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眼疾-《农家喜宝》

  "快走快走!"一个学子急匆匆地从书院的走廊跑过,一边挥着手,一边小声催促着同窗。

  "干嘛啊?"另一个人一脸茫然地转头问道,手里还拿着几本刚整理好的书卷。"我东西还没收拾完呢!"

  "你还收拾什么东西啊!"那人一脸激动,压低了声音凑近道:"李助教的未婚妻来接他下值了!"

  "嘿!"一听这话,原本还在慢悠悠收拾东西的学子立刻来了精神。

  "快点走!迟了就看不到了!"

  两人抛下手头的书卷,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向书院门口。

  他们不是唯一这么做的人,沿途不少学子也都隐隐听见了消息,纷纷放下手中的事务,装作若无其事地朝着院门的方向挪去。

  不是他们八卦,而是这个姑娘的确够神秘,传闻中包养李助教的女子,究竟是何面目?国子监私底下流传的话本子,李修的命运究竟何去何从?

  国子学偌大的课堂里,就只剩下了孙景熙与高知舟,剩下的人走的走,看热闹的看热闹去了。

  “阿熙,你不去凑凑热闹?”

  “不去。”孙景熙乌龟似的慢吞吞收拾书包,热闹是他们的,他只觉得吵闹,不想看他们恩爱,故而眼不见心不烦。

  “哦......”高知舟不习惯这样的孙景熙,抓耳挠腮的又开口道:“葛家最近又有事情要求着你了?”今日葛庆丰那做派,就是想讨好阿熙,他心里门儿清呢。

  “嗯,但是这事儿办不了。”孙景熙手上的动作没停,他不介意帮些小忙,但是如果自己拎不清,惹了不得了的麻烦,自己是帮不了什么的,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阿熙...你是不是...算了,去小爷那儿喝酒啊?我阿爹托人买了好的烧春酒,一口下去,那叫一个攒劲!”高知舟想问些什么,最后还是没问出口,阿熙自己不想说,他也就不问了,知道那么多做什么,徒增烦恼,自己也帮不上忙。

  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自打放课的时候,阿熙听到门童来报李助教的未婚妻来接他下课,就变成这副样子了,他是迟钝,又不是傻。

  “改日吧,今日不方便。”

  “哎呀,来吧来吧,一醉解千愁,我最近也有些烦心事呢,全当是陪陪我。”高知舟揽住孙景熙的肩,笑嘻嘻的道。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孙景熙就没再拒绝,就走了后门,随着高知舟上了他的马车。

  他确实心中苦闷需要排解一二,心情如同一团乱麻,希望有人能一把火给他烧掉,或者快刀斩断。

  喜宝就要订婚了,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找喜宝。

  他从未遇见过像喜宝这样的女子,她好像什么都在乎,又什么都不在乎,身上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度与气场。

  他不了解她,却对她一见钟情,放在以前他都会觉得自己简直是得了失心疯的程度,如此荒谬,世间只有见色起意,哪有什么一见钟情,但是他就是毫无预兆的一见钟情了。

  倒不是说京中的大家闺秀不好,若是通俗地说,就类似于暖房里精细呵护长大的花儿与山野间蓬勃长大的不知道什么品种的药草一样。

  没有什么更好与最好,只有不喜欢与最喜欢。像他爹那个侧妃给他塞的通房,他闻到那种钻营味儿就头痛,更别提叫她近身了。

  情窦初开,自己还是黄花小相公,对喜宝的感情还没有完全捋清,甚至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心意向她表露,喜宝就跟李修定亲了。

  他心里苦闷,却也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做出什么“夺爱”的事情。

  近几年京中流行的那些话本子,他也曾翻阅过。

  书中总是写几个天潢贵胄,人中龙凤去争夺一平民女子的桥段,今日在花楼买醉,明日包下一整栋楼,后日恼羞成怒,强抢民女禁锢起来,看似轰轰烈烈,但细思之下,却是愚蠢至极。这一桩桩一件件哪样不是把那女子架在火架上烤?

  通篇全是男子的自我感动,但实际上这些做法不仅把女子的名声踩在脚下,更让她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若真心喜欢一个人,怎么会不顾及女子的名声,叫旁人白白看笑话,又怎能让她承受这样的羞辱与非议?

  且皇室关系错综复杂,一个不当心就容易叫人住了把柄,父亲要事众多,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他不能任性,败坏父亲攒下的名声。

  他又不是什么都不在乎的二世祖,平日里给李修找找麻烦还行,若真是撕破脸,他们靖安王府的脸还要不要了。

  虽然如此,他的心却始终放不下。上次设宴,原本是想先给李修一个下马威,叫李修知难而退出,好打消对喜宝的心思,等他主动放弃,自己再徐徐图之与喜宝水到渠成。

  没想到正好被喜宝撞见了,到现在喜宝也不曾与自己和好,不管怎样相邀,喜宝总是拒绝,她再也没有单独与自己出去过了。

  可见李修在她心里有多重要,也是,当着她的面,欺负她的心上人,也就碍着自己的身份,不然看样子她是想给自己一些教训的。

  每每想到此处,孙景熙只得苦笑。自己的身份地位在喜宝面前竟什么都不是,自己的心思也被他爹知道了,他爹也说了,人家感情好着呢,叫他不要掺和着自讨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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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还是定亲以来,喜宝第一次来找他。

  李修有点紧张,又十分欢喜,他快步走出学堂,往国子监门外走去,走出门就看见一绝美少女,立在还绿意盎然的银杏树下。

  她今日穿了一身与李修相称的淡青色衣裳,上面没绣任何东西,衣料丰盈若风吹起之烂漫,黑发明眸,若飞天神女,无情又悲悯。

  许是这些时日忙的事情比平日里更加繁琐,喜宝有些消瘦冷清,见李修出来,喜宝绽开笑颜,朝他招招手。

  这一笑忽如一夜春风来,李修听见身后有几声小小的惊叹声。

  喜宝来并未特意打扮,也没佩戴名贵首饰,单单身上加了一根茜色披帛,但看着就是格外的貌美。

  李修心里一软,又对后面有几分危机感,他又不留痕迹的细细打量了自己跟别人一番,确定自己还是国子监这群人里面最好看的,没什么问题后才端着步子,姿态优雅的下去。

  “今日怎么来接我啦?”李修温温柔柔的声音传来。

  喜宝有点不太好意思说,她跟师父辩论来着,师父回来第一天就吵架,她有点拉不下脸来,师父被气的不理她了,于是喜宝就来求救了。

  “哦?这倒是稀奇。”李修笑中带着失落,原来不是想他啊....

  喜宝没注意,两人并肩一边走,一边说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喜宝想把赵三郎的眼睛治好,阿财道赵三郎是由于用眼过度,且没日没夜的看书写字,长年累月的下来,眼睛近视了,并且有加重的倾向。

  在古代,近视者也不是没有,近视在《黄帝内经》上被称为“目远昏”,在《吕氏春秋》中则有“目不能远视,虽丽景而不见。”的描写,意思是眼睛看不清远处,即使风景优美也无法看见。

  “师父说三哥是气血不足,要针灸按摩。”喜宝苦恼的跟李修道。

  李伯对于近视的疗养方法有两种,一种为针灸按摩,一种为食疗。

  师父认为眼睛与肝脏关系密切,针灸和按摩睛明、承泣两穴,可以改善视力。

  食疗则是食用肝脏一类的腥膻物,配以枸杞、决明子。

  赵三郎不喜腥膻,家中无银时倒也能喝,但自从透支身体用功,身体越来越差后,竟是吃不得荤腥油腻,只能用些菜蔬清淡的东西,厉害的时候连一点儿油花都没有的猪肺汤都喝不下去。

  如今全靠喜宝的营养液吊着,喝药也不长久,喜宝给开的药茶药方子,总是东忘一顿,西忘一顿的,渐渐下来,竟是药也入不得口了,喝下去就开始作呕。

  “师父就说三哥喝不下去是气血问题,但是三哥的气血被我补的好好地,我说三哥是心理问题,师父说三哥心思重,但是不至于这样重,我们就争论了起来....”

  “然后我们就问三哥,三哥就和稀泥,说都对都对,都是都是。”喜宝不忿道:“然后我就说,那还是学圣人好了,日视圭,夜视斗,白天看日影,晚上看北斗星,以此锻炼视力。”

  “师父说不过我,就生气了。”

  李修笑了起来,他见喜宝少见的鲜活顽皮,就有些心头温软,不知不觉间就像小时候那样,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蛋。

  李修的手刚触碰到喜宝的脸蛋,两人便同时僵住了。

  喜宝睁大了眼睛,李修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过于唐突,手指微微一颤,连忙收了回来,垂在身侧。

  “抱歉,我……我不是有意的。”李修低声说道,耳根不知不觉地染上了一抹红。

  喜宝愣神了片刻,随即低头轻轻地“哦”了一声,脸上后知后觉的,也有些热意。

  她的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被李修碰过的脸颊,依稀能感受到那一瞬间的温热。

  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而尴尬。

  微风拂过,银杏树叶沙沙作响,只见喜宝左右看看,眼见四下无人,小手“呲溜”一下就钻进了李修的袖子。

  她这几天就想着怎样与小修哥哥亲近呢,虽说二人已经定了下来,且确定了心意,但二人还是有些拘谨,相处模式有如旧友。

  她想与李修拉近距离,就跟阿财买了不少宝典,什么《拉扯大全》啊,《海王三部曲》啊,《恋爱宝典》啊等等等等,她自觉大功已成,胸有成竹的目视前方,借着李修宽大的袖口,慢吞吞的摩挲了人家好几把,从手背到指尖,吃够了豆腐,才依依不舍的放开李修。

  李修被她摸的指尖都红了,睫毛颤抖的不成样子,看着喜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阿财在空间里尖叫成开水壶:啊——!!!天呐!!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住手!!小孩耍流氓了啊!!!

  阿财接受不了才十三岁的宿主就活像个流氓,虽说大朝国女子成婚早,但是喜宝在阿财眼里还是未成年,阿财无法接受喜宝顶着这样一张仙气飘飘的小脸,私底下却玩弄良家妇男,这像话吗?

  李修的脸蛋就像喝醉了一样,漫着一层雾气,他在喜宝要抽手离开的时候,一把拉住喜宝的手,轻轻又松松的继续牵着,有种只要喜宝再抽开,他就会随时缠上去的错觉。

  “哦?”喜宝表情有些玩味起来,她墨眉轻快的挑起,坏笑着问道:“你在做什么呀?小、修、哥、哥。”

  李修平日里对喜宝都是有求必应,今日却不想继续被动下去,他湿漉漉的眼神看向喜宝,抿嘴道:“只许你欺负我,不许我还回来么?”

  李修缓缓开口,说罢,他低头看着喜宝被自己牵住的小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扣了扣她的手背,姿态温柔却又透出一股含蓄的反击意味。

  喜宝可不会被唬住,若两人还没捅破窗户纸的时候,她或许会患得患失,但现在人都是自己的了,这下心里只剩下开心。

  她眉眼弯弯,紧紧握着李修的手,二人绕着小道,慢慢的踱步回家。

  “听闻朝中大臣有目不能远视者,皇上赐下了西洋镜,据说佩戴于眼上可以目如常人。”

  “这个我们搞不到的啦。”

  “那....叫祖父给三郎哥针灸?”

  “哼!都说了三哥是心理问题!”

  “......好...”

  “今日孙景熙又叫人找我麻烦了....”

  “你有没有给他撅回去?”

  “有...”

  “做得好!”

  此时此刻,孙景熙正伏在高知舟的酒桌上,手里拿着酒杯,神色间说不出的迷茫与苦涩。

  高知舟见状,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大着舌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嗝,阿熙啊,兄弟啊,京城好的姑娘多得是,凭、凭你的身份地位,你说什么样的你找不到?”

  孙景熙目光有些涣散,他趴着,半晌没有说话,在高知舟以为他已经昏死过去,准备拿爪子捅他的时候,一道低哑的声音传来:“不是找不到,而是……别人再好,都不是她。”

  高知舟顿时一噎,不知道该如何劝下去。

  他虽觉得孙景熙太过执拗,但也知道劝解的话对他来说毫无意义。毕竟感情的事,只有当事人自己放下,旁人再怎么说,也不过是徒劳。

  “来,喝酒。”高知舟递过一杯酒,试图岔开话题,“今儿...今儿你不高兴,那小爷陪你喝酒,咱们就...嗝...喝、喝个痛快,明日醒来,一切就都过去了,你可不、不许再不高兴了啊。”

  孙景熙接过酒杯,苦笑一声,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他知道,高知舟的话未必全对,但也未必全错。世上之事,终究无法尽如人意。

  “好!来!喝!”

  “这、这才是兄弟!”

  不知喝了多少,孙景熙醉眼朦胧间,仿佛又看见了那天枇杷树下的场景。

  喜宝迎着阳光站在那里仰头看他,笑容明媚如春风,他心里那一瞬间的悸动,就这样扎根发芽,成为了他无法忘怀的执念。

  推杯换盏之间,孙景熙趴在桌上,朦胧的眼神不甚清醒,他似哭似笑。

  “赵喜......”

  枇杷树下笑脸盈盈的少女,终究是一场幻梦。

  ...... ......

  最终喜宝还是花了一笔积分,给她三哥搞来了后世的眼镜。

  赵三郎连续三日,对任何人都施以好脸色。

  喜宝没办法明知道吃药扎针没用,但还是看她三哥每日捏着鼻子抱着希望喝下一碗又一碗,喜宝不忍。

  不过她与三哥约法三章,送他西洋镜可以,但是必须要把身体调理好,不管再忙都要好好吃饭,且一天只能看两个时辰的书,赵三郎哪有不应。

  毕竟喜宝跟他讲,他的眼疾如果再加重,西洋镜也不好使了。

  这几日看事物实在是清晰明亮,赵三郎心情爽快,连带着对刚来的赵二郎跟周慧,也态度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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