共鸣。他稚嫩的声音穿透殿宇的崩塌声和宫墙外的惨嚎,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清晰地响在每个人耳边:

  "朕的子民……"

  声音不高,却仿佛直接敲在灵魂深处。奔逃的群臣脚步一滞,丹墀下哭泣的老臣抬起泪眼。

  "举起……你们的灯!"

  **钟山深渊。裂隙边缘。**

  焦黑的泥浆硬壳彻底崩碎。新生的躯体立于翻涌的暗金脓液之上。苍白的皮肤流淌着金属冷光,左半身龙鳞如甲,右半身玄黑如夜。眉心菱形晶体燃烧着幽暗金焰。

  她——或者说它——缓缓抬起完美非人的手掌。指尖,那缕属于朱镜静的金红火苗微弱地跳跃着,如同被囚禁的萤火。

  "守护……"冰冷毫无起伏的声音从它唇间吐出,带着一丝解剖般的兴味,"无用的执念。"指尖微拢,火苗被幽暗金焰包裹,挣扎更烈。

  突然,它动作一顿。菱形晶体转向金陵城方向。"灯?"它感知到无数微弱却清晰的光点,如同黑暗中的星火,在金陵城中亮起。

  与此同时,一道青色流星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撕裂粘稠的暗金云气,自崩塌的孝陵方向,直坠深渊裂隙!流星核心,是顾青词燃烧的身影!她左颊脖颈的金鳞已完全晶化,如同破碎的琉璃面具,仅存的右眼死死锁定深渊中心那新生的躯体,手中半截断剑拖曳出撕裂空间的青芒!

  "镜静——!"

  嘶吼声被深渊的咆哮吞没。断剑青芒暴涨,化作一道开天巨刃,斩向那托着火苗的手!

  幽暗金焰自菱形晶体喷薄而出!瞬间形成吞噬光线的屏障!

  青与暗金对撞的刹那!

  整个深渊裂隙猛地向内塌缩!时间仿佛凝固!唯有那缕被囚禁的金红火苗,在剧烈的能量冲击中,挣脱了幽暗金焰的束缚,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火苗的光,映亮了新生躯体那双冰冷眼眸的最深处。一丝极细微的、属于"朱镜静"的茫然涟漪,在那片非人的幽暗中……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